筆神閣 www.bishen8.cc,最快更新此兆不詳最新章節!
江曦下意識回頭看向剛剛走出的房門,呼吸停了一瞬。伏魔府 www.fumofu.com原本普通的橡木圓頂門變成了一堵看上去分量十足的石牆,死氣沉沉的灰白牆面上浮雕着一隻巨大的蝙蝠,紅寶石鑲嵌而成的眼睛閃爍着詭譎冷酷的光芒,一對尖牙鋒利得像刀。
眾目睽睽之下,她腳步踉蹌地小跑過去,震驚又猶豫地輕輕拍了拍石牆,膈得她手疼……
「波爾金小姐?」先前叫住她的女人似乎是被她的行為嚇到了,半天才戰戰兢兢地上前,「您在做什麼?」
江曦猛地回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厲聲問道:「這是哪裏?莊令呢?你們有……」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目光凝聚到了女人手中握着的細長酒杯上,鮮紅的液體晃動着冷冷的燈光。
那一瞬間,她所有的視線,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鮮紅的液體之上,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飢餓,餓得好像胃部都灼燒得絞痛起來,她想伸出手去,可理智又在拼命地告訴自己這一切不對勁,不對勁!
理智與欲/求像是要把她這個人撕扯成了兩半,然而那個女人還不知死活地靠近過來,而所有的焦灼混亂停止在下一秒。江曦出其不意地一把奪過她手中酒杯,在無數驚叫聲中將漂亮晶瑩的水晶杯狠狠砸碎在了石階上,猩紅液體一縷縷蜿蜒流下。
在女人驚愕又隱含恐懼的眼神里,江曦優雅而甜蜜地沖她一笑,尖尖的指尖點在女人飽滿鮮艷但沒有光澤的嘴唇上:「娜娜莉,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實在很聒噪!」
看到對方逐漸顫抖起來的身體,江曦愉悅地笑了起來,這種暢快恣意的感覺她很久沒有過了。好像一直以來她活得都十分壓抑,哦,不她已經死了有些年頭了。不見天日的地底,冰冷潮濕的石棺,而如今她終於解脫了,解脫了……
不對,她沒有死……
江曦腦海中飛速地閃過一張年輕男人的面龐,白淨冷清,琥珀般的眼眸就那樣安靜地注視着她……
「莊令……」她喃喃念着這個名字,宛如醉酒般地向後蹣跚倒退了一步,恰好退到了一個人及時扶上來的手臂,「茜茜,你累了。」
那人在她耳邊輕聲說,溫柔中不失恭敬,彬彬有禮地恰到好處。
她暈乎乎地抬頭看去,陷入黑暗之前只記得一雙碧綠色的眼睛,她聽見自己冷冷地吐字道:「卑賤的布魯赫族,不要用你骯髒的手觸碰我。」
隨後,頭一歪,非常自然地熟睡了過去,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和一臉無奈的男人:「你還是老樣子,茜茜。」
┉┉∞∞┉┉┉┉∞∞┉┉┉
江曦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十分漫長而冗雜的夢,夢裏人事紛紛,許多張面孔來了又去,走馬燈一樣變換。不同膚色,不同樣貌,不同種族,交織在一起,令她睡得格外不踏實,導致了醒來後她頭疼欲裂,想把那個喋喋不休叫醒她的人扔到窗外。
最終她睜開了眼睛,雙目無神地盯着黑色的天鵝絨床頂,盯了一會後她發現頭頂的顏色不是黑,而是一種特別深的紫色,隱隱透着一抹紅,讓人看着胸口滯郁,喘不過氣來。
「啊!醒了醒了!」那道在夢裏就吵鬧的聲音再一次尖叫在她床邊,她想也沒想隨手抓起枕頭狠狠扔了過去。
「哦,該隱庇佑!奧古說得沒錯,您的脾氣還是那麼的臭!」
一隻白得過分的手伸了過來,乾脆利落地翻翻她的眼皮,又看看她的脖頸,檢查地十分仔細:「沒有被攝魂的症狀,很好,也沒有被擁抱。最大的可能嘛就是她沉睡得太久,一時沒有適應新鮮空氣。哦開個玩笑而已,別那麼看着我,我知道純血族不需要呼吸也可以活得天長地久。」
在他綿綿不絕的嘮叨聲中江曦終於忍無可忍地別過頭去,試圖用眼神將那些吵得她更頭痛的話語堵回那人嘴中,沒想到率先對上的卻是昏迷前看到的綠色眼眸,衝着她微微一笑,露出兩粒雪白細牙:「嗨,茜茜,感覺好點了嗎?」
奧古,她的腦子裏驀地冒出這麼一個人名,可是除了這個名字以外她想不起關於這個人任何一件事來。不過,對於這個名字,她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好惡,甚至有一絲絲熟悉親切感,但對於奧古的示好她卻表現得很冷漠,只是垂了垂眼睛示意自己聽到了他的話。
受到慢待的奧古並沒有沒什麼異色,他只是習以為常地聳聳肩,這位大小姐的脾氣可是出了名的惡劣,而自己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了。
茜茜是她的暱稱,波爾金則是她的姓氏。在梵卓族乃至整個密黨中,只有她一人擁有這個姓氏,雖然並非那些年代古老的貴族姓氏,但卻沒有任何人敢看輕這個手段狠辣、性格古怪的女人。至於與她有關聯的另一個男人,雖然同出一族,可卻冠以了其他姓氏,而她的傲慢與他不無關聯。
江曦心中其實一團混亂,她的身體清晰地感知着這個世界,但心底深處卻在不斷抗拒着它。她無力地敲敲額頭,想讓自己清醒點,但結果不盡如人意。更尷尬的是,她飢腸轆轆的腸胃發出了一聲不合時宜的咕嚕聲,響亮得足以讓所有人聽見並且面色古怪。
「……」幸好這副面孔永恆不變的白皙,否則此刻她臉上一定湧現出火燒火燎的紅暈。
「呃,看起來我們的波爾金小姐餓了?睡了將近一百年確實會很餓,不是嗎?」
為江曦檢查身體的青年啪嗒合上手寫板,推推眼鏡,從旁邊的餐盤中遞來一杯液體,畢恭畢敬地呈給她:「95%純度的新鮮血液,兌了5毫升檸檬汁外加一滴玫瑰純露,但願過了一百年我沒忘記您的口味。」
江曦一見杯中的血液頓時挪不開眼睛,瞳孔處甚至發着光,可當杯子托到她面前嗅到空氣中不安分的血腥味時她卻猛地彎下腰:「嘔……」
「……」不超過一天的時間,她的表現已經兩次震撼住了全場。
而這一次明顯,嚴重的多。
「厭食症??血液過敏???」名叫托你的血族醫生和看怪物一樣看着江曦,羽毛筆飛速在紙上沙沙記載着,「我見過對兔毛過敏,對棺材過敏,對墓地土壤過敏,對蝙蝠過敏,但實在沒有見過一個純血族竟然會對如此新鮮可口的食物嘔吐出來?把我拖到陽光底下暴曬七七四九天我都不會相信!」
說吐,胃裏沒什麼的江曦壓根沒吐出來什麼玩意,可她記得前不久才吃過一盤分量不少的烤牛肉。因為烤得只有六分熟,滲着絲絲鮮血還被她抱怨過。
烤牛肉?她什麼時候吃的烤牛肉?江曦努力地回憶着。
「茜茜,我想你的狀態可能真得不太好。上一次的事對你的打擊太大了,不過沒關係,娜娜莉這個女人已經被驅逐出了密黨,你不會再為了她生氣了。」奧古綠色的眼睛擔憂地看着江曦,他輕聲安慰着,「我已經派人通知了西澤爾,他應該在趕回來的路上了,他會不計一切辦法救你的。」
江曦沉默了,他口中的西澤爾在她記憶力甚至連個名字存在的印象都沒有,但從他的口吻里可以聽出來似乎與她的關係十分密切。她拼命地想啊想,得出一個尷尬的猜想——不會是她的情人吧?
她的反應給他們造成了一個誤解,那就是她目前的心情非常糟糕,需要靜一靜。於是,圍在房間裏人一個個識趣地與她道了安後離開了,畢竟沒有誰想在這個時候英勇沖在前面做她發泄怒火的炮灰。
奧古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他似乎是想摸摸江曦的頭,可是出於某種願意他最終只是執起她的手輕輕吻了一下:「午安,待會我讓人送一些別的食物來。」
「奧古……」江曦叫住了,他迅速回頭,「茜茜?」
江曦咬了一下唇,用她一貫的又輕又冷又慵懶的語調對他說:「這些年,密黨還好麼?」密黨,他們是這樣說的吧。她一邊拖着尾音一邊為怕露餡又補充了一句,「你呢?」
「茜茜,我真沒想到會主動關心我。」奧古意外又有幾分驚喜地走回她床前,「你知道的,有西澤爾執政,勒森魃與茨密希他們掀不起多麼大的風浪。終於我,」他微微一笑,「我投身入了軍隊,那裏很適合我。這一次我來阿拉穆德本來是想見見西澤爾,但沒想到等到你甦醒了,真是無比慶幸。」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
奧古走後果真沒多久就有人送來一些清淡簡約的流食,江曦試着吃了點,雖然味道不怎麼好但總比餓得她要死要活強多了。用完餐後她慢慢地繞着這間寬敞到有些過分的房間走走停停,走到梳妝枱時她愣了愣。
鏡面中是一個黑髮碧眼的少女,白皙無暇的肌膚與普通人類沒多少區別,看不見多少死氣,只是那雙碧綠得猶如翡翠般的眼睛深處跳躍着嗜血的赤紅。
與她記憶中的樣貌沒什麼兩樣,可這雙眼睛……她撫摸着鏡子,腦海中跳過一句話:「你的眼睛,是我獨一無二的寶藏。」
那個人是誰?
發呆中她似乎聽見一聲輕不可聞的呼吸聲,視線微微一瞥,通過鏡子在她背後倏地閃過一道人影。她猛地回頭,卻見得遠處紅色帷幕後隱約佇立着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