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首替程景淵止血的白鴿抬起小臉看向江博,精緻的臉蛋上滿是擔心。
「你儘量給他止血,楚楚,你問他什麼血型,給靜安醫院打電話,讓醫院準備血漿。」
剛才看見那一地的血,他便知道,他的傷不輕,傷了大動脈,那肯定是要手術輸血的了。
話落,他立即發動引擎,路虎以極快的速度調轉車頭,朝着醫院方向急駛而去。
『靜安醫院』四個字聽得楚歡一驚,她茫然的眨了眨眼,方才想起來,目前他們所處的位置,也就靜安醫院是最近的了。
程景淵說出自己的血型後,再也堅持不住地昏了過去,白鴿怕楚歡擔心,告訴她他沒事,只是失血過多,不會有生命危險。
楚歡哪能不擔心。
可同時也知道,自己擔心也沒用,現在最重要的是送程景淵去醫院。
她慌亂的掏出手機打電話,剛撥下一個數字,手機便急促地響了起來,『墨晉修』三個字撞入眼球,她心陡然一跳,手一抖,按到了掛斷鍵。
「楚楚,是晉修嗎?」
前排的江博從鏡片裏看到她掛了電話,英挺的眉微微蹙起,說:
「你讓他準備血漿,程景淵失血過多,一會兒必須輸血。」
「我……好!」
手機鈴聲停了一秒再次響起時,楚歡深深吸了口氣,這次準確的按下接聽鍵,手機剛拿到耳畔,還未來得及說話,墨晉修憤怒的質問聲便透過電波鑽入耳膜:
「楚歡,我不是讓你不許離開醫院的嗎,你現在哪裏?」
墨晉修剛從手術室出來,聽一名小/護士說楚歡離開了醫院,他連手術服都沒換,洗完手便回到病房,果然沒人。
「墨晉修,你凶我之前先準備足夠的a型血漿,我正在趕去醫院的路上。」
「你受傷了?」
話音落,電話那端的男人前一秒還憤怒的聲音瞬間轉為擔憂和緊張:
「你現在哪裏,發生什麼事了?」
「不是我受傷,你只管準備血漿就是了,我們再過幾分鐘就到醫院。」
楚歡根本沒有心思解釋,再說,一兩句話根本說不清楚,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程景淵。
他的血型和她正好相同,她其實想着,如果醫院沒有血漿或是來不及準備,她可以輸血給他。
但這念頭剛冒出來又被打消了,她現在這種情況,也許並不適合輸血。
電話那端的墨晉修聽她說受傷的不是她,稍放了心,但隨時想到她一離開醫院就出了事,似潭的深眸又倏地染上冷戾。
江博的車技急好,不僅速度快,車也開得平穩,他抄了近路趕到靜安醫院,墨晉修已經安排了護士推着手術車等在醫院外面。
看見他的車,墨晉修眸底閃過一絲暗芒,低聲吩咐護士推着手術車上前。
車門剛一打開,楚歡就被一隻股大力拉下了車,她呼吸一窒,驚慌抬眼,視線觸及墨晉修那張熟悉的俊臉上,鼻端忽略一酸,淚水情不自禁的溢滿了眼眶。
「……你受傷了沒有?」
墨晉修本想劈頭蓋臉罵她一頓,可一觸及她淚水晶瑩的眼眸和那委屈害怕的可憐樣,他滿滿的怒氣就似被戳了洞的皮球,一瞬間,泄了氣。
另一邊,程景淵被抬到了手術車上。
楚歡搖頭,一把抓住墨晉修的胳膊急迫地說:
「墨晉修,你快給程大哥做手術,他肩膀受了傷,流了好多血,白鴿說什麼傷了動脈,要輸血,你有沒有讓人準備血漿……」
「放心,他死不了。」
墨晉修前一秒還浮着擔心的俊臉倏地一沉,似潭的深眸冷冷地掃過車那邊被放在手術推車上的程景淵,不就是肩膀受點傷嗎,至於昏了過去?
「墨晉修,你怎麼能這樣說,程大哥是因為我才受傷的。」
楚歡秀眉緊蹙,清弘水眸里泛着不悅,她覺得這樣的墨晉修太過無情,就算他生氣她離開醫院,可現在,程景淵因她受的傷,他做為醫生,不是該以救人為本的嗎?
墨晉修聞言眸色一凜,冷漠地拿開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抬步便走。
楚歡怔了兩秒,回過神來,急忙追上去。
「白鴿,你守着她,別讓她再踏出醫院一步。」
她尚未觸及到手術推車,便被墨晉修一把拉開,粗魯地扔給一旁的白鴿,楚歡身子踉蹌了下,白鴿急忙伸手扶住她。
「好的,墨少。」
見他臉色太過冰冷嚇人,白鴿心下顫了顫,連忙點頭答應,緊緊拉着還想上前的楚歡,低聲說:
「楚楚,有墨少在,你的朋友不會有事的,你要是再跟上去,墨少一生氣不管他可怎麼辦。」
楚歡腳步生生頓住,纖瘦身軀僵滯在原地,不敢再追上去。
擔憂地看着程景淵被推進醫院,墨晉修冷峻挺拔的身影也消失在醫院門口,就連江博,也跟了進去。
可她,卻被禁止跟着。
她想去手術室外等着程景淵的手術都不行。
心裏,莫名的又是一陣難過。
「楚楚,我先陪你回墨少病房換一身衣服,你得打電話通知一下程景淵的家人……」
「他手術,誰給簽字?」
楚歡臉上閃過驚愕,墨晉修不讓她跟着,程景淵的手術誰簽字啊?
白鴿嘴角抽了抽,低聲說:
「簽字什麼的,有墨少在,不是問題。」
「哦,好吧,那我先回病房換衣服。」
楚歡不悅地哼了一聲,白鴿這丫頭,平日說什麼絕對站在她這邊,可現在,明擺着服從墨晉修的命令,不管她說什麼,她都不會同意她追去手術室外。
既然墨晉修不許她跟着,那表示他能保證程景淵的傷無事了,如此一想,楚歡稍微放了心,可是一想到墨晉修那張冷酷的臉,她還未落地的心又倏地懸了起來。
由白鴿陪着回到墨晉修的病房,換了衣服,給程景怡打電話。
「楚楚,你說什麼……你別打電話給我爸媽,等我去了醫院再說。」
「好吧,你也別太擔心,程大哥只是肩膀受了傷,不會有事的。」
楚歡想了想又安慰道,她本是想通知程景淵的父母,可景怡既然說等她來了醫院再說,她便尊重她的決定。
打完電話,她又通知顏洛橙,說自己這邊發生了點事,不能再去找她,在顏洛橙的追問之下,她不得不如實告訴她。
*****
就如墨晉修所言,程景淵只是肩膀受傷而已,真死不了。
墨晉修一個腦科權威親自替他手術,這全是看在她楚歡的面子。
楚歡換好衣服和白鴿趕去手術室外,江博正站在走廊里講電話,低沉的聲音透着徹骨的寒涼,見她們走近,他便結束了通話。
「白鴿,你在這裏陪着楚楚,我有事要回一趟mie,記着,你必須把她親自交到墨晉修手裏。」
白鴿點頭,聲音雖輕,卻堅定:
「老大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
楚歡皺眉,忍不住抗議:
「你們能不能別把我當成犯/人一樣,發生這樣的事,我哪裏還敢輕易離開醫院,就算你們兩個一起離開,我也會守在這手術室外面的。」
可能是她的樣子讓人讓人很容易心軟,江博俊美的五官線條泛起了三分柔和,再開口,聲音也多了一絲溫暖,輕聲解釋:
「楚楚,我不是把你當犯人,實在是晉修很生氣,今天要不是有程景淵在,你知道會是什麼後果嗎?你這些天都先別離開醫院,至少,不能自己一個人離開。」
楚歡心裏微微一驚,不知是不是自己太敏感,她覺得江博好像知道剛才那些要她命的人是誰找來的,心念及此,嘴上脫口問道:
「那些人,是受誰指使的?」
江博眸光微閃,語氣平靜地說:
「目前還不知道,黑鷹已經把他們弄回了mie,我得回去看看,等問出結果,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你不知道?」
楚歡秀眉輕凝,如果他們不知道,墨晉修怎麼會不允許她離開醫院,而江博,剛才也說讓她這些天不要再離開醫院。他的話,分明不是因為今天的危險,似乎瞞着她什麼?
江博薄唇輕勾:
「我人都還在醫院裏,怎麼可能知道,剛才黑鷹打電話,告訴我把那幾個人弄回了mie,他們都不同程度的受了傷,現在正讓人給他們處理傷口,我回去審問,你要是不放心,可以一起去。」
明知她現在不可能離開醫院,他卻故意問她要不要一起去,楚歡狠狠地鄙視他,江博輕笑:
「既然你不去,那我就先走了。」
話落,深邃的眸子淡淡地掃過白鴿,轉身離去。
*****
江博走後沒多久,手術室的門就打開了,墨晉修頎長冷峻的身影從手術室里走出來,那強大的氣場,讓楚歡有種他是在t台走秀的錯覺。
「墨晉修,程大哥沒事吧?」
楚歡頂着他那能把人冷結的冷氣場問出口,他身後,程景淵被兩名護士推着出來,見狀,她本能的上前,卻被墨晉修一把扣住手腕,低沉的聲音滲着濃濃的疲憊落在耳畔:
「我連續兩個手術,很累,跟我回病房。」
啊?
楚歡臉上的表情僵住。
她不可思議地盯着面前比自己高出大半個頭,修長挺拔的男人,他眉宇間的冷冽氣息一瞬間散去,淡淡地倦意爬上眉峰,似乎,真的很累。
旁邊,程景淵已被推走,楚歡臉上閃過焦急,皺眉道:
「墨晉修,我先去看看程大哥,你自己先回病房休息好不好?我一會兒就病房去看你。」
說話間,她掙扎着想抽出被墨晉修抓着的手,可是,她越掙扎,他便抓得越緊,英挺的眉宇再次蹙了起來。
「我手上的傷口裂口了。」
他揚起右手,潔白的紗布已被染紅。
楚歡聞言,掙扎的動作頓住。
纖瘦身子僵滯在他面前,清弘水眸里閃過矛盾和猶豫,盯着他手上被染紅的紗布。
「我的手,可是為了你的程大哥,傷口才裂開的,程景淵已經做過手術,也輸過血,並且我已經吩咐護士寸步不離的照顧他,直到他家人來醫院為止,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現在,跟我回病房,幫我重新包紮一下傷口。」
墨晉修的聲音低沉溫和,語氣里聽不出任何的怒意,前面,兩名護士推着程景淵進了電梯,不遠處的椅子裏,還有着其他等待手術的家屬。
這裏,算是公眾場所。
因此,他不對她動怒。
楚歡之前領教過他的那些陰招,此刻,她並不相信他的手是為了程景淵而裂開的傷口,可是,他手上的紗布已經變成了紅色,即便紗布上的血不是他的,她也不可能在這裏揭穿他。
她,沒得選擇。
深深地吸口氣,清弘水眸自他手上移開,抬眸看着他晦暗莫深的黑眸,輕聲說:
「晉修,景怡正在趕來醫院的路上,我不能讓她看到程大哥自己躺在病房裏,我卻連面都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