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霸女 第七章滿足現狀

    「相公,他們沒死吧,是不是還活着?」

    一個銀鈴般的聲音,試探性地向着她深愛的男人問道。雖然她平日裏嘰嘰喳喳,可是這會兒卻變得小心翼翼。她好怕會從相公的口中聽到她不想聽到的答案。

    「放心,喘着氣兒呢!」聽起來同樣年輕的男人,老成持重的聲音裏面,多了一絲小調皮,只在他最愛的女人面前。

    特大號的好消息。年輕女子立時興致勃勃,完全恢復了活潑的本性,再度開始嘰嘰喳喳:「相公,你說,他們是怎麼漂過來的?」

    年輕男人搖搖頭,他正想破頭地思考呢,問題是他也不明白:「我也很奇怪呀,正常來說,他們無論從哪個方向跳到湖裏面,或者是在什麼地方意外落水,都沒辦法漂到咱們這裏來。」

    女子像個好奇寶寶,圍着地上的人兒轉來轉去:「相公,他們得是漂了多久啊?」

    年輕男子耐性好得很,一五一十地解答着嬌妻的疑問:「不好說,看樣子不會很久,但也不會不久,否則怎麼可能到了咱們這裏?」

    女子同情心爆棚,母愛的光輝瞬間萬丈:「相公,他們一定餓壞了,你快想辦法救醒他們。」她要給他們準備吃的,足夠抵禦他們漂流的苦楚並且與他們這些天錯過吃的所有頓飯等量的飯菜,讓他們吃個飽。

    雖然她的想法沒有全都說出來,但她的相公又怎會不明白自己的妻子是個善良寶寶:「別擔心啊,我正想辦法呢!你自己小心些,都快生了,別跟着操那麼多的心,救人的事情交給我。」

    「撲!」落水後被救起的男人驟然吐出一口水,如同噴泉一般,人也瞬時清醒。

    雖然素昧平生,但這個女子的聲音他還是一下子就聽得出來,就是那個在他還未清醒之時就一直在他耳邊嘰嘰喳喳着的年輕女人,這一次,她的聲音中帶着雀躍的驚喜:「太好了,太好了,終於醒了一個。」

    清醒過來的男人,毫不費力地坐起來,暗暗運了一下內力,發現自己從懸崖上跳下掉落湖中陷入昏迷之後,身體並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絲毫不會有乏力的感覺。

    「哎呀!」他這一起身的動作太大,他並沒有注意到,不管在湖水中漂泊了多久,他又昏迷了多久,在他失去所有意識的情況下,他依然緊緊地牽握着另一隻小手,始終未曾放開。而此時,小手的主人,因為他的大力度,而在昏迷中發出吃痛的呻吟。

    他連忙轉身看過去,救了他們的一男一女也是如此,女子興奮得兩眼放光,拍着巴掌地盼着男人身旁的小姑娘也快點醒過來。

    平生第一次救人,一次就救起了兩個,而且還都是活的,太有成就感了!

    「噗噗噗!」女孩兒連吐了三口水,不斷嗆咳着,雖然很難受,但最艱難的時段已經過去,她很快睜開了眼睛。

    男人緊張地望着清醒過來的小姑娘,不知道第二次突發癔症的她,在湖中漂泊了這麼久,終於甦醒的這一刻,神志是否會跟着一同清醒。

    小姑娘揉揉眼睛,看看一直繞着他們打轉的這對陌生夫妻,又轉頭看向和她一起漂泊至此、直到現在還緊握着她的手不肯絲毫放開的男人,一個問題對着他清亮亮地脫口而出:「相公,他們在說什麼?啥意思?」

    驚訝地微張着嘴,男人的眼睛一瞬不瞬,忘了眨動。

    就在旁邊的那對小夫妻,他們的救命恩人,聞言同樣張大了嘴:「原來,你們是夫妻呀?」

    ——

    「這裏是我們曾經居住的小屋,說出來,我對它很有感情呢!這裏是我們愛的見證,世外桃源的日子的開始。我好捨不得啊,所以啊,雖然沒有人在這裏居住,但我一直有打理它,不讓它沒了家的模樣。你看你看,所有的家用的東西,都是一應俱全的。這下你們兩個就都能用上了。再說了,我還想着,以後我們的孩子生了十個八個的,我們現在的家裏面也住不下,我們就還會讓他們住到這裏來。當然了,我相公也還會再蓋其他的房子……」

    房子曾經的女主人始終幫着兩個即將住下來的不速之客忙碌着,順便嘮嘮叨叨地說着自己想說的,也不管客人是愛聽還是不愛聽,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這裏是一個村莊嗎?」

    女主人的嘮叨好不容易終於有了一刻的暫停,站在一旁的男客人不緊不慢,平靜地問道。

    如此容易回答的問題,女主人卻認認真真地想了想,片刻之後才回答:「算是吧!也可以說不是。」

    「這裏的火山,是沒有活力的,對吧?」男人沉思着問道。想也是這樣,否則誰敢住在這裏。

    女主人驕傲地否定他,臉上掩不住地得意:「誰說的,這個火山,隨時都有噴發的可能。所以沒有人敢在這裏居住。」

    「那你們為什麼住在這裏?」冷靜如他,也忍不住驚奇。這些人所住之處,距離那座女主人眼中的活火山,不過百米距離。

    誰知女子一點都不在意,吊兒郎當地告訴他:「也不為什麼。火山不是還沒噴發嗎,等它開噴,我們再走!」

    ——

    「樂樂。」

    在男主人的陪伴下,忙碌了一天也絮叨了一天的熱情女主人終於看到一切都舒心舒適,放心地走了。小姑娘吃飽喝足,一副滿足的模樣,乖乖地跟着男人對坐在小屋的房門之外,睜着一雙好奇的大眼睛,顧盼着眼前陌生卻又壯美的夕陽下火山風光。

    釋韙看着她,神情極其複雜。他輕聲呼喚着,心中有着太多的不確定。

    女孩兒清澈的眼依舊一如昨日,明媚天真:「相公,我叫樂樂嗎?」

    「是的,你叫樂樂。」

    「好吧,那我就叫樂樂。」她雖然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卻全心全意地信任着這個被她成為「相公」的人。沒有原因,她就是相信他,無論何時何地。

    「你不記得你叫樂樂嗎?」

    「不記得。」女孩兒實話實說。

    「那,你為什麼叫我『相公』?」

    這個問題很好回答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啊,那個大肚子的姑娘,她叫什麼名字來着,不是叫她身邊的那個男人『相公』,所以,我就跟着叫了呀!」

    「她叫雲兒,她的相公叫湖生。」釋韙搖搖頭,剛剛搭救了他們的兩夫妻,已經告訴過他們二人的名字,誰知這個小丫頭,一轉身就把救命恩人的名字忘在了腦後。

    釋韙有一事實在不明:「既然你是跟着雲兒叫的,那你為什麼不叫湖生『相公』?」

    「我為什麼叫他『相公』?他不是大肚子姑娘的相公嗎,你是跟我在一起的,你自然就是我的『相公』了。」

    原來,她是這麼理解的。釋韙欽佩點頭:實在是……頗有見地。

    可是,相——公?突然多了一個這樣的稱謂,叫他如何適從?

    「相公,你還在傻想什麼呢?還不趕緊去雲兒家,雲兒不是叫你去多拿些明天要吃的要用的,雖然今天吃得很飽,但是如果明天沒有好吃的,我們還是會挨餓。」

    這一次,釋韙認命地點頭。

    相公?那就相公吧!

    ——

    「相公?」

    釋韙回頭看她。

    「相公?」

    釋韙耐性十足地看着她,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相公!」

    釋韙見她生氣,連忙問道:「怎麼了?」

    「我在叫你相公,你為什麼不回答我?」

    「我該回答什麼?」

    「你該說娘子啊,你沒聽湖生這樣稱呼雲兒嗎!」

    「我們之間,不需要這樣稱呼。」

    「那怎麼行,我和雲兒一樣叫你相公,你就得和湖生一樣,叫我娘子。」

    釋韙暈菜。

    小姑娘雖然看起來和從前沒什麼不同,可是這邏輯不是一般的混亂啊!按照她的說法,合着兩個女人各有兩個相公,兩個男人各有兩個娘子?

    他有多無奈,樂樂就有多咄咄逼人。「快叫!」

    「快叫!」

    小丫頭眼睛立着,小嘴撅着,顯然不會讓他輕易矇混過關。

    釋韙心中嘆息一聲。「樂樂,在我們生活的地方,我不會叫你娘子。」

    「那就叫『夫人』吧!」第三個人的聲音,脆生生地傳過來。

    是雲兒。她挺着便便的大腹,給兩個人送來了一些日用的東西。

    夫人?小姑娘眼珠精靈般地轉了轉,慷慨點頭:「好聽!這樣叫也可以。」

    她又轉身看向她的「相公」,開心地命令道:「還不快叫!」

    ——

    山村里,一切都要自給自足。柴米油鹽,這就是完全不懂柴米油鹽的兩個人,目前全部的生活。

    「啊呀!」女孩兒正在切菜,可是現在卻不得不對着切破的手指,尖聲慘叫。

    釋韙連忙幫女孩兒將手包好,自告奮勇地接過樂樂手中的菜刀,開玩笑,他可是用劍用刀的高手,對付這把小菜刀,還不跟玩一樣?

    結果呢,幾分鐘後,廚房中傳來一聲悶哼,釋韙切的傷口,比樂樂的還大。

    此時,總算吃過飯的兩個人,一前一後地來到了火山腳下的泉水邊,樂樂雖然還是蹦蹦跳跳的,但是兩隻手上,都被包紮得密密麻麻的,釋韙也不例外,手上割傷燙傷的痕跡,比樂樂還多。幸好,他們都不是輕易認輸的人,也善於從與廚房一次次較量的慘敗當中自得其樂。

    火山泉邊,釋韙仔細地審視着火山灰和泉水的組成,他心中惦記着樂樂身處異世造成的傷害。

    「這是一個火山湖,它裏面的物質應該很神奇,我們兩個本應筋疲力盡,但事實卻並非如此。」他至今清楚地記得,甫一清醒之時,不知道順水漂流了多久的自己,卻能夠毫不費力地坐起來,身體並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絲毫不會有乏力的感覺。樂樂也是如此。他不是古代人,物理知識還是學過的,當人從高處掉落時,做自由落體運動。速度越來越快。當到達水面時這個衝擊力是非常之大的,事實上那個時候的水面,就和水泥板也沒有什麼區別。也因此,他和樂樂兩個人在入水瞬間就已經昏迷,結果卻安然無恙,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釋,就是這灣湖水不一般。如果可能,這灣湖水能不能帶給樂樂一些令人驚喜的改變?雖然她還是那麼天真可愛,可是她的記憶卻一片空白。忘記了曾經的一切。失憶是一個太狗血的橋段,他不希望女孩一輩子都再也記不起自己是誰。

    「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釋韙突然問道。也許他告訴她一些兩人來到平行宇宙的這一端之後的故事,會有助於樂樂早日找回失去的記憶。況且他也急切地想知道,女孩兒的大腦,是否因為受到了比較嚴重的刺激,而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如果是那樣的話,女孩兒怎樣面對前後斷線的人生?

    「好吧!不過,我只聽裏面有你的段落,其他的,不感興趣。」女孩兒肯定地告訴他。

    釋韙心中輕嘆。何時何地,他在她心中的位置,已經如此重要。可是,他竟然也沒有辦法拒絕。只因,只要他能夠做到的,他沒有一次不答應她。說起來,他唯一一次的拒絕,也是因為她的大發玩興……

    那是一個八月十五,正是草原上的中秋佳節。

    行宮之外的草原上,岦煦命人搭起長達幾千米的帳幕,大排筵席,款待戰功顯赫的科爾沁王公。就連邊界上的鄰國客人,都被請來了。多達兩萬人的宴會,盛況空前。

    樂樂站在一個角落裏,正在低聲地跟一個男人說着悄悄話:「我要你幫我。」

    「做什麼?」

    抬起頭來,男人不解地望着她。

    她附在他耳邊,輕輕說出她的要求。

    聽清她的話後,釋韙轉頭看向她的眼神,就像她的頭上突然長出了兩顆鹿角。

    在她祈盼的眼神中,他冷冷地撂下兩個字「自重!」徑自離去。

    留下樂樂看着他的背影運氣,不幫就不幫,什麼了不起!

    「我要你幫我!」

    再接再厲,樂樂等在參加宴席必經的路上,又尋到了下一個目標。

    「做……什麼?」吉朗如臨大敵地望着她。

    她附在他耳邊,輕輕說出她的要求。

    聽清她的話後,吉朗轉頭看向她的眼神,就像……

    「我腦袋上沒有鹿的角,你到底幫不幫我?」樂樂不耐煩地問道。

    吉朗湊近她,低低說道:「您是我親娘、親祖母。我求您了,那可是金枝玉葉。誰敢惹?」

    他只恨不能借來兩條腿,急速遁走。

    留下樂樂望着他跑得比兔子還快的背影,狠狠跺腳。

    回過頭去,她一眼又望見了正想趁她一個不注意,而悄悄溜過去的巴圖。

    「敦斡齊的那個小兒子,你給我站住!」

    一見被她發現,巴圖迅即施展輕功,飛也似地跑掉。邊跑還邊說:「聽不到啊,我什麼也聽不到。」

    氣得樂樂在後面連蹦帶跳,恨不能用全身的肢體語言來表達她的抓狂的心情。

    正鬱悶着,只見一個紫面大漢、威武彪悍的迎面走過來。

    幾十米開外便看到了垂頭喪氣的樂樂,一雙牛眼亮光四射,他幾個箭步就衝到了女孩兒跟前,一把將她抱起,原地轉了幾十個圈,直到將樂樂放下來的時候,她的眼前還是金星亂冒。

    「樂樂!我在軍中最想的就是你!」他開心得完全像一個見到了最親密夥伴的小孩子。

    只有沃爾袞最聽她的話。第一次她要求他不准再叫她什麼格格日樂的時候,他就改口了,以後也再沒犯過相同的錯誤。

    「你要是換個人想想,我現在的待遇,是不是會好一些?嘔……」樂樂被他的瘋狂旋轉,弄得胃中一陣陣噁心,作嘔了幾次,才終於忍住。

    但她可是一點也沒有因此而不開心,沃爾袞回來了,那就意味着,她的同盟結成了。那個該死的只會擺一個臭臉給她看的臭釋韙,還有那幾個死貝爵、臭貝爵、二百五的壞貝爵,膽小如鼠,誰都不敢聽她的話。但沃爾袞不是他們,沃爾袞一向對她言聽計從。

    「沃爾袞,你總算是回來了。我都快被人欺負死了。」說到這裏,佳人的眼圈還真的紅了,心裏的感覺,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怎麼這麼堵得慌呢!

    彪形大漢立刻虎目圓睜:「誰?誰敢欺負你?有沒有問過我準不準?」

    樂樂的嘴嘟得可以掛油瓶:「人家還管你準不準?人家可是金枝玉葉。」

    大漢大手一揮,斬釘截鐵地說道:「金什麼枝玉什麼葉?就是金子做的玉皇大帝也不行啊!」

    樂樂破涕為笑。「還是你最好。那你肯不肯幫我?」

    沃爾袞想也不想地點頭:「肝腦塗地,死了都幫。」

    樂樂的小臉兒立刻笑成了花:「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鑒霽公主,邁着至尊至貴的皇族嫡女才會有的優雅步伐,向着自己的座位走過去。她的父皇是特別選在所有王公貴族均已落座的時刻,才讓女兒隆重地出場亮相的。岦煦曾經有過三個女兒,但都不幸夭折,所以,這第四個降生的女兒自小就享盡他的疼寵,成長的過程浸透了一個父親所有的關愛,他自是毫不介意讓所有人都看到他的驕傲。

    眼高於頂的公主,根本不曾留心腳下,因為從出生到現在,她所有走過路過的,都是平整乾淨寬闊得嚇人的一片坦途,路上甚至從不曾多過哪怕一個小小的石子。可是,眼下她腳底下的「石子」,有一個男人頎長寬闊的腳掌那麼大。

    於是,風情萬種的鑒霽公主,連驚呼都沒有來得及發出來,就稀里嘩啦、華麗麗地摔倒在地。

    就連高高在上的大勍皇帝,都驚得站起身來,不斷地探出身子探看着,擔心心肝寶貝摔壞了哪裏。

    鑒霽倒是沒有摔壞,她只是覺得,她正在經過的這位不知何名何姓的科爾沁貝爵,他的良心,大大地壞了。

    可是,她是大勍皇朝的公主,不是那個二百五的草原上土掉渣的郡主。就算再生氣,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也不能發作。在被十幾個侍女一擁而上地爭相扶起之後,她任憑侍女們幫她扶正頭上摔得東倒西歪的貴重頭飾,整理好飛揚得亂七八糟的裙擺,高傲地看着膽敢對她使絆子的男人,亮晶晶的眼中閃動着天怕她地也怕她的決心。

    人高馬大又怎樣,你的腿倒是收得夠快的,別人都沒有看見是吧?本公主我看見了,也記住了!敢向本公主使壞,咱們走着瞧!

    早已入座的樂樂,毫不理會岱欽怒目而視的警告,希雅擠眉弄眼的提醒,笑得前仰後合,發出最歡唱的哇咔哇咔咔哇咔咔咔的聲音。

    我聽到了!鑒霽公主一雙噴火的目光,燎原般地望向樂樂的方向,沒問題,這個梁子,本公主算是與你結下了!

    --

    「沃爾袞何在?」

    好不容易,該落座的都已坐定,岦煦朗聲說道。

    沃爾袞連忙站起身來,迅速來到岦煦身旁,單膝跪倒參拜。

    岦煦滿意地點頭,這小伙子,一看便知膽識過人,前途無可限量:「沃爾袞,你勇猛善戰,立下赫赫戰功,朕要封賞於你。」

    沃爾袞恭敬地拱手作揖:「臣不求封賞,此役,跟隨我的部下鴻格利德子孫和布和圖爾昂嘎子孫勇猛頑強,請皇上封賞。」

    「好。」岦煦立刻點頭:「傳朕旨意,鴻格利德子孫封為頭等台吉,布和圖爾昂嘎子孫封為三等台吉。」

    沃爾袞喜不自抑,恭敬謝恩:「謝皇上。」

    岦煦連連點頭,心情甚佳:「你作戰勇敢,有勇有謀,是大將之才。朕定要封賞於你。至於是何獎賞,嗯,先賣個關子好了。」

    他舉起酒杯,幾千米的帳幕下,所有人連忙站起,恭敬地將手中的酒杯舉過頭頂,聆聽聖上教誨。

    岦煦的聲音洪亮,久久在帳幕內外迴蕩:「各位科爾沁王公,本朝不設邊防,所有的邊境部落,即為屏藩耳。望你們守好邊關,建功立業,我大勍與爾各部落,萬代修好,世締聯姻,永結同盟,繁榮昌盛。」

    套馬大會。

    夏天和初秋是草原最美麗也是最閒暇的季節。

    摔跤、賽馬、射箭、套馬,在平時是牧民們勞動之餘的娛樂,今日都成為供大勍皇帝欣賞的競技活動。尤其是即將舉行的套馬大賽,參加的人選皆為科爾沁王公的貝爵、子爵們,他們將為岦煦獻上獨具特色的騎馬套表演。

    「巴圖!」

    其他貝爵都先後到套馬現場就位,只有巴圖落在最後面。他正打馬向前奔着,卻聽到了樂樂在看台之上,扯着嗓子呼喊他。

    巴圖勒住韁繩,轉身看向她的方向。

    樂樂不遺餘力地隔空對他面授機宜:「我跟你說,叫他們都別表現得那麼好,當心一會兒回來,就被那個色眯眯的公主吃掉!」

    誰看不出來,醉翁之意不在酒。讓他們的科爾沁勇士去表演什麼套馬,分明就是在為他的公主選婿。那個賤公主想要稱心嗎,哼,她就偏不讓她如意。我的地盤,豈容你來做主?

    巴圖什麼也沒說,一抖韁繩就要離開,也不知道是聽清楚了,還是根本就不知道樂樂說了什麼。

    突然變了一臉甜蜜,樂樂又對着巴圖招招手,用與剛剛一樣大的聲音,膩歪地說道:「巴圖,你知道嗎,我好喜歡你喲!」

    巴圖聽聞這句話後,立刻扭轉身來,瞪大一雙眼睛望向台上的女孩兒,亟不可待地策馬奔至看台的下方,仰望着她,激動萬分地問道:「真的假的?」

    女孩兒帶着異常認真與肯定的表情回答他:「當然是假的。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沒有聽到第一句。」

    年輕男子的表情瞬間變了垂頭喪氣,樂樂卻絲毫不以為意,她再次警告道:「記住了,跟他們說一聲,差不多就行了。小心賣了自己,還得倒找人家錢呢!」

    說罷,再不肯看他一眼,她邁着趾高氣揚的步伐,走回她的位置。

    在一片平坦寬敞的草灘上,套馬手們分列兩行,中間留出一條長長的通道,人們呼嘯着、驅趕着,讓馬群從通道中跑過,一時間龍騰虎躍,套馬手們大顯身手,競相向飛馳的奔馬投杆。

    漢子們手上的套馬杆都是特製的。竹竿約長3米,竿頂扎有一繩環,環的大小能套住馬頭。騎手手持打着活結的繩索,在烈馬疾奔之時,縱馬飛馳追趕,至適當距離時即迅速套馬,以先套住馬頭、拉住烈馬者為勝。

    奔馬也各顯神通,它們在飛奔的同時,機靈地躲閃甩過來的根根套馬杆。這是一場膽魄、技巧、力量的角逐。馬兒們也不是那麼容易被降服的,尤其是兒馬也就是公馬,本是良種好馬,平時不為人坐騎,不常被套,所以它們的性格剛烈,桀驁不馴,有着充沛的精力。它們經過數次與套馬手的角斗,都獲得過自己響亮的名字,甚至有自己對峙牧人的故事,因此套馬實際上是一場牧人與兒馬競技的精彩表演。

    這一邊,巴圖成功套上一匹兒馬,怎奈它立刻連踢帶尥,設法掙脫,衝出重圍。此時,巴圖腳跟扎穩,全身後坐,拽住馬杆與兒馬進行一場力量的較量,結果被拖出多遠,但他堅持着不撒開,如果沒有勁兒脫杆了,兒馬就會把杆子帶走踢碎甩掉,這樣套馬手就以損失一條套馬杆而告失敗。不愧是參軍的兒子,他巧妙地始終拽住杆子,又設法尋機退出,頓時四下里歡呼聲湧起,這意味着他率先獲勝,是降服烈馬的英雄。

    數百匹馬被放逐到這片寬闊的草原上,騎手們勇敢地追逐着烈馬。這其中,一個最為威武勇猛的彪形大漢,自是最為引人注目。

    一番鬥智鬥勇後,沃爾袞終於套上了一匹兒馬的馬頸,但是,烈馬依然奔馳,與他展開激烈的較量。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烈馬實在是太驃悍了,居然將沃爾袞脫下馬來。

    到底是科爾沁的漢子,一股寧被拖傷也不服輸的血性,讓他依然牢牢抓緊套馬杆。但烈馬的力量實在太大了,將他像拖着塊木板一樣拖出很遠。這難得的一幕實在是太過驚險,令所有看官大開眼界。

    然而,和烈馬比起來,人的體力還是稍遜一籌。烈馬終於甩掉沃爾袞,疾馳而去。


    在科爾沁人看來,未能馴服烈馬是一種恥辱。於是沃爾袞立刻翻身上了自己的馬,驅馬趕了上去。很快便重新翻上了兒馬的馬背,好馬難敵好漢,烈馬終於被他牢牢地牽制,有如英雄末路,無技可施。

    看台上頓時響起陣陣歡呼聲。套馬大會的氣氛被推入了高潮。

    如此精彩激烈的角逐,對樂樂來說,卻提不起興趣。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又悄悄地從看台上消失了。

    「真的要這麼做嗎?」男人的聲音,萬分遲疑與不願。

    「沒有二話。」小女娃細聲細氣地回答他。

    男人急了,站着使壞不腰疼,敢情上場廝殺的不是她:「可是,這些馬性子太烈了,我怕他們受不住啊!」

    怎奈抗議無用:「誰管他們受得住還是受不住?反正你,得幫我。」

    佳人豪氣干雲,看着力勸她打退堂鼓的吉朗恨恨說道。說,誰不會呀?反正正在套馬大會上拼命的,也不是她。

    就知道那個巴圖靠不住。都說了讓他們別那麼盡心盡力地比賽了,竟然沒有一個人聽她的。比賽進行得精彩極了,好看得那個賤公主連眼睛都不會眨動了,不錯眼珠地看了這個又看那個。真真是氣死她不償命啊!我科爾沁勇士,是你該看的嗎?

    說什麼她也不能放任她不想見到的情形發生。誰敢違拗她的心意?她說不準就不准。

    「我……」吉朗還想說服任性的女孩兒。

    「你什麼你?」樂樂立起眼睛:「我問你,上次讓你絆倒那個缺德冒了煙的公主,你不肯。這次讓你做這個,你又不肯?你想怎麼着?我可知道,你之所以不參加這次的套馬大會,是怕被公主選中,讓你和你的烏恩其從此就沒了機會。對吧?可是,我哥不知道你的小心眼兒吧?那個岦煦皇帝就更不知道了。要不要,我通知他們一聲,讓他們也都有個心理準備呀?」

    她信誓旦旦地撂下威脅,對於自己公然脅迫好朋友的行為,心中坦坦蕩蕩,半點不內疚,更不臉紅。

    就是要命令你必須幫我,怎樣?

    吉朗眼一閉,心一橫。罷了,死就死吧!上次沒幫上樂樂的忙,心裏還真是蠻愧疚的。從小到大,他對她,都是言聽計從的。當然不能因為有了烏恩其,就輕視了他最好的朋友。

    見他鄭重點頭了,樂樂洋洋得意地哼笑一聲,邁着好整以暇的步伐,返回看台。在返回的路上,她遠遠地凝視着台上的人們,狡黠的神情中,溢着無限滿足。

    好戲就要開場了,既然你們已經不準備眨眼了,接下來保證讓你們沒機會再眨。

    隨着比賽的激烈進行,被套中的馬兒越來越多,還在套馬場中的馬匹,就越來越少。眼見無論參賽者還是觀賽者均是意猶未盡,隨着一聲令下,套馬場的大門立刻打開,數十匹兒馬迅速被補充進來。

    然而接下來的情況,卻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被補充進來的馬兒,異常兇猛狂暴,野性十足。對於那些忽而跑到它們背上的短繩或是四周揚起的塵土,表現得暴跳如雷。如同鬥志旺盛的公牛一般,不斷地揚起四蹄,用盡全身力氣,兇猛地衝撞任何一個擋在它身前的人或者馬匹。

    由於對於這一批馬兒的暴烈性子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套馬漢子們猝不及防。巴圖被一匹野馬瞬間撞飛,幸好只是受了輕傷被緊急抬出場外;沃爾袞和其他人則被追趕得疲於奔命,套馬場中,頓時人仰馬翻,亂作一團。

    岦煦看得眉頭皺起。他從小喜歡騎射,觀看套馬大賽,他是個看門道的內行人。一看便知,剛剛補充進來的馬匹不一般,並不只是普通的野性難馴的兒馬,而且竟然還摻雜了幾匹性情剛烈的野馬。

    野馬的性格絲毫不遜色於暴烈的公牛,套馬漢子們被它們追得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場面驚心動魄。

    看台上的科爾沁王公們久經沙場,還算得上處變不驚;看台下正在觀戰的牧民觀眾們,發出的陣陣驚呼聲,險些掀翻了天。

    情況緊急,必須有人力挽狂瀾,降服正在套馬場中兇悍瘋狂的野馬,否則一場精彩好看的套馬大會,就會出現大逆轉,演變成烈馬馴人大賽。

    「我想,現在的這個情形,需要你做點什麼了。」

    岦煦朗聲對身邊的希雅說道。

    「也許,你還需要這個。」

    他伸手探進衣袖,拿出了他口中的那樣東西。

    希雅向他的手上望去。那是一枚哨子:風之哨。那是父親留給她的,親手為她製作的禮物,她今生視若生命的寶貝,卻無可奈何地被他要走。只因為,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至尊無上,他想得到的,無人能說「不」。

    原本以為,屬於他的東西,何止成千上萬,就算信物,亦是多如牛毛,用嘴都難以數清。於是乎,她視作生命的寶物,就那樣在他的手中,隱遁不見,後會無期。

    可是,他怎麼會隨身帶着它?難道說,是他想到要到科爾沁草原來,沒準能夠用得上,於是在堆積如山的物品當中將它翻將出來?亦或者,自從拿到它的那一刻開始,自始至終,他便一直讓它貼身跟隨?

    「啟稟皇上,」希雅還沒有說什麼,岱欽已經從他的座位上站起,躬身施禮:「小事一樁,豈可勞動慧妃?」

    他扭回身,沉聲命令:「牽我的馬來!」

    很快地,一匹黃鬃黑鬣、身材比任何尋常馬兒都要高大的駿馬,被牽到了看台之下。岱欽晃動身形,從看台之上一躍而起,飛身直落在下方的馬背之上。策馬疾馳如風,直奔套馬場。

    岦煦讚賞地點點頭,一身硬氣,與生俱來,爽朗逼人,英姿颯爽,真乃英雄本色。

    不過,野馬的數量太多,其他的套馬漢子們又因為已在場內應對太久而疲憊不堪,岱欽顯然還需要一個幫手,方能讓這場大賽的結果,皆大歡喜。

    「釋韙。」

    他向後方喚道。

    「臣在。」釋韙立刻上前。

    「去幫幫他,合你二人之力,讓這場大賽劃上圓滿句號。」

    「遵旨!」

    下了看台,釋韙飛身上馬,將手中的套馬長杆向前一甩,手臂望右伸直,戰馬如有靈性一般,立即飛奔而去。

    這下好了,就連樂樂的眼睛,也忘了眨動了,顧不得別人的想法,她根本已經看傻了。

    套馬場中,第一批上場的套馬漢子們,已是筋疲力盡。

    沃爾袞精力充沛,還想堅持:「ahaa,讓我留下幫你。」

    岱欽搖頭:「征戰不易,歸途又一路勞苦,速速下去歇息。」

    「是!」哥哥的命令,沃爾袞總是無條件的聽從。

    套馬漢子們在岱欽和釋韙的掩護下,終於衝出了烈馬的重圍,打馬奔離了危險地帶,前去休息。馬場中只剩下了兩個戰神一樣巍然挺立的男人。

    只見他們彼此默契配合。或閃躍騰挪,或靈巧躲閃,幾次都與兇猛狂悍的野馬擦身而過,驚得人們一身冷汗。但這生死之際的優美一閃,也讓全場的觀眾如痴如醉。

    捉住野馬是一個非常艱難的問題,野馬勇猛兇悍卻又聰明異常,懂得怎樣利用奔跑時的時間差甩開英勇的漢子。

    但兩個男人比它更聰明。手中的套馬杆上下翻飛,迅速解決戰鬥的心情迫切,一匹又一匹野馬被準確套住並栽倒在地,四蹄皆被捆住,動彈不得。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令人嘆為觀止。

    很快地,套馬場上,只剩下兩匹野性最為不馴的烈馬。

    雖然眼看着同伴一個跟着一個的倒下,它們仍然毫不服氣的仰天嘶鳴,顯示它們的不屑。這一點,兩位勇士心知肚明。套馬之人,最要懂得公平處事。決不能讓烈馬小看了騎手,以為他們是在倚仗人多勢眾。

    好,咱就來個一對一吧!

    如果面對奔馳而來的烈馬,想迎面將其攔下,無疑是犯了致命的錯誤,其結果,不是被馬踢飛,就是被馬撞翻,不會有比這更好的結局。所以,當那匹狂傲的駿馬向他迎面急速奔來時,釋韙的反應是下了自己的馬,讓它自由跑走,然後讓過野馬的頭,順勢上馬,由着馬的性子讓它隨意奔跑。

    任憑脫韁公馬四蹄亂彈,馬背上的硬漢像黏住的皮糖一樣硬是沒有掉下來,功夫真是了得!

    幾個回合下來,烈馬終於被英勇的騎手馭駛裕如了。

    如法炮製的岱欽,正身在另一匹野馬之上,也面臨一場惡戰。那馬不待吆喝、鞭打,展開四蹄,嗖地一下就躥了出去,風馳電掣一般。幸虧岱欽騎術高超,雙腿夾緊馬肚,不管馬是怎麼跳,怎麼蹦,就像膏藥一樣貼在馬背上。這是一匹無鞍之馬,沒有銜勒控制的地方,人騎在馬背上,指揮不了馬,且烈馬野性未脫,根本就不聽指揮。只見岱欽在馬上一個後仰,右手後撐在馬屁股上一按,身體借力,一個跟斗,從馬背上倒翻下來。

    人們一陣驚呼!他們遠遠看見的,是人已經從馬上摔了下來,這樣的摔法,任你是銅頭鐵臂,也要撞得頭破血流啊!

    然而接下來所有人更加呆若木雞。甚至有人伸手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看走了眼。

    原來,岱欽從馬上翻下來,並沒有撞得頭破血流,倒地不起,而是穩穩地站在地上。待馬兒再度從斜道躥出,距離岱欽一箭之地,他施展輕功,三縱兩縱,再度追上奔馬,待與馬並行的時候,他左手抓住馬鬃,右手一按馬背,雙腿一蹬地,又騰身飛上馬背,揚起手中的馬鞭,伸向馬頭一攔。

    馬也通人性,當你制服不了它時,它便百般刁難你;當你降服了它時,它便對你俯首聽命。看來,這匹烈馬是服了,見馬鞭一攔,便乖乖地調轉頭,順着原路,安然返回。

    岱欽翻身下馬,輕輕拍了拍它,神態自若,吐氣均勻。將馬交給已奔至場中的下屬,徑直離開。

    整個過程,當真攝人心魄,一生難忘。

    套馬大賽,圓滿告一段落。

    這,哪裏是賽馬呀?簡直就是鬥牛嗎!那兩個,還是套馬漢子嗎?分明就是鬥牛士啊!

    樂樂從未看過套馬大賽,小腦袋的程序裏面,有的只是西班牙鬥牛士的鬥牛場面。於是,她想當然地將眼前的套馬大賽,與西班牙鬥牛聯繫在了一起。

    太好看了,太精彩了,樂樂歡喜得連眼睛都捨不得眨。誰能比她更驕傲?那兩個都是她最親近的、也是與她最親近的人。當然,還是男人。太過癮了,她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觀賞了驚心動魄的全過程,岦煦同樣有着感慨,他對前來復命的岱欽說道:「剛剛我們看到的,與其說是人與馬的遊戲,不如說是人與自然的較量。我看到了你們敢於博弈一切對手的征服態度。一個好的馴馬手,不愧是眾人仰慕的英雄。」

    岱欽平靜地拱手:「皇上過譽了。」

    釋韙則早已回到岦煦的身側,悄然站立,甚至連氣息都不曾有任何紊亂,像是剛剛的那場大戰,根本未曾親歷。

    岦煦的目光,又興致勃勃地轉向他的愛女:「鑒霽,你看岱欽與釋韙,這兩位勇士如何?」

    鑒霽公主含笑不語,臉上帶着三分嬌羞,七分愛慕。

    哎呀,我個暴脾氣的!樂樂一旁可是氣得圓眼睜更圓。哦,極品大家閨秀是吧?頂級豪門淑女是吧?玩什麼但笑不語呀?你就算不說話,你的意思夠明顯了,我可都看出來了。不就是兩個男人都夠料,你都看上了都喜歡嗎?你以為你是誰呀?什麼了不起,公主算個屁?

    雙唇撅得老高,她看向鑒霽的目光,虎視眈眈。

    怎奈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宇宙第一千金,毫不介意她那「頂頂級」的挑釁目光,看向她的時候,唇角略略上翹,成為一個譏諷的形狀。仿佛在說:怎樣?只要是我喜歡的,一個也別想逃。誰讓我老爹是皇帝,我就是這麼拽,你奈我何?

    「皇上。」岱欽拱手作揖,他的呼喚,實際上是畢恭畢敬地提醒。

    哦,岦煦想起來了。他將目光轉向一邊的女孩:「樂樂,我先前已經應承了岱欽。這幾位參加套馬大賽的科爾沁貝爵,都與你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你若是看中了哪位勇士,我做主,必先將他指婚於你。其餘的,由鑒霽挑選。」

    我賺錢啦,賺錢啦,我都不知道怎麼去花。

    我左手拿個諾基亞,右手拎個摩托羅拉!

    別怪她啊,誰讓她被輸入的是二十一世紀初的程序呢!這麼開懷的時刻,她能想到的,就是這個歌!

    什麼叫做心花怒放啊!原來就是現在的這個感覺呀!樂樂洋洋得意地看向鑒霽,露出勝利的笑容。怎樣?我科爾沁的勇士,得緊着我先挑,你呀,只能撿我剩下的。

    哈哈,哈哈!眼見那個傲視天下、驕傲到骨子裏的雲端公主,氣得臉都綠了,樂樂真是開心得想死啊想死。

    可是一邊的岦煦,還等着樂樂的答案呢!不只是他在等待着,各懷心腹事的套馬漢子們,也正忐忑着一顆嚮往的心,苦苦期盼着佳人的選擇。

    「我呀,我誰都不選!」樂樂的答案一出,所有人都垂頭喪氣。

    岦煦不解:「為什麼?你不喜歡任何一個?」

    樂樂肯定地搖搖頭:「錯了,那是因為,我喜歡他們全部啊!」

    「啊?」聽到這句話,就連岦煦,都忍住眨巴了數下眼睛。心裏話說的是:你以為你是女皇?可以像我一樣,隨意娶夫?「那,你準備選哪一個?」

    「哎呀,這個嗎!這個要費一番思量的。」佳人裝模作樣地說道。

    她神秘兮兮地湊近岦煦,帶着三分壞壞、三分認真、三分不知所然:「要是我說,我準備選你呢?」

    話語一出,立驚四座。所有人的眼睛都長了三分。

    眼見岱欽看着她,一副要殺人的表情,讓原本看着所有人全都嚇傻了而興致更盛的女孩兒,極不情願地衝着他吐出舌頭,帶着十二分的無奈改口道:「好吧,我還小呢!還是個小嬰兒呢,怎麼可以隨便嫁人?」

    相信除了釋韙之外,所有人又都震驚了。一個十八歲的大姑娘,竟然稱自己為:小嬰兒。

    釋韙的表情中,有一抹完全不可查的笑容。誰能相信?但樂樂說的,卻是事實。一個真正的人生經歷只有三年的小丫頭,不是嬰兒是什麼?就連她現在的種種「過人」表現,他也照單全收,毫無意外。

    「人,是一定要嫁的。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就採用第二套方案?」岦煦笑望着岱欽。

    岱欽亦微笑點頭。

    岦煦轉頭望向眾人:「各位科爾沁王公,天潢貴胄,三日後,朕的七位皇子,將舉行一次三笑競賽。樂樂郡主將在競賽之後,從他們當中選定一位,成為科爾沁部落的額駙。」

    話音落定,眾人皆歡呼雀躍。

    這一次,可算是輪到鑒霽公主開心了,因為這一回,臉被氣綠了的,不是她。

    --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的?」女孩兒臉上的表情,沮喪得如同哭喪一般。

    這裏是兩人第一次相認的地方,就在樂樂家的不遠處。但比較隱蔽,外人不容易看到。

    這個話題他顯然不願意多談,只是淡淡地回道:「每日我都過來看看。」

    她撇撇嘴巴:「你倒是忠實履行義務。」

    坐在草地上的她,手刨腳蹬的,以實際行動顯示她的不爽,聲音好似嚎叫:「可是我現在不開心!」

    誰要那幾個傻瓜皇子做駙馬?他們除了天生好命得了個好老子在拼爹大賽中脫穎而出導致身份尊貴高人一等之外,還有什麼過人之處?

    而且最最糟糕的是,岦煦的那七位皇子,最大的年紀跟她差不多,其餘的幾個,都比她小,最小的那個才他娘的十二歲。這是幹什麼,要認她做乾媽嗎?活活氣死她了。

    「又想怎樣?」他沉聲問道。誰會不知道她不開心?當着皇帝和眾位王公的面前,那小臉兒給人撂的,皺巴巴的,都揪成了熟透的南瓜皮了。

    「我要你唱歌給我聽!否則我就不開心不開心!」從十五歲她正式宣告出生見到他的那一刻開始,就只有他的歌聲,最能讓她平靜,哄她開心。

    「唱什麼?」早想到了。只有看到別人不開心了,她才會重新開心。

    「《套馬杆》。」她想都不想地說道。剛剛看的正是套馬大會呢,她好想聽到這首歌。

    他眯起眼睛,冷着臉抗議:「那是女聲的。」

    二話不說,她索性乾脆躺倒在地上,打滾耍賴:「我不管不管,我就是要聽要聽!」

    ——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飛馳的駿馬像疾風一樣,一望無際的原野隨你去流浪,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樣寬廣。

    他的聲音輕輕的,唱起這首歌,只為她。

    這首歌,她的腦海當中是有印象的。那個女聲唱得非常動聽,極有個性和味道。而此時,從他的口中飛出的歌聲,帶着另一種獨特的優美,張揚着別樣的韻律,讓人迷醉。足以和今日他在飛身降服烈馬時候的颯爽風姿,相得益彰。

    雙手托腮,她陶醉地欣賞着,終於在他的歌聲中,忘掉了煩惱。

    切!原本她就不煩惱。就憑她,會順了別人的意?想得美!

    人山人海。

    科爾沁郡主的選駙馬大賽,被命名為「三笑」競賽,顧名思義,誰能讓郡主笑,誰就在單個項目當中,拿了高分。三關均搶得先機的,無疑就是最終的勝利者。

    第一關:面對面。

    從字面上,看熱鬧的牧民們就理解了大概意思。七位皇子神清氣爽地騎在馬上,馭馬穿過一段距離,來到佳人面前,誰能在這個短暫的過程之後,博佳人一笑,誰就算勝出了。

    比賽開始。七位皇子輕揚馬鞭,馬蹄飛起,直奔看台中央的佳人而來。大勍皇帝的七子,何其尊貴的身份,卻願意為了一個科爾沁的區區小郡主,大庭廣眾之下,猶如比美一般,排着隊等待佳人的矚目,可見岦煦給予科爾沁草原的,是何等的光輝和榮耀。

    樂樂確實很榮耀。她高高在上地向下望着,小臉兒冷凝,從未有一刻有如三笑競賽這般,不曾展露半分笑容。七位皇子齊頭並肩,正意氣風發地享受着馬上的微風和煦,不想馬蹄下突然同時遇到障礙,他們連驚呼聲都沒有來得及發出來,瞬間馬失前蹄,被撂倒了六右二分之二。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尊貴皇子們,在牧民們高度一致的驚呼聲中,立時摔得鼻青臉腫、狼狽不堪。

    岱欽連忙命令眾人上前攙扶。剛剛他看得清楚,七位皇子打馬經過的位置,突然攔起了半個馬蹄高的繩索,而在七匹馬同時被絆倒之後,繩索又悄然落地,陷入事先挖好的淺坑之中。他立時知曉,有人在操控這一鬧劇,沉默地望向樂樂的方向,他不發一言。

    看台上的佳人,則自始至終事不關己地旁觀着,終於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淡然地撂下定語:「要我看什麼?誰臉上的土多嗎?」

    第二個回合:武。

    這一關皇子們需要完成的任務是:狩獵場狩獵,看誰獵到的獵物多。

    狩獵場外,皇子們全部準時就位。此次比賽,沒有觀眾。大家都在百尋開外的看台上,等待着皇子們滿載獵物歸來。可是,一刻鐘之後,看台上下的人們,看到的,卻是七位皇子,空着雙手返回。

    「將軍,」皇太子對着岱欽招手示意,等他走到近前:「狩獵場中,根本沒有鹿。」

    岱欽吃驚地皺起眉頭:「怎麼會?」他知道的情況是,狩獵場中此刻共有五十頭公鹿,可以供皇子們玩個盡興。

    「確實沒有。」二皇子和三皇子不約而同地提醒他。

    岱欽隨即命令屬下:「立刻徹查。」

    看台上的樂樂,恪守禮儀,端莊正坐。寧靜優雅地看着這一幕,心中卻笑開了花。五十頭公鹿,自然是一個不少。但是,烏恩其的阿布博格德的特殊草料,可不是吃素的。頃刻間就改變了等待被射殺的公鹿們的命運,讓它們心急火燎地紛紛穿越狩獵場,去找母鹿了。可愛的鹿哥哥們,不要太感謝我哦!

    第三個回合:文。

    雖說前兩次的比賽,均已雞飛狗跳的結局收場。但第三個回合,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進行。文考是科爾沁軍師出的題目,內容大抵是大勍科考場上常見的試題。

    幾位皇子紛紛打開通過抽籤抽到的紙條,卻登時目瞪口呆。

    前兩關,岦煦皇帝都沒有到場。這第三個關卡,岦煦皇帝親自出馬,考察他的皇子們的讀書成果。他興致勃勃地要求皇太子率先宣讀他抽中的題目。

    皇太子的嘴唇囁嚅了兩下,不情不願地宣讀到:「論持久戰。」

    就連岦煦皇帝,聞言都呆了一呆,想不出來這是哪一年的科舉考試的奇葩題目。他又將目光轉向二皇子,二皇子立刻朗聲宣讀他的考題:「布爾什維克的勝利原因。」

    接下來,幾位皇子的題目更是百花爭艷:奧斯維辛集中營的教訓;希特拉的御人之術;文理皆通,方能所向披靡。所以,請你舉例說明函數的連續與間斷、積分的換元法……

    一個比一個,更加不知所云。

    跌破所有人的眼鏡。

    敦斡齊聽得汗流浹背,擦拭得自己的兩個袖口,全都濡濕了。

    不關他的事啊!他所選的題目,真的都是科舉考試的考題啊!可是,現在的這些,又是什麼?

    看熱鬧的牧民們心裏想的是,三笑競賽,收官之戰甚是圓滿啊!因為題目雖然尚未得以解答,台上的郡主卻第一次笑了。咦,這笑容,怎麼看起來,那麼像是--藏都藏不住的奸笑?

    岱欽來到岦煦身邊,向他低聲稟報查探出來的實情。幾位皇子的目光,則是慍怒地望向那位眼高於頂的科爾沁郡主。不用人說都能猜得八九不離十,這一切,跟這個不靠譜的小丫頭,肯定脫不了干係。

    「看來,」岦煦聽得興致勃勃,甚至笑眯眯的:「我的皇兒在樂樂心中,差強人意啊!」

    岱欽只能硬着頭皮回道:「臣慚愧。」

    岦煦看了看他的皇子們的方向,將他們的神色盡收眼底,心中已打定主意,他不在意地揮揮手,爽朗一笑:「哎,將軍莫要掛懷。既然如此,朕應允就是。駙馬人選,當由樂樂自行決定。」

    岱欽拱手:「謝主隆恩。」

    一刻鐘後,主考官敦斡齊宣佈:「競賽暫停。擇日另選它法舉行,結果將完全聽從於郡主意志。」

    選駙馬的三個環節,就這樣草草收場。岦煦皇帝的決定,無上英明。因為此時的樂樂在眾皇子心中,已成為不安分女人的最佳代名詞,無人願娶。樂樂的嫁人之路,如她所願地不了了之。

    說到這裏,回憶告一段落。男人的嘴角,還殘存着一個淡淡的笑容,因為曾經的女孩兒那慧黠的調皮和可愛。

    可是回頭再看樂樂,講述中的這位女主人公,卻興致缺缺,滿心不以為然。對於釋韙講述的一切,毫無印象。釋韙說的是什麼?是她猴年馬月的經歷?現在他們兩個所在的地方,跟過去的經歷風馬牛不相及好不?那些人在哪裏?那些事情發生在什麼地方?如果真那麼多人那麼那麼喜歡她,怎麼一個都不見?害她困在這個奇奇怪怪的地方,如果沒有雲兒和湖生,早就死翹翹了,那些人跋山涉水也應該努力來找到她不是?

    話說回來,困在這裏也沒什麼不好,每天男耕女織,哦,更確切地說,是男耕男織,她是什麼都不會的。不過,她還可以跟廚房作戰。

    此時的她正在惦記着,要努力攻克廚房的難關。她就不信了,長這麼大,她不是沒有被餓死嗎!那雲兒和湖生都會做飯,她為什麼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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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滿足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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