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霸女 第五章後會無期

    散落在臉上的黑髮已被水沖刷,露出的那張俊逸的臉龐上亦是傷痕無數,唯有一雙黑眸依舊溫和寧靜,在看到日夜錐心牽念的女孩兒,在這樣的異地異鄉,依然容光煥發,依然所向披靡的時候,唇邊掛上了一抹安心的笑容。多日來懸着的心,總算是可以放下了。

    樂樂真笑不出來。

    剛剛是離得遠啊,現在近看看他的樣子,眼淚想止都止不住。

    從沒見過她心目中最英氣逼人的男人,如此狼狽,如此慘烈。樂樂哭得一抽一抽的,傷心得找不到自己的嘴來說話。

    「你怎麼這麼笨啊,好好地呆在岦煦身邊就得了,幹嘛要來找我啊?我這麼聰明,能有什麼事?會被人抓住嗎?會被人挾持嗎?一向都只有我抓別人挾持別人欺負別人的份兒啊!」

    灼亮的黑眸深深地望着她,回答她的,是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知道,小丫頭是真的難過了。以往她雖然愛哭,但那些哭都是有目的的,因此都是假哭,一旦她想要的那塊糖吃到了嘴裏,眼淚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這還是第一次,他見到小姑娘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一邊哭一邊還心疼地拿一雙小手兒對着他上下比劃着,看起來像是想要給他揉揉傷口,可是他滿身血淋淋的,她根本無從下手,於是又一聲緊似一聲地接着哭。

    「我知道,我只是擔心。」他安慰地說道。

    「你這個樣子,可怎麼活啊!」她抽泣泣地看着他,模樣可憐兮兮的,心裏想的是,他身體裏面的骨頭要是真被打得都一截一截的了,這還能拼得起來嗎?讓她哭死算了。

    「我沒事。」他語氣肯定地回答她。

    她不依地哭着喊:「你都傷成這樣了,怎麼可能沒事啊?」

    「我有功夫嗎,我也不是吃素的。」他連忙安慰着,顧不得自己此時有多麼狼狽。對於傷情,他心中有數,自己雖然傷痕累累,但身體並無大礙。那些所謂的堅硬的鐵棒,於他來說,與普通的木棍無異。要是這點本事都沒有,怎能於百萬人中被選中,擔當起護衛她的責任?

    「你沒事?」

    「我沒……」釋韙的話說不下去了。雖然樂樂只是輕輕碰觸了一下他的身體,他的臉已經變了顏色。

    小嘴兒嘟得老高,樂樂奉上一臉「我就知道」的神情。

    釋韙依然保持微笑:「或許,是需要休息兩天,別擔心。」

    ——

    木丹走了,炎花也走了。

    兩具冰冷的軀體,並排躺在冰冷的大地上。草原上的陽光,仿佛也失去了溫暖。他們的臉龐依舊,但卻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失去了所有的生氣,不再微笑,不再關心,塵世間的一切,都從此不再牽掛。

    為什麼?

    即便木丹負隅頑抗,岦煦衝冠大怒,但她還是有信心,有她在,哥也很快就會來,她就是木丹最大的籌碼,因為她不要他死,誰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歷史是由她說了算的嗎?

    可是這裏不是平行宇宙嗎?為什麼故事的走向不能改變?

    「哥,為什麼會這樣?」全身像是散了架,她軟軟地坐在地上,眼淚一滴滴地滾下來,她低垂着小腦袋,烏黑的圓眼,困惑而又茫然。

    「他咎由自取。」岱欽面無表情,但那冰冷的視線有如繩索,將眼前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人,都緊緊捆綁在他的眼中。

    其他的人連大氣兒都不敢出,只有樂樂還可以發言。

    「他做錯了什麼?」

    雙眸陰鷙,但他仍舊回答了樂樂的問題:「他做錯了一切。」

    秀眉揚起,杏眼睜圓,清脆的聲音裏帶着一絲憤怒:「他做錯了什麼?」

    「小郡主,你怎麼還為這個惡人說話?他挾持你,挾持希雅郡主,這都是誅九族的大罪,像這種惡貫滿盈的人,這樣死都是便宜他了。」

    樂樂瞪圓了一雙紅紅的眼睛看着烏雲,讓烏雲的話說不下去。

    海日古兄弟正守候在木丹的遺體旁邊,此時更是一齊跪倒在岱欽的面前:「郡王,木丹將軍昨日留下遺言,如果他戰敗身死,讓我等務必將郡主和小郡主,放回大勍。將軍未有想過以兩位郡主為籌碼,換得他的平安。」

    岱欽冷麵冷情,黑瞳星芒閃爍,目光冷鷙陰沉,他並未正面答覆他們的話,低沉的語調卻有着教人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爾等若要歸降,心誠很重要。如若巧言令色,恐怕前途不妥。」

    海日古兄弟連忙低下頭去,再不敢多言。看來,木丹的那封親筆書信,也再無呈上的必要。否則,自身難保。

    「我信。」

    樂樂斷然說道。海日古的話,狠狠地擰痛着她的心臟。她用力咬着粉嫩的唇瓣,想要忍住心中的疼痛,可是那尖銳的痛楚就像針刺一般,讓她難以承受。

    「樂樂!」岱欽黑眸一眯,瞬間迸出寒光。

    樂樂不怕,她一味地選擇固執,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我信木丹。他決沒有哪怕一時半刻,曾經想到以我為他的人質,來換取他的安全。他的大本營,是我自願來的,我是來做客的,沒有人逼我這樣做。」

    「有何憑據?」岱欽質問。

    吸吸鼻子,樂樂強忍着心頭的酸楚,她想到了自己在這裏的短暫生活:「你見過哪個被挾持的人,在主人尚且條件艱苦的情況下,住的是他們最好的營帳,用的是他們最好的物件,吃的是他們最好的糧食,恨不得把他們最好的都拿出來?」

    回答她的是一聲冷哼:「障眼之法,掩人耳目而已。」

    傷痛的眸光轉向他的眼睛,縱使只在這雙眼中看到無情,她也還是要說:「解釋權都歸了你了,你的嘴那麼大,我還能說什麼?」

    岱欽眯起雙眼,再度提醒她:「我早就跟你說過,弄清楚誰才應該是你親近的人,誰才值得你信任。」

    樂樂任性地大喊:「我沒有錯,他值得我信任!」

    「一派胡言!」岱欽終於動怒,只有這個小丫頭總能夠成功激怒他:「真是把你寵壞了,不知天高地厚。」

    樂樂扭過頭去,不理睬他的怒意。

    「木丹,木丹。」眼中全是酸楚的痛,她喃喃地呼喚着。仿佛她的呼喚,就可以將冰冷的他喚醒。

    岱欽耐性用罄:「來人!扶她回去!」

    烏雲還未來得及趕到樂樂的跟前,女孩兒就突然大頭朝下,驟然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

    「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面色凝重,眉頭緊揪。還在養傷的釋韙,原本處在被軟禁的狀態,如今終於還得自由之身,沒想到一走出來,就看到一個完全異樣的樂樂。

    依然還是那個舒適的營帳,依然還是那個被侍奉得舒舒服服的女孩兒,然而她木然呆坐着,一動不動,目光渙散,眼神迷離。對所有人的呼喚,聽而不聞;對所有人的焦灼,視而不見。

    「你是什麼意思?你知道什麼?」黑眸瞬間眯起,光芒鷙冷。他允許他來看樂樂,已是僭越,而這個男人,竟然還口出狂言,似乎告示着他與樂樂之間,有着什麼牽繫,這種感覺,讓岱欽更加不悅。

    關切的眼片刻也不曾離開女孩兒的身影,箇中似乎蘊含着千言萬語:「她只有三歲。時空轉換帶來的強磁場反應,她的身體太過稚嫩,造成的傷害最大。」

    「你胡說什麼,誰只有三歲,她已經十八歲了。」什麼是時空轉換?什麼是強磁場感應?太瘋狂了,他在說什麼?

    釋韙輕嘆一聲:「十八歲的年齡,三歲的身體。」

    「什麼意思?」岱欽逼問道。

    「她的身體時刻都在受到傷害,再加上這次受到精神上的打擊。」樂天派的小姑娘,何曾承受過死亡相逼的慘烈,感受過生死離別的遺憾?更重要的,是她稚嫩的身體,能否承受雙重的打擊。

    「什麼打擊?」

    釋韙不欲多言,簡短截說:「木丹是她的朋友。」

    岱欽嗤之以鼻:「那又如何?」

    「他們彼此,以誠相待。」

    怎麼就連釋韙也這樣說?這分明是狗屁不通的混賬話,濃眉皺起,挾着陰森森的霸氣,岱欽根本不信。木丹與樂樂以誠相待?野心勃勃,心狠手辣,木丹的一生,幾乎每一天都是一個屠夫,死在他手中的冤魂數不勝數。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天真善良,會成為他以誠相待的朋友?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讓人如何置信?

    簡直是一派胡言,不知所云。語氣陰森,明顯地充斥着濃濃的不悅。岱欽冷冷反問:「我為什麼要相信你?皇帝尚在寧夏,你因何孤身來到木丹的大本營,因何受傷,因何又全身而退?」

    釋韙也不想與他多說,他做什麼無需向他解釋:「我要救她,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黑眸再度眯起,迸出冷冽的劍鋒。這個傢伙,究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為什麼每一次都要搶他的話來說?

    ——

    「樂樂。」

    他緊抿着唇,在這一聲呼喚之後,便不再作聲,只是低着頭,用明亮的黑眸,注視着她。

    握緊拳頭,高大的身軀緊繃着。那個看起來病弱蒼白的小女人,根本就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個時刻的她,這讓他的心,一陣陣地抽疼。

    十五歲的時候,樂樂宣告出生。從哪裏看過去,那都是一個成熟的大女孩。俏麗的臉龐無可挑剔,帶着一種沒有經歷過任何歲月曆練的美麗,就像山澗中自由奔流的小溪,通透純淨。

    躲過了身體成長之痛,也無需經歷知識積累的晝夜苦讀,擁有一個大學畢業生全部知識點的頭腦夠明晰,心智卻完全不成熟。

    女孩兒愛笑,但更愛哭。

    答應了她的父親,成為一個守護者,他始終陪伴在她的身邊。

    開心的時候,她最喜歡聽他讀書。她會拿着只有他小時候才會看到的那種小人兒書,真不知道耿概從哪裏給他的女兒弄來的,而且每次一拿就拿出上百本,一本一本地要他讀給她聽。他讀到見字就暈,她卻聽得有滋有味。

    難過的時候,她最喜歡聽他唱歌。一般來說,他唱什麼她都喜歡,但有一首歌,他唱的次數最多,那是她的最愛。

    「落葉隨風將要去何方,只留給天空美麗一場,曾飛舞的聲音,像天使的翅膀,划過我幸福的過往。愛曾經來到過的地方,依昔留着昨天的芬芳,那熟悉的溫暖,像天使的翅膀,划過我無邊的思量。」

    有時候唱過之後,他會注視着那個只聽了首歌就心滿意足的嬌俏表情,輕聲對她說:「這首歌已經六十三歲了,在現代幾乎沒有任何人還記得它,你這個70後的新新人類,為什麼喜歡聽?」

    女孩兒會揚起她花兒一般的無憂臉龐,想當然地告訴他:「因為你喜歡唱啊!只要你喜歡唱,我就喜歡聽。」

    感動的情緒就這樣蔓延。他們有着幾代人的差距,有着根本弄不清相差多少歲的年紀,但她卻是他的知音。於是他對她說:「它太老了,我會唱的,都太老了。想讓我學些不落伍的新歌嗎?」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接受新新人類的改造,但為了她,他願意嘗試。


    十五歲的女孩兒搖搖頭,他記得從不曾懂事的她,卻認真地對他說:「它不老,你也不老。我的年紀是從十五歲開始計算的,那麼你,就從二十六歲開始,繼續計算。中間跳過去的,就算了,反正你也沒參與,當它沒來過。我知道的你,從來不落伍。」

    唇角微彎,扯出一抹淺笑,他的微笑溫和,目光剛毅深斂。每每想起過往的她,他就會帶着滿臉的驕傲和幸福。「如果,沒有了'樂樂'這兩個字,沒有了你這個人,二十九歲這個年齡、這個數字,對我來說,還有什麼意義?樂樂,別讓我找不到你。」

    他再次唱起它,輕輕的,輕輕的:「落葉隨風將要去何方,只留給天空美麗一場,曾飛舞的聲音,像天使的翅膀,划過我幸福的過往。愛曾經來到過的地方,依昔留着昨天的芬芳,那熟悉的溫暖,像天使的翅膀,划過我無邊的思量……」

    ——

    他看到他走進了樂樂的房間,片刻後,又看到他走出去。

    沒有阻攔,沒有警告,對此,他不動聲色。但濃濃的不悅情緒,還是穿透他滴水不漏的自製。毫無笑意的他,顯得格外冷峻漠然。

    明日他就會帶着樂樂離開,也同時離開這個讓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威脅的男人。不管於情於理還是於什麼,這個男人,都沒有緣由可以跟着他們一起走。

    直覺告訴他,樂樂必須離開這個男人,越遠越好。管他為什麼。

    恬淡的月光從窗外溫柔地灑落,房間裏的一切,都染上了淡淡的銀色光環。在暈黃的亮光中,微弱的燈光下,一個美麗的女子,獨坐在窗前。她有着一張異常精緻的小臉,彎彎的眉、長長的眼睫、嬌嫩的紅唇。她的美,帶着獨屬於她的個性化的特徵,看在他的眼中,亦是完美無缺。

    可是,如今的她,完美的臉龐上,只剩下依舊美好的五官,卻沒有一絲溫度。

    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落在她纖細卻執着的背影上,一瞬也不瞬。「今天的心情好些嗎?」

    夜風裏早春的寒意甚濃,他脫下外衣,披在她的肩上,暖和的氣息瞬間包圍她,驅走所有寒冷的感覺。幽幽的黑眸中,倒映的全是她眉眼的清麗。他注視着那張茫然的小臉,嘴角微漾着寵溺的笑:「我聽說,你吃了半碗飯,比昨天又有了進步,我知道你在努力,在努力恢復你自己。乖女孩兒。」

    雙眸緊鎖着她,放射的光芒更加灼熱:「樂樂,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把你寵壞了。才會讓你無法無天,隨心所欲。可是現在,我突然發現,原來我對你管得太多,關心得太少。」

    那雙粗糙有力卻又無限溫柔的大手,輕輕地握住她的,一雙強健有力的臂膀,輕輕環過她瘦削的肩,他的力道極盡溫柔,充盈豐厚的熱力立刻層層傳遞,溫暖她微顫的身體和冰冷的心。「樂樂,我的人生,還從來不曾有過這一刻。這種感覺,很陌生,完全不熟悉。但對你,我承認,我看不清自己的心。我需要你給我時間,給我機會。樂樂,別忘了我。」

    ——

    晨光初綻,空氣清新,露水滋潤着大地,草原上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好。仿佛這個世界,從未冰冷,也不會再有悲戚。

    兩個男人,又一次在去往樂樂房間的小路上相遇,兩人沉默肅立,寂寂無語。也許,他們此時對立,未來對立,他們之間,從未有過一刻是相契的。但是他們對女孩兒的心意,雙方都知曉。喜歡,沒有道理可言。喜歡,沒有對錯。

    「烏雲,快一點,再跑快一點!」

    銀鈴般的笑聲,在遼闊的草原上歡快地綻開。仿佛她從未曾失去過這樣的聲音,從未有任何一刻,不曾與珍愛她的草原相溶相依。

    兩個男人驚訝對視,心中有三分不可置信,更帶着七分的異樣激越。

    「你不中,再讓我來一次,我就不信了。」

    她自信說道。然後就隨着風,展開雙臂,自由飛翔。奔跑中的女孩兒,那嬌俏的身姿有如飛燕的剪影,快樂自由,無憂無慮。

    風箏如願地飛起來了,可是,女孩兒的方法不佳,風箏掙扎着飛了幾下,還是輕飄飄地掉落下來。

    沮喪地握着手中的風箏,不服氣的小姑娘終於留意到了兩個男人的悄然到來,希望頓時點亮了那雙原本就神采奕奕的大眼睛。

    她毫不猶豫地向着兩人跑過去,如同翩翩蝴蝶一般飛到他們的近前:「我放不高,笨死了,我要你們幫我。」

    兩眼筆直地瞪着她,一雙黑眸炯亮異常,釋韙心情雖激越,語氣卻如常,與平日裏面對女孩時候的他毫無二致:「我們怎麼幫你?」

    小姑娘自信地笑,領導才能卓越,她對着岱欽說:「你,拿着線;」又看向釋韙:「你,跑快點,讓它飛起來。」

    釋韙一動未動,黑眸中卻帶着燒灼的熱度:「我,是誰?」

    女孩兒斜睨了他一眼,板着一張小臉兒,小手兒指指點點着他說道:「你發燒了,還是失憶了?你是誰需要我告訴你嗎?」

    「需要。」他乾巴巴地說道,聲音悶悶的,心情已經迫不及待。

    彎唇一笑,笑得如一朵盛開的桃花。女孩兒悄然靠近他,將小臉兒貼在他的耳邊,以只能他一人才聽得到的聲量,清亮亮地說道:「御前第一侍衛,這麼'霸道'的身份,能隨便告訴別人的,小心又被抓走。」

    她調皮地說着。暖暖的春風,吹拂着她的衣衫;明媚的陽光,映着她嘴角甜甜的笑。那無敵的笑容,如同春陽一般,見者融化。

    「你記得?」他追問。

    「我什麼時候忘過?」女孩兒想當然地回問。

    自始至終在端詳着她的目光,始終極柔極亮。此刻,岱欽終於對釋韙說:「釋韙,跑!」

    釋韙點頭:「好!」

    風箏飛起來了,像樂樂期望的一樣,在天空自由的徜徉。她想要它飛多高,它就選擇飛多高。

    ——

    一夜好睡,步出房門的樂樂,伸伸懶腰,想要呼吸一口這天然大氧吧中的新鮮空氣,卻被漫天瀰漫的焦糊之氣嗆得口不能言。

    左右四顧,她居住的這片民居內沒有任何異常情況。

    她又來到釋韙居住的房間,門一推就開,房內卻無人。

    心中不安的她,又趕到了哥的房門之外,同樣的,房內無人。

    巴圖的房間,很顯然,不僅無人,根本沒有人曾經休息過的跡象。

    懷額國的大使呢?他帶着一干人等,應該是居住在落木侖山上,而那裏,正是黑煙瀰漫的所在。

    不祥的預感讓她驟然喘不過氣來,那是自從離別木丹之後,近兩年的時間之中,她再未曾有過的窒息感覺。

    為什麼會有這樣濃烈的焦糊的味道?那絕不是一般的氣息,複雜得令人想要嗆咳與流淚。

    為什麼科爾沁人所在的區域之內,唯剩她一人?

    她這樣思考着,視野的開闊很快就讓她找到了答案。畢竟,慘烈的戰場之內,硝煙未燼。

    撒開腿,她開始向冒着黑煙的落木侖山上,盡情奔跑。她剛好居住在山腳下,而且昨日還拉着釋韙帶她探險,尋到了一條登山的捷徑。

    越向上跑,她的心越冷。直到來到山上一處平坦的空地,她終於被眼前的一切驚駭到口不能言。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

    人呢?哥呢?巴圖呢?其他的科爾沁的人呢?

    為何她安然無恙,卻在甜睡一夜之後,就驟然見到這樣的情景?

    眼前的情景,只向她展示着一個重要的信息,那就是:一場慘烈的戰鬥,持續了一夜才結束。

    而現在,所有的帶着絕望與憤怒的嘶吼,都早已過了尾聲。

    一夜好睡,她沒有聽到任何哀淒的慘叫聲、可怕的獰笑聲,然而眼前的戰場,卻根本就是地獄的入口。

    遍地都是人,死人,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首,還保留着生時的模樣。一地焦炭,正是他們被火灼燒後的模樣,觸目驚心,就連曾經的一片猩紅色,也被黑色掩埋。

    眼睛微眯,雙拳握得死緊,秀美的下頦,因為咬牙而緊繃着。

    她淡雅的臉龐早已如同雪一般蒼白,連嬌嫩的雙唇也不剩半點顏色。瘦弱的身體此時正在劇烈地顫抖着,因為眼前煉獄一般的景況。

    身處這片殘忍之地的盡頭,心口發窒,她雙腿一軟,眼前發黑,栽倒在地。

    緊握雙手,卻控制不住它們的顫抖。

    從來沒有經歷過,沒有經歷過任何的艱辛與磨難,面對着眼前這一片前所未見的狼藉和悽慘,她突然發現自己的心,無法克制地狂亂。她想喊,她要叫,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憤怒,她想發出最震撼的呼號。

    每一次戰鬥,都要有人失敗,而終究也會有人站在勝利的一方。

    但是現在,兩方人馬,她一個活人也不見。

    她的心中,那個戰無不勝的偉大男人呢?

    他應該彎弓搭箭,把兇狠的利刃沿着被硝煙染成半透明的空氣飛衝出去,在污濁的半空中呼嘯着,發出撕裂般的呻吟,而被它擊中的人則發出最悽厲的慘叫。

    他此刻不是應該隨意的擦拭着手中沾滿鮮血的利刃,飄飄的黑髮在混雜着血腥氣息的空氣中隨意地招搖、張揚,看着得勝的戰士們帶着勝利的餘興跳躍着、歡呼着,而他依舊淡漠,仿佛一尊冷峻的雕塑,仿佛敵人是那麼不值一提的懦弱。

    不應該這樣嗎?這個不才應該是最好的結局嗎?

    如今呢,他在哪裏?那個疼她寵她愛護她的男人呢,就這樣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她不信,她要去找他,她要去找他,她一定會找到他!

    「不!」

    釋韙的吼叫,那麼無力,抵不過她墜落的速度。事件的發生發展,不可謂不詭異,一大早,他就細心觀察着,在一片破敗的景象中查找着蛛絲馬跡。

    卻沒有想到,女孩兒比他預計的更早清醒,在他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已然踏出房門,而且還將自己置身險境。

    他不該忽略,她的身體,無法承受太重的打擊。

    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她,一切可能並不是她看到的樣子。

    沒有來得及呀,等到他留意到她的身影,跟着她的腳步趕過來,一切已是來不及。

    懸崖邊,她縱身跳下,帶着向前奔跑的姿態,果決、堅毅,沒有絲毫的遲疑。

    「樂樂!」

    他驚恐地發狂地喊着她的名字,眼睜睜地看到那抹纖弱的身影,轉瞬即消逝不見,令他目眥欲裂!

    沒有任何遲疑,他縱身一躍,在天空劃出一道最後的弧線,執着地追着那抹癲狂的身影而去。他不信天,不信別人,只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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