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在公牛身上管用,在烏恩其的阿布身上也管用,那麼,在……
桌子下面藏着的少女,長睫彎彎成更加得意的弧度,小手揪緊綢裙,激動到呼吸困難,樂樂開心地摩拳擦掌,咽下已經流出來的哈喇子,眼睛綻放着晶瑩的光,興奮莫名。
深吸一口氣,她告訴自己,要穩住情緒,穩住啊!
披風下頭,是她精心挑選的衣裳,鮮嫩的藕荷色的薄紗長裙,窈窕的身材在薄紗下若隱若現。
心跳加速,她有些坐立難安,豎起耳朵聽着。
開門、關門的聲響,「大計劃」中的關鍵人物,終於回來了。
她連忙低着頭,準備從桌子下面鑽出來,鑽到一半,身旁多了一雙大腳。
抬起頭來,就看到他,神情有些古怪,黑眸緊盯着她,濃眉緊擰着。
「你怎麼在這裏?」他劈頭就問。
那嚴厲的口氣,卻絲毫不曾讓她畏縮。
「我來看你呀!」她愉悅地站起身來,輕鬆得就像自己每天都生活在這房間的桌子底下似的,慢聲細語地答道,澄如秋水的眸子,無辜地眨啊眨。
他仍看着她,表情沒什麼改變,但緩緩地划過女孩兒精緻身軀的那雙黑眸,卻比起初進房間之時,變得更加灼亮。
不對勁,很不對勁。
他心浮氣躁,無論如何,就是定不下心來,小腹下隱約感受到陣陣的熱流。他刻意地抵禦着,只是,一段時間過去,情況非但沒有改善,反而愈來愈嚴重。
現在的他,已是氣息粗重,原本那陣陣的熱流已化為火焰,燎原至他的四肢百骸,令他燥熱難耐。
這是他三十年的人生中,從未有過的感受。
眼前的女子,有着軟嫩嫩的臉龐、紅潤潤的嘴唇,她的眼神,她望着他的表情……
欲望如針,刺得他悶聲一哼。
不對勁。
從不近女色。更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即便比她更美麗更嫵媚的女人,能夠讓他如此失控。
他的理智,正因為她如此偶然地出現在他的房間裏,開始土崩瓦解。
「你趕快離開。」岱欽勉強保持聲調平穩,但聲音卻已嘶啞。
「你怎麼了?」她試探地問道。看出他有些不對,但是又看不出哪裏不對。她不禁焦慮,塗了一層又一層的藥草汁們啊,你們究竟有沒有給我發揮作用?
「我沒事。」他語音嘶啞地開口。
可是,他卻分明感覺到,只要她不走,很快就會出事了!
他試圖移動自己的身體,腳步卻前所未有的有些顛簸。他體內的那把火,煎熬得他幾乎要無法克制。
「你,趕快離開。」就連開口,都已艱難。
見到他搖搖晃晃的,額頭直冒汗,仿佛在極力強忍着什麼,她連忙踢踢踏踏地迎上前,上一眼下一眼地仔細觀察。
嬌美的小臉,仰望着他,興致勃勃地問道:「你真的沒事嗎?」拜託,那怎麼可以?那本大小姐不是白費了力氣?
她身上那軟甜的香氣、柔嫩的肌膚,都變成莫大的影響,對他岌岌可危的自製,猶如雪上加霜。
不好!他得趕快離開!
這樣的事情絕不可為。
情慾來勢洶洶,他抓住最後一絲理智,伸手探向房門,想要強行離去。
啊,糟糕!
少女在心中低喊一聲。
若被他逃掉,她苦心經營的大計劃,還怎麼繼續?
緊急行動!
樂樂連忙腳下狠狠用力,鞋子順利踩到薄紗長裙,嬌小的身子,一時重心不穩。
「啊呀,我要摔倒了!」她嬌聲喚着,整個人朝他狠跌過去。
她就不信,以往就算她咳嗽一聲、都會緊張上半日的他,會放任她摔得狗啃泥也要甩手離開。
岱欽眼明手快,立刻伸出手去扶。於是,樂樂心滿意足地帶着雀躍和欣喜,整個人撲跌在他的懷裏。
成功着陸!太有成就感了!
哇!好健壯的身體!掌下所有的有力線條都因她的靠近而緊繃着,手指觸摸之處,令她滿足得想要昏過去。
可是,她窩在他的懷中等了半天,卻沒聽見半點動靜,悄悄抬起頭,就看到了那雙閃爍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灼亮如火的視線,無法再移動分毫。
佳人星眸迷濛,紅唇微啟,圓滾滾的小臉頰有如嬌嫩的花。
這是最大的誘惑。
理智瞬間潰散。
熱燙的唇,帶着壓抑已久的饑渴,吞咽了她的驚呼。
強勁的雙臂,將懷裏的女子圈抱得更近,恨不得要揉進懷中。
——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痛得她心驚肉跳,連嘴唇都顫抖。
為什麼沒人告訴她,這麼這麼痛!
她期待的,仿佛躍入仙境的美好呢?欲仙欲死的感覺呢?
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
騙人!
她恨得咬牙切齒,痛得驚聲尖叫。
身下女子的痛叫聲,驚醒了身上的狂情男子。
趁着他怔愣的功夫,痛楚讓樂樂增加了無窮的力氣,她毫不客氣地抬起腳來,衝着那個要她那麼那麼疼的壞人,一腳踹過去。
恨意煞是凜冽,腳風卻絲毫不見凌厲,有着幾十年功夫底子的男人,略側身體,輕易躲過花腳秀足的攻擊。
嘰里骨碌地,小女子連忙趁着男人分心的間隙,從床上栽下來。幸好啊,這男人心急的連她的衣服都沒有來得及完全脫掉,她一刻也不敢遲疑,恨不能借來誰的十條八條腿,連滾帶爬地極速逃離。
留下那個渾身氣血正如潮水般奔涌的男人,即刻靜坐運氣,抵禦體內難止的熱潮。
——
「皇上,您多大呀?」根本不管其他王公正在同岦煦恭恭敬敬地說着什麼,樂樂突然出聲問道。
「小妹。」希雅連忙按住她的手。現在的場合雖然並非過於正式,但也不能不顧禮儀。
岦煦笑容可掬,對這個沒心沒肺一樣的女孩子很有好感:「沒關係,樂樂還是一個小姑娘。我今年三十一歲。」
「哦,您今年三十一歲呀!我哥今年三十歲。這麼說來,你們都是大叔啊!」聽到這兒,樂樂立刻做恍然大悟狀,目光轉向意亂情迷的鑒霽公主,若有所指地再強調一次:「聽清楚了,是大叔!」
她眼光中的威脅之意顯而易見。你個小丫頭片子,看上去不過就十五六歲的樣子,別打我哥的主意,你又不是需要找個爹。
「你哥?」岦煦忍俊不禁:「你說的是岱欽嗎?」
「除了他還有誰?」樂樂想當然地回道。
希雅哭笑不得地看向坐在下手邊的岱欽,輕搖臻首:「這小丫頭,一直都長不大。讓你費心了。」
不等岱欽說什麼,岦煦又是爽朗大笑,今日他的心情甚佳:「沒關係,我覺得,你的小妹妹甚是可愛。」
「我發現了。」樂樂看着他,突然愣愣地說道。
岦煦笑問道:「你發現什麼?」
女孩兒手指着他,驚奇地說:「你並不是一口一個『朕』哎!」她的小腦袋裏面裝着程序給她看過的所有古裝電視劇,那些裏面可不是這麼說的。
岦煦淡然一笑,溫和地對她說道:「那只是在朝堂之上,才會經常用到。而現在,我正『賦閒』。」
輕輕晃了晃小腦袋,樂樂的表情中,多了一絲欣賞。不愧是中原王者,這個男人,還真是魅力十足。
好吧,就勾搭你了。
她的心裏在想些什麼,沒人知道。這一邊,希雅輕輕站起來,走到岦煦的面前,深施一禮:「皇上,我與小妹難得相聚,我意與我小妹一同歸家,享受片刻的天倫之樂,請您恩准。」
岦煦眉頭微皺。剛回到家,就不要他了?這個小女人,當着這麼多王公貴族的面,提出要求,就是沒想着得到他的拒絕。心不甘情不願地,他也只能說道:「也好。」
他的慧妃再度盈盈施禮:「謝皇上。」
「釋韙。」岦煦向旁邊喚道。
「在。」
「送他們出去。」
「是!」
話音響起,樂樂才剛剛留意到,大勍皇帝岦煦身邊的那個侍衛的存在。他已經悄無聲息地走近她,保持着最安全最尊重的距離,眼神清冽,目不斜視:「郡主,請。」
看到他,巨大的驚訝,卻讓女孩兒忘記了自己正在向前邁步。秀氣氣的腿一瞬間失去了大腦的所有指令,毫無防備地延拓在半空,然後無奈地牽引着她的身體,華麗麗地栽倒。
「哎呀!」雖然小腦袋瓜里全裝着眼前男人的模樣,但失去平衡的滋味,還是讓她下意識地驚叫。
無助的手腕上陡然一緊,一雙有力的臂膀及時伸出,強勁的力量穩住她失重的身體,然後輕輕地一拉。
電光火石間,佳人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安然無恙,人卻已經在男人的懷中。鋼鐵般強健的臂彎,緊緊地摟着她纖細的腰,將她護得密密嚴嚴。
更加看清了緊擁着她的高大男人,眼珠從未有過的訝異地瞪圓,嘴也張得老大:「你……」
看到她已立穩,男人立刻縮手退身,還距離她遠遠的。但這絲毫不能抵消樂樂的驚訝。
已經起身的岱欽為他們介紹道:「樂樂,這位是御前一等侍衛--釋韙。」
哦?御前一等侍衛?官職還不小嗎?
雖然他看也不看她一眼,臉上帶着不卑不亢的表情,禮節性地引導着他們幾人向外走,樂樂卻是走一步向他瞧一瞧,走兩步向他瞧三瞧,看得旁邊的人們心裏直發毛。釋韙則視而不見,全當沒看到。
——
她稀里嘩啦地跑到他面前,從左邊繞他一周:「是你。」
他站立不動,只待她轉到了他的正面的時候,平靜地看着她的眼睛。
似乎還是覺得不夠看也看不夠,她的小腦袋左搖右晃,又從右邊繞他一周:「是你。」
他依然站立不動,只在不知道是不是轉暈了的她又將自己轉回到他的正面的時候,平靜地看着她的眼睛,但這一次,似乎是擔心如果再不說話,這小丫頭就會將自己轉成陀螺,幾不可見地,男人點了點頭。
驚喜!
大驚喜!
女孩兒的臉上,綻出鮮花般開心的笑容。毫無顧忌地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搖上搖下,如同見到久違的親人。
「總算找到你了!」
不由分說地,她拉着他,就地坐在茵茵綠草之上,一雙小手兒,始終信任地圈繞着他的胳膊,不肯放開。
「你是不是都沒有找我?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找到我啊?那樣你就自由了是吧?」
她連聲地質問着。女孩兒撒嬌的話語,讓那個始終冷凝的面容略有鬆動,此時酷男臉上的表情,類似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終究會再見的。」
她不依地做鬼臉給他看:「你知道嗎,我有好多的煩惱,只有你才能給我解答。」
求知慾望濃厚,她迫不及待地靠近他,問出她的困惑:「為什麼在我生活的那個世界,我說的話,你能聽得懂,我周圍的那些人,卻半懂不懂?他們說我很海菜,全是口音。可是我剛生出來呀,有什麼口音?胎音嗎?」莫非是天外魔音?
釋韙的語氣,分外平淡:「因為你被輸入的是二十一世紀初的程序。」
二十一世紀初?樂樂轉了轉眼珠,真是不可置信啊!「那麼說,我還沒出生就是個老古董?」
釋韙低下頭,不讓她看到他的眼,她也就看不到那裏面藏的笑了:「差不多。」
她還在不死心地追問:「跟你一樣老掉牙了?」
釋韙頓時滿身都是黑線。
掉牙就掉牙了吧!樂樂認命地想,反正,她想改也改不了。
「這裏不對勁,對吧?」她又充滿期待地問道,神秘兮兮。
釋韙沉默點頭。
「為什麼,怎麼是這個樣子的?」
釋韙又搖搖頭。他也不懂。一切原本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莫非,真的有平行宇宙的存在?」不恥下問,小丫頭的想法一個接一個。
這句話,倒是讓這個始終面不改色的男人,表情中掠過一抹驚奇:「這個你也知道?」
「知道啊!」至於為什麼知道,她卻不甚知道。小腦袋瓜里,只是有這個概念的存在。然後,她又根據自己的分析,理解了一個表面的大致意思而已。
「你說,這是不是真的?」
釋韙又搖了搖頭:「這個問題,可能只有『火屬性』和耿概,才能為你解答。」
樂樂眨了眨眼,他--們啊?那得什麼時候能見到?遙遙無期。
「那我們怎麼辦?」
「既來之,則安之。」
「既來之,則安之。」
異口同聲。
他是沉着聲音說出來的;而她,是繪聲繪色地學着他說出來的,一模一樣。樂樂對着他伸出舌頭做鬼臉,就知道他會說這個。
「你是不是醒來的時候,就是那個什麼御前一等侍衛了?反正我是一醒過來,就成了科爾沁草原的郡主了。說起來,這裏我還是很熟悉的,我在這裏生活了三年呢!現在不過就是回到了四百多年前嗎,一切變化都不大。吃得好睡得好,空氣純淨,鳥語花香,生活是那麼地清爽呀!就是沒什麼娛樂活動……」
打開了話匣子,她開始絮絮叨叨地講着自己的切身體會,終於找到一個人傾訴了。而且還可以盡情傾訴。沒有什麼事情,不可以告訴他。當然,她的那些大計劃,不可以告訴他。反正也不是什麼大計劃了,不過就是好玩嗎!既然原生態的草原上,好玩的東東那麼那麼少,怎麼說也不能讓自己無聊不是?
釋韙良久無言。任憑女孩兒坐着說累了,再站起來接着說。站得累了,就改為躺在草地上,嘴裏銜着毛毛狗,口若懸河地再繼續說。
一望無際的草原上,一個平靜地坐在那裏的男人,和一個跳馬猴子一般在他身邊蹦蹦噠噠的小姑娘,組成了一副無法靜謐卻異常和諧的圖畫。
不知道過了多久,話癆終於安靜了。能想起來的,都被她嘮叨得差不多了。
真過癮啊!舒舒服服地躺倒在草地上,有他在身邊,無比安心,讓人忍不住想要睡上一個好覺。
「你會保護我吧?」她看着身邊的他,理所當然地問道。就像從前一樣。既然他已經找到了她,她相信,他會一切照舊。
「義不容辭。」
樂樂嘟起小嘴兒,這個男人,總是惜字如金的,裝酷:「會保護多久?」
「任務結束。」
又只有四個字?好吧,她才不在乎呢,他說的少是吧?但他制止不了她多問啊!「任務會有多久?」
「時間未定。」
「會一直保護一輩子嗎?」
聽到這句話,他終於轉頭看她,一瞬間的眼神,深沉難懂。但也只是片刻,瞬間回復平靜。讓樂樂幾乎以為,剛剛那個獨特的表情,只是她的錯覺。
「會不會?」
「會不會嗎?」
她執着地追問着,始終,她沒能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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