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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啊,徹頭徹尾的傻。網
更何況,蘇長臨,確實待她不薄,她也不忍心,奈何橋頭,他獨自上路。
說到底,是她不忍心吧!蘇雨漣,一個官宦人家長大的閨秀,嫁到一個今生從未到過的陌生之地,嫁給一個之前從未見過的陌生男人,她需要付出多少心血去融合,不只融合兩顆不合拍的心,還要融合他的家人、身邊陌生的一切。不要問她為什麼這般懂她,因為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怎能因為她的回歸,就讓蘇雨漣所有的努力,化為塵埃?
「她是太傻了,如果是我,不管需要踹上多少腳,也一定會不惜力氣地踹了其他女人,也一定要獨佔你。可是她,卻寧願選擇自己離開。笨丫頭,一輩子都那麼笨,那麼傻。」樂樂咬牙切齒地說道。
吉朗的話,讓樂樂的心中,更加對岦煦恨之入骨。狗屁千古一帝,他配嗎?竟然下旨讓罕玉到軍中就職,而數月後,竟然又將罕玉許配吉朗。罕玉有自己的心上人啊!吉朗已經有了一個蘇雨漣還不夠他煩嗎?亂點鴛鴦譜,點出了這麼多的悲劇還不夠,還在不斷發昏,他是要鬧怎樣?氣死她了。
「她有多傻?她有多傻?難道我有了雨漣、有了罕玉,就再也容不下一個小小的她嗎?」
——
為了保住烏恩其,她失手毀滅了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男人;而為了祭奠她還沒有開始就宣告永別的愛情,她又失去了她心心念念的朋友。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嗎?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嗎?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一個人,可以比她更可惡?更面目可憎?
樂樂的心中,同樣傷悲。一個只有十六歲的小姑娘,雖然長大了一點點,但年紀還是那么小。那是她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之時,老天便賜給她的,最好最好的朋友。烏恩其,你是什麼命兒啊!怎麼這麼苦?當初如果有她,在探監的時候,陪着吉朗一起過去的話,一定能夠輕易拆穿這小丫頭蹩腳的謊言,不會讓她如此這般帶着無限的遺憾離去。可是,釋韙的離開,令肝腸寸斷的她,根本分身乏術。烏恩其的悲劇,無可避免。
——樂樂,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等到你來接我的那一天了,你要保重,要好好的。原諒我,我並不那麼擔心你呢!因為,那麼多人愛護你,關心你,沒有我這個給你添麻煩的朋友,你只會活得更好。樂樂,快樂地活着吧,也把烏恩其的那一份,一起活出來,永遠那麼精彩,好不好?如果我有幸不去地獄,我希望我可以保佑你,永遠快樂幸福。我這麼倒霉,一定做不到的,但我會永遠祝福你,快樂幸福。
樂樂,拜託你告訴他:吉朗,烏恩其在你的生命里,已是昨日黃花。曾經絢爛過,光華過,烏恩其心愿已足。不要為我難過,要幸福。只有你的幸福,才會讓烏恩其含笑九泉。
--樂樂,如果我的離開,我的決絕,對吉朗顯效,他不在意我的離去,你什麼都無需做。但如若吉朗要死要活的,無法從失去我的傷痛中走出來,你就告訴他:今生今世,烏恩其的心中,只有他一個男人。之所以拼盡全力,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撒下彌天大謊,就是為了給他一個沒有遺憾的人生。我這一生,太過短暫,太多缺憾,如同殘缺的月牙,永遠無法補齊。讓我怎麼忍心,我深愛的吉朗,與我共同品嘗痛苦?樂樂,我要吉朗幸福,要他善待蘇雨漣、善待罕玉。他在傷害別人的同時,也是在傷害他自己。我捨不得,所以,你要幫我。
樂樂索性將信塞到他手裏:「你一定要看,只有看了,你才能了無遺憾。」
「我不要看,我才不要看。」吉朗斷然拒絕。他已不能再被她的真心話傷害,如果再次聽到看到她對蘇長臨的至死不渝的深情,對於他的自始至終的冷淡,他懷疑那樣的自己,會即刻拔出刀來自我了斷。可是,為了一個從來沒有愛過他的女人,這是否太不值得?可是為什麼,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關心那個該死的值得不值得?
樂樂翻翻白眼,決定放棄:「算了,你還是不要這麼遺憾了。你這個樣子,我都不忍心了。給你吧,看看烏恩其最後的遺書。」
但她知道不知道,她的離去,也同時帶走了他的心?從此之後,一個沒有心的人,在這個世間,搖搖蕩蕩,落魄至極。
吉朗呵呵笑,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那笑聲中飽含了多少痛苦:「沒關係,不需要復生。她現在和蘇長臨在一起,她很幸福。」
「人死不能復生。」
吉朗搖頭,不斷地搖頭:「我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要。」
在心底嘆息一聲,樂樂勸說道:「你還有家,還有親人,還有烏恩其的雙親,久後也需要你的照顧。」
回答她的是吉朗的狂嘯:「我失去的,是我的一切,是我的一切!」
「失去一個女人,你就成了這個樣子?」樂樂冷言相對。
「樂樂!為什麼,為什麼?她寧願死,也不肯跟我走?蘇長臨,那個蘇長臨,真的對她那麼重要?那麼那麼重要?」吉朗歇斯底里地狂叫着,平日的神采全無。
樂樂明白,吉朗拒絕她的靠近,只是怕陷入歇斯底里的自己,會失手傷了她。但她不怕,因為她有這個自信,吉朗不會傷害她。
「你也走開,不要靠近我!」
她知道,他已經得知了烏恩其的死訊。
他的眼底,儘是狂風暴雨。
「滾!所有人,通通滾出去!」
——
兩眼一閉,她徹底昏死過去。
唉!牢頭長嘆一聲:「人--沒了!」
轟!眼前一片漆黑,她轟然栽倒,牢頭嚇得連忙上前扶住,樂樂的眼睛只努力睜開一條縫隙,撐着最後一絲力量,她要問清楚:「結果呢?」
可是:「她--自盡了。」
極其不好的預感,極其極其的不好啊!不要,真的不要,她無法再承受這樣的傷痛了。
樂樂驟然清醒。「她怎麼了?」
烏恩其?
「那個叫做烏恩其的小姑娘……」獄卒歷經千辛萬苦,才終於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傳奇郡主,結果人家連睬都懶得睬他一眼,她不禁懷疑,自己這一次的受人之託,根本就是庸人自擾了。
樂樂根本沒認真聽。「那干我何事?你找我做什麼?」
「我是監獄的牢頭。」
樂樂抬起灰濛濛的眼,不耐煩地問道。她不想見任何人,偏偏聽因擔心她而回到她身邊照顧的烏雲對她提起,這個人是從遙遠的京城趕來的,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見到她。
「你是誰?」
——
吉朗,她的吉朗,今生緣盡,但求來生。
她不怪他,不怪任何人。時光,是時光,揉碎了執着,荒蕪了等待。
但是,他沒有回頭。
他有多傷心,他有多失望?他離去的時候,連一個回頭都沒有再給與。否則,也許他會看到終於轉過身來的她擦都擦不乾的淚水,拆穿她「沒有愛,何必恨」的驚天謊言,動搖她歷盡艱辛才下定的決心。
不是說好了,不再哭了嗎?為什麼,她自己的眼淚,她自己不能控制它的流淌?整個黃河拿來,好像都不夠它哭似的,完全沒了個數,不斷不斷地流。
「沒有愛,何必恨?吉朗,我們的緣分,早在皇帝指婚的那一刻,已經結束。你何必執着?」
心如死灰,說的就是他現在的狀態嗎?他不願意接受,可現實似乎就是如此殘酷:「為什麼?你這麼恨我嗎?」
「我不會跟你走的。你走吧!樂樂會來接我,然後,我要離開,遠離這個傷心地。我不會回到科爾沁,也不會到任何一個有你的地方。」
自從見面後,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仿佛化身為一把把刀子,剜割着他的血肉,傷痕累累,痛入心扉,他愕然自己竟然依舊堅持着,因為那份充滿了遺憾的愛吧:「我們不說這些,先讓我接你出去。」
回答他的依舊是女孩兒的背影:「我為什麼要看你?看到你,只能讓我更加思念長臨。」
瞪大一雙充血的眼,吉朗大聲問道:「為什麼不看着我說話?難道就連看着我,都做不到嗎?」
烏恩其嗤笑一聲:「你能做到,我就要接受嗎?」
強壯的身軀,因為這輕柔的幾句話,卻顫了三顫。她給他的,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但他拒絕失敗,他不信烏恩其會如此絕情:「給我時間,他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背對着他的烏恩其,竟然發出「呵呵」的笑聲。然後他清楚地聽到她在說:「吉朗,我現在才知道,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從前,我根本不懂愛,因為我還太小啊!而在蘇家的這兩年,我與長臨,才是真的感情。只有他給予我的,才是真的愛情。他呵護我,保護我,兩年來,我沒有受到過任何的傷害,我依然是一個完璧的女孩兒。他說我還太小,也跟他沒有感情,他會等,等到我長大,等到我可以接受他。這樣的好男人,是不是打着燈籠也難找?所以,這輩子,我只愛他一個。」
「為什麼?」他無比艱難地問道。
她的語音,出乎吉朗意料的平靜,也讓那顆忐忑的男人心,不斷跌落,下面是黑漆漆的無盡深淵。
「吉朗,你走吧!」
在吉朗看不到的那一面,烏恩其緊緊地攥着自己的拳頭,任拇指的指尖,深深地嵌入手心中。
「這一次來,我就不會再走,直到獄卒們打開這個牢門,我要接你回家。」無法形容,當他得知皇上終於鬆口,同意放了烏恩其的時候,他有多麼驚喜。兩年未見,女孩兒並沒有太多的改變,依然那麼稚嫩、柔弱,如果說唯一的不同,就是冷淡。
回答他的,是女孩兒迅速背過身去,只留給他的一個背影。無言。
於是吉朗看到的,就是一個看也不肯看他一眼,平靜得讓人心慌的女孩兒。「烏恩其,我……來晚了,對不起。」
吉朗的身影,於走廊的盡頭出現。烏恩其的目光,盈盈守望,哪怕只是一個看不清楚的身影而已,她看啊,看,不捨得將目光移開片刻。而當他愈走愈近,已能看清充斥着疲憊的眼眸中的惦念與擔憂的時候,她卻決然地將目光移開。
——
十六歲的年紀,她已經長大了。淚痕已干,她不要再流。
整個蘇家被滿門抄斬啊,就跑了這麼一個。這是多大的榮耀?多大的榮寵?這小妮子哪來這麼大的能量?先是科爾沁的慧妃,聽說享盡皇上的寵愛。現在又是她的妹妹,讓皇帝言聽計從,保不准就快要進宮成為貴妃了。科爾沁的女人,都不可小覷。她的願望,獄卒自然不敢不從。
獄卒翻翻白眼,只好說:「好好好,一定給你帶到。」
烏恩其平靜地搖搖頭:「顧不得這些了,請您務必將這封信,交給科爾沁的小郡主。」
獄卒不以為然:「你這孩子,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都說了,你們科爾沁的樂樂郡主已經說動了皇帝,同意放了你了。你怎麼還用得着帶信兒?信還沒到,你自己都出去了。出去了再找她去說,當面謝過她感激她,豈非更好?」
烏恩其雙手遞出她要獄卒轉交的信,無比珍重。
「獄卒大人,麻煩您,務必將這封信,交到科爾沁郡主格格日樂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