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綠得髮油的水田。
如鏡的水面上,一棵棵青翠欲滴的稻苗整齊地立着,一個皮膚黝黑的年輕人正在耕作。
田野上輕柔的風拂過,帶着稻苗清新的味道。年輕人支起身子,用滿是泥土的手擦了把汗,不自覺在臉上抹了把污泥。
他邊上有些年邁的父親憨憨笑了起來,年輕人也跟着笑了起來,笑得很歡喜。這的確是值得歡喜的,滿塘綠苗會茁壯成長,這裏終有一天會飄滿稻香,就好像人族在這片大陸上繁衍傳承,不斷壯大至今。
洪荒至今,人類終於驅逐了妖族,在這片寬廣的土地上鋪寫自己的未來。
然而,瞬間,天黑了。
無盡的黑。
無限的冷。
冷的讓年輕人壯碩的身軀開始瘋狂顫抖,就好像有什麼珍貴的東西在離去,他的身體都在掙扎挽留。
年輕人感覺窒息般喘不過氣來,他努力想要發出聲音,可是就連他最痛苦的嘶吼也似乎被這黑夜吞噬。
無盡黑夜,無限寒意,又無聲無息。
突然,年輕人看到不遠處亮起一道微光,光芒很弱,但在這無盡黑暗中卻無比耀眼。
那個方向,是老村長,村里唯一的修行者。
死死捂住喉嚨,年輕人拼了命似的往光亮處爬去,他發現身體越來越沉重,他的眼皮都快要耷拉在一起。
終於,他探入那光亮中,那份難言的窒息終於消失了。
老村長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散發着微弱的光芒,他顯然有些不支,全身都在顫抖,他看向年輕人,目露驚恐。
年輕人也開始顫抖,他看着自己的雙臂,那原來健壯的肌肉,現在只剩下乾裂的皮膚上縱橫的老脈。他驚恐地捂住自己的臉,發現瘦如枯骨的面容上全部都是皺紋。
他看向那片恐怖的無盡黑色,想到毫無聲訊的父親,發出一聲悽厲至極的悲鳴,然而這聲嘶鳴卻又瞬間被這黑夜吞噬。
在這無限恐怖的黑色中,有多少生命無聲無息的被吞噬。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老村長留下的汗水都泛着血色,久到他顫巍巍的身體泛出的光都一頓一頓的。黑夜終於有了動靜,一陣壓抑至極的爆鳴聲響起,那必定是無比恐怖的爆炸,強烈到快要震碎這個黑夜,強烈到衝擊與聲音都不能被完全吞噬。
很快,一束無比純淨的光亮刺破這個黑夜,無限恐怖的夜幕像是被斬碎般破裂,年輕人抬起已經渾濁的雙眼,看到一顆耀眼而熾熱的光球正在緩緩升起,隱隱可以看到裏面有一個人影。
「吾願替吾夫贖罪,以吾之身軀抵禦冥夜,從此之後,人族遺民,光元素修行者也當像吾一樣,庇佑人族。」
黑夜被照亮,吞噬生機的恐怖寒夜褪去,然而它留下的痕跡依舊。
年輕人望向曾經的水田,那裏只剩下乾涸的土地上縱橫的巨大裂口,就好像大地無聲的怒吼。而父親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具枯骨。年輕人一顫,摔倒在地......
。。。。。。
歲月的風颳過,滄海桑田,這裏已經建起一棟棟屋舍,太陽也不知道更替了多少代,聖人燃燒自己時便是白晝,聖人歇息時,無盡的冥夜便會吞噬苟喘的人類。
一切從這裏開始,從一個聖人的光輝還沒升起的恐怖寒夜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