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戰鼓雷鳴,馬蹄噠噠,在皇上和太子分別射出兩隻箭矢之後,狩獵正式開始。
別看太子還只有十歲,但是身手在他們這些人中間也算是很高的,畢竟時不時的都會得到秦璇和秦一的指點,就連銀魄也因為是秦璇的兒子,在背後出力不少。
身邊有這麼多的師傅,再加上他自己的努力,想要平庸除非是真的無藥可救了,很顯然太子殿下不是,而且還繼承了其父母的聰慧。
反倒是靜柔公主,是個喜歡安靜的小丫頭,對於這種舞刀弄槍的事情不感興趣。
秦璇也不勉強,他們這種人家也不需要事事都要做到最好,就好比她連刺繡都不會做,這放在古代幾乎就是連出嫁都很困難的事情了。
清驍往年雖說也會跟着皇上來圍場,卻很少會去狩獵,這次卻有些例外。
棕色的高頭大馬載着他和前面懷裏的小公主,踩踏着冒出來的青草,漸漸的往林子裏去了。
「公主不害怕嗎?林子裏可是有狼的。」
「怕,但是母后說清驍伯伯會保護靜柔的。」她烏黑的大眼,不斷的打量着四周,因為是第一次離開皇城,看到什麼都覺得很好奇。
清驍不知道該如何敘說自己現在的心情,但是卻也明白,他還是因為這句話而高興的。
她是個奇女子,不像別的女子那般,一生被拘禁在後宅里。
王爺放棄了,或者說是任命了,他何嘗不是如此。
「公主對天上的星星感興趣嗎?」
「星星很漂亮,我很喜歡。」
「是啊,星星很漂亮,還會說話,只是咱們聽不懂而已,公主要不要跟我學星象?」
靜柔眨眨眼,然後扭頭看着後面的清驍,問道:「母后說清驍伯伯是大周的國師,懂的很多別人都不懂的事情,清驍伯伯要教我嗎?」
「只要你想學,我就教你。」
「我想學!」只是說完,就有些羞怯的紅了臉,然後小聲道:「這個我要回去問問母后。」
「好。」
狩獵結束之後,靜柔依偎在秦璇的懷裏,讓她抱着自己看着頭頂那一片如同落滿玉珠的銀盤一般的星空。
「母后,清驍伯伯說要教女兒星象。」
「你對那些星星有興趣嗎?」她只知道有十二星座,但是在天上到底是什麼形狀,到底在什麼位置,她一竅不通,前世有通過各種節目或者是在雜誌上看到過,但是她怎麼看都不像是本身所說的樣子。
她小手指指着天上的群星,嬌嬌俏俏的說道:「母后,您看看,那些星星多漂亮,兒臣可以學嗎?」
「只要你喜歡,母后就同意。」
「謝謝母后,母后是天底下最好的母后了。」
秦璇沒說話,抱着女兒軟軟的小身子,和她一起在藤椅上漸漸的睡過去。
這小丫頭,別人家的孩子哪裏會喊母后的,不過相比較起兒子來說,她覺得這個女兒簡直太安靜了,但是這種安靜卻不會讓人覺得死氣沉沉,讓她特別的舒心,似乎只要她在自己身邊,那種浮躁就全部都會不見。
三天的狩獵,太子的收穫可謂是不小,但是卻也沒有拔得頭籌,再說他本來就不是這場春獵的主角,倒是讓秦浩忠這孩子大放光彩,就連皇上都讚不絕口。
例行的各項比賽,這個年僅十三歲的孩子幾乎都不比那些大人要差,以至於讓很多的朝臣都把眼光當到了這個出類拔萃的孩子身上,這活脫脫的就是未來最佳女婿人選呀,背景強悍不說,最重要的是他本身的實力不可小覷。
這幾年因為皇上仁政的關係,很多的青年才俊都進入官場,為天下的百姓謀福祉,而所謂靠着家族底蘊的權二代,若是不夠出色的話,連官場的門都摸不到,所謂的門當戶對也見得就是那麼緊俏。
秦璇等人眼光毒辣,自然能察覺到這股氣氛。
回到宮裏,珍妃和她坐在一起聊天。
「看來那秦家的孫少爺這次是要被京城好多的婦人惦記上了。」
靜嬪也是點點頭,「在圍場的時候,臣妾的母親還問起秦家孫少爺的事情呢,原來不只是我們一家。」
「可不是嘛。」珍妃的笑容很爽朗,「就剛回里,昨天下午就有好幾撥的人遞給了我帖子,都說是要見皇后娘娘,可能都是看上了秦家的孫少爺。」
「不過說的也是,這幾年秦少爺很少往宮裏來了,就連太子選伴讀的時候,都說要去邊關,不過和太子的關係倒是依舊那般的好,是個好孩子。」
「娘娘覺得秦少爺和公主的關係不好嗎?挺般配的兩個孩子。」
「這是他們的事情,再說本宮覺得,他們的姻緣就自己決定吧,只要靜柔喜歡,沒有官職也未嘗不可。」
「娘娘倒是看得開,公主這麼好的姑娘,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嫁了,一定要是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才可以,否則臣妾可不依。」
「行,你就好好的看着吧。」
她可不認為靜柔是個別人說什麼就會老老實實做什麼的孩子,看着平時不驕不躁,話也不多,脾氣也不見得就是個軟的。
而記下來,珍妃兩人就發現,她們經常看不到小公主。
也難怪,她這些日子每日都會去國師府,跟着清驍學習星象以及命格的推算。
「老師,我的命格好嗎?」
清驍看着小丫頭認真的模樣,好一會才牽出一抹淡雅的笑容。
「公主的命格富貴無雙,是天底下難得一見的好命格,一生順遂,夫妻和睦,子嗣孝順,只是公主也要切記,命格再好,事在人為,要好好的珍惜。」
「靜柔記下了。」她用力的點點頭,然後低頭繼續看書。
……
看到小丫頭數次從書冊中抬頭瞪着自己,似乎是有話要說,但是卻好似張不開嘴一般。
「公主還有什麼疑問?」他憋着笑問道。
「我想問老師,母后的命格是怎樣的。」
「皇后娘娘?」
「嗯,老師,母后還能給靜柔生個弟弟妹妹嗎?」
……
原來是要問這個啊,虧她小小年紀居然擔心起皇家的子嗣來了,話說現在一兒一女,皇上似乎已經很滿足了,而皇后娘娘這些年沒有再次有孕,就足以說明皇上的態度,倒是她先着急了。
「皇后娘娘命中有一子兩女。」
「那母后還能為靜柔生下一個妹妹嗎?太好……」話沒有說完,小姑娘就消聲了,小臉也微微的黯淡下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靜柔有位皇姐的,只是一出生就沒了。」
「凡事不在因果,只在緣分,公主別想得太多,免得亂了心思。」
「是,老師。」
下午,等靜柔離開之後,清驍才坐在椅子上,靜靜的閉上眼。
這一坐,就是到深夜。
景康十七年,寒冬的第一場雪紛紛降落,清驍卻在立冬的那一日見到了一個意外的人。
「師傅……」這是失蹤了三十多年的師傅,他失蹤的時候就是白髮白須,再見依舊是這個樣子,只是老態卻添上了面容。
吳玉圭一身披霜戴雪的走進正堂,然後在首位椅子上坐下。
「清驍,這些年你做的很好,為師這次來沒有別的事情,只是要和你說說當今皇后娘娘的事情。」
「什麼事?」他心內震驚,但是表面卻沒有任何的變化,從小到大他就不是個喜怒形於色的人。
吳玉圭的表情有些空蕩蕩的,似乎整個人被掏空了一般,三十年前那個似乎掌控天下的氣勢早已經不復存在。
「當初她的命格為師是絕對不會看錯的,至陰至煞,凡和他有關聯着全部都不得好死,但是這三十年我不斷的鑽研,她的命格卻始終都無法掌控,這是為師從來沒有遇到過的事情,即使是查閱了歷代教主留下的古籍書冊,手中無法看透,所以為師只剩下一個猜測……」
「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清驍看着他淡淡說道。
吳玉圭沒有言語,就證明了他說的話的正確性。
他不願意承認,但是似乎腦海中不自然的就蹦出這樣一個想法。
作為世人眼中的歪門邪道,若不是大周的先帝將他們提拔到明面上來,是不可能將道教發揚光大的。
其實說是道教,還有些偏離,不過只要存在這個世上,總是要給自己找個憑依才可以生存。
「難道師傅的意思是她借屍還魂不成?若她不是秦璇,她還能是誰?」
「清驍,你跟在為師身邊十幾年,很多事情並不是用常理就能說清楚的,不論她是如何出現在這個世上的,她都不是從前的秦璇,否則一個人的命格是不會無緣無故改變的。」
「事到如今,師傅還要做什麼嗎?」
「什麼都做不了了。」吳玉圭長嘆一口氣,然後站起身說道:「有機會你探探當今皇后的口風,我要走了。」
「師傅不留下嗎?」清驍沒想到他還是那般的來去如風。
「不了,別忘記咱們教內的規矩,若是為師留下,也是一具屍體,從此之後,為師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這天下就交給你了。」
清驍看着空空如也的正堂,再次陷入了沉默。
「你若不是秦璇,那你到底是誰?若是秦璇的話,一個人的命格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
師傅讓他去問問皇后娘娘?這種事他怎麼開口?難道要直接問她是不是秦璇,或者是說要問她是不是借屍還魂?
雖然這種事情,在教中的古籍上有記載,而且還不只是一件,卻也始終都覺得難以相信。
他斟酌許久,還是決定這件事就這樣壓下來,問與不問其實也沒有什麼區別。
原本,日子就要這般的慢慢下去,但是就在第二年的春天,江南爆發瘟疫,死亡人死以每日十幾二十人的遞增,這是景千曜登基以來發生的最嚴重的一次災害。
治病救人秦璇不懂,但是早在事件開始最初,軒轅熙就已經趕往了江南,而災情雖然得到了控制,卻因為蔓延的速度實在是太過迅速,而死了很多人。
這次的民憤似乎不會簡簡單單的就平息下去,不過到最後還是需要銀子,只要銀子到位,百姓想必就不會那麼憤怒了。
說到底,瘟疫起,難道還能讓皇上退位不成?
只是這次的事情似乎並不是簡單的結束,後來江南總督朴林飛發現居然這背後居然也有始作俑者,而毫無疑問,最後的矛頭直指端王。
皇上震怒,命刑部,兵部和吏部三司會審,大理石協助共同查辦這次的案件。
而一個月後,呈堂案件坐實,端王在背後助長瘟疫蔓延的速度,這一罪名他自己都因為證據的確鑿而沒有絲毫的反駁。
一時間整個京都風聲鶴唳,眾人似乎都在等待着端王府被一鍋端的現狀。
誰料皇上只是將端王打入私牢,秋後問斬,而端王府其他人卻並沒有波及。
葉相知道,這是皇上在顧忌着他,不想讓他老年喪女,而這其中的事情確實也因為端王世子一無所知而倖免於難。
矛頭查到,銀兩播放的及時,江南漸漸的安定了下來。
皇上連自己的皇兄都判了秋後斬,百姓都覺得足夠了,難道還能做出別的什麼來不成?
至於軒轅熙,在配製出湯藥之後,解救了數萬人卻銷聲匿跡,似乎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皇上知道他不是那種貪圖名利之人,也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寫了一封信,讓銀魄親自送了出去,信的內容不得而知,秦璇沒問,只是因為不好奇,反正信中也不會有什麼秘密。
景康二十五年,皇上在位二十五年之後,在四十三歲這一年突然宣佈退位,將皇位傳給了當今太子,而這一年太子十九歲,改年號為景瑞,史稱景瑞帝。
大周真正的盛世,由此開始。
靜柔公主則是跟着國師學習星象命里,在景瑞三年,景瑞帝親設祭祀所,靜柔公主任命祭祀所大祭司,成為大周歷史上第一位女官,此後數百年來,祭祀所全部都是女子擔任大祭司,而掌權者都是歷代的長公主,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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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卷結束,會有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