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張口,卻沒有出聲音來,抬手擋開他的手,「我,已經好了。」
得,這聲音,自己聽着,着實難聽,不是自己出來的吧?
唐肆爵高大身軀坐在她身邊,手上拿着體溫儀,目光關切落在她臉上。
「臉紅什麼?」他問得嚴肅。
顏雪桐皺眉,頭轉開一邊,「你下去!」
「……」唐肆爵挑眉,知道害臊了?看來人恢復正常思維了。
唐肆爵暗沉沉的出聲道:「顏小姐,這是我的地盤,你認為該誰下床去?」
顏雪桐扭頭,忽然爬起來,大概起得太猛了,有些不適合,人坐起來卻頭暈眼花,她趕緊雙手捧着頭,難受的輕哼。
唐肆爵靠近,埋頭看她垂落掌心的臉。
「頭疼嗎?」他輕聲問。
就沒法兒不關心,她稍有半點不適,他那心都繃緊了。
以前離得遠,他能壓制着心裏的感情,現在爆了出來,便一不可收拾。
顏雪桐沒吱聲兒,唐肆爵忍不住抬手輕輕碰她的臉,顏雪桐直接擋開,唐肆爵手給擋開了依然再次抬手,去碰她額頭。
「唐總……」
「別動!」唐肆爵薄怒出聲。
他聲音見怒,她便不敢再推,由着他將手放在額頭。
「頭疼嗎?」唐肆爵再問。
顏雪桐點頭:「有點暈。」
唐肆爵終於等到她回答,心下稍稍鬆緩,下床順手放下。體溫儀,同時說了句:「我去廚房那邊看看,你別亂動。」
顏雪桐推開被子,身上汗膩膩的很不舒服,想下床洗臉。
唐肆爵回頭看她已經翻身往床邊爬了,面色當即一沉,薄怒而出:「讓你別動!躺回去!」
顏雪桐心驚一秒,微微抬眼望着他。
前一刻還溫柔無限的男人,這當下確實板着臉在吼她,顏雪桐有些無法適從,這人是不是跟她剛拍完的那部電影兒裏面的「夏凡」一樣,雙面人格?情緒變換得也太快了吧。
唐肆爵目光直落在她茫然無措的臉上,大概是意識到語氣有些過了,沉默片刻後,想柔和的安慰她,彌補下方才的失控。
可張口間卻現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目光略微轉冷的看着她。
顏雪桐又坐下來,沉默片刻後低聲說:「我只是,想去下衛生間。」
唐肆爵聞言瞬間消散了心底的煩悶,立馬點頭:「去吧。」
話落他直接走回床邊,上手就扶她肩膀。
「下來,小心點。」
唐肆爵握着她的胳膊,心臟莫名緊了下,她又瘦不了少,能不生病?
顏雪桐推了下他,但腳下地時身體晃了下,眩暈感襲來,她反手下意識抓住身邊的男人,另一手按在額頭上。
唐肆爵本想涼她一涼,可見她似乎很難受,立馬眼疾手快扶着她身體,關懷備至的問:「頭很疼?」
「很暈。」
嗯,兩個概念,反正就是不願意順着他的話說。
唐肆爵扶着她下地,站穩,大掌扣在她肩膀上不放。
顏雪桐站了會兒總算穩住重心,躺了三天,骨頭都軟了,走路確實成問題。
「我抱你去。」
唐肆爵說這話時已經俯身將她打橫抱了起來,顏雪桐驚呼了聲,但因為聲音把自己給嚇了一跳,趕緊閉嘴。
這聲音實在,實在太難聽了,弄得連話都不願意說。
唐肆爵把人抱進了衛生間,顏雪桐抓着他衣服扯了下,唐肆爵垂眼看她。
她臉子依舊紅紅的,帶着病態的疲憊。
她動動嘴型,「放我。」
唐肆爵挑眉,「還要我幫忙嗎?」
她停頓一秒,搖頭,唐肆爵將她放下地,顏雪桐扶着盥洗台站穩。
動作稍微大一點,就頭暈眼花,雙手撐着琉璃台面,抬眼時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得,又給嚇了一跳。
手下意識摸着自己的臉,唇,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
誰說臉兒紅通通的很可愛?很難看好不好?
又干又沒有光澤,嘴巴幹得都開裂脫皮了,顏雪桐雙手捂着臉,小感冒而已,怎麼自己就成了這副鬼樣子?
唐肆爵在旁邊仔細看着她的一舉一動,就那麼在乎那張臉,皮囊就那麼重要?
「醜死了,趕緊好起來吧,別這副鬼樣子出去嚇人。」唐肆爵聲音涼颼颼的飄出來。
顏雪桐聞言一驚,猛地轉頭,「你怎麼還沒走?」
這話就是脫口而出,一出聲,哎呦,給自己驚着了。
這時候才現,原來聲音也是女人的武器之一,像此刻這粗嘎難聽的破嗓子出來的聲音,聽着都慎人,更別提人會愛了。
她很介意!
自從進了公司,顏雪桐對自己是越來越在乎越來越注意。
唐肆爵面色如常,但心底卻覺得,女人真是麻煩,瞧她那樣兒,是在嫌棄自己了?
行,嫌棄誰只要不嫌棄他,都行。
「要洗臉還是要方便?」唐肆爵問她。
顏雪桐搖頭,被自己驚嚇了兩次,再不願意開口。
唐肆爵耐心的在她身邊站着,「說話!」
顏雪桐就不說,兩人僵持對站着。
唐肆爵抬手落在她肩膀上,顏雪桐忽然推開他,然後又將他整個人推出衛生間。
她那點兒力氣,推什麼呀?唐肆爵垂眼看着她焦慮的臉子心下忍不住好笑,唇際泛出笑意,顏雪桐推着牛高馬大的男人出門。然後關門,唐肆爵大掌直接把在門框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小姐,這是我的地方。」
他目光帶着戲謔,就是故意逗她。
顏雪桐臉子燒得慌,他的地方,總不能她上衛生間他也站一邊吧?
上手板他大掌,唐肆爵目光落在手背上的兩隻白皙溫潤的手上,感覺在撫摸他,這瞬間有些心神蕩漾。
再看她神情,又急又怒,眼神帶着點點星光,濕潤潤的,確實清醒過來了,不像前兩天就算醒來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亂七八糟說胡話,也不認得他是誰。
唐肆爵不為難她,難得醒來,就不逗她了。
「要我離開?」唐肆爵忽然問她,目光特別認真的看向她,就跟真的是此刻才明白她的用意似地。
顏雪桐聞言,趕緊點頭。
唐肆爵笑了,然後鬆開手,「進去吧,我在這等着,好了叫我。」
顏雪桐聞言皺眉,她又不是沒有腿,這幾步路還是沒沒問題的。
唐肆爵手一鬆開,顏雪桐趕緊關上門,反鎖了。
唐肆爵在外面等着,是怕她體力不支忽然摔倒,躺了三天身上哪有什麼力氣?
裏頭放水的聲音響起來,沒多久門開了,唐肆爵下意識伸出雙臂接她。
顏雪桐整個傻在他跟前,唐肆爵握住胳膊微微俯身將她抱了起來,動作自然又連貫,仿佛這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一樣。
「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現在能吃的東西,你先躺一會兒,別亂動,大病一場,身體還很虛。」唐肆爵將顏雪桐放在床上,被子往她身上蓋。
顏雪桐推着被子,搖頭,唐肆爵擰眉看她:「又怎麼了?」
「熱……」她低低出聲,幾乎只動了嘴型。
唐肆爵依舊強勢的將被子給蓋在她身上,「熱是應該的,蓋起來,別再涼着了。」
顏雪桐推開他的手,唐肆爵那個恨,強行按着人雙肩:「你給我躺好了!」
顏雪桐傻眼,唐肆爵再度給她蓋上。
顏雪桐又推,這人什麼意思啊?被子都給她汗濕了,透會兒氣有什麼問題?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冷了她知道蓋被子!
唐肆爵在她手出現時,瞬間一巴掌打在她手背上。
「啊--」
顏雪桐那個疼啊,耳朵這瞬間像被一根針扎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神經起的連鎖反應。
「你……」
得,不說話,咬牙,抿緊唇,大眼珠子死死瞪着他。
居然打她?這個土匪!
唐肆爵挑眉看她,喲,手縮得還挺快,「躺好了!再敢亂動,看我怎麼收拾你。」
顏雪桐臉子全黑,眉頭皺得很深,唐家男人怎麼都這樣?霸道強勢,唐子豪以前也強勢,可好歹唐子豪的強勢是建立在尊重她的基礎上,而這個人……
莫名其妙鑽出來,對她又凶又吼的,他把他當成誰了?
顏雪桐閉目,頭往裏面轉,明顯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樣子。
唐肆爵也不在意,給她捂好了被子下床,直奔廚房去。
顏雪桐在人離開後趕緊爬起來,床頭放了不少文件,她爬過去拿着上面的簽字筆,又翻找抽屜,找出來幾張a4紙,快畫着簡筆四格漫畫。
第一幅是生病的女孩,躺在床上。第二副是女孩兒身上流了很多汗,被子像在滴水一樣。第三幅是女孩兒和被子被泡在水裏,女孩兒的旁邊牽了個對話框出來,寫着「救命」兩個字。第四幅,女孩兒瑟瑟抖,旁邊的引注是四個字「命不久矣」。
畫好後,擺在床頭,然後躺回去生氣。
唐肆爵去得有些久,久得他再回來時顏雪桐已經睡着了。
唐肆爵讓人放下熱騰騰的粥離開,他則進了房間。
屋子裏靜悄悄的,只剩下她低低的呼吸聲,她的呼吸相對於平時有些重,鼻子不通氣的原因。
唐肆爵緩步走過去,被子還好好蓋着,心下滿意,這就對了,要聽話,別胡來。
側身坐在床邊,目光落在擺在床頭的a4紙上,看到上面畫的小人兒,目光一亮,她畫的?
上手拿過來,目光由一開始的點點笑意到後面的認真。
反反覆覆看着,唇際浮現出滿滿的笑意。
折好了紙張,揣進了那一堆文件當中。緊跟着俯身,手滑進被中摸着被子裏面。
裏面熱烘烘的,捏了一把被子,確實汗濕了。
好吧,他承認,他不會照顧人。
唐肆爵出了屋子,打電話讓人送新的床上用品過來。
顏雪桐一覺睡醒過來,感覺到餓了,頭依然暈沉,但比早上要好很多。
床上放着嶄新的被子,顏雪桐趕緊滑下床把被子床單給換了新的。做完這事兒後人氣喘得那個凶,雙手撐在床邊好大會兒才緩過勁兒來。
床頭柜上有新衣服,顏雪桐拿着衣服就進了衛生間。
身上被汗水一遍一遍的浸泡,實在難受得緊,不沖個澡她沒法兒忍受。
唐肆爵離開別有洞天那心都是懸着的,因為她上次的不告而別,總怕他這一離開,再回去她人就走了。
看人睡得熟趕緊去趟公司,會議結束就立馬驅車回來。
兄弟幾個都知道這位爺這幾天留宿在別有洞天,所以有空都會過唐肆爵休息的屋子的溜溜。
史三升相對於覃遇和莊寒禺出現的頻率高很多,今兒過來的時候,顏雪桐剛好進了衛生間沖澡。
史三升在屋裏轉了一圈,在衛生間門口站了下,眼神兒閃亮:喲,鴛鴦浴啊,老大可真會享受。
覃遇是知道唐肆爵這個時間不在這,所以一見史三升往那邊走,這立馬就跟過來了。
史三升在那想辦法偷窺來着,因為他對平日裏嚴肅而冷漠的爵爺禽時的樣子實在好奇得不得了,他想看吶。
這正窺門呢,覃老闆黑着臉子出現在門口。
「老三!」覃遇低喝了句。
居然還趴上門偷窺了,這都什麼德行?
史三升抖了一下,立馬轉身,看着覃遇,臉子一黑:「二哥,不要我在哪,你就在哪,好嗎?你這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覃老闆對我有什麼想法呢。」
覃遇:「……」
門口黑着臉站了片刻走進屋,「你來這做什麼?」
「那你來這做什麼?」史三升朝中間走,隨手拉了椅子坐下。
覃遇沉着臉:「大哥不在,我看你過來,所以來看看,你別亂來,大哥對那女人是認真的。」
史三升愣了下,大哥沒在?
「我像是不知輕重的人嗎?」史三升反問,怎麼就這麼不放心他?
覃遇沉着臉哼了聲:「你知道輕重你會跑那麼遠就為了給顏雪桐一點教訓?」
「……」史三升被覃遇的話堵了一下,百口莫辯,很是無奈。
衛生間裏的水嘩啦嘩啦的響着,兩人都同時轉向衛生間,唐肆爵不在,他們倆大男人似乎不太合適出現在這裏。
「出去說。」覃遇前一步走了出去。
史三升抽了下身體,後一步跟着走了出去。
「你的目的是不是只是純粹的幫大哥給她點教訓你自己心裏清楚。」覃遇對隨後一步跟上來的史三升說道:「凡事別做太過,大哥可不傻,不要以為大哥什麼都不知道。」
史三升笑着說:「二哥,你別草木皆兵,顏雪桐她也不是天仙,聽你這說得就好像全世界男人對她都該有點兒什麼似的。別說,二哥,你總是這麼懷疑我,我自己都開始懷疑了,可我仔細審視了下,我對她還真沒別的想法。」
覃遇沉默,史三升笑着湊覃遇身邊,抬手勾搭在覃遇脖子上。
「二哥,我這人雖然渾,但絕對不會做出背信棄義的事兒來,大哥待我如親兄弟,我斷不會因為個女人就跟大哥槓上,那女人再好,也不過就只是個女人而已,還能比得過我們兄弟情意了?」
覃遇嘆氣:「你有分寸就好。」
說話間抬手推開身邊的人,「一邊去,既然自己知道什麼事兒該做,就控制下自己的行為。沒那樣心思卻表現得有,你這不是討打?」
「我……」史三升喊冤:「這話從何說起?」
「怎麼,大哥都不在,你往這邊跑什麼?你這不是故意引起什麼事兒來?」覃遇沉聲而出。
史三升捏緊了拳頭:「覃老闆,大哥什麼時候走的,我擱哪兒知道去?他出門跟你打了招呼,可沒跟我打招呼。」
覃遇冷冷掃了他一眼,行啊,既然這樣就相信他一次。
「還不走?」
史三升雙手高舉,投降了:「走,這就走。」
兩兄弟從唐肆爵這邊出來,卻整好撞上行色匆匆剛回來的唐肆爵。
三人碰面,皆一怔。
「大哥。」
「大哥。」
覃遇、史三升先後開口,唐肆爵目光落在他二人身上,微微審視片刻。
「從那邊過來?」唐肆爵低聲問。
史三升立馬點頭:「大哥不在我們就趕緊回來了。」
唐肆爵當即抓住語病,目光轉向覃遇:「我離開時沒給你打招呼?」
「有……」
覃遇心下居然有一瞬的心虛,這該死的史老三,原本啥事兒都沒有,這下卻弄得像在遮掩什麼。
有時候越小的事情越難解釋,越描越黑。
明知道爵爺離開,還偏偏往那邊跑,什麼目的?什麼原因?
不解釋,若無其事當什麼事兒都沒有是最正確的。
唐肆爵看了眼兩人:「今天都很閒?」
「有事兒忙。」史三升立馬接話,這還不都因為您老人家這些天在別有洞天呢嘛,可今兒這一茬一出,他們不忙也得忙了。
「有事情忙還不走?」唐肆爵反問。
覃遇當即出聲相邀:「大哥晚上一起吃個飯吧,難道老四也有時間,在一號廳那邊聚聚。」
不想與史老三為伍,覃遇直接忽略史三升的瞪眼。
唐肆爵點頭:「好。」
唐肆爵繞開兩人要走,他心裏急,很急,別什麼鬼都出現在眼前,煩!
史三升見他大哥走了立馬好心提供了點消息:「大哥,我那妹妹已經醒了,洗澡呢,你可以放心了。」
史三升這話一出,唐肆爵倏然停步,側身黑着臉看向史三升,覃遇也懵了,這是,傳說中的高級自黑?
覃遇欲哭無淚,豬一樣的兄弟!
趕緊走,他不認識這人。
史三升笑着迎上他大哥冷冽的目光,怎麼,大哥不高興嗎?為了伺候那姑奶奶,爵爺都熬瘦一圈了好吧?人今兒醒過來,對爵爺來說,不是天大的喜事?
唐肆爵渾身都被冰冷氣息罩住,怒氣騰升。
覃遇回頭,得,那二貨還擱那兒杵着呢,回頭狠狠敲了下史三升那豬腦袋。
「還不快走?真閒得很你?」
史三升抱頭,扭頭瞪覃老二:「覃老闆你夠了啊,我跟你什麼仇什麼怨,你敲我頭?」
覃遇連拖再拽把史三升拽走,唐肆爵那邊大步往回奔。
覃遇拖着史三升拐了個迴廊,回頭不見唐肆爵的身影后這才鬆手。
「你傻的嗎?說什麼人在洗澡?你怎麼知道人家姑娘在洗澡,你這麼一說你讓大哥怎麼想?」
覃遇抬腳要提,史三升慌忙跳開,抬手拍了下腦門兒。
「對咧,我那話大哥會誤會吧?」史三升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但,大哥應該不會認為我們偷窺了吧?瞧咱們長的這張敦厚老實的臉。」
覃遇無法直視史三升:「今天起給我搬出『別有洞天』,看見你我心煩。」
史三升大樂:「能讓覃老闆心煩那也是我的本事啊,我真要搬走了,你會想念我的,哈哈哈……」
唐肆爵進了屋子,衛生間門緊閉,裏面嘩啦嘩啦的流水聲不斷傳出來。
剛醒來,洗什麼澡?她就一刻也不願意將就下?
唐肆爵在門口踱步,反覆往裏面看,各個位置角度往裏面看,確定確實看不到什麼後,這才稍稍平息心底的介懷。
若真讓他女人給自己兄弟看了,那成什麼了?
就當初看到視頻後的反感情緒,到現在還沒完全消化呢,她身上,可千萬別再出任何事兒了,否則他自己也不能保證會不會介意。
顏雪桐濕着頭出來,臉子給水蒸氣沖得通紅通紅的,開門心就跟着抖了一下。
「呃……」
心底大呼:流氓!
他居然就在衛生間門口站着!
「唐總。」顏雪桐抱着換下來的衣服很小聲的喊了聲。
唐肆爵目光落在她臉上,不願多想,可又忍不住多想,看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變了味。
「怎麼忽然想要洗澡?」唐肆爵沉聲問她。
顏雪桐莫名的看他,難道這還需要理由?恕她無法理解他問的初衷。
「病還沒好,將就一下就不行?」唐肆爵沉着臉子再道,沒給好語氣,目光淡淡的掃射在她身上。
顏雪桐抱着衣服站在衛生間門口,不回應,也不給他任何反應。
唐肆爵看着這個原本伶牙俐齒的女人在他面前卻一貫這樣沉默就忍不住心底上火,但她大病初癒,他又不能責怪她。
兩人僵立良久,他低聲而出:「好些了沒有?」
顏雪桐點頭,能不說話就不說話,不是在意別人的看法,是自己沒法兒接受聲音變成這樣。
唐肆爵上前一步,顏雪桐一慌,趕緊後退,唐肆爵薄怒:「躲什麼?想一直站在裏面不出來?」
顏雪桐沉默片刻,又走了出來。
唐肆爵在她從身邊走過時伸手接過她抱着的衣服,顏雪桐抬眼,唐肆爵低聲道:「換下來的衣服不洗難道要放着再穿?」
顏雪桐搖頭,她是想放進箱子裏帶回去。
唐肆爵拿着衣服進了衛生間,緊跟着傳來水聲。
顏雪桐訝異伸長了下脖子,趕緊跟着走門口。
「礙,不用洗……」
顏雪桐站了一秒,還是進去快將衣服從水裏撈起來,她一點也不想在這裏常住下去,衣服洗濕了怎麼帶走?
唐肆爵微微垂眼,她那小小一隻身體直接從他腋下鑽了過來,手上快撈起衣服擰水。
唐肆爵本想阻止她手碰涼水,可在她從他腋下鑽出來那一刻他意外且怔住了,很莫名的感覺,心底猛然間被這個女人弄得軟軟的,暖暖的,她那就那麼瘦小一隻,看鏡面,此刻她就呆在他的臂彎里,很想呵護她。
她手擰乾衣服,唐肆爵怔愣回神,照樣強行將她的衣服接上手。
「拿着幹什麼?外面去休息。」唐肆爵低聲道。
「我要回去了。」顏雪桐聲音很輕很小,說話間抬眼望他。
唐肆爵目光落在鏡面,她一仰頭,白皙的脖頸以及柔美的下巴便清晰可見。唐肆爵目光從鏡面移開,垂眼落在她依舊帶着病態疲憊的臉上。
「什麼?」
聲音說得太輕,他沒注意聽。
顏雪桐張口,動了下嘴型:「回家。」
唐肆爵沉默,只當不見,放了水,將衣服擱在台上,順勢從身後將她摟在懷裏。
「想吃點什麼,我讓廚房那邊做。」
大概是以為她喜歡做飯,所以話落後又補充了句:「要不,我們自己去廚房弄點吃的?」
顏雪桐正煩他忽然收攏抱住自己呢,立馬又聽他說去廚房弄吃的,真是……
顏雪桐心底的怒火幾乎讓她忘記反抗唐肆爵,掰着他的手,怒了。
「我現在只想回家,可以嗎唐總?」心底那火憋得啊,又不能不出來。最後只能壓下火去,岔開話說。
想吼一句,可聲音直接給卡在了喉嚨,得,不用特別小聲,聲音根本沙啞得不出來。
顏雪桐這狀況,唐肆爵就很現她怒了,溫和的勸說。
「你現在身體這麼虛弱,哪裏適合折騰?養好身體隨你去哪,嗯?」
「那你覺得我現在這麼虛弱,適合再給你做飯嗎?」顏雪桐聲音很沙啞,面色急而怒。
唐肆爵到這一刻才正視起來,垂眼看着她的臉,隨後盯着鏡面看她的正面。
她生氣了?
因為他的提議,生氣了?
唐肆爵開始反省,有些自責,只是知道她會下廚,似乎也不反感在廚房弄東西。每個人的愛好不同,有的女人就是喜歡做菜弄吃的,唐肆爵除了知道她會做菜之外,別的了解不多,所以才每次都提這個建議。
但,似乎……
「是我考慮不周,你先去休息,我讓廚房送點溫和清淡的食物過來。」唐肆爵依舊緊擁着她,沒放手。
她的雙手把在他手臂上,那是為了要拉開他的手,卻因為生氣忘了接下來該有的動作。
唐肆爵看着鏡面,怎麼看他們怎麼像深愛的戀人,那麼親密無間的抱在一起。
無論怎樣,他到底是真真實實將她抱在懷裏了,這一刻的滿足,是他用兩年時間等來的。
初見她時,她還是生澀的女孩,人海中,她一瞬間扎進他眼裏。
再見時,她便站在唐子豪身邊,那是唐子豪第一次帶她一同出遊。他知道她的存在,因為她,他居然開始關注她起唐子豪來。由最初的遠觀,到一點一點深入心裏。
最初的一點特別感覺,在久久的遠觀過程中,一點一點變質,直到如今的無法自拔,無法控制,繼而爆出來。
不想再當旁觀者,他要親自站在她身邊。
她不會明白他已經默默看了她兩年,想了她兩年,不會明白對她的在意有多深。
顏雪桐拉開他的手,「先放開我。」
唐肆爵微微俯身,下一刻將她打橫抱起來。
顏雪桐驚呼起來,為什麼動不動就抱走別人?怎麼可以這樣無禮?
下意識抓住他衣襟,驚慌的望着他:「我要回家。」
「現在不行。」唐肆爵那話很堅決,壓根兒就沒得商量。
顏雪桐皺眉,唐肆爵將她放在床上,大半個挺闊的身軀撐在她身上,盯着她的眼睛,低低喊了聲:「顏兒……」
顏雪桐伸手推在他臉上,唐肆爵順勢親了下她手心。顏雪桐當即皺眉,快收回了手。
「好了,我先叫人送吃的過來。」唐肆爵低聲道。
顏雪桐不出聲,唐肆爵扶撐在她身側,顏雪桐臉子轉開一邊,避免跟他的目光接觸。唐肆爵看了好大會兒,俯身在親吻她的臉,顏雪桐特冷靜的伸手擋在臉上,他的吻直接落在了她手心。
唐肆爵張口咬了下她跟嫩蔥似地手指,緊跟着如願以償的看到她緊皺的眉。
唐肆爵底笑出聲,然後起開身體,站立在床邊。
顏雪桐轉頭看他,高大健碩的男人正目光溫和的看着她。
就這當下的唐肆爵,跟她印象里的男人有太大的不一樣,印象里的唐肆爵,是冷酷的,樂淡漠不近人情的,目光永遠冰冷,話不多,說話間給人很強的壓迫感。
顏雪桐看着眼前的男人,腦中出現以往的印象,看得有些出神。
唐肆爵看顏雪桐的目光漸漸輕鬆,略帶着笑意。忽然再俯身而近,他在她漆黑的瞳孔中,一點一點看到自己的臉,一點一點變得清晰。
「知道你的反應會讓我不捨得離開嗎?」唐肆爵輕輕捏着她柔和的下巴,面色整個都柔和下來。
顏雪桐抬手,兩根手指戳他額頭,本來是想戳他眼睛的,他微微移了下,戳中了他額頭。
「笑什麼笑?」她怒。
這人的情緒,總是令她覺得莫名其妙。
唐肆爵將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好了,我得先去趟廚房。從現在開始,你不准有任何表情,不准說話,嗯,閉上眼睛吧,我怕我再看你的眼神就走不了。」
她煩了他了,從她眼神就能清楚的看到。
可只要她活生生的人在身邊,就是煩了他,他也滿心歡喜。
顏雪桐皺眉,這人,神經病!
唐肆爵當即出聲:「不准皺眉,閉上眼睛。」
她眼珠子瞪得大大得,跟看怪物似的看他,病得不輕得是這個男人吧?
感覺今天醒過來見到唐肆爵,像披了層假皮變了個人一樣。還是,她還在做夢?
唐肆爵撐眉,不聽話?
寬大厚實的掌蓋住她雙眼,「我離開一下,別動,嗯?」
唐肆爵走出房間,心中有愛滋潤着是這樣的感覺,整個人都變得更加柔和。
挺好,世界多美好,陽光多美好,人生多美好。
她在身邊,一切都是美的。
唐肆爵回頭看了眼,往廚房去。
這邊雖然有聘用的下人,可更多的還是自己動手。一個休閒會所,漸漸演變到如今的私人度假院落,甚至大有被他們幾兄弟瓜分的趨勢。
唐肆爵從廚房回去,廚房備的食物不少,粥食熱燙都有。
顏雪桐在唐肆爵離開的時間內,已經把濕衣服裝進袋子裏收進了箱子,這是她拍戲時候帶的行李,如數在這,重新整理了一下,全都收拾好了。身上衣服也換了下來,是不想以後還要找他還衣服。
唐家,不願意有任何瓜葛。
唐肆爵回來,廚房人把食物放在桌上後即刻離開。
唐肆爵在臥房門口站立,看着又是另一身衣服的女人微微擰眉。
他算是了解了,這個女人愛美愛得令人指的地步,微微嘆息:「剛剛那身衣服不滿意?」
顏雪桐聞聲回頭,搖頭。
唐肆爵無視她的否認,心底就默認了是她挑剔。
「出來吃點東西,幾天沒吃東西,得進食補充元氣。」
顏雪桐站着,是有些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是幾天了,她的戲殺青是三天前的事了,剛開機看時間,有一瞬間還以為時間錯亂。原來不是時間錯亂,而是她的記憶錯亂。
「站着能找回來力氣嗎?」唐肆爵薄怒問她。
不知道她那耳朵是怎麼長的,就是不願意將他的話聽進去。
「來。」
唐肆爵朝她伸手,顏雪桐沉默,到底還是朝他走了去,但是避開了他的手。
唐肆爵沒當回事,在她身後走着,大掌本想落在她肩膀,但想到她對他的反感,索性又收了回去。
顏雪桐喝了一碗粥,唐肆爵那又給她裝湯,十全大補湯,必須喝。
顏雪桐實在拗不過這位大爺,賭氣灌了半碗下肚。
飯後吃藥,唐肆爵那就差手把手的餵了,弄得顏雪桐很是反感。她弟弟都已經過了吃藥要人餵的年紀了,她還需要嗎?
「躲什麼?怕苦嗎?」
她歪頭躲開他的手,卻緊跟着聽到他這話。
「……」顏雪桐想解釋來着,到底還是壓了下去。
她的沉默那就是默認了,至少唐肆爵是這樣理解的。
藥給收了回去,類似怨念說了句:「女人真麻煩。」
話是這樣說,可天知道他心底有高興被這個女人麻煩。
顏雪桐看着人疾風一般消失,整張臉子寫了個大大的「問號」,走了?
瞧,她永遠無法去琢磨那個男人的行為思想,前一刻還非要固執的餵她吃藥,後一刻嘀咕了句就消失了,消失了!
顏雪桐起身進了房間,準備拎着箱子離開。
剛進房間,外面響起腳步聲,唐肆爵的聲音即刻傳進來。
「吃幾片藥而已,不至於要你的命,躲什麼躲?」
顏雪桐聞言當場惡寒,在他眼裏是不是女人都嬌氣矯情啊?
哦,不,他曾經可是親口說她矯情來着。
他錯了,普通人家長大的孩子,矯情或許會有,但絕不會嬌氣得連幾片藥片都吞不下去。
顏雪桐拉着臉子走出房間,唐肆爵面色同樣暗沉的等着她,手上拿了杯溫水。
「給,加了兩勺糖,藥全部喊口裏,喝幾口水漱下去,多喝幾口。」
唐肆爵繃着臉子嚴肅說着,手上那杯放了兩勺糖的溫水還在空中停着,沒有被她接過去。
顏雪桐真真是體會到什麼叫欲哭無淚,「謝謝。」
不想多解釋,隨便他怎麼理解吧。
眼都沒眨一下把藥吞了,水就象徵性的喝了一口然後放在桌面。
唐肆爵目光淡淡掃了眼那杯水,一杯糖水的作用就是有這麼大,心下雖然很無奈,可女人就這樣他也沒辦法。
「去休息會兒,別外面亂晃,身體養好了你想去哪,我送你去。」
唐肆爵好聲好氣的跟她商量,目光溫柔的看着她。
顏雪桐點頭,難得沒有反抗。
她進了屋子,直接躺上床,唐肆爵在屋裏轉來轉去,其實很想說剛吃了飯,即刻睡覺不太好,但剛才讓她休息那話又是自己說出口的,現在無法再說話,左右把自己給憋得半死。
唐肆爵在顏雪桐安靜的入睡後,趕緊趁這點兒時間去了趟公司。
可是吧,回來人就不見了,她的行李箱也不見了,不打聲招呼就離開,似乎成了她的習慣。
唐肆爵盯着空蕩蕩的屋子,溫熱的心一點一點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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