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雪桐和唐肆爵在小街上走,看天色還不算晚,但此刻已經快晚上八點了。
小鎮上的美食實在不少,顏雪桐和唐肆爵在街上晃悠,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腳踩青石板,看着清冷的天,熱情洋溢的人臉,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我早上出來的時候,這兩邊的商家每家每戶都擺了早點在門口賣,饞死我了。」
說話的女人抓着男人的袖子,邊說邊左右看。
唐肆爵不時垂眼看她,對這種不算平坦的露面行走有些不習慣。石板相接中,缺一塊少一點,縫隙裂開的也多,怕她東張西望不小心走路摔了,所以直接抬手握住她手腕,握得緊緊的。
顏雪桐抬眼看他,沖他笑了下,緊跟着繼續東張西望。
「我們進去看看好嗎?」
顏雪桐話落直接鑽進了糕點小鋪,跟在她身後的唐肆爵快步跟上,三兩步後站在她身後,有些詫異的看着她。
沒想到這女人力氣這麼大,又有新發現了,唐肆爵眼底笑意載滿。
顏雪桐連推身邊男人幾下,唐肆爵才反應過來。
「怎麼了?」他忙問。
顏雪桐抬眼,眼神兒帶着或多或少的嫌棄,忍不住說了句:「你怎麼老跑神兒啊?在想誰啊你?」
很不高興,老婆還沒死呢,居然就開始想別人了。
唐肆爵聞言大樂,揉了揉她頭髮。
「沒有。」
裏頭老闆等着撿糕點,又問了句:「要哪種?」
顏雪桐看唐肆爵問:「綠豆糕還是紅豆糕?還有桂花糕,你想吃哪種?」
「都好,你想吃什麼就買什麼。」唐肆爵笑道。
顏雪桐彎腰盯着透明櫥櫃中的各種糕點,大概兩指大小,一指厚薄,方方正正的一塊,樣子特別實在,不像菁城甜品店裏頭各式各樣的造型,這裏面擺的糕點,樣子普通到沒人願意詢問。可若要嘗一塊,口味卻令人驚艷。
「我每一種要一塊,先買,嘗過後我再決定要哪種。」顏雪桐笑說。
老闆大概沒遇過這麼事兒多的顧客,但看這兩人都不是本地人,外地來的,多看了顏雪桐兩眼,不滿的情緒壓了下去。
顏雪桐自己沒注意到老闆的眼神,唐肆爵倒是注意到了,臉色瞬間沉下去,想拉着她走,但她此時此刻卻不願意理他。
唐肆爵一旁站着,顏雪桐每種口味咬了一口,最後還是選了綠豆糕。咬過的糕點全裝在一起,轉身遞給唐肆爵。
「唐先生,你不介意吃我都咬了一口的吧?」
除了綠豆糕,不想吃其他口味,只能塞給他吃。
「不介意。」他接手。
顏雪桐讓老闆又裝了一袋綠豆糕,然後兩人才從糕點鋪里走出來。
「你看這裏裝東西的都是牛皮紙袋欸,有沒有很古代的感覺?」她笑着問他。
一手拿着包綠豆糕,一手捏一塊兒糕點在手上,吃得很開心。
唐肆爵掌心扣在她肩膀,看她眉開眼笑他就放心了。
晚上這條小街上的食物可就多了,一條街姑奶奶從頭吃到尾,順帶擰了不少東西回去。
最後吃到念了一天的牛肉麵了,別看麵湯上一層色兒紅色兒紅的紅油,其實入口辣味剛剛好。
這邊的飲食最大的特點是用的油特別香,大概就是綠色食用油和大都市中經過加工的油的區別。調料看起來特別簡單,就是辣椒麵放熱油里衝出來的,可實際上味道令人嘖嘖稱奇,不知道後面又加了什麼。
「唐肆爵,怎麼辦,我就連吃這牛肉都覺得比我們菁城的好吃,我們要不以後在這裏養老吧,我太喜歡這裏的美食了,天天讓我吃牛肉麵我都願意。」
要知道,讓一個不怎麼愛面的人說出這種話來,那確實不能小看這一碗牛肉麵的能力。
唐肆爵眼皮子跳了跳,怕她真下了什麼決定,趕忙接話:「你喜歡就讓二哥把這秘方買回去,或者請這家老闆去菁城工作,天天給你供應,再不濟,我們自己學來,自己做。」
真那麼喜歡,他做給她吃就是,怎麼也不至於為了一碗牛肉麵動了要在這裏養老的心思。
顏雪桐聽到唐肆爵的話,忽然間眼神閃亮。
「唐總,你說到重點了,那什麼,給我一下覃老闆的電話。」
顏雪桐一張油膩膩的嘴巴往他跟前湊去,看得唐肆爵眉峰一上一下的跳。
「怎麼忽然想起他了?」
沒有不悅,只是詫異,看她嘴巴上的油膩,又忙伸手去扯擺在桌上的紙巾,紙巾一拿上手,目光不由自主看過去,質量太糟糕,索性收了回來用手給她嘴巴擦了下,然後才扯了一截紙巾擦手。
顏雪桐舔了嘴巴,皺眉說:「我還要吃呢。」
「你吃,慢慢吃。」吃這麼多,晚上撐得睡不着一準得鬧。
唐肆爵不勸她,免得她抱怨他連碗面都不讓她吃。
「要不你給覃老闆撥通電話,告訴他這邊有好東西等待他挖掘,我想他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她說話的時候,眼神閃亮無比,淺淺笑意在眼裏閃現,看得他心底一陣心悸。
唐肆爵手輕碰了下她的臉,她會想着他的朋友,這是很大的進步。
顏雪桐擋開他的手:「你不要小看這個,如果你打了這個電話,最最起碼會讓你朋友知道,你心裏是有他的。而且,你們生意人眼裏不是看什麼都是商機嗎?說不定你這一通電話會幫到覃老闆也不一定。現在大家都想創新,將傳統美食發揚光大不是很有意義嗎?」
不可否認的是,這麼極力說服,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自己隨時能吃上。
「好,聽你的。」他笑着點頭,眼底全是溫柔。
他埋頭,手機拿出來,她轉頭看着他剛硬的側臉,被他深邃眸色迷得一塌糊塗。
「唐肆爵,你的白面好吃嗎?」她小小聲問。
唐肆爵幾不可見的點頭,這當下她一顆頭已經湊眼前來了,他怔愣當下,大掌撫摸她淺笑盈盈的臉。
「怎麼了?」
總覺得她這討好賣乖的小模樣兒背後藏着什麼事兒,是有事要說?
婚前她這樣他會擔心,怕會從她口裏聽到他不願意聽到的事,不過現在,他是期待的。
顏雪桐笑着把頭往他肩懷裏鑽,「沒事,我就關心關心你那吃的口味對不對,要不,你嘗一點我的?」
唐肆爵笑而不答,電話給覃遇撥了過去。
覃老闆剛從酒樓出來,今天城南一家海鮮酒樓開業大酬賓,來了些人物,剛下酒桌坐上回家的車。
唐肆爵電話過來,覃老闆掃了眼,直接接通。
「大哥?」
唐肆爵開門見山道:「你嫂子有話跟你說。」
這話一落,手機直接遞給了顏雪桐,而這令剛接通的覃遇有些納悶,以為自己聽錯了。
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顏雪桐那不同以往見面時安靜的語調,聲音上揚太高,開口就說:「二哥,我們現在在襄城下面的一個小鎮上,這裏有非常非常好吃的東西,唐總覺得對你很有用,你要不要讓研究新菜品的師傅跑一趟襄城呢?你們一定不會後悔的。」
覃老闆擰了眉峰,酒醒了一大半。
他是真沒料到會跟顏雪桐通電話,這感覺有些奇怪。
「好,多謝大哥嫂子的好意,我這就安排人過來。」覃遇直接回應。
顏雪桐聽着這話怪怪的,笑說:「二哥,也不用這麼急啦,隨時都可以,我們只是覺得,這可能對你們有需要呢,在這小鎮上,一碗牛肉麵都能吃出滿滿的幸福感,真的,我跟這裏人非親非故,我的話,還是很有可信度的。」
一碗牛肉滿也能吃醋滿滿的幸福感,前提得是看跟誰在一起吃吧。
覃遇沉默着,一時間沒做回應。腦中努力在把他平時見到的女人樣子和此刻這神采飛揚清脆聲音合併在一起,有些怪異,因為沒見過,很難想像那會是一個人。
覃遇的印象中,顏雪桐是安靜的,懂事的,漂亮的,婉約而堅韌的,從沒見過她青春活潑的一面。
猶記得印象最深的是在車展上,她穿一襲白色禮服站在寶藍色的那款瑪莎拉蒂的前風華絕代冰清玉潔的美,只是瞥見一眼,都足夠驚心動魄。
「我明白,我馬上安排人過來,你,是在那邊拍戲嗎?」覃遇思維漸漸復活過來,喝多了點,不過好在是慢慢想起了些事情。
才給她送行來着,沒那麼快忘記。
顏雪桐眉眼彎彎笑,忙點頭:「對啊,我在這邊拍戲,爵爺也在呢,他一大早趕過來的,不過,他很快就要走了。」
顏雪桐說這話時候,眼睛盯着唐肆爵看。這話聽得唐肆爵心底一酸,下意識抬手覆蓋在她手背上,給她安慰。
顏雪桐依舊開心的笑着,覃遇倒是有了別的想法,說了幾句後,掛斷通話。
這電話是爵爺打過來的,畢竟是跟嫂子通話,有的沒的說太多,於理不合。
覃遇電話掛了後後座靠了一會兒,手按着太陽穴靜坐,良久才開口問前面來了。
「爵爺商會的會議是幾號?」
司機文雅愣了下,忙回應:「二十號。」
覃遇不再說話。
二十號,也就是說,最晚二十號爵爺已經回了菁城,所以他二十號去襄城,不是正好與爵爺錯過?
覃遇電話打給助理,要求將二十號二十一號兩天的行程排開,他有急事需要處理。這邊電話結束,又給酒店負責創新菜這一塊的師傅打了電話,讓人跑出二十、二十一號兩天,跟着他走一趟。
襄城,天色漸漸拉下帷幕,天光越來越暗。
顏雪桐在唐肆爵的攙扶下慢悠悠的回了招待所,一進房間,就累得連手指頭都懶得動一下。
唐肆爵在她身邊半蹲着,鞋子襪子給她脫了,握着她的腳輕輕重重給揉着。
「累了沖洗下早點睡,明天幾天開工?」
顏雪桐大老爺似的躺着,慢搭斯里的搖頭。
「我不知道,等通知。」
唐肆爵給她捏着腳底,他手大,又有力,穴位按壓勁兒特別足,他指頭一按壓,她立馬疼得直抽抽,身子都跟着彈了起來,緊跟着尖叫。
「唐總,你在謀財害命嗎?」
唐肆爵聲音溫和,笑着解釋:「沒有,要按一按才舒服,別急躁,慢慢來。」
顏雪桐瞪他一眼,還給她慢慢來?
「我疼死了你知道嗎?」
腳收回來,「不要你捏了。」明知道她怕疼,也不知道溫柔一點。
唐肆爵依舊半蹲着,笑問:「服務還需要嗎?不需要我走了。」
顏雪桐搖頭:「你走吧,我怕你這服務做全套下來,我明天走不了路。」
唐肆爵嘆氣,覺得她開始嫌棄他了。
撿了她的鞋子襪子往門口去,拖鞋給她拿過來。
這邊的招待所沒有市裏的酒店待遇,每天這些基本生活用品都要換新,這裏一雙夏天的涼拖,大概所有住進來的人都會穿,所以剛出去,兩人一人買了雙新拖鞋回來。
「不想動了。」
唐肆爵看着忽然抱住他腰身耍賴的女人,心底柔柔的,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我幫你。」
兩人擠進了並不寬的衛生間,裏面只有個盥洗台,台面沒有任何可以放東西的位置,馬桶嵌地式,不是坐便式,好像沖水箱和洗浴的水箱是同一個,顏雪桐研究半天沒研究明白,好在有蓮蓬頭。
「我先洗,我今天要洗頭。」
這頭髮,實在不能看,在劇組只要一上戲,頭髮妝面回來後都必須清洗乾淨。
唐肆爵站着不動,顏雪桐拆了頭髮回頭看他,他居然已經把衣服都脫了,她直接愣在原地。
「你,你幹嘛?」都說了她先洗,她還要洗頭,這人可真是……
「一起洗,節約水。」
顏雪桐立馬搖頭:「不不不,還是別了,容易擦槍走火,今天我好累,咱們改天再玩。」
唐肆爵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顏雪桐撥了下散下來的頭髮,被他看得有些毛骨悚然。
「你幹嘛這麼看我?」
「我只是火一起洗,有說,要『玩』嗎?」他笑得意氣風發,眼底促狹目光閃現。
顏雪桐呲牙:「唐總……」
「好了,先洗頭,衣服脫了,蹲下來,洗髮水用我們自己帶的。」他將她按下身說道。
顏雪桐臉子抽了抽,最終還是彎腰,讓唐肆爵代勞了。
他喜歡上手她的事情,她拒絕也沒用,以前他也這樣,但婚後更甚。
對於唐肆爵這種改變,顏雪桐只當是他一時新鮮,過一陣就不會這麼粘着她了。
頭髮用毛巾給包了起來,站起身時兩人赤誠相對,這種時候不出事兒是不可能的,聽到唐肆爵呼吸聲越來越重她就知道情況不妙,還沒徹底反應過來做出警告時,她已然被他反壓在牆面就地正法了。
知道她今天累,明天還得開工,所以他辦事兒很小心。
但越壓抑越刺激得人想發瘋發狂,最後抱着她癲狂了幾下狠的才罷休。
顏雪桐趴在唐肆爵身上出了衛生間,一張大大的浴巾裹着玲瓏的身子,人趴在床上一動沒動,累得夠嗆。
唐肆爵找了風筒給她吹頭髮,動作溫柔又細緻。
頭髮吹好,她往被窩裏鑽去,抱着被子就進入睡眠模式。
唐肆爵在她身邊坐着,將人圈回了身邊,喊了聲:「老婆?」
沒回應。
唐肆爵嘆氣,說說話都找不着機會。
躺下身,把人圈懷裏,兩人身上同樣的香味,濃郁而美好。
「明天晚上我就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他低聲道。
顏雪桐微微睜了下眼睛看他,然後點頭:「好。」
唐肆爵輕輕順着她的頭髮,不再說話吵她。
次日,第一個拍顏雪桐,這是三人的對手戲,唐肆爵卻了現場。
電影情節是男主老婆見到勾引得丈夫的小三,動手打了小三,事後才知道,所謂的小三是丈夫的初戀情人,男主妻子才是插足的第三者。
唐肆爵到現場時沒告訴任何人,鐵軌兩邊全都是工作人員,工作進行到一半忽然來了人,還真沒人發現。
打人這一段拍前已經搭好了,是借位,可在真正對戲時,盧千希卻實打實的狠狠扇了顏雪桐一耳光。
動作來得太快,跟原來搭的又不一樣,顏雪桐當場給打蒙了,耳朵嗡嗡直響,久久沒有反應。
導演忽然喊停,所有人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