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雪桐坐在後座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睡着了似乎都記得,好像還沒說地址,就想着再過一陣兒就說地址。|
車子的穩穩前行,開得有些久,直到停下來後,顏雪桐才又醒過來。
她微微睜開眼,輕聲說:「送我去半月灣,知道怎麼走嗎?」
前面男人沒出聲,靜坐着,聲色不動。
顏雪桐話說完又閉上眼睛了,管那司機是導航也好,打電話問朋友也好,那都不是該她操心的。身上難受,不舒服,又準備進入睡眠中。
再看駕駛座的男人,因為身量高身形健碩的原因,所以讓他擠在狹小的駕駛座空間,很顯壓抑和憋屈,多看一眼會發現,這位爺連後背都彎着的,脖子也被迫壓低。
再仔細看,會發現他深邃的輪廓很眼熟,酷硬面頰繃得很緊。
大掌握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大概在認真等後面女人發現他的存在。
足足五分鐘後,他等得不耐煩,終於轉頭。
得,睡着了。
他無奈嘆氣,目光寵溺又柔和的盯着顏雪桐的臉看了片刻,然後撤回目光,盯着前方看。
最終他輕輕一聲嘆,將車子倒進專用停車位。
高大男人下車,伸展了被壓迫的身軀,側臉,面頰輪廓極為熟悉。
是的,唐肆爵。
不論顏雪桐出現在什麼地方,都有人跟着,計程車司機是謙人身邊的六子,顏雪桐上下班,出行除了公司的保姆車之外,就沒上過真正的計程車,她的行動,時刻都在他眼裏。
唐肆爵拉開車門,將顏雪桐從車上抱下來。
顏雪桐微微皺眉,在他懷裏動了下,下意識揪緊了他脖頸上的衣服。
睜開眼時迷迷糊糊問了句:「你是誰?」
唐肆爵聞聲,立馬黑了臉。
腳步停下,垂眼,酷硬冰冷的面頰落在她臉上。
顏雪桐眼裏的輪廓漸漸清晰,腦子還暈乎乎的發脹着,抓住他衣領的手卻募地鬆開了。
她說:「哦,是你啊。」
然後又輕輕將頭靠在唐肆爵懷裏,眼睛閉上,腦子卻一點一點開始清醒起來。
手輕輕貼在他肩膀,在問自己,可不可以接着酒勁兒多靠一會兒?拋開自尊,拋開憤怒和傷痛,暫時的,靠一會兒。
唐肆爵被顏雪桐的反應傷到,一口氣堵在心口上不來下不去,要命似地難受。
「你就這反應?」唐肆爵堵得心頭髮慌。
遠離她,他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可一旦靠近,所有一切的掩飾和克制,都瞬間潰不成軍。
顏雪桐沒出聲,臉緊緊貼在他肩側。
唐肆爵看了她片刻後,大步走進大樓。
顏雪桐閉上眼,忽然鼻子泛酸,眼眶有濕意。
唐肆爵抱着她走出電梯時清晰的感受到她吸鼻子的動作,他猛地站直身軀,認真看她。
可姑奶奶將臉太緊貼在他身上,他只看到部分柔和臉頰。
「哭什麼?」唐肆爵輕聲問。
顏雪桐沒吭聲,跟啞巴一樣。
唐肆爵心口堵得難受,提了口氣,然後抱着人徑直朝屋子走去。
抱着人開門很不方便,鑰匙插在鑰匙孔中,唐肆爵垂眼看顏雪桐,顏雪桐就跟死人一樣,就不懂,也不吭聲。
唐肆爵輕聲道:「故意為難我是嗎?」
他笑得好無奈,將她抵在牆面,騰出手來快速轉動鑰匙,打開門後再開第二道門,緊跟着抱着人進客廳,將顏雪桐放上沙發,之後才回頭拔鑰匙關門。
唐肆爵換了鞋進客廳時,顏雪桐人不見了。
唐肆爵心下猛地一慌,忙傻傻的垂眼看雙手。
沒有!
人去哪了?
「顏兒!」
唐肆爵匆忙喊了聲,緊跟着衝進臥室找人,沒有,又出來上樓看,還是沒有。
唐肆爵匆匆下樓,進了隔壁的衣帽間,依舊沒人,不相信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又進了臥室。
衛生間門緊閉着,唐肆爵忽然走過去,人就站在門旁邊,垂眼看地面,從門縫透出來的光告訴他,人在裏面。
唐肆爵緊繃的心弦「嘭」地斷裂,下一刻長吐了口濁氣,側身靠在牆面,無奈好笑。
抬手抹了下額,冷汗浸了個遍。
唐肆爵側身敲響衛生間門,聲音壓低。
「顏兒,還好嗎?」
顏雪桐坐在馬桶上,清楚的聽到門外唐肆爵一系列驚慌失措的動靜,也聽出了他聲音里的無奈和小心。
顏雪桐心口有些酸,一手捂着一陣陣抽疼的小腹,一手捂着臉。
此刻臉色因為小腹脹痛還慘白着,可腦子卻清醒無比。
有時候人啊,明知道不能這樣做,卻還是放任自己一意孤行。
顏雪桐身體好受一點後,才抬起眼,認真打量着這個她住過一年時間的地方。
衛生間依舊趕緊明亮,盥洗台旁邊的琉璃小台上,依舊還放了滿滿的藥妝凍齡系列護膚品,毛巾架上,依舊是一粉一藍兩條毛巾整齊並排,水龍頭邊,牙刷,杯子,成雙成套的跟原來沒有任何差別。
顏雪桐看着熟悉的地方,情緒有些無法控制,鼻子一酸,淚眼便模糊了視線。
顏雪桐反手扯了一截紙巾擦乾眼淚,又捂着墜脹的小腹緩過絞痛的這陣兒。
自從小產過後,這來事兒時疼的毛病就有了。
手術之後修養得很好,在方家有專業的護士照顧,該注意的該小心的方面她都照做了,卻沒料到,居然還養壞了。
以前她哪有這方面的毛病?
唐肆爵在外面等着,的久久沒聽到一點聲音,心裏越來越不安。
「顏兒?你還好嗎?」唐肆爵又問。
顏雪桐臉色慘白,額頭冷汗又佈滿了一層,有種隨時都要暈過去的感覺。
唐肆爵看了眼時間,很好,進去半個多小時了,警告自己冷靜,衝動誤事。
大爺在原地來回踱步,最終拿了鑰匙打開衛生間的門。
「我進來了。」
門打開後他才說話,目光在第一時間朝顏雪桐看去。
顏雪桐微微附着身子,胳膊肘撐在腿上來支撐頭的重量。一手撐着臉,一手捂着肚子。
唐肆爵快步走過去,溫熱大掌握上她冰涼得嚇人的手腕。
「肚子疼嗎?」唐肆爵輕聲問,再看垃圾桶里換下來的天使,輕聲道:「怎麼提前了?」
她的日子他記得很清楚,怎麼提前也不至於提前快半個月。
是因為手術,所以打亂了生理日期?
「還好嗎?」
唐肆爵輕輕撫摸她的頭,她臉色實在太難看太嚇人,唐肆爵擰緊的眉峰沒松過一刻。
「我去拿趕緊的紙進來,你等我一下。」唐肆爵低聲說道。
高大的男人出了衛生間,沒多久人又走了進來。
「這是之前沒用完的,我拆了一盒新的。顏兒,好一點後就上床躺着,這樣坐着也不好受。」
她頭都快貼在膝蓋上了,手貼着臉,頭髮將整張臉全部遮掩住。
顏雪桐沒回應,唐肆爵在她身邊半蹲着,大掌搭在她肩膀。
「顏兒,聽話。」唐肆爵輕聲道。
明知道今天來事兒,還跟一群人出去喝酒,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唐肆爵等了很久,顏雪桐依舊一聲不吭,唐肆爵站起身來,想要幫她。
顏雪桐當即推了他一下:「出去。」
唐肆爵想要上前的動作突兀的停頓下來,片刻後他放鬆的站在她身邊。
「你一個人可以嗎?」他認真問。
顏雪桐幾不可見的點了下頭,唐肆爵站了站,依言出了衛生間。
顏雪桐在衛生間差不多又磨蹭了十分鐘,這才慘白着臉走出衛生間。
唐肆爵在門口接她,直接一把將她抱起放上穿。
「好好休息。」唐肆爵低聲道。
顏雪桐閉上眼睛,呼吸輕微得令人擔心。
唐肆爵半步不離的坐在床邊,大掌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肩膀。
他坐了大概十來分鐘,見她仍舊沒有好轉,不由的問:「要不要叫左醫生過來看看?」
「不要。」顏雪桐翻身將頭埋進被窩。
唐肆爵看得心急,從來沒遇過這事兒,以前哪有見她這麼難受過?
一定是手術後沒好好養身子,如果那段時間她在他身邊,哪會落下這樣的毛病?
不在他身邊呆着,瞧,這就是他不放心的原因。
唐肆爵在臥室坐了會兒,然後走出去,到陽台給左來安打了通電話問問應該做些什麼。
左來安一聽,覺得這事兒玄幻了,難不成那姑奶奶在爵爺身邊?
左來安這當下在家裏,妻子正在房間給孩子餵奶,左來安看了眼妻子,快速說了句:「唐總,女人這事兒我不懂,我讓我老婆跟你說說。」
左來安話落直接把電話往妻子耳邊喊。
妻子轉頭,莫名的看着他,用口型問是誰。
左來安輕聲說:「唐總,問女人來事兒的時候,該怎麼做。」
妻子一臉錯愕,唐總問女人來事兒的時候……
左來安妻子還沒來得及驚訝,就聽到從電話那頭傳來冷漠的聲音,立馬急聲應了句:「你好唐總。」
隨後白了眼左來安,下回能給她點時間反應嗎?
「唐總,女人那事兒挺麻煩的,有的一點不疼,來事兒跟平時沒一點區別。但有可就遭罪了,有的女人來事兒疼暈過去都是有的。至於痛經的原因,這跟女人體質啊、飲食啊、生活規律與否等等都有關係。如果來事兒了不舒服的話,紅糖水是最普遍最有效的緩解方法,如果身子冰涼的話,可以用暖袋熱敷在小腹,情況嚴重的女人不能碰冷水啊,當然了,如果嚴重的女人,那還是躺着別動吧,反正每個月也就那麼兩三天。就是量多的那一天兩天會難受,我聽會痛的朋友說,不是疼整個周期,一兩天就會緩解,如果真挺嚴重,吃止痛藥。」
左來安妻子說的挺詳細的,但唐肆爵無法判斷顏雪屬於嚴重還是不嚴重,只把人當醫生在詢問和信任。
「她以前很健康,沒有這樣的問題。但今天好像很難受,臉色很難看,身子冰涼,還冒冷汗,一直捂着小腹,是疼吧。我應該怎麼做,她才會好受一點?」唐肆爵問得特別真誠。
左來安妻子一邊驚訝唐肆爵的語氣,一邊給出建議。
「這樣的話,那應該是挺難受了,別讓她碰涼水,喝涼水,多喝熱水,最好是紅糖水,嗯,唐總您要是不忙的話,可以用手幫她捂着小腹,男人陽剛可比女人的陰柔要好使多了,她身子冰涼的話,手上溫度也不高,你可以代勞的。」
左來安妻子抬眼挑了眼左來安,心底暗說了句:請叫我雷鋒。
左來安笑着坐在妻子身邊,一手給扶着電話,一手摟着老婆肩膀,腦袋微微側轉,在她頭上親了親。
唐肆爵認真記下建議,緊跟着又問了些常識性的問題。
比如,為什麼以前好好的,現在怎麼忽然出現這樣的問題了。
左來安他老婆很無奈,她又不是婦產科醫生,她怎麼知道?
「體質變差了,有些問題就隨之而來了,反正,身體好的女人,是不會有這問題的,好好調養,必要時候吃兩戶中藥也可行的。」
「好,多謝。」
唐肆爵掛了電話後,立馬又一電話追出去,直接打給舒謙,讓人送紅糖過來。
唐肆爵剛進臥室,左來安的手機傳過來一條訊息。
信息內容是蓮子雪梨紅糖水的做法,唐肆爵將食材轉發給舒謙,讓人全部備齊送過來。
唐肆爵放下手機,身軀俯撐在床面,傾身去看顏雪桐。
雖然臉色依舊難看,但好在她睡着了。
唐肆爵拿着手機帶上臥室門走出去,臉色帶着苦味。
本想將她「擄」回來好好談談來着,可沒想到,卻遇到她身體不舒服。
唐肆爵頹廢的等在客廳,一安靜下來,就會想得太多,唐肆爵晃了下頭,起身拿了錢包就出門,直奔時代商城去。
親自挑漂亮光滑的雪梨,飽滿大顆且沒去蓮芯的蓮子,紅糖挑來挑,最後拿了價高的走。這些東西買齊後,又買了不少蔬菜肉類,滿載而歸。
唐肆爵到家時,舒謙已經等在門口了。
「唐總,您要的紅糖。」
舒謙第一時間將購物袋送上,然後垂眼才看到唐肆爵手裏擰的兩大袋東西。所以遞送東西的動作,直接變成了接東西。
唐肆爵拿了鑰匙開門,轉身接過舒謙手上的東西。
「回去休息吧。」唐肆爵低聲說了句。
「是。」謙人直接離開,他知道今天姑奶奶在這裏,識趣的就應該馬上離開。
唐肆爵拎着東西進廚房,先把蓮子泡在水裏泡着,然後才把蔬菜等東西往冰箱裏放。
干蓮子泡發需要一點時間,唐肆爵這中間進了臥室,就在床邊坐着,盯着顏雪桐傻瞧。
顏雪桐已經翻身,正平躺着,腦袋歪在柔軟的枕頭中,兩條秀氣的眉輕蹙,手搭在臉旁邊,算是睡安穩了。
唐肆爵盯着瘦了一大圈的女人,心底又脹又疼。
唐肆爵在臥室干坐了一小時後,又進了廚房。
泡發的蓮子放進煲湯鍋里煮,軟爛後再放進新鮮去皮的雪梨,雪梨煮好之後,再放進適量的紅糖,一晚上的成果終於出來了。
唐肆爵將糖水倒進碗裏,想着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醒來,緊跟着又倒進了保溫瓶中,拿進臥室放着。
一切做好之後,唐肆爵這才進浴室收拾自己。
認真仔細的把自己收拾妥當,鬍子清一清,香水噴一噴,收拾乾淨後才上床。
顏雪桐翻身過後人躺在大床的正中間,唐肆爵輕輕在她身邊躺下,床下陷的當下,顏雪桐用力皺了下眉,唐肆爵趕緊剎住動作,等她安穩後才繼續輕輕躺下去。
唐肆爵伸手挑動姑娘右手,果然她朝左邊翻身,這一翻,正好翻進了唐肆爵懷裏,唐肆爵下一刻瞞抱在懷,空落落的心也在這瞬間被她添得滿滿的。
姑娘的長髮鋪散在他身上,唐肆爵輕輕順着她柔軟的髮絲,來回撫摸,愛不釋手。
次日。
唐肆爵醒來,一覺到天亮的睡覺質量異常好。
起床後就忙碌着弄早餐,顏雪桐醒來第一件事就跑衛生間。
睡了一晚上,這感覺就真實多了,坐馬桶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吸頂燈看了好久。
她怎麼就來這裏了呢?
果然喝酒誤事,以後真不能再多喝。
她清楚記得每一個細節,包括半夜醒來躺在唐肆爵懷裏的事,記得很清楚。
藕斷絲連就是這樣吧,下定決心要離得遠遠的,卻在見到他時,還是犯賤的什麼都沒拒絕。
無力的後靠着,她就是栽唐肆爵手裏了是嗎?
「顏兒。」唐肆爵在門外敲了下門,輕輕喊了句。
顏雪桐微微抬眼,眼眸子挑了一挑,然後轉向門方向。
沒出聲,就盯着緊閉的門看。
唐肆爵沉默片刻後,兀自出聲道:「我看盒子裏的紙巾沒動,需要我拿乾淨的給你嗎?」
顏雪桐聞言,瞬間臉子通紅,雙手捂臉,還真是丟人啊。
唐肆爵沒等到她的回應,直接推門進來了,手上拿了一盒昨晚新拆的衛生棉放在離她手近的台面。
「好點了嗎?」
唐肆爵半蹲在她面前,大掌握住她的手,顏雪桐掙開魔掌,下意識拉了拉衣服,蓋住露出的大腿。
唐肆爵看着她的動作,半點不惱,面色依舊柔和的看着她。
「好點沒有?熬了紅糖水,要喝一點嗎?不知道能不能緩解。」
唐肆爵又握住她的手,她掙了下,他卻反握得更緊。
顏雪桐咬了下唇,臉子有些燒,不知道有沒有紅,眼神盯着地面一動不動。
覺得,挺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昨晚就是太清醒了,所以連裝都沒裝一下,昨晚要是裝一下喝醉了,今兒自己也有個台階下啊。
現在好,自作孽啊。
姑奶奶心裏有的沒的想了一大堆,就是不給身邊男人一點反應。
唐肆爵耐心十足的守在她身邊,握緊她的手,認真,一下一下認真的揉着,磨蹭着,愛意無限。
顏雪桐有些發熱,額頭開始冒細細的汗珠,有別於昨天的陣陣冷汗,是感覺到有些透不過氣來。
「顏兒……」
唐肆爵忽然深情的輕喚,後面的話,到了嘴邊都被他咽了回去。
那一聲輕喚,直擊她心底。
顏雪桐忽然深吸了口氣,悶悶出聲:「你出去吧,你在這,我很不方便。」
唐肆爵眼底竄起笑意,忙點頭,「好,我在外面等你。」
顏雪桐抿緊嘴,在唐肆爵走出衛生間後,才鬆口氣。
收拾好自己,然後在鏡子前看了看,還好,依舊貌美如花。
沒有忽然爆痘啊啥的,她表示很很滿意。
洗漱後,認真護膚,每一個步驟都不可或缺。
唐肆爵在門外等得實在太久,忍不住推門,人站在門口看她擦臉。
看着她感覺比一個人對着門傻等好多了,唐肆爵笑道:「你瘦了。」
顏雪桐手上動作微微一停頓,卻沒回應。
「今天別去公司了,好嗎?」唐肆爵輕聲問她,是商量的語氣。
顏雪桐眸色微微沉了下,不去公司不可能的,工作室才開始起步,全公司的收入來源只有她一個,除了自己以外,還有個藝人要包裝。她只有在這段時間裏密集的工作,賺錢,才能保證工作室正常運作,才能保證陸天逸的發展順利,才能保證所有同事都有飯吃。
顏雪桐沒回應,唐肆爵站直身軀,朝她走近,輕輕摟住她的腰。
「寶,我們和好吧。」
他說話時,眼睛直盯着鏡面,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顏雪桐不給回應,但手上動作卻快了不少,甚至快得有些敷衍。
唐肆爵看着她下意識逃避的動作,皺眉,輕聲問:「真不愛了嗎?」
顏雪桐最後擦了點粉在面頰上定妝,收好化妝盒,擰開水龍頭洗手,完了後,淡定的轉身,雙手同時貼在唐肆爵兩肩。
「在一起,不僅僅只要愛就可以。」
因為愛,所以才會在乎更多的東西。
但你發現,兩個人如果除了得愛之外,其他一切的一切都不合適,那樣在一起,也是煎熬的。
她推着他肩膀,要從他身邊離開。
雙手滑下時,兩個濕濕的手印赫然出現在他肩膀布料上。
唐肆爵一把將她拽回來,一手握住她小腰,一手將她壓在牆面,聲音又沉又厚。
「既然都愛了,為什麼還不能在一起?」
顏雪桐抬眼,無所畏懼的盯着他回答:「因為在一起過。」
唐肆爵顯然沒明白她這話的意思,顏雪桐臉子轉開一邊,輕聲呼氣。
「在一起過,所以知道,不合適,一點也不合適,連勉強都不可以。」
唐肆爵心口募地一痛:「我承認我太自我,很多方面沒有顧及到你的感受。但如果一開始你就提醒我,我一定改了,顏兒,你相信我,我可以做到你的任何要求。」
「不需要了。」顏雪桐低聲說。
唐肆爵心臟一收,窒息感瞬間碾踏而來。
他上手箍住她下顎,「看着我。」
顏雪桐目光不躲不閃,直直盯着他。
「我現在,很快樂,很充實,有愛我的家人,有我自己的事業,我很滿足。我,目前真的不需要再增加一個男人來對我管東管西。現在我的生活節奏已經足夠,明白了嗎?我不需要一個男人再加入我的生活,我精力有限……」
「顏兒。」唐肆爵痛聲疾呼。
就這樣就把他踢出局了?
「我愛過你。」
顏雪桐忽然抬眼,盯着他的眼睛,說得特別認真。
沒有逃避這個問題,愛過的,她承認,可他們之間,她覺得已經沒必要再重新在一起。
「顏兒……」唐肆爵眸色更加憂傷,緩緩搖頭,心一點一點破裂。
一句愛過,就是給他的結果?
「你太殘忍。」唐肆爵低聲道。
顏雪桐無情的推開他:「隨你怎麼說。」
跟他在一起,面對唐家人是遲早的事。她不想讓唯一的親人再為她擔心,更不想讓自己再次處於被動的狀態。
她現在過得很好,她還很年輕,當然要為事業拼搏,為什麼要早早被一個男人束縛?
「等等。」
唐肆爵緊跟在她身後,的一把抓住顏雪桐的手。
「嗯?」顏雪桐微微抬眼,帶着三分懶散的目光令他驚艷。
唐肆爵喉結滾動,眸色瞬間異樣。
他鬆開她手腕,「是因為顏達的事情?」
顏雪桐臉上表情忽然很不好看,她努力不想想起的事情,他非要再提。
「我再說一次,不是我。我的話你不信,警方公佈的結果,你還不信嗎?」唐肆爵輕聲反問。
顏雪桐深吸了口氣,半個月前,她就接到一封匿名郵件,裏面是顏達在醫院養病期間的一些視頻資料。
只要看過視頻,就能清楚的知道,顏達的事情,確實與唐肆爵毫無關係,甚至,可以知道顏達被利用了。
但連續幾次出現在病房的人,並不是方公子。
顏雪桐當時反覆看了幾遍,看身形確實有點像方公子身邊的朝言。
但她無憑無據,加上方公子的身份,要查事情真相的事,只能交給警方。目前警方的結果,緊緊只是證明了唐肆爵的無辜,而顏達受誰威脅,卻沒有半點進展,更別提被後人的目的了。
但,撇開顏達的事情,她和唐肆爵不合適的地方還少嗎?
「我們之間,不只有這一件事。」顏雪桐低聲道。
唐肆爵擰眉,片刻後,輕聲問:「是那天,你母親和我母親之間的誤會嗎?」
顏雪桐不出聲,唐肆爵往她身前站,認真說道:「那天的事,我會代表我母親去方家親自賠禮道歉,是唐家人先動手,不講理,只要你點頭,我今天就可以上門道歉。」
「算了,我們還是好聚好散吧。」顏雪桐嘆息道。
唐肆爵皺眉,「顏兒!」
顏雪桐搖頭:「我們之間,哪裏是這些表面的問題?很多本質的東西不合,你不知道嗎?」
「什麼本質的東西?如果是我的問題,你說,我改。」唐肆爵大聲道。
顏雪桐沉着臉看他,兩人目光交織在一起,顏雪桐忽然憤恨的轉頭。
「我現在真沒什麼好跟你說的。」
莫名其妙的憤怒,不知道來自於哪裏。
「顏兒……」
「知道嗎?」顏雪桐立馬打斷他的話:「我現在看到你,我依然很生氣,連一句話都不想跟你說,我比最開始的時候,更厭煩你。」
唐肆爵臉色忽然死灰一片,不知所措的立在原地。
當一個強悍如唐肆爵的男人,臉上露出未知和茫然的情緒時,其實是對了解他的人的一種打擊。
顏雪桐看着唐肆爵,心忽地一痛。
想解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張了張口,索性埋頭從他身邊繞過,埋着頭去拿放在床頭柜上的包。
這垂眼時候,看到掀開的被子,被單上血跡斑斑。
顏雪桐臉子「唰」地通紅,她瞪大了眼睛,愣了半天,爆囧着臉子又放下包,然後轉身去騰被子。
「我會給你洗的,或者,扔了我賠你一床新的。」
這事兒可真夠糟心的,目前這麼嚴肅的情況下,怎麼就出現這種事情?
姑奶奶想死的心都有了。
唐肆爵側目,聽見她的話,才從痛楚中回過神來。
還是走過去,長臂一伸,直接接過了她手裏的被子往身邊一拉,不容她不放手,被子已經全在身邊。
唐肆爵邊快速扯下床單邊說:「我來吧,這些天不能碰冷水,好好休息。」
唐肆爵臉埋下去,抓着床單一扯,整張單子被扯到跟前,一團堆在被子旁邊。
這動作完了之後,他雙臂忽然撐在床面,面色暗沉,眸色死灰。
看着旁邊堆成堆的床單被子,就跟此刻凌亂無緒的心一樣,纏繞交織在一起,很是難受。
顏雪桐看着床墊上的血跡,臉子爆紅,以唐肆爵的潔癖程度,這些沾上血污的應該都會銷毀吧。
心裏很抱歉,真不是她打擊報復下的結果,她原本是要回方家的,誰讓他忽然間出現將她弄來這裏的?
唐肆爵附撐在床面,顏雪桐只能看到他側面,以為他是不高興她的「血作」,醞釀良久,小聲而出。
「這些東西,我會原物賠給你的,我到公司之後,馬上處理這件事。」
她只能說抱歉,原物賠償已經夠顯誠意了吧。
唐肆爵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站直了身軀,轉身,沮喪的看着她。
「真的沒有緩和的餘地了,是嗎?」唐肆爵問。
顏雪桐撐大了眼,望着他。
狀況外。
「那個嗎?」她指指床上。
唐肆爵雙手捧住她的頭,那玩意算個鳥?他問的是……
雙手用力捧着,稍微一擠壓,她精緻的臉就變了個形狀。
「我一點也不值得你留戀?下決心要徹底跟我分手,是嗎?」唐肆爵輕聲而出。
顏雪桐兩條眉毛倒掛,兩顆眼珠子被他掌心一擠,顯得更圓更大了。
「誒誒誒……」她哼聲而出,「妝花了。」
「不要給爺裝傻充愣,回答我!」唐肆爵沉聲而出。
顏雪桐認真眨眼,想點頭,他那雙手箍着,沒法兒點。
唐肆爵忽然深吸了口氣,忽然怒聲而出:「真想打爆你的頭!」
顏雪桐瞳孔一縮,他卻在下一刻鬆開了手。
「我考慮下。」唐肆爵低聲道。
這一句相比方才那句怒喝要溫和多了,不過,顏雪桐沒聽明白,考慮下什麼?
她歪頭看他,唐肆爵雙手卡在虎腰上,正平復着起伏劇烈的情緒。
她猜疑的目光一看過來,他立馬接受到,當即看向她。
「收拾下,去吃東西,然後送你去公司。」唐肆爵低聲道。
「那個……」
姑奶奶想拒絕,可唐肆爵涼颼颼的剜了她一眼,惡狠狠道:「好聚好散。」
「好吧。」顏雪桐攤手,大爺都這麼說了,她要再拒絕,那就顯得矯情了。
提着包轉身走出臥室,包往椅子上一放,然後坐在餐桌邊,桌上早餐有些涼了,好在牛奶是熱的。
唐肆爵抱着被子從臥室出來直接往陽台走,抬眼看了眼埋頭吃東西的女人,緊跟着將被子和床單快速往洗衣機里一塞,然後朝她走過去。
大爺在她身邊經過時,涼颼颼的給了句:「牛奶是我的。」
「嗯?」顏雪桐忙抬眼。
唐肆爵繞過桌子,站在她對面,拿着碗從湯鍋里裝紅糖水。
顏雪桐看看唐肆爵,又看看手上僅剩的半杯牛奶。
不知道該繼續喝,還是應該還給他,進退兩難。
「那……我給你重新熱一杯?」她縮了下脖子,小聲問。
唐肆爵涼颼颼的看了她一眼:「不用。」
顏雪桐又縮了下脖子,小心的將剩下半杯牛奶往對面放,為自己解釋說:「你以前不喝牛奶喝蛋白粉的啊,我哪知道你又牛奶了,而且,放在中間,你也沒貼個紙條什麼的……」
話至此,唐肆爵一碗糖水放在她面前,「嘭」一聲碗底扣桌面的清脆聲打斷她的說辭。
顏雪桐立馬埋頭,停頓片刻後,還是忍不住,又說了句:「不知者不罪。」
「糖水是你的,我的別偷喝。」
唐肆爵說完,黑沉着臉又徑直去了陽台。
姑奶奶哪裏知道,唐大爺背對她的時候,臉上那笑意拉得多深。
顏雪桐在唐肆爵離開後呲牙咧嘴好一陣後,捧着熱乎乎的糖水一口悶了。
甜度適中,口感頗好。
沒想到他們分開短短兩個月,這男人熬得一手好湯啊。
唐肆爵在陽台上,一手拿着去血污的藥水,輕輕擠在被子染血的地兒,很快血污自散去,處理完了被子床單後,才開始洗。
事兒都處理完後,唐肆爵才走進飯廳,坐下來吃東西。
唐肆爵和顏雪桐看外形,都不是會過日子的人,可實際上,他們倆都很生活化,這是他們在相處之後,能給對方帶來踏實感的最主要的原因。
「要忙多久?」唐肆爵狀似不經意的問。
顏雪桐已經吃好了,在那刷着手機。
同事間有個群組,她在看大家的建議和意見,這,也算是在處理公事吧。
「嗯?」她抬眼,對上唐肆爵不經意的一眼,心跳忽然加快了。
唐肆爵只是淡淡的看了她眼,隨後便撤開了目光,吃着早餐。而顏雪桐卻還傻看了好大會兒,直到看大爺將一個雞蛋吃完她才埋下了頭。
「中午有應酬?」唐肆爵問她。
顏雪桐脫口而出:「沒有啊。」
「嗯。」唐肆爵輕飄飄的聲音從鼻端飄出。
顏雪桐聽得那男人那一聲輕哼,忙抬眼看他,略帶磁性低沉的聲音幾乎就那麼一瞬間扎進了她心底,聽得她耳根子酥軟,心底最深處,卻又覺得有些軟得發疼。
「嗯什麼嗯?你沒權利知道我的行程,我告訴你,我很忙的。」顏雪桐忽然有些惱了,像極力撇開什麼一般,話語又快又凶。
唐肆爵聞言,微微一個皺眉,隨後眉眼輕挑,緊跟着埋首間會心一笑,繼而若無其事的抬眼。
「我明白。」他輕聲回應。
顏雪桐咬唇,碩大兩顆眼珠子直直瞪着他。
倒是感覺到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了,他大爺的根本什麼都沒說,她那話一吼,什麼意思?
顏雪桐不說話,怕被唐肆爵帶溝里去。
早餐後,唐肆爵送顏雪桐去公司,車子還沒到辦公樓廣場顏雪桐就喊停。
唐肆爵淡淡看了她眼,沒搭理她。
「我說停!你有沒有聽見啊?」顏雪桐大聲喊。
唐肆爵點頭,顏雪桐怒:「那你還繼續開?」
「還沒到。」唐肆爵如實回應。
「就這裏停下,我走路過去。」顏雪桐嚴肅且認真的說。
唐肆爵不理她:「這裏怎麼停車?」
「能停的,你靠邊。」顏雪桐急,再往前開,那得遇到多少公司同事?
她真不想因為這一次,又傳出什麼複合的新聞來,根本就沒有好嗎?
唐肆爵依舊繼續開,顏雪桐忍不住去拉他袖子:「你什麼意思?讓你靠邊停下,你就是故意往前開,讓所有人都看到你,對不對?」
顏雪桐真的火了,臉子憋得通紅。
這激動吧,得,那血似乎飆得特別猛,顏雪桐忽然間臉色蒼白,就這剎那間的功夫,神思抽離。
心裏祈禱着,千萬別霸氣側漏啊,那不然可真就尷尬了。
唐肆爵見她忽然安靜下來,忍不住轉頭看她,見她臉色不對,且一動不動的坐着,當即忙將車子往邊上靠。
「你怎麼了?」車子停穩後,他急急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