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顧之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道:「他此時應當也身受重傷……重點排查後山神機營。」
蕭平福站在一群少年之中並不顯眼,只是仔細觀察會發覺他的臉上並沒有那種狂熱的崇拜。他看着其餘人心底其實有些無措,這種事情聽起來實在是有些離譜。控制人心,他一直以為只有秘術和藥物才能做到。
就在此時,人群一陣騷亂。只見一隊隊身着盔甲的修士將演練場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們的住所也被一間間的搜查。
蕭平福悚然一驚,耳邊似乎響起了砰砰的心跳聲。他不由自主的看向人群中的同伴,那人同樣也有些驚慌但很快鎮定下來,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蕭平福猛地回神,轉回視線努力不讓臉上顯出異樣來。
突然!一道身影從蕭平福身後的一間房中飛身而出,兩名修士的人頭瞬間飛出血如泉涌。那人指間纏繞着一根紅線,血珠一滴滴的滴落。
身旁之人驚呼道「江大人!」
與此同時,圍合眾人的修士,冰冷的箭直指虛踏在半空之中的江沉舟。嗖嗖之聲不絕於耳。
江沉舟的身影於半空之中急速挪動,一時之間那密集如雨的箭矢竟然也奈何不了他。
只是,啪的一聲。蕭平福摸了摸臉上,鮮紅的血跡染紅了他的手指。江沉舟受傷了。
蕭平福腦中混亂一片,他眼神死死的落在那道身影上。發生了什麼事?為何江沉舟會被圍捕?
就在此時,江沉舟竟然落在了他不遠處。蕭平福感到他的手指隱隱作痛,他記起那日地牢之中此人俯下身,極其輕蔑的對他道「那你一定要記住了……」
一定要記住了……
他當然記得!他怎麼敢忘記!
那日此人踏着一地鮮血,打開了暗室的門。他站在門口冷冰冰的吩咐人將他們一個個從暗室之中驅趕出來。而暗室外是一地的鮮血……有管家的,有掃地丫頭…有廚娘,有他娘……蕭叔,小姑。平安有些小胖,他幾乎抱不住他。但是他還是死死的抱着平安沒有放手,把她的腦袋按在懷裏不讓她看,平安卻是掙扎着道『是不是爹爹找到我們啦,娘明明說她會攔住爹爹不讓他找到我們的啦,那我們還能不能御劍?……平安想要御劍……」
平安是個小話嘮,他後來卻一個字也不記得了。因為他娘在血泊里,他娘眼睛睜的大大的,死死的看着一個方向。……他發着抖,全身抖的幾乎要站不住。他抱着平安一起摔在地上。他看着他娘卻不敢走過去……因為地上只是他娘的頭顱。
整個世界仿佛都是紅色的。
直到一名修士將平安從他懷中抱走。
他猛地抓住平安,卻沒能留下平安。而這個人!這個人就站在一片冷冰冰的道:「將城中所有的孩童全部安置到城主府。」而後冷冰冰的掃過他們所有人,從一具具屍體上跨過。
蕭平福死死的看着江沉舟往他們這個方向愈發愈來愈近的身影,所有人不由往後退了幾步,他沒有退。於是的位置變成了最前面一排。蕭平福手越抓越緊,直到袖子中的手生疼。他死死的握住了短刀,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誰知道太行派為什麼要抓江沉舟呢?
耳邊的一切聲音都不見了,一切景物似乎都被血紅模糊了。他眼中只有那個受了傷,步步後退的身影。
他可以……
他可以……殺了他!
用刀,用劍,用他的一切,哪怕是他的命!他要殺了這個人!
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了!
蕭平福舉起了手中的短刀,沖了出去。就在他刀將落下時,江沉舟瞬然回頭。他手中的銀針寒光直擊他的眼睛。然而在一瞬間,他看到那種可怖可恨的臉上,出現了一個隱秘的笑容。這笑容一閃而逝。快的幾乎讓他以為是錯覺。
他以為他要被殺死了。
蕭平福感到手上一陣溫熱,而他的刀已經沒柄。
一名修士迅速上前,用黝黑的鎖鏈將江沉舟鎖了起來。
祝顧之走到他身旁,對着江沉舟道:「掌門要見你。真是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
祝顧之顯然有許多話要說,但一時之間竟也說不出來。他看着江沉舟,此人狼狽的被押在地上。他的臉被按着地上,那名按住他的修士被他看了一眼手竟然鬆了松。反映過來之後又狼狽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死死的按住了江沉舟,江沉舟那張常年帶着讓人不栗而寒微笑的蒼白臉,被地上的泥沙擦出一一大片血痕。
祝顧之看了王雪涵一眼,見此人臉上竟然顯出一絲興奮。
能夠將江沉舟這樣的人如此折辱……令他產生了別樣的愉悅感。尤其是在江沉舟在他的看守下殺死了冷長老的情況下。
命王雪涵將人押走後。
祝顧之才看向那名出手的少年,沒有想到最後竟然是從人群中衝出來的人偷襲成功了。也是……江沉舟早已重傷,此時疲倦不堪下被人從身後襲擊便沒能躲過。他朝着少年點點頭道:「很好,你叫什麼名字。你助捕江沉舟這個叛徒有功……」
蕭平福此時已經鎮定下來。他站在祝顧之身前,口中謙虛的應道。眼角卻仍舊看着江沉舟被王雪涵押走。明明已經重傷,江沉舟卻踉踉蹌蹌的站直了身體,背脊挺的很直。那道挺直的身影十分刺眼……
蕭平福砰砰的心跳舒緩下來。他看着那人被人推了一把,甚至感到了一絲愉悅。
&叫……
這時柳酒也匆匆趕到,直接打斷了蕭平福的話。對祝顧之道:「發生了什麼事?江沉舟是叛徒?他這種人怎麼會是叛徒?」
柳酒皺着眉頭問,她的確十分厭惡江沉舟。但若是誰對她說江沉舟是叛徒,她只會覺得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江沉舟是什麼人?江沉舟可是左丘養的一條忠心耿耿的惡狗!
祝顧之看向柳酒,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蕭平福低聲道:「江沉舟是崑崙暗樁,已經證實了。」
轟然一聲炸響,炸的蕭平福腦中一片空白。
蕭平福忽而感到手上的血液滾燙的可怕,燙的他幾乎握不住手中的短刀。
&叫什麼名字?」祝顧之朝蕭平福笑了一笑,繼續被柳酒打斷的話。
然而蕭平福終究死死的握住了短刀,他面上露出了靦腆的笑意。沒有一絲不自然的吐出幾個字「弟子名為青七十八,是神機營十二營的。」
祝顧之點了點頭,朝他身後修士說了幾句話。就讓蕭平福隨那人去領功。
蕭平福握着手中帶血的短刀,跟着那修士身後一步一步的走着。他聽到身後祝顧之說要徹查神機營,說神機營已經不安全了或許會有江沉舟埋下的暗樁。說佈防圖泄露出去了,說暫時停止神機營對戰場的輸送。
&師弟,這次你可立了大功了。說不定馬上就會升你做個小統領。咦?你怎麼還握着?」身前那名修士放緩步伐,走到了蕭平福身旁。
蕭平福看着手中的短刀,靦腆的笑的:「……第一次,有點緊張。」說完他就收起了手中的短刀。
接下來他不知道他和修士聊了些什麼。他腦中一片空白,江沉舟是崑崙暗樁?是崑崙暗樁?
怎麼可能。
蕭平福袖子下的手由顫抖變為了痙攣,不斷的抽搐着。比那日斷指還要疼。
但他臉上卻是一片和煦的和那修士套近乎,不露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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