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順天府尹礙於壓力,判了李閒問斬,並將判決文書上遞吏部裁決。素來,判了死罪,都不會被立刻問斬,還要走一道吏部的流程,吏部審查之後,會給允或者不允的裁決,若允了,等到秋日,便要正式問斬,若不允,一般就會改為流放或者重新查案。
而順天府與吏部衙門處於一地,照例應該很快就有最終裁決,但是吏部卻遲遲沒有回覆。
宜萱問過之後,確定無論李家還是弘時那裏都沒有聯絡過吏部求情,便也安心了。李閒這個人,死或不死都不要緊,要緊的是李家不能再被連累牽扯下去了。這件事自然是速戰速決為好。
但是西魯特氏卻遲遲沒有應邀前來,宜萱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便吩咐玉簪道:「去跟四貝勒福晉說,我有一個易於有孕法子,想告訴她!」
那這個當誘餌,她不信西魯特氏不來。
果然,消息剛傳過去,西魯特氏午後便頂着毒日頭登門來了。
宜芙水榭風光甚好,宜萱叫人呈了冰鎮酸梅湯給西魯特氏消暑,言笑晏晏道:「四弟妹還真是身子骨金貴,得三請五請才能請來呢!」
西魯特氏被宜萱的笑語刺得臉上有些難堪,「大公主說的易孕之法,想必也是吊我胃口而來的吧?!」
宜萱搖頭道:「這個本宮倒不曾誆騙你。」
西魯特氏眼底露出驚喜之色,但又有幾分狐疑,但她也不願錯過,急忙問:「敢問是什麼妙方?」
宜萱不急着透露,「四弟妹可記得當年果郡王福晉?」
西魯特氏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宜萱微微一笑,臉上帶着神秘的色彩,「當年的十七福晉婚後多年無孕,可當真是吃遍了苦藥,拜遍了京畿所有的佛菩薩!直到後來與本宮來往甚秘。便乍然有了身孕,還一舉得子!」
西魯特氏急忙深思,當年十七福晉的確是如此!人人都以為她是個不能生的,可突然就有孕了!那段日子。的確十七福晉開始和還是郡主的懷恪公主交好!
想到這些無可否認的事實,便由不得西魯特氏不信,她突然撲通跪在地上,「還請大公主告知!若能有喜,妾身此生感激大公主不盡!」
宜萱看到西魯特氏激動的樣子。忙上前攙扶,「其實當日在四弟園子裏,我就像直接告訴你,只是怕這事兒四弟聽了,會不痛快,所以才留了話請你來賞蓮,沒想到,你卻不來了!」
西魯特氏臉上通紅,她再度做萬福道:「是妾身小心之人了!」
宜萱含笑道:「做皇家的媳婦不容易,所以本宮從來不曾敵視任何一個妯娌。這點可是人人都看在眼裏的!」
聽了這話,西魯特氏暗暗一想,倒也是,公主對自己親弟妹董鄂氏不錯,對她和富察氏也很是溫和。只是想着當初被皇貴妃挑唆得和自己丈夫關係愈發不合,西魯特氏便很是疏遠宜萱,如今想來,西魯特氏有些赧赧。
宜萱見狀,也不再含糊,直接附耳告訴她。何時同房最有益於懷孕。
西魯特氏聽了,有些驚訝,「就這般簡單?」
宜萱笑着點頭道:「弟妹不妨回去試試!」
西魯特氏暗想,左右如此也沒什麼壞處。試試也無妨!旋即,西魯特氏神色有些黯然,「可是……除了十五,爺很少去我房中,而按照公主所說的好日子,恰好在月初的幾天……」西魯特氏臉上露出幾分難色。
宜萱笑道:「這你可得自己多動動心思了。否則總是十五,你只怕永遠也不會有孕!」——這話宜萱也不是嚇唬西魯特氏的,經期前後是最不容易懷孕的日子。
宜萱見西魯特面色發苦,便柔聲道:「女人想要攏住男人,就得主動些、溫柔些才成!弟妹也別拉不下架子,身段放軟些,大可學學四弟那些溫柔如水的侍妾!」
想到幾個姬妾的狐媚作態,西魯特氏臉上有幾分不屑,但是想到自己若沒有兒子,日後豈非永遠沒有希望了?
宜萱笑吟吟道:「做正室的,太端莊了也不好。弟妹不願學姬妾作態,不妨學學五弟妹!她性子溫柔體貼,懂得關心人,自然就能籠絡住五弟的心。」
西魯特氏聽了這番話,總算找到了說服自己的理由,她點頭道:「多謝大公主教誨,妾身謹記。」
西魯特氏想着五弟妹富察氏,便道:「其實爺之前也說過,說我連五弟妹一半的貼心都沒有!」——說着這話,西魯特氏有些抱屈。
「哦?他真說過這種話?」宜萱暗暗狐疑,弘曆對富察氏評價這麼高?這……宜萱眼睛漸漸眯了起來,她隱隱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西魯特氏嘆道:「我怎敢欺瞞公主?爺還稱讚五弟妹賢惠節儉,嫌棄我衣着奢靡!」西魯特氏有些憋屈:「可皇家福晉哪個綾羅滿身、珠翠滿頭的?!三嫂不也是如此嗎?怎麼沒見三阿哥不滿了?!」
歷史上的孝賢皇后富察氏的確是以溫柔賢惠、節儉素雅而聞名的,可弘曆如此稱讚她的美德——這無疑叫宜萱想到了一種可能。
弘曆,或許真的還是弘曆。只不過是原本歷史的弘曆,那個乾隆皇帝愛新覺羅弘曆!!
如此一來,一切就能說得通了!他依舊寵愛高氏,是因為這的確是他年輕時候最喜愛的侍妾,他忍不住稱讚富察氏、貶低如今的嫡福晉西魯特氏,是因為富察氏原本是他最愛的結髮妻子!!
而他如此精妙設局、環環相扣,也不像是一個少年能有的心性,而若是那個做了六十多年皇帝、深諳城府的乾隆皇帝,也就合理了。
宜萱滿是同情地看着這個弟妹,其實西魯特氏除了端莊死板一些,也沒什麼太大的缺點,不過比起溫柔體貼、又出身高貴的富察氏,的確是差了一些的。
宜萱嘆道:「當初弘曆病倒,我記得可是四弟妹你盡心服侍的,怎麼他身子見好,卻只寵着那個姓高氏的包衣呢?!真真是叫人不解啊!」
宜萱這一席話可當真是說盡了西魯特氏心坎里,西魯特氏忍不住眼圈濕潤,「只怪我命苦!大公主有所不知,爺兩年前沒個預兆便暈了過去,好幾日都渾渾噩噩的,我可是衣不解帶的伺候着!可沒想到,爺醒來看到我,居然問我是誰?!」
西魯特氏忍不住垂淚連連。
宜萱頓時一震,弘曆不認得西魯特氏?!看樣子她的猜測沒錯了!!這個弘曆,果然是乾隆!!所以他不認得這個原本就不是他嫡福晉的西魯特氏!!
西魯特氏嗚嗚咽咽,「他不認得我,偏生只認得高氏那個狐媚子!!」
乾隆當然認得早年愛妾了,這個可是他親手追封的第一個皇貴妃呢!而且還因這個愛妾,給高氏全家抬旗但滿軍旗上三期呢!!因寵抬旗,可真真是前所未有!而且還是在自己老子駕崩後沒多久!!也不曉得原本歷史上的雍正,九泉之下是否氣得死去活來?!
西魯特氏哭了一通,又急忙道:「這事兒,大公主可不要告訴旁人!爺一早叮囑了,不許我胡亂說出去!」
宜萱忙點頭,誠懇而認真得:「我自然不會嘴碎。」——就算她告訴額娘和弟弟,他們也不會信吶,何況宜萱也着實無從解釋!也唯獨只有能跟子文商量一下了。
鳴鶴園校場。
這裏是後花園的西北角,四周滿是挺拔參天的梧桐樹,繁密的枝葉將這個小校場遮蔽成一片綠蔭。幾個小廝舉着靶子,四處飛竄,盛熙騎在一匹成年的馬背上,熟稔地拉滿弓,哆哆哆,俱是正中靶心。
這就是盛熙每日的課程,每日下午都要射出最少三百支箭,還有馬術、摔跤,冬天還會加一項冰嬉。
射中了所有活動靶子的盛熙,歡喜地從馬背上跳竄下來,他飛奔到梧桐樹下,大叫了一聲「阿瑪」,剛想炫耀自己的射箭本事,卻看到自己的阿瑪坐在樹下的圈椅上,歪着頭,酣睡了。
盛熙站在圈椅旁邊,沉默了一會兒,他輕輕推了推,喚道:「阿瑪!」
「嗯?」子文朦朧醒來,「我……睡了多久了?」
盛熙嘆氣,臉上和小孩子不相符的擔憂之色,「起碼有一個時辰了,阿瑪,您的身體……是不是出問題了?」
子文滿臉都是倦怠慵懶之色,他道:「放心吧,一時半會還沒事兒。我已經讓三首去摘『曼陀羅華』了。」子文用力狠狠揉着自己的太陽穴,讓自己清醒幾分,他自嘆道:「這個身體已經是最好的了,沒想到撐了不過才十年,就開始不中用了!」
盛熙嘀咕道:「您明明知道,肉體凡身是不能修煉九幽冥神決的……」
子文淡淡道:「我當然知道,可你和萱兒都修煉月華吐息訣——這部功法,是最好溫養法決,但卻又着致命的弱點,便是幾乎沒有攻擊力!而九幽冥神決恰恰相反,能讓我儘快肉身變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