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乍到,有獨孤宸在她本覺得安心,就算有些許不適應也因為他在而消失殆盡。只是沒想到突來的任務,獨孤宸匆匆去了石籠山,便只剩下了他一人。
雪凝……是怎樣的一個姑娘呢?
嵐妁有些好奇,畢竟獨孤宸離開之後,她就算是自己的引導人了。
第二天天未明,嵐妁已經醒來。不知是地方陌生還是心裏有事的緣故,離開嵐府的這段時間她的睡眠越來越少。將書櫃中的書隨意抽出一本放在膝蓋上,懶散的翻了幾頁,感覺到自己明顯在心不在焉,又嘆了口氣。
「嵐妁,你到底想怎樣?」她自言自語,「睡也睡不着,看書也看不進去,發呆還能走神,突然這麼心浮氣躁……」越說越小聲。
「趕緊給我出來。」門口,一個女聲淡淡的傳了進來。嵐妁愣了一秒,將書移開,小跑到了門邊取下門閂。
此時月光迷濛,星子淺淡,嵐妁只能看到面前的是個比自己年紀稍長的女子,下巴傲倨的高昂,眼神里儘是不屑。
嵐妁對她的氣場心裏有些不舒服,可還是按捺住,禮貌的行了一禮,問道:「不知這位姐姐……」
「我是你師姐,雪凝。」雪凝冷淡的道。
嵐妁一個激靈。
「……雪凝師姐有禮。」嵐妁再次行禮,就算對她這麼傲慢的態度有些牴觸,但確實入門在先,她也該尊敬。
只是沒想到她的溫馴沒有換來雪凝的任何好感,反而冷哼一聲:「你是豬嗎,這麼能睡?我們都是四更起來練劍,就你一個還睡得天昏地暗。」
嵐妁愣了愣,小聲解釋道:「抱歉師姐,我不知道四更……」
「不知道?不知道就能偷懶?還真是個好藉口。新入門是吧,不能吃苦就滾回去!」雪凝雙手抱胸,滿眸嘲諷。
嵐妁下意識的咬住了唇,不再多說。
反正在雪凝的眼中,她說什麼都是錯,即使不知道這敵意到底是為何。自己不過才來半天,也沒做過什麼,竟然就得罪了一個師姐。
只是就算她不再吭聲,雪凝也能繼續:「哦?知道錯了所以不說話了?真不明白像你這種只知享福不知吃苦的人是怎麼混進來的,掌門也真是,還讓獨孤師叔做你的師父……」說到這裏的時候,嵐妁察覺到雪凝的聲音明顯有了些顫抖,她抿了抿唇,微微拂發。
「呵,開始不是還很能說嗎?現在怎麼成悶葫蘆了?」雪凝又掩飾了自己的情緒,見到嵐妁開始陷入沉默,自覺無趣,「算了,再跟你計較倒顯得我不大度了,跟我過來吧。」
嵐妁輕輕舒了一口氣。
一路上都無話,她只是跟在雪凝身後有些走神,偶爾目光飄忽,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去打量周遭建築。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雪凝突然停了下來。
嵐妁差點沒收住步子,見還好沒有撞上她,注意力也在一瞬間收了回來。
「到了。」雪凝還是冷漠的語氣。
「呃……」嵐妁看着空曠的四周,「其他師兄師姐呢?」如果她沒記錯,開始雪凝說的是「我們都是四更起來練劍」。
雪凝皺了皺眉,道:「哪兒來這麼多廢話?」又道,「其餘人練完就散了,還要準備早課。你嘛,開始睡過了一個時辰,六更的早課就不用去了,在這兒一直練劍吧。」說罷,雪凝轉身準備走。
「師姐——」嵐妁連忙叫住她,「六更的早課之後是法術集訓,我……」
「你也不用去了。」雪凝頭也不回,「橫豎你在這兒練好劍術就好,」丟下一本冊子,「照着練,明天我來檢查——呼……」到最後,她自己打了個呵欠。
嵐妁有些無言,撿起她扔在自己腳邊的冊子翻了幾頁,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也只能照着上面的招式練習起來。
*
天漸漸的亮開,崑崙派上下呈現出一派欣榮景象,弟子們三三兩兩的走過,偶爾小聲交談,更多的卻是一臉嚴肅神色,提劍憤怒。
他們在今天都知道了一個人。
嵐妁。
說起來每年入派的弟子不少但也不至於成百上千個,能順利拜入門派的都可謂是精英中的精英,一般來說除非一同上課練劍或者是同師的弟子才會彼此熟悉,嵐妁算是個例外,才入門第一天,弄得門派上下無人不知。
她自己卻還不知道。
首先,五更的早課沒去,六更的法術集訓更是沒人影,有人忍不住去找她,敲門,卻發現她根本就不在房間內。至於十更的劍術練習自然不用多說,這三門課都是崑崙派弟子的每日修行,她才來就如此懶散,怎能讓人不記住。
雪凝和雲翹正走着,突然身後有人叫住了她,道:「她一個新人不應該這樣的,一上午都沒人影……你確定之前去找她她就已經不在還是只是她太累所以睡過去了?」雪凝回頭,發現是自己的師姐桫欏,也就隨手整了整鬢髮,道:「我可是五更就去找她了,可她不就是不在麼,我敲門敲得隔壁人都快醒了,雲翹可以作證啊。」頓了頓,「我說師姐,你這話好像不大相信我,覺得我不負責的樣子。是,她不在了,我看起來不大着急,但她這麼大個人了,腿長在她身上,豈不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就算她是新人,獨孤師叔也要我多照顧她,可她人都不知道去哪兒了,我又要怎麼照顧?話又說回來,崑崙派這麼大,誰知道她是不是去了什麼不該去的地方……」
桫欏想了片刻,道:「那我們告訴掌門吧,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她去了長息殿還好說,最多算打擾了先輩,初犯罰她個什麼便好。要是去了疊鸞台,那裏靈力充沛,封鎖着許多我們不知道的怪物……」越想越着急,「聽說她靈力頗高,萬一一不小心放出那些怪物,不止是崑崙派覆沒,整個天下恐怕也……不行,雪凝,我們去找掌門。」
眼見桫欏已經走了兩步,雪凝趕緊抓住她,道:「你幹嘛還是這急性子,想着一出是一出。她肯定沒那膽子去長息殿,至於疊鸞台,我們這都來了崑崙派三年了,沒有師父的帶領,不是一樣也找不到?」
桫欏搖了搖頭:「我們找不到是因為修為和靈力不夠,嵐妁她花了一個多時辰就通過了全部試煉,這樣的力量,肯定在師父之上的。」
雪凝不屑:「桫欏你怎麼漲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這不是漲誰志氣滅誰威風的問題,我覺得不妥。」說罷,桫欏想要掙開雪凝的手,卻一瞬間想到了什麼,「你這麼阻攔我……該不會是你知道什麼?」
雪凝的臉色微微一變,收手道:「你開什麼玩笑?」頓了頓,「我是要你不要小題大做,什麼事都去麻煩掌門。我們私底下去找找不就好了?真是的……」
一直沉默的雲翹忍不住開口道:「雪凝師姐說的不錯,我們還是先找找吧,找不到再去通知掌門,行不行?你們兩個別一直吵了,這些時候反而耽擱了。」
桫欏默了片刻,道:「好,我去東邊,雪凝去西邊,雲翹去南邊。」
雪凝補充:「西邊沒多少地方,等找完我就去北邊。」心中卻有些忐忑,嵐妁正是被她帶到了北邊長息殿,她也正是摸清了新人必定對自己言聽計從,才決定帶她去那個地方。畢竟長息殿說難聽點就是陰氣森森,裏面供奉着歷代先輩的靈位,要不是每年祭祀,誰也是不願去的。
但雪凝卻忽略了,嵐妁對她言聽計從,不反對,不辯駁只因為她是自己的師姐而已。
崑崙派離天近自然也就離太陽近,雖然四周被寒雪冰霜覆蓋,可一旦溫度上升,太陽接近,也是如夏炎陽。
嵐妁一直在露天的地方練劍,如今日正中天,她滴水未進,身子自然有些支持不住,也就暫時收了劍打算休息一會兒。只是放眼望去這裏竟然沒有一棵樹木,唯一能休息的,大概就是斜前方那看起來莊嚴肅穆的大殿了。
但她還記得獨孤宸所說的兩處禁地,時間太短,也沒來得及記住禁地是在什麼地方,說不定前面那個就是呢?
不過……或許在屋檐下躲躲沒問題?
這樣想着,嵐妁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呼出,算是給自己壯膽。隨後她將劍反握到身後,小跑到了殿檐下。
背抵着門,瞬間的陰涼讓她的筋骨不再那麼睏乏,神思便也放鬆了下來,開始細細打量起這看起來隱約有幾分陰沉的大殿外觀。
面前的朱漆木柱上用金粉勾勒着許多圖案,不是常見的龍鳳或者花木裝飾,仔細看起來倒有幾分像文字。她雖然識字,卻不認識這鬼畫桃符般的……
符?
念頭閃過,嵐妁也被自己這樣的想法嚇了一跳。
而後她若有所思,倒着小退了幾步到了可以看到牌匾的位置。
只見上面燙金着「長息殿」三個字。
「……」嵐妁心道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繼而打量四周,見四下無人,便準備離開。
只是剛步入陽光的第一秒,長息殿的大門,幽然裂開一條縫隙,從裏面吹出一縷極其陰寒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