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不是第一次步入玄光鏡中,但這卻是最後一次。
柳夢璃目的明確的,直徑回到歸邪與玄霄等人一戰之前,那個時候的歸邪正在幻瞑界內四下巡視部署,不時仔細指點一二,嚴肅的表情中夾雜些許為難躊躇,無聲的向結界外的柳夢璃展現出此刻他內心中的不安困惑。
身為司甲,他只能戰,更要戰在最前。
這場本就力量懸殊的對戰,未開始前幻瞑界就算是落了下風。而歸邪心中清明,無力抗衡的一方只會有屍骨無存的下場。他的武器在這些年來早就被無數風沙磨礪過了千萬遍。只是恐怕這次,它將會染上自己的鮮血。
柳夢璃眼見歸邪對着暗紫微紅的天空嘆了口氣,不禁自己心中也生出幾分惆悵。
當年那一戰,她才回歸幻瞑界不久,對其中厲害並非完全徹底剖析。就她現在的心境去想這件事,所由來的感覺,也與他無二般。
「歸邪。」嬋幽緩緩行來,跟隨在她身邊的,是多年不曾變的奚仲。
「宮主。」歸邪行了一禮,「宮主身體不適,何故外出?」
嬋幽搖了搖頭,道:「無妨。」微側頭看向天邊一隅,「快到時候了,你可準備好?」
準備好……赴死麼?柳夢璃心下一凜。
「屬下隨時可迎戰。」歸邪斂目,字字鏗鏘,顯然已經置生死於度外。
柳夢璃暗自握了握拳,既然他已如此說,那麼想必戰火即將燒灼此地。而之前她所設想的一切卻忽略了其中一點,歸邪是戰將,若他突然消失,那幻瞑界一方豈不是等同於不戰而敗?
如果真是如此,現在又怎麼會有幻瞑界存在?
想到這裏,柳夢璃嘆了口氣,掌心運出靈力,繼而將自己籠罩,幻出了一身夜行裝束,一如在人界「夜行一善「那時。
她現在要做的,便是等待。
等待歸邪與玄霄正面對戰之時,自己悄然而出,暗助歸邪一臂之力,給玄霄那方造成阻塞,方可帶離歸邪脫身。
她並不知那時外界戰況,因此也隨着歸邪帶領部眾的離開而轉移了視角。待見那時的玄霄張狂之姿與如今毫無差異,頓時不由嘆了口氣,時間可以改變許多,卻無法復活人已經死去的心。
她誰也不能去責怨。
玄霄卻行事恣意,少了隱忍,多了狂妄。
那個時候的玄霄雖然痛失了許多,卻還有想要做的事。所以當歸邪出現在結界之外的那一刻,他唇角立刻浮起一抹不屑的笑意。
「終於來了。」他低聲。
身旁的弟子們卻是戰戰兢兢,神情緊張的微微瑟縮着,握着劍不自覺往後退。
死亡誰不怕?縱使他們習了法術,也不過凡胎肉體,受了傷一樣會流血,會感到疼痛。
玄霄根本就沒把這些弟子看做自己的幫手,斂袍冷哼了一聲,掌握羲和,借踏流雲,向着歸邪所在的方向,一步而去。
柳夢璃知道這一場戰役最終算是幻瞑界落了下風,若非幻瞑界結界牢固,玄霄也受了些許內傷,無法全力相攻,恐怕幻瞑界已經不復存在。此刻的她冷眼看着刀光劍影,能安然置身事外,無非是已經知曉了結局。
眼見着她的族人與瓊華派弟子的屍體縱橫鋪陳,血珠順着劍鋒的掠過而四濺,她知道很快就要到她出現的時候了,不免掐了掐掌心。
練就一顆堅硬的心,首先需要經歷一次尋常人意想不到的絕望。
柳夢璃雖然經歷過了,但如今見到滿地的屍體,她還是心有不適。
戰爭是必然,因此殺戮也無可避免,總會有傷亡。
「咳……」歸邪被玄霄用羲和傷到了心脈,一手捂住心口,另一手頓時將武器插入地面,緊緊握扶着。低咳幾聲,鮮血立刻從口中噴了出來,他喘息陣陣,顯然傷得極重。
玄霄仰天大笑道:「爾等如此不堪一擊!」說罷,再使羲和,欲給歸邪最後致命一擊。
柳夢璃知道時機成熟,剎那雙手疊合,默念咒語,啟了解破界壁的禁術。
就在羲和一道霸道劍氣快逼向歸邪的咽喉時,歸邪看到一抹黑色衣影驀地出現在眼前,伸手將那劍氣控制了下來。繼而五指反轉一握,齊齊朝瓊華派還了回去。
「你是誰!」歸邪和玄霄同時問道。
柳夢璃斂目哼笑一聲,再啟術法,四周頓時浮香一片,掩蓋了所有的血腥氣息。她見到定力不佳的瓊華派弟子已經暈厥,而玄霄等也開始恍惚,便隨手指了一具屍身,將他化作歸邪模樣,繼而一扶歸邪,道:「走!」瞬間消失在眾人眼前。
玄光鏡內破碎的縫隙,極其不穩定,因此柳夢璃根本來不及再去顧及什麼,只要一味的攙扶着歸邪往她來路走便好。縱使歸邪也有千萬疑問,但見她似乎對自己並無惡意,也就按捺住了,任由她的牽扯。
好不容易到了界壁,柳夢璃稍微鬆了口氣。但見到身後路的景象皆在錯位變化着,此處也會很快被吞噬,頓時凝神,輕聲:「夢影霧花,儘是虛空,因心想念動,方化生幻境,令吾等離此虛境之中!」
歸邪聽罷,臉色一變。
緊接着眼前的場景驀然一換,熟悉的地方映入眼帘,一切的一切……
他的目光落到了站在一旁尚處於掠陣狀態中的奚仲身上,因本就傷重的緣故,一時激動,瞬間又噴出口血來。
「坐下,調息。」柳夢璃斂目命令,不待歸邪相問,自取了覆面,「你傷得不清,若再不調息,我等今日所做,皆是白費!死屍拿來,是毫無用處的。」
他自知柳夢璃所說非危言聳聽,自己的狀況,生死也就在一線之間,因此當即坐下運氣調息。柳夢璃穩了穩自己心神,一撫額間花鈿,按在了他的眉心處。
「宮主!」阿箬驚訝一聲,她這樣做,雖會助歸邪快速恢復,卻會傷了自己心脈。
奚仲皺眉,側頭呵道:「閉嘴!若是此刻擾宮主她分神,走火入魔,更為糟糕!」如此,阿箬便只能抿了抿唇,把後面的話都咽回到了肚子裏去。
許久之後,歸邪臉色逐漸恢復,吐息順暢,但柳夢璃卻一臉蒼白,滿額細密汗珠,呼吸急促,似下一秒就將昏厥過去。
阿箬見玄光鏡已經破碎,不需再繼續以法陣擴充其間隙,立刻收了靈力跑去了柳夢璃身邊,將她扶住。
「宮主?宮主……奴婢扶你去歇息!」阿箬輕聲。
「不……等等。」柳夢璃搖了搖頭,抬手指了指歸邪,「本宮……有話要……」
雖然歸邪還不太明白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但見玄光鏡已碎,且阿箬和奚仲都稱柳夢璃為「宮主」,不免也開口道:「宮主……身體要緊。」
奚仲上前幾步,將歸邪扶起,看着柳夢璃道:「屬下知道宮主想說什麼,不如屬下代勞?」
「……」柳夢璃遲疑一瞬,「嗯。」繼而任由阿箬扶了自己離開。
剩下奚仲和歸邪二人,他們面面相覷,又瞬間一笑。
「你笑什麼?」奚仲問道。
「笑……我『死而復生』。」歸邪低哼一聲,已經猜測到了些許。
「你這『死而復生』,還需要先保密。」奚仲對着一地的玄光鏡碎片嘆了口氣,「走吧,去我那兒,這些年來發生了太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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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з」∠)_頭……好暈乎乎……在換季,大家注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