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輛車的駕駛車門被推開,一個身着白色連衣裙的女子正面帶微笑的朝他走來。
那一瞬間,他好像看見了天使,而她臉上的笑容那般的溫和,恍如寒冷的冬天裏那一抹燦爛的陽光。
她終於走到他跟前,看見一身是泥的他和一身泥的山地車笑了。
「滾到河裏去了?」她的聲音溫柔婉轉,恍如天籟一般鈐。
他不好意思的笑,忘記自己一臉的泥,此時光線又不好,其實她看不清他的笑容。
「我是朝g市的方向開,」她的聲音溫和動聽:「如果你要去的地方也是g市方向,可以搭我的順風車。」
「我這一身......」他看看自己身上的泥巴搖頭:「不用了,會把你車弄髒的,你借電話給我用一下好了。」
她臉上的笑容更大了,豪不在乎的道:「不就是泥嗎?有什麼呢?水一洗不就乾淨了?趕緊去上車吧?找個你朋友好找你的地方下車等他,這地方很偏僻,你也很難跟朋友說清楚你在哪裏。」
他是被她臉上的笑容給吸引了才跟着去上的那輛甲殼蟲車,一身的泥坐上她一塵不染的車,他都非常的不好意思。
她上車就把手機遞給了他:「前面三公里左右有家名叫松林村的加油站,你等下在那下車,讓你朋友到那找你就行了。」
他點頭,趕緊給大部隊的負責人打了電話,把情況說了一下約定好見面的地方才把手機還給她。
「你一定是在慈善機構上班的,」他無比感激的對她說:「我在這攔一個多鐘的車了,就你為我停下車來了。」
「噗......」她笑了,看了一身是泥的他才道:「我沒在慈善機構上班,我在教育機構上班,我是當老師的。」
「老師?」他看着她臉上溫和的笑容猜測着:「幼兒園老師?帶小朋友的?」
「......」她默了一下,然後才道:「不是,我是教大朋友的,大學老師。」
「g大?」他猜測着,因為她此時正開出去g市。
「濱大,」她淡淡的回答着。
「請問怎麼稱呼?」他突然就很想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怎麼?調查戶口?」她側臉看着他:「怕我是壞人?等下把你載去賣了?」
誒,他現在這個樣子,她賣得掉嗎?
「我只想知道是誰幫助了我?」他如實的說。
「舉手之勞而已,留什麼名?」她並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
不過,兩分鐘後他還是知道了她的名字。
因為前方路口進小鎮了,在十字路口被交警攔了下來,理由是副駕駛座位上的人沒系安全帶。
他不是沒有系安全帶的習慣,而是覺得安全帶弄髒了比較難洗,能少弄髒她一點東西就儘量少弄髒一點的好。
她掏出駕駛證給交警抄牌,而他也趁機知道了她的名字,非常美麗動聽的名字——柳雲溪!
那天她把他放那個叫松林村的加油站就開車走了,估計她都沒看清他長什麼樣子,而他卻深深的把她給記住了。
到現在,柳雲溪那女人估計都不知道他和她的第一次相識是在哪裏吧?
在她的認知里,就知道他是一個休學三年多又回學校複課的人。
她肯定做夢都不會想到,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去學校複課的目的就是為了她,為了當她的大朋友,為了讓她教教他。
「喂,陸子遇,問你呢,怎麼突然想到去把大學念完?」
見他一直沒回到,卓非凡在一邊又問了句。
陸子遇把手裏的牌打出去才白了他們一眼:「想上就上了,哪裏來那麼多原因?不服氣你也再上一次大學啊?」
「靠,我都有大學畢業證了怎麼還上大學啊?」雲邵陽在一邊哇哇的叫起來:「我考研還差不多,可惜我這破成績,要能考得上啊?」
眾人都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吳展鵬在一邊催着:「打牌打牌,學術性的問題不適宜在這裏討論。」
......
元宵節過後,雲溪正式上班,生活也從一團亂麻中逐漸的理順過來。
這個春節過得真真是累。去蘇家拜年,然後是邵老爺子的八十大壽,而邵老爺子八十大壽還鬧出凌艷紅那樣的醜事來。
碧君過後對她說:「凌艷紅也真是的,什麼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她現在我們這個圈子都沒法混下去了,誰也不待見她。」
她沒心情關心凌艷紅的事情,倒是那間裝修得非常不錯的嬰兒房可惜了,那可是她親自設計監督裝修出來的,現在邵逸夫生氣,估計要打掉重新裝修了。
只是,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了要去設計那間嬰兒房的心境了。
老爺子生日的第二天就是安娜的濱城個人音樂會首秀,好在有驚無險,最終圓滿謝幕,她懸在嗓子邊的心終於是落了回去。
寒二哥是從小跟她關係最好的哥哥,或許因為境遇有些相同,所以走得就近一些,她自然是希望寒二哥能獲得幸福了。
碧君曾開玩笑的對她說:「我以為你會愛上寒二哥呢,小時候你們倆可真是好。」
她當時楞了一下,然後莞爾一笑。
她跟寒二哥的關係好那就是妹妹和哥哥的好,她從來沒想過要和寒二哥怎樣怎樣?
別說寒二哥,她長這麼大,就從來沒想過要跟除了邵逸夫之外的任何一個男人要怎樣怎樣的。
因為她從小就被告知,她是邵逸夫的,以後要跟邵逸夫過一生一世,他們要守住邵家,要為邵家添人進口傳宗接代。
新年新氣象,隨着新學期的開始,學生們都穿上了新裝,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笑臉,由此可見這個寒假大家都過得很開心。
上第一節課,她見到了陸子遇,他中規中矩的坐在第一排,目不轉睛的盯着——黑板,眸光卻隨着她的身體轉動而轉動。
她儘量避開他的眸光,不理會他眼眸里那麼多的質問。
是的,在蘇家拜年回來後,陸子遇發了很多信息給她,而她卻是一條未回。
電話,更是一個都沒接,更別說主動打給他了。
既然蘇紫菡喊蘇錦繡媽,那麼蘇紫菡就是邵逸夫同母異父的妹妹,而陸子遇是蘇紫菡的未婚夫,換而言之就是邵逸夫的妹夫,而她是邵逸夫的未婚妻,以後就是陸子遇的嫂子。
嫂子和妹夫不能來往過於親密,否則的話,會讓人誤以為他們瓜田李下的。
「柳老師,新春來臨,一年一度的踏青又開始了,我們搞了個踏青活動,歡迎你加入我們。」
下課的時候,班上最活躍的黃月玲跑來找她。
「你們年輕人去就行了,」她微笑着婉拒:「我就不跟着去湊熱鬧了。」
「你很老嗎?」黃月玲睜大眼睛看着她。
「......」
雲溪當即無語,她雖然沒這群二十二三的學生年輕,但是二十六歲的她也的確是算不算老吧?
「我們明天去麗湖度假村,這一次是團購的門票,人數已經訂好了的,你不去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我們入場呢?」
「就是啊,柳老師,」旁邊的陳婷婷接過話去:「何況明天是周六,我們中午燒烤,下午騎馬,高高興興的踏青,瘋狂的玩一天。」
黃月玲又接過話去:「我們馬上要畢業了,很多同學過兩天就要去實習了,畢業以後想要再見面就難了,你就不能跟我們玩一天麼?和我們留個紀念也好啊。」
雲溪終於還是被她們說動了,最終點點頭:「好吧,」
「吔!」黃月玲和陳婷婷兩人擊掌,跑開時又對雲溪喊着:「明天上午十點,麗湖度假村門口,不見不散哦。」
雲溪看着跑遠的倆女孩搖搖頭,曾幾何時,她也是如此的無憂無慮的過着她的大學生活。
短短的四年時間過去了,現在身為老師的她,卻是再也找不回當日的心境了。
......
傍晚,蜜坊
雲溪開車趕到時,碧君已經叫了杯咖啡喝着等她了。
「怎麼每次都這麼慢?」碧君瞪了眼在自己對面坐下來的雲溪:「每次都要讓我等得好心酸。」
「噗......」雲溪笑出聲來,看了看四周才低聲的道:「小聲點,要不人家還以為我們是拉拉呢。」
「管人家怎麼看?」碧君大大咧咧的揮手,完全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語嫣呢?」雲溪坐下來才發現說好的三人行中少了一位。
「被徐少恭給接走了,」碧君放下咖啡杯才神神秘秘的說:「你說,如果紀遠出現了,徐少恭抗不扛得住?」
「什麼?紀遠回來了?」雲溪大吃一驚,當即就睜大了眼睛。
「我說的是如果?」碧君伸手象徵性的拉扯了一下雲溪的耳朵:「你多久沒掏耳朵了?連話都聽不清楚了?」
「鬆開鬆開,」雲溪趕緊把碧君的手打開:「我這一陣子忙得,掏耳朵的時間都沒有。」
「好吧,」碧君也知道她忙:「你也是,這還沒跟邵逸夫結婚呢,可邵家但凡有個大小事情就都落你頭上了,你這是提前享受豪門少夫人的權利。」
雲溪的嘴角拉出一抹苦澀的弧度,可弧度還沒成型就聽碧君又說:「不過豪門少夫人的福利邵逸夫卻讓別的女人享受了。」
「......」
雲溪默,碧君卻又說:「雲溪,我說你究竟怎麼回事?今天語嫣也在說你,該拿出氣魄的時候也還是要拿出點氣魄來才行,你總不能任由他一輩子這樣胡來吧?難不成你想走語嫣媽媽的老路?」
一輩子胡來?雲溪皺眉,關鍵是,邵逸夫他自己沒覺得自己是在胡來啊?
何況,年前她送邵逸夫去慕尼黑出差時,邵逸夫曾親口對她說過,讓她別打擾他的愛情!
邵逸夫把他和溫佳柔的感情稱之為愛情,她又怎麼去拿出自己的氣魄來?
難道扮成一個惡毒的悍婦去棒打鴛鴦?
棒打鴛鴦之後又能收穫什麼呢?
邵逸夫的人?還是邵逸夫的心?
邵逸夫的人原本就在她身邊,根本不需要她這樣去做。
而邵逸夫的心呢?
如果她真扮成悍婦的話,估計他那原本對她還保留的那一絲一毫面子上的紳士行為都要消失了吧?
至於是不是要走邵逸夫姑媽的老路,這的確是一個讓人頭痛的問題。
「對了,你上次說要跟我說一件事來着,」碧君突然想起,「什麼事,現在說吧?」
「什麼時候?」雲溪自己一下子倒是沒記起來,這個年的確是把她給忙亂了。
「就是你家老爺子八十大壽那天啊,」碧君白她一眼:「那天你不說跟我說件事情麼?後來出了凌艷紅那件事情,然後你就......」
碧君的話還沒落,就看凌雨薇從大門口走進來了。
「怎麼了?」雲溪見碧君話說一半停下來了,趕緊追問着。
「雨薇進來了,」碧君低聲的對她說。
雲溪扭頭,果然,凌雨薇正朝她們這邊走過來。
「雨薇,」雲溪先給她打招呼:「這麼巧,你也來蜜坊吃飯?」
凌雨薇沒想到雲溪還會給自己打招呼,稍微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然後略微有幾分激動的道:「嗯,我和......和朋友約了一起吃飯的......雲溪,改天有空再約你了。」
凌雨薇有些語無倫次,雲溪卻面帶微笑的道:「嗯,你先去吧,以後有空再約。」
凌雨薇臉微微一紅,看了碧君一眼,低着頭腳步極快的離開。
「你還理她做什麼?」碧君待雨薇走遠了才說:「你爺爺生日宴會上,她居然派凌艷紅來給二嫂下藥,這種人......」
碧君說這些的時候雲溪就安靜的聽着,等碧君說完她才淡淡的道:「雨薇有很多地方的確是做得有些過了,但是站在她的角度又有什麼錯?她只不過是在用盡一切辦法去獲取自己認為的幸福而已。」
「可她到頭來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碧君撇着嘴說:「人家寒二哥只要顧安瀾,她就算把自己脫光了沒準寒二哥也不要她呢?」
「......」
雲溪當即就默了,她想碧君肯定不知道,凌雨薇曾經的確是把自己脫光了,但是寒二哥也的確是沒有要她。
「你說那個溫佳柔是不是也像雨薇一樣對邵逸夫用盡了手段?」碧君突然很好奇的問雲溪。
「不知道?」雲溪如實的說。
她是真不知道溫佳柔是怎樣對待邵逸夫的,因為溫佳柔不可能告訴她,而邵逸夫就更加不可能對她說他和溫佳柔之間的事情了。
「哎,」碧君嘆息一聲說:「要是邵逸夫像寒二哥那該有多好,你就不用過語嫣媽媽那樣的生活了。」
雲溪笑了,只不過那笑容卻格外的苦澀。
她想邵逸夫是邵逸夫易水寒是易水寒,他們倆不可能劃等號的!
何況,這世界上有幾個易水寒啊?
易家大少易天澤,不也照樣花名在外,整天明星名媛名模的換?
......
周六,艷陽高照。
這是開年以來最熱的一天,明明才三月中旬,可溫度居然達到25°之高了。
雲溪下車時就覺得有些熱,將身上的薄外套脫下來搭手臂上,穿着粉藍色的套頭衫牛仔褲朝麗湖度假村門口走去。
「柳老師,就等你啦,」黃月玲過來拉着她的手臂道:「你可真大牌,踩着點兒來的。」
雲溪囧,她大牌麼?她這不是路上有些小塞麼?
「柳老師,你也來了?」
有人給她打招呼,雲溪回頭一看,居然是她的同事莫紹謙。
「我們不能只請你不請柳老師啊?」黃月玲瞪他一眼,嫌他話多。
莫紹謙一囧,用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然後對雲溪露出個無奈的笑容。
雲溪這才發覺莫紹謙和黃月玲之間的關係有些微妙,之前隱隱約約的聽同事說有老師和學生談戀愛,可她沒想到居然是儒雅謙遜的莫紹謙。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就進去吧,」莫紹謙招呼着大家。
「等一下,陸子遇還沒到,」
黃月玲話剛落,就聽到陳婷婷喊:「陸子遇,這裏。」
雲溪抬頭,看見陸子遇正朝他們這邊走過來,微微有些凌亂的頭髮,帥氣的臉龐棱廓分明,精緻的五官好似雕刻師雕刻出來的一般。
一身米白色的休閒春裝把他顯得青春又有活力,臉上的笑容大而燦爛,暖暖的,就好像天空中掛着的那輪紅日,渾身上下都是陽光的味道。
眨眼間,陸子遇就到跟前了。
看着站在這的六七個人,微笑的問了句:「怎麼都站這裏呢?還不進去?」
「等你唄?」陳婷婷白他一眼:「誰讓你耍大牌這麼晚才來呢?」
「誰耍大牌?」陸子遇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都進去吧,莫老師把團購票給檢票員就行了。」
陸子遇說完這話好似才看見雲溪似的,朝她點着頭禮貌的打招呼:「柳老師你來了。」
雲溪禮貌性的應了聲『嗯』,隨即跟着眾人一起走進了麗湖度假村。
按照計劃進行,首先是去燒烤。
八個人要了一張特大桌子,黃月玲和陳婷婷等去挑選了一堆的燒烤食材和長短的竹籤過來。
陸子遇和莫紹謙帶着兩個男生負責串肉,而雲溪和黃月玲陳婷婷等三個女生則負責串菜。
雲溪一直以為像陸子遇這種男人應該和邵逸夫差不多,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家公子,對廚房之事應該是一竅二不通才對的。
可沒想眼前的陸子遇串肉的動作卻非常的嫻熟,尤其是雞腿雞翅,他用水果刀在上面劃拉着,又是刷蜂蜜又是撒辣椒粉的,一舉一動都有模有樣的,一看就是燒烤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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