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是真的怕了。
本來,他就想着無可無不可的,幫師侄張亮報一報仇,這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說實在話,對於這些邪派中人來說,無論人前說得有多麼好聽,多數時間都是自私自利的。
收下的弟子一般都是用來跑腿做事,或者是壯大聲勢,真有多麼上心就不可能。
更別說,那喜歡採花的傢伙,還是別人的徒弟。
出手報仇是可以,捏軟柿子無所謂。
若是真的踢到了鐵板,他保證跑得比兔子還快。
心痛祭煉三年的紅蛛劍,這是難免的。
但對方身上如神如佛的浩大氣勢,讓秦朗感覺到心頭涼……
元神越強大,越是能夠感知到些凡的東西。
尤其是感應到蘇辰身上那股子堅固永恆、不破不滅的韻味,就知道,憑自己的修為境界,根本就不是對手。
「這種氣勢,至少達到元神法相天地的地步了,甚至還要強大一些。
還未出手,就鎮壓住方圓數十丈距離,難道是三仙二老哪一位,或者是某位老傢伙在裝扮小年輕?」
他思維一亂,身體沖天而起。
「下來吧。」
耳中聽得一聲清喝,就有狂風撲面。
眼中見着那金光人影單足微微一踏,數十丈地面都平平整整下陷半尺,然後就感覺自己小腿一麻,騰在半空的身體,竟然已被抓住。
不但小腿麻,同一時間,隨着對方的手掌處傳來一股震盪之力,四肢百骸都同時麻。
連帶着元神思維也變得遲鈍起來。
「不要……」
秦朗大驚失色。
「我什麼都給你,求你不要殺我,就算沒有你想要的,我師父是華山烈火老祖,定然會有許多寶物,一定讓你滿意。這一次是我冒失,不知道閣下也是仙道中人……」
「看你身上孽氣沖天,平日裏肯定多殺無辜,他們有沒有向你求過饒?」
蘇辰面色冷漠。
這世界的鍊氣士,不太注重身體,也不修武道,大多數都是從普通人一步登天,直接練氣修仙。
他們注重的只是資質和氣數。
如此以往,問題就來了。
他們的戰鬥能力和應變度暫且不說,意志和心靈方面比起普通人也強不到哪裏去。
一朝得勢之時就會窮凶極欲,隨心行事完全不知收斂,有些修煉魔道的更是以人為食,把心中陰暗面無限擴大,美其名曰脫自我,唯心自在。
而一旦遇到兇險,就各種醜態畢現。
被抓在手中的秦朗就是這樣了,剛開始見到蘇辰一介凡間武夫的時候,那是高高在上,正眼都不看一下,只是隨手仍出幾隻血蛛就想把對方吞食掉,看蘇辰的目光就如看地上的螞蟻。
一旦見到對手強大得不可抵抗,立即變了臉色,求饒之時,沒有半點不好意思,還搬出師父來。
希望對手能看在華山烈火祖師的面子上,給他一條生路。
蘇辰這次是真的詫異了。
「竟然一句狠話也不敢說嗎?這是嚇破膽了?無論如何,你都得死,斬妖除魔衛道長生,你能值得不少氣運呢。」
蘇辰眼中鋒芒一閃,再不聽秦朗的廢話,反手就是一掌。
「轟……」
九轉玄功強悍至極,一經力,身周空氣轟然爆鳴起來。
蘇辰手下無情,一掌打得空間都片片碎裂,如晶體般四散飛濺。
而手中抓着懸浮半空的秦朗就如空中虛幻的影像一般,被打成了腥紅的一團血霧。
勁風一吹,就撒落草地,襯得這片山野變得暗紅,竟是連毀屍滅跡都已經省了。
他伸手抓過一個寶囊,隨意看了看,見裏面除了一些珍珠金銀之外,就只有幾塊細小庚金,也不失望,順手連同紅蛛劍一同扔進了明珠洞府。
以後慢慢處理,這些法福可以化為精粹,配合氣運和靈池,吸收清氣抵擋煞氣,增進修為。
九轉玄功強大是很強大了,也是肉身元神同修,沒有短板。
但實質上還是有着某種不足之處的。
萬物都講究一個平衡,越是強大的功法,修練度就會越慢,九轉玄功就是如此了。
按道理來說,如果是單修元神,蘇辰憑藉着氣運之力,不說修為坐火箭一般前進,至少此時應該達到元神後期,已經掌握法相天地,窺視法有元靈,準備向元神圓滿進軍。
但九轉玄功卻仍然處在第二轉,也是元神中期的境界,甚至元神境界還要低一些。
這畢竟是一種偏修肉身的功法,修煉元神只是順帶。
他的元神修為,還只是初期巔峰,連法生變化都未修練出來。
因此,獲得專門修煉元神道行的仙法,已是刻不容緩。
以道行引領肉身,就能讓九轉玄功進境更快,如此相輔相成。
而且,還需要更多的法寶精粹,再尋到適合煉體的場地,兩者結合,方能快進步。
要想做到這一步,就需要專門的洞府福地。
綜合考慮之下,拜入峨眉,就是捷徑。
「果然不出所料,這傢伙更要兇惡一些,給了我八百氣運值,差一點就比得上倩女世界的虎妖了,可想而知,做了多少惡事。」
「隨隨便便一個仙門二代弟子,殺掉就能得到如此好處,怎麼覺得我的雙手有些饑渴難耐呢?」
蘇辰想想又笑了起來。
這種事情不能常做,至少現在不能。
俗話說,打了小的,就會出來老的。
就算是自己有着保命本事,不會懼怕,但事情鬧得大了,讓一些老不死關注到自己,那時候,就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這個世界就再也呆不下去了。
他可是記得崑崙知非禪師當時出手威勢的。
那種實力,遠不是現在的自己所能戰勝,對方實力如此強大,似乎在這個世界中還遠遠排不上前十。
不知有着多少道佛兩門高人,高坐雲端俯觀塵世。
修煉千年的老僧老道算是一流頂尖,修煉兩千年的一些老傢伙也有不少,更有一些人,只差最後一步,就歷劫成仙,直踏天庭。
這種人物,誰也不知道會有一些什麼樣的本事?
無論是道行法力,還是算計精微,都無法想像得到。
「不過,就算是他們再厲害,暫時也找不到我的頭上。秦朗被我打成粉末,出手之時,用的是他方世界的本尊身體,不入三界,不在五行,再厲害的高人,也休想找上門來。」
蘇辰身體晃了晃,就化作一道淡薄金光,消失原地。
山間清風掠過,多了一些血腥氣,過了一會,就再無異樣。
那片腥紅的草地漸漸風乾,吸入葉片和根莖,相信來年山花會生長得更是艷麗一些。
蘇辰再次出現的時候,又變回了江少游一身白衣,斯文俊秀的模樣。
他兩手空空,腰間圍着銀蛟劍,已經改頭換面。
原本的血色腰帶劍鞘、飛燕形制劍柄,此時已變成平平無奇的潤白軟玉。一身白衣一塵不染,雙目悠遠淡然。
看上去,就讓人覺着親和可喜。
他在明珠府內呆了一會,把所有痕跡都掩蓋了起來,重新又換回那具從未修煉過真氣的凡人軀體。
只是氣血清淨,肌膚如玉,身上覆蓋着常人不可見的薄薄一層金光。
蘇辰進城的時候,城門守卒根本就不敢阻攔。
實在是他的氣質太好,一看就是高門大族,再不濟也是極其有錢的富家公子。
這種公子為什麼獨步行走?他們雖然奇怪,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並不敢湊上前來詢問收錢。
「少爺,您可回來了,我們也是剛剛進城不久。」
老管家急忙迎上前來,面上十分歡喜。
馬車停在道邊,下人都在。
城內人煙稠密,走了好一陣子的山間野嶺,突然見到如此人流,蘇辰也感覺心靈活泛了一些。
人畢竟是群居生物,能看到熙熙攘攘的同類,不管是喜是愁,都有着一種生機在心頭蕩漾。
「江兄,你比約好的要遲上一些了,這兩日,我可是結識了不少朋友,還一起遊覽了容城景觀,正想着趁着如今天氣涼爽,上山遊玩一番呢。你若是再不來,我可不等你。」
一個十七八歲模樣的青年笑嘻嘻的走了過來。
這人滿臉誠懇,笑得十分開心,眼中透着熟絡之意。
大抵是他鄉遇故知的味道。
「原來是雲從啊,我在梅城稍稍耽擱了一陣,好在沒有錯過聚會。莫非,那幾位就是此屆同年學兄,也不知姓甚名誰?以往都是聽着名聲,卻沒有真正見過。」
「來來,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宋時兄,這位是文謙兄,還有孫明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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