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致十分尷尬,他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退了回去,王世充不僅僅是一介官身,在江湖中也是極有名望。
想來也不至於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假話貶低自己,此時退去,雖說面子上不好看,但總比上場被人打成死狗好看一點。
見到自家宴會被人攪場,而且越來越滑向不可知的境地,王通的臉色已是十分不愉,沉聲道:「閣下剛進門便傷人,王某雖不好舞刀弄棍,但仍不得不被迫出手,給我報上名來!「
那英偉青年眼尾都沒掃一下青霜派陳元致,只是好整以暇的望向身旁女子道:「在下跋鋒寒,久聞中原高手如雲,特意跟這位小姐結伴而行,就是想見識一下爾等名宿高手,磨礪劍鋒……」
他身旁的傅君瑜臉色嫌棄的又退開一步,怒叱道:「誰跟你結伴同行了?你打你的,我只是來找人的,別亂扯關係。」
跋鋒寒被鄙視,也不生氣,對女人顯得耐心極好,他轉身傲然回答王通道:「當然,在下只是想見識一下真正的高手手段,其他不入流的,就不用現丑了。」
「大膽!」
「放肆……」
「太狂妄了。」
聞得此言,院內人群吆喝四起。
跋鋒寒只是冷笑,看着王通幾人,也不回罵,顯然如他所說,根本沒把別人放在眼裏。
蘇辰搖頭失笑,看了自己兩個徒弟一眼,心道論及裝逼,這位突厥小子顯然遠遠超過寇徐二人,他是無時無刻不在裝,還會扯虎皮充大旗。
所幸自身本事也不錯,才不致於被人打成豬頭。
別人都以為他是狂妄,只有蘇辰看明白了,這人其實是有意如此。
激起別人仇視之心,然後多方交手,以戰養戰,讓自身獲得長足進步。
而且他很會挑對手,只是選擇一些比自己強得不多的對手,這樣打贏打輸都不會有危險,並不象他說的那樣,誰都不放在眼裏。
否則,如果真的是不把畢玄的威脅放在心上,誰也不懼怕,他又何必不遠萬里逃來中原,乾脆直面血淋淋的挑戰,跟畢玄大打出手,死而後已,豈不是更好。
說到底,這人外示驕狂,內里奸猾,而且意志堅定,是個人物。
其實,面對大宗師的威脅,逃跑也不算什麼稀奇事,更不會有人看不起,但是,你逃就逃吧,逃出萬里到了中原也沒事,關鍵不能四處吹牛啊。
走一路吹一路,放肆的貶低中原高手,似乎天下就沒誰能被他看在眼裏,這種做法就讓人十分不喜。
這事與蘇辰無關,但誰叫他也是身處中原,自認算是高手,再者還身處王通的宴會上,就算此時沒人發現他的身份,但終歸是被跋鋒寒一同鄙視了,心裏不爽那是當然。
別人看不出來,蘇辰晶片在身,卻是能夠看得出來,單論境界,在場的王通和歐陽希夷都在跋鋒寒之上,就算是王世充,也不比他遜色。
但境界是一回事,戰力又是另一回事。
被這突厥小子連唬帶蒙,此時這些名宿已是進退兩難,打贏了人家後輩也是面上無光,打輸了更是英名盡喪,無論怎麼做,已是處在了劣勢。
但劣勢也是勢,至少比被人吐完了口水再待其自行干透要好得多,面對挑釁,當然得打趴下,多多少少能挽回一些顏面。
王通幾人對視一眼,就知道怎麼做了。
歐陽希夷首先長身而起,也不多做廢話,叱道:「無知小輩,接我一劍!」
他身上氣勢隨着身形立起,如狂潮一般向着跋鋒寒涌去,手中長劍出鞘,遙指對手,還未出劍,一股重如山嶽的壓力已經瀰漫全場。
跋鋒寒冷哼一聲,面色嚴肅了一些,卻沒有後退。
他只是昂首挺胸,目光如鷹緊緊盯住那劍鋒,身上氣勁狂飆,竟是寸步不退。
眾人大訝,開始之時聽得這青年自吹自擂,心裏還是十分不忿,猜想到這青年很可能是大高手,但沒真正見着出手之前,總會心存疑慮。
這時見着他跟歐陽希夷氣勢比拼分庭抗禮,絲毫沒有落在下風,才真正對這突厥青年起了重視之心。
有些人甚至已經在擔心,若是歐陽希夷都拿不下他,這小子可就一戰成名,東平郡就出了大名,中原武林也跟着丟了一次臉。
如今天下紛亂,突厥狼騎勢大,號稱控弦百萬,這種龐大壓力之下,中原人對突厥人是既恨又怕,分外見不得外族高手,尤其是後起之秀。
更別說象跋鋒寒這等一眼看上去就冷酷無情的角色。
凡是在場的高手,全都恨不得上前一把捏死他,可惜,大多數人只是想想而已,並不敢付諸行動。
在紛紛擾擾的思緒中,眾人屏息凝神,歐陽希夷動了。
他前跨三個大步,縮短兩人距離至兩丈,哈哈大笑聲中,一道閃亮光芒「哧啦」閃爍電芒,向着跋鋒寒急刺。
劍出人到,歐陽希夷鬚髮飛舞,眼神凌厲,身形帶起狂風,有一種催山拔岳的氣勢。
他雖然許多年未跟人動手,但一出手就恍如雷霆,精氣神剎那之間攀上高峰,的確不愧為天下知名的劍客。
「嗡……」
跋鋒寒面不改色,長刀化作光影,突兀出鞘。
一股刀氣已經激射而出,在身前揮出一道矇矓影子。
眾人眼神一迷,只看到無數雪亮刀芒如同扇形般斬出,一時之間也看不清他到底出了幾招。
「咣……」
刀芒劍氣相撞,發出一聲金鐵震鳴,院中花樹簌簌顫動……
四周人群被勁風一激,又是連退幾步。
跋鋒寒身形飄退,卸去巨力,接着朗聲大笑道:「好劍法,再接我幾招。」
這一次他不待歐陽希夷進攻,反而揉身而上,舉刀齊肩,腳下步法撲朔迷離,就如月夜下的野狼圍攻獵物,環繞着歐陽希夷旋轉撲擊,進退趨避極為靈巧。
這卻是因為自忖功力稍落下風,換做巧招應對。
在他如同大漠風雪般的刀勢之下,院中只聽到刀聲銳嘯響成一片,慘烈氣息撲面而來。
「好詭詐的小子。」
歐陽希夷大怒,他明明一劍對拼之時佔了上風,卻被對面的突厥小子以各種手段和言語,弄得就象是平分秋色一般。
他老臉發紅,已是怒極,劍光如龍轟然爆發,已是用出了最拿手的「沉沙劍法」
這套劍法招式並不出奇,但卻以氣勢取勝,對手若是技差一着,不但會被打敗,更會讓心靈受到損傷,很難恢復。
歐陽希夷終於用出了拿手本領,氣勢無限拔高,眾人心神大震,興奮起來,他們也是看得出來,這個老輩高手已經決意比拼氣勢意境,那突厥小子有難了。
蘇辰卻是暗暗搖頭,他的精神力強大至極,對劍勢刀勢更是了解得十分清楚,深知歐陽希又錯了。
他這樣做反倒不如悶頭一陣亂砍亂刺。
他的功力超過跋鋒寒不少,只要穩打穩紮,硬打硬碰,雖然以力壓人,打法粗莽,有些不太好看,但是,短短十來招內就能讓這位裝逼狂受傷吐血。
如今只是用氣勢去壓迫,比高手氣度和劍勢巧妙,看起來似乎很大氣,卻屁用沒有。
這位在沙漠草原上象野狼一樣長大的傢伙,幾時怕過別人?
他從小到大就沒有敬畏過,是一個打死都不認輸的貨色,這麼僵持下去,豈不是打半天都分不出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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