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記是從全局工作考慮,其他各位副局長也是從各自的工作考慮,不希望因為劉老三這個事情,影響到其他工作……」柳武峰頓了一頓,才繼續說道:「的確,我們局裏的工作一直比較緊張,大家的事情也比較多,尤其是咱們匯潯剛剛縣改區,有很多工作要做……」
柳武峰說了一大通話,直到梁銳博、甚至宋雄新的臉上都有了一些不耐煩,他才話鋒一轉說道:「我認為,犯罪份子我們不能夠放過,當然其他工作也不能耽誤,銳博同志可以集中刑偵這一塊的力量,對案件進行重點偵破,同時,其他部門也儘可能給予一定的支持,畢竟剛剛發生的案子,犯罪嫌疑人應該還沒有逃離,這是追捕嫌疑人最好的時間段!」
「嗯,指導員說得很對!」宋雄新立即說道:「既然大家的意見都差不多,那就按指導員剛剛說的辦,銳博同志你繼續負責劉老三一案的偵破工作,刑偵那一塊的工作重點可以轉移到劉老三一案上面,但是你也要注意,在偵破劉老三案件的同時,其他案件你也不能不管,否則季度考核過不去,我也要拿你是問!」
指導員柳武峰原本是想和稀泥,讓梁銳博集中刑偵上的力量來辦劉老三的案子,再讓其他部門相應配合一下。但是宋雄新直接抓住柳武峰和稀泥的話里的一半,那就是不能耽誤其他工作,讓刑偵對單獨辦這個案子,還不能影響手上其他案子的辦理,這基本上就是要限制梁銳博在劉老三這個案件上也不能投入太多刑偵力量。
畢竟,局裏的案子確實很多,就算沒有劉老三這個案子,也不可能將手上的案子全部偵破。
梁銳博當即不滿地皺了皺眉頭,不過他也知道現在就算是跟宋雄新拍桌子叫板也沒有用。畢竟宋雄新不僅僅是局一把手,同時還是區委常委、法政高官,擁有絕對的權威。更何況其他副局長也都支持宋雄新,其他人不支持他的情況下,他梁銳博叫的在大聲也都沒有用。
「那麼可不可以發通緝令呢?既然局裏沒有力量投入,我要求向市局發出協查申請並通緝劉老三……」梁銳博只好瓮聲說道。
「等你們刑偵上拿出更有力的證據再說!」宋雄新說道:「協查申請和通緝令暫時沒有必要,我也不會批!」
「啪!」
聽到這句話,梁銳博終於還是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宋局長,你這樣是耽誤我們抓捕犯罪分子的寶貴時間!」
「梁銳博,你這是什麼態度?」宋雄新頓時也拍案而起:「這是局領導班子集體的決定,我們這樣安排也是為了社會的長治久安!要知道,局裏不是只有刑偵工作才吃緊,而在刑偵工作上,你們手裏也不僅僅是只有劉老三這一個案子!」
「宋書記,這件案子我可以不找別的部門,但是劉老三已經得到消息潛逃,如果我們不能夠及時抓捕,一旦讓他逃出浦江,找到落腳的地方,那就很難再抓到這個人了!所以我申請通緝令有什麼問題?」梁銳博雙目直視着宋雄新:「宋書記,我就是很不明白,我們為什麼不能夠集中精力偵破這個案子?要知道,這個案子連包飛揚包區長也異常關心,指使要盡一切力量以最快速度去偵破,怎麼到你這裏,就變成輕描淡寫的一個小案子,採取一點措施就變成小題大作了?」
「梁銳博……」宋雄新用手敲了敲桌子,說道:「你尊重領導的意圖是好的,但是我們也不能夠因為領導一句話就忘記我們警察工作的原則,甚至去自亂陣腳去迎合領導。警察工作有警察工作的規律,不管是誰的指示,也不能使我們罔顧警察工作的規律浪費警力從而影響了我們匯潯區社會治安工作的大局!」
「所以呢,你也不要拿包飛揚同志來壓我!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裏,就是包飛揚同志親自過來,我也是現在這個態度!除非你們刑偵方面找到鐵證,否則我絕對不允許你們任意將這個案件擴大化,這也是局裏班子成員一致的意見,至於你對我有什麼意見,你盡可以向上面反映。」宋雄新看着氣得臉色黑紅的梁銳博,繼續說道:「另外呢,我要提醒你一句,我不僅僅是匯潯區警察局的局長,同時還是匯潯區區委常委、區法政高官,區里公檢法工作都歸我直接領導,你作為警察局負責刑偵工作的常務副局長,首先要明白這一點,不要動不動就把包飛揚同志搬出來壓人!」
幾個副局長,包括指導員柳武峰、副局長楊立濤在內,都不由暗暗搖頭。梁銳博這一次算是把宋雄新往死里得罪了,正如宋雄新所說,他不僅僅是匯潯區警察局一把手,更是分管匯潯區全區法政工作的區領導,你把包飛揚的指示搬出來壓他,豈不是直接說不把他這個分管區法政工作的主管領導放在眼裏嗎?
如果宋雄新一定要計較的話,梁銳博落不了什麼好!
要知道,作為區委常委、區法政高官兼匯潯區警察分局一把手,就算宋雄新手裏沒有直接把梁銳博這個常務副局長免職的權力,但是他要在局裏對幾個副局長分管工作進行調整的話,誰也不能指責他什麼。
梁銳博原本憑着自己在刑偵工作上的出色表現,成為常務副局長,在局裏僅排在局長宋雄新、指導員柳武峰的後面,因為柳武峰即將退休,宋雄新還兼着區委常委、區法政高官,因此局裏的日常工作,包括很多重要工作都是梁銳博在負責。
但是現在梁銳博將宋雄新得罪死了,宋雄新不可能還讓梁銳博在局裏獨攬大權,他只要找個由頭,對班子成員的工作進行調整,就能直接將梁銳博這個常務副局長變成空架子!
張志斌、劉威東等人的眼睛頓時一亮,宋雄新要想撤換梁銳博,或者調整梁銳博的工作,那麼必然要找一個人接替梁銳博的位置和權力,而這個人,顯然只能是他們當中的一個,他們的機會來到了!
兩人幾乎不約而同地輕咳一聲,就要開口支持宋雄新,譴責梁銳博……
「好好好,原來匯潯區警察局工作就是宋書記一個人說了算,我這個代區長連發表一點意見的權力都沒有!」就這時候,會議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包飛揚一臉嚴肅地走了進來。
看到包飛揚不告而至闖進會場,張志斌、劉威東頓時縮了回去。姚齊、宋雄新可以不忌憚包飛揚,他們卻不行。包飛揚雖然年輕,卻是正兒八經的匯潯區區委常委、副書記,代區長,就算他這個代區長還沒有轉正,但也已經明確了正廳級的級別和待遇,比他們這些普通的副局長高了整整三級。
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是三級?
他們也知道,包飛揚這個時候出現,肯定是來給梁銳博撐腰的,他們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冒頭。反正包飛揚要插手局裏的事情,勢必要通過宋雄新這一關,而宋雄新顯然不會那麼好說話。
「包區長,我們正在開會,你有什麼事情嗎?」
看到包飛揚,宋雄新臉色頓時一沉,剛剛他接了一個電話,已經知道區政府的碰頭會上,包飛揚點了他的名字,而且話說得非常不客氣。
宋雄新非常惱火,官場上最講究和光同塵,一般來說,大家不管怎麼斗得你死我活,都不會撕破臉皮,弄得很難看,但是這個包飛揚竟然在開會的時候,直接點他的名字,這讓宋雄新有一種被人羞辱的感覺。
如果是浦江市委首長、市長,或者哪位副市長點了宋雄新的名字,點名批評,宋雄新也沒有話說。但是在匯潯區,作為區委常委、區法政高官,也就區委一把手熊必紅有這個資格批評他,包飛揚這個代區長,還不夠格,哪怕包飛揚是正式的區長,也不能肆無忌憚地批評他這個區委常委、法政高官。
包飛揚這麼做,就是破壞了官場的規矩,也絲毫沒有顧及宋雄新的面子,既然是這樣,宋雄新也沒有打算給包飛揚面子,他要讓這個年輕人知道怎麼尊重人,讓他知道這裏是浦江,不是江北那些窮鄉僻壤的地方,該遵守的規矩一定要遵守。
所以,宋雄新一開口就沒有給包飛揚面子:「包區長,現在是我們法政系統在開會,你有什麼事情,還是在外面等一下,等我們開完會再說。」
宋雄新開口就點出法政系統在開會,他是在提醒包飛揚,這裏雖然是警察局,是要接受區里和上一級警察機關的雙重領導,但是他作為法政高官,包飛揚還沒有權限干涉他的工作。
柳武峰、張志斌、劉威東等人忍不住小心地放輕了呼吸,宋雄新這是要硬剛包飛揚啊!雖然他們已經料想到宋雄新不會跟包飛揚客氣,卻沒有想到宋雄新會直接當面硬剛,這是一點面子都不留的節奏啊!
因為區政府的碰頭會和警察局的碰頭會機會是同時在進行,所以他們還不知道包飛揚剛剛在區政府的碰頭會上狠狠批了宋雄新一頓,而作為當事人的宋雄新已經接到別人透露給他的消息,所以才會採取跟包飛揚硬剛的做法。
宋雄新硬剛包飛揚,在柳武峰、張志斌、劉威東等人看來,就算包飛揚是區委副書記、代區長,而且已經明確了正廳的級別,但是在法政系統,在警察局,包飛揚恐怕還真的沒有辦法奈何宋雄新。
要是其他部門,不管是財政局、工商局,還是工業局、農業局,甚至計委、經貿委,包飛揚去指導工作,下達指示都沒有問題,但是警察系統按規定要接受地方和上級部門的雙重領導,具有很大的特殊性。而法政委的存在,更是獨立於行政系統,除了警察局、司法局還要受到政府的領導,檢察院、法院都具有獨立性,就算是區長,也沒有辦法對檢察院、法院下達指令,更不用說對法政委指手畫腳。
雖然包飛揚還是區委副書記,在區委的地位要比宋雄新這個法政高官、區委常委更高,但這一般只會體現在排名上面,因為分工不同,通常副書記也不能對其他常委下達指令。
當然,一般情況下,就算法政系統具有一定的獨立性,但不管是區長,還是副書記,地位都要比法政高官更高,大家也會配合區長、副書記的工作,但真要是硬剛起來,法政系統的獨立性會讓區長和副書記都無法插手,除非是區委發話。
以前匯潯縣就有一個常委曾經放話說,除了書記是一把手,其他常委都是二把手,誰也別對誰指手畫腳……
這句話並不一定對,但卻在某種程度上反應了常委會上的關係,而在地方上,常委會通常是重大事項最後決策的地方,也是地方最高權力所在。
現在宋雄新硬剛包飛揚,在其他人看來,包飛揚恐怕討不了好,勢必會在警察局鬧個灰頭土臉。
而當包飛揚在警察局出現,並闖進會議室的時候,這個消息已經迅速在匯潯區警察局,乃至區委區政府那邊傳開了。
「這傢伙想幹什麼?」姚齊聽到包飛揚跑到警察局去的這個消息的時候,也不由感到非常意外。
這個包飛揚,還真是不按照常理出牌。
姚齊根本沒有想到包飛揚會在這個時候去警察局。
不過,他這個時候跑到警察局,到底想幹什麼?是想以區長的身份坐鎮,督促警察局抓緊偵破北沙洲的案子?但是他剛剛在區長碰頭會上批評了宋雄新,這個時候卻跑到警察局,宋雄新會給他好臉色,配合他的工作?
就算沒有立場的因素,以姚齊對宋雄新的了解,宋雄新肯定不會配合包飛揚的工作,甚至可能會……不,是一定會從包飛揚的身上將場子找回來。
「年輕人還真是衝動啊!」姚齊忍不住笑了起來。
包飛揚跑去警察局,最終碰壁、丟人的一定是他自己。警察局又不是其他地方,你一個代區長剛剛批評了法政高官,現在跑過去,不是自取其辱是什麼?
「包區長怎麼去警察局了?」已經到區政府辦上班的柳河春聽到這個消息以後,也是憂心忡忡地皺起了眉頭,然後他急忙站了起來,夾着筆記本就往外面跑。
柳河春剛剛跑到門口,就看到同樣急匆匆而來的宋妍麗。
「柳主任你這是要去哪裏?」看到柳河春,宋妍麗不由眼眸一亮。
「聽說包區長去了警察局,我過去看看包區長有沒有什麼吩咐!」柳河春一邊說,一邊繞過宋妍麗,他希望自己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攔住包飛揚,讓包飛揚不要衝動,真的在警察局跟宋雄新幹起來。
宋妍麗頓了一下,看着柳河春離開的背影,她突然搖了搖姣嫰的觜唇,踩着高跟鞋快速追了上去:「柳主任,我正好有一件事情要向包區長請示,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