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包飛揚的身上,他們心中都替包飛揚捏着一把汗。別說包飛揚還只是一個年輕人,就是換做他們,面對着嚴老這種開國元老的威壓,恐怕早已經戰戰兢兢不知道該如何說話吧?尤其是郭愛剛,心情就更為複雜,他剛才還僅僅跟嚴立生握了一個手,就緊張的不知道該如何說話了,此時跟不敢設想假如自己與包飛揚換位相處,又該緊張成什麼模樣,說不定當場癱倒也有可能。
比起在座的其他人,包飛揚心情更為複雜,雖然他博聞強記,但是無論是上一輩子還是這一輩子,還真沒有聽過竹老總與紅苕的故事。他心中不由得暗自埋怨趙天海,如果天海爺爺早跟他講過這個故事,說不定就不會提建議讓田剛強準備這道菜了。
不過現在也不要緊,因為他今天的行為跟陸山會議的會務組工作人員還是有着本質的區別的,最起碼他不是為了嚴立生的喜歡而勞民傷財,而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能照顧了一下嚴立生嚴老的愛好而已!
「嚴老,您講的故事很精彩,我聽了之後很受教育,很受啟發,也很受鼓舞!」包飛揚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
郭愛剛和管畢恭在一旁聽着包飛揚說出的話,差點沒有急暈過去。他倆真很後悔自己為什麼不搶先一步上去捂住包飛揚這個混小子的嘴!
郭愛剛是因為自己在市委工作的小舅子的關係,知道包飛揚來歷不一般,要想要和包飛揚搞好關係。管畢恭確實純粹出於愛才的心思,愛惜包飛揚是一個難得的歷練之才,不想他在這件事情上毀掉。
相比起郭愛剛和管畢恭來,剛才還緊張的要死的田剛強聽到包飛揚這句話,心情反而放鬆了下來。以他對包飛揚的了解,知道包飛揚心中篤定了有萬全的對策,才會這樣說話的。一時間他心中不由得好奇了起來,很想知道包飛揚心中想的對策究竟是什麼,怎麼可能在這種看似絕境的情況下去翻盤,要知道,嚴立生嚴老把趙天海搬出來,意思就是不會看在趙天海的面子上對包飛揚這種行為心慈手軟啊!
至於說在桌上的其他領導們,更是被包飛揚的話跌碎了一地眼鏡!這個混小子膽兒也太肥了吧?今天這是什麼樣的場合,竟然敢把這樣一番官場上的套話拿出來。還很受教育,很受啟發,很受鼓舞,你這是老壽星上吊,嫌自個兒活得時間太長是不是?
嚴立生的臉龐更是沉得跟水一樣,「那你說說你受了那些教育,有那些啟發,又有什麼鼓舞吧!」
「嗯,嚴老,那我就說了!」包飛揚仿佛一點都沒有察覺嚴立生情緒已經到了爆發的臨界點了,他笑嘻嘻地說道:「我受教育的地方就是嚴老您跟趙天海趙老這些老一輩革命家的優秀品質,如果是一般人,看到自己喜歡的東西肯定很開心,首先想到的就是大快朵頤。但是嚴老您看到自己喜歡的菜,首先想到的就是這些菜從哪裏來,運到這裏需要多少成本。所謂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說得就是嚴老您們這一代無產階級革命家,這也提醒我以後要時刻保持着憂國憂民的心態去處理去對待一切工作!」
「我很受啟發的地方呢,就是陸山會議會務組連竹老總這麼大的領導都敢去糊弄,那麼像我這種級別的小領導,如果不能夠深入工作深入群眾去了解問題,肯定也會遭到下邊人的糊弄和矇騙!這就要求我們在工作中千萬不要忘記深入群眾這個我黨的傳統工作法寶!」
「我受鼓舞的地方就是嚴老您這種具有優秀思想品質的革命家還身處高位,替我們社會主義事業的發展把控着方向,這樣即使我們下邊人犯了什麼錯誤,也能及時得到糾正,不至於釀成大錯無法彌補。這讓我對祖國的未來更是充滿了希望!」
啪地一聲,嚴立生重重地把手拍在了桌上,指着包飛揚說道:「包飛揚啊包飛揚,你話說的真好聽,調子也唱得很高,可是你為什麼說一套做一套呢?你跟我說說,這桌子上的盤菜究竟是怎麼回事?」
對啊,桌子上這盤菜是怎麼回事?包括田剛強在內,所有人都望着包飛揚,想聽他做出一個什麼樣的解釋。尤其是田剛強,心中更是急切,因為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在這種情況下包飛揚能給出一個什麼樣的翻盤理由。
「啊,嚴老,您問我這盤菜啊?」包飛揚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一臉無辜地望着嚴立生,「您不會以為我跟陸山會議會務組的工作人員一樣,也是花了很大代價,不計成本地給你弄了這一碟盤菜吧?」
聽到包飛揚這句話,郭愛剛心中不由得哀鳴一聲,雖然包飛揚裝得很成功,可是他的話還是暴露出了他內心的恐慌,一碟菜就是一碟菜,一盤菜就是一盤菜,包飛揚現在竟然連一碟盤菜都說出來,這不是他內心的恐慌和手足無措的自然流露嗎?
「對,我就是說的這一碟盤菜!」嚴立生嚴肅的回答道。
嚴老也真是一個幽默的人啊,這個時候竟然還學包飛揚說話,把「一碟盤菜」這個錯誤的詞組準確的說了出來,這難道說就是上位者的攻心之術嗎?
郭愛剛坐在一邊暗自想到。
「嚴老,這個還真是你弄誤會了,這一碟盤菜還真不是我花什麼大力氣弄來的。」說着包飛揚伸手摸出一張名片,雙手捧着遞到嚴立生跟前,「嚴老,您看看這張名片,就明白了!」
嚴立生接過名片,只見上面寫着錢塘省玉環縣駐楓林市土特產總經銷,一時間不由得楞了兩秒鐘,然後才抬頭望着包飛揚說道:「楓林市竟然有玉環縣的土特產總經銷?」
「是啊,嚴老!」包飛揚點了點頭,說道:「你是玉環人,難道還不明白錢南人的脾性嗎?他們能把溫南的皮鞋賣到俄羅斯去,那麼把玉環產的土特產賣到楓林市來,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這麼說來,在你們楓林市,也有玉環縣的盤菜賣了?」嚴立生還是有點不敢相信,死盯着包飛揚問道。
「這個玉環縣的盤菜在我們楓林市還真沒有賣的。」包飛揚笑着搖了搖頭,「我當時過去找這家土特產總經銷老闆的時候,也是隨口問了一下。他說盤菜這東西是玉環縣的特產,北方省不一定習慣這種口味,所以就沒有敢運到這裏賣。」
「啊,既然沒有賣的,那你這一碟盤菜又是從哪裏來的?」嚴立生的臉又沉了下來,「難道說你……」
「什麼啊嚴老,難道在你眼裏我就是一個壞人嗎?」包飛揚笑着打斷了嚴立生的話,「那個老闆說,雖然他不賣盤菜,但是正巧他前幾天有家人從玉環過來,帶了一些盤菜過來,如果我喜歡吃的話,可以送給我一棵。」
說到這裏,包飛揚用手指了指桌上那碟盤菜,說到:「諾,就是這一棵,我拿到後就交給了田書記,準備讓他給您一個驚喜,沒有想到您沒有什麼驚喜,反倒是給我一個驚喜!」
「什麼?你是說,是那個玉環縣土特產總經銷老闆送了你一棵盤菜,然後你就拿到這裏來讓我吃了?」嚴立生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包飛揚,因為這話說出來實在是太巧了,雖然說包飛揚有名片為證,可是誰敢保證這張名片不是包飛揚搞的鬼啊?
「看來您老還是不怎麼相信我啊!嗯,一定是被下邊人糊弄多了,得了多疑症!」包飛揚嘿嘿一笑,語氣輕鬆的仿佛是在跟自己班主任說話,「那這樣吧,我現場給你打個電話,證實一下!」
說着包飛揚拿出自己手機,按下免提鍵,照着名片上的號碼撥了過去。電話很快就接通了,裏面傳來一個明顯帶着錢塘口音的男人的聲音:「喂,找誰啊?」
「哦,李老闆嗎?我姓包,就是昨天在你店裏拿了一棵盤菜的客人……」包飛揚說道:「這盤菜炒起來太好吃了,我家裏人吃得欲罷不能,讓我厚着臉皮再找李老闆討要一棵盤菜!」
「這個不可能的!我爸爸總共就給我帶了三棵,我看在你確實喜歡的份上送給你一棵了,剩餘的我還要吃,曉得不?你如果要是真喜歡的話,等下次我有朋友從玉環過來,讓他們帶過來一些給你,不過包老闆,我跟你說清楚啊,我朋友帶過來也是需要成本的。到時候不說賺錢,這成本你至少要給人家補齊啊……」
「那是肯定的,能給我帶過來已經是天大的人情了,我總不能讓人家吃虧吧!那就這麼說定了,李老闆,我的電話你那邊也留有,等你朋友把盤菜帶過來後,記得打我電話!」
包飛揚掛斷了電話之後,衝着嚴立生聳了聳肩膀,「嚴老,您也聽到了吧,我不是在編造什麼故事來糊弄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