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情不願的被邀請着去參加所謂的宴會,三個人心裏都有些不高興。
坐在馬車裏誰都沒有說話,氣氛便有些沉悶,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賈環那裏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本來凝滯的氣氛宛如破冰一樣,因為這一聲笑,賈蘭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臉上也有了笑模樣,這時候才感覺到,剛剛好像太緊張了,面部竟然有些微的僵硬。
賈琮拿着扇子順手又敲了賈環幾下,他現在已經有些喜歡這個弟弟了,總感覺他有些赤子之心,而賈蘭相對來說則太過老成了,「心裏素質太差!」
賈環和賈蘭都有些聽不懂這話,抬頭疑惑的望着他,希望他能給解惑。
賈琮卻只是搖了搖頭,「你們每日在府里讀書,也只是讀些死書罷了,有沒有想着出去走走。」
聽到這話,兩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緊接着對視了一眼後卻又都暗了下去,「三哥知道弟弟的學問並不好,老爺又不管我,太太那裏更是將我當成眼中釘,我還真怕出了這府便再也回不來了。」
想到這裏有些傷心,「弟弟要是有個意外,估計姨娘更沒個活路了。」
賈蘭也嘆了口氣,「侄兒處境倒是稍微好些,只是也不想惹得母親傷心。」
賈琮聽到兩人的話,也只是聳了聳肩,便丟開了手。
他也只是提出個想法罷了,決定權卻在他們兩個自己身上,如果兩個人態度堅決的想出去走走,他自然會花費些心思力氣幫幫忙,但是如果兩個人因為種種顧慮連這個心思都沒有,他也沒必要強求。
賈環兩人看賈琮沒有再說下去,又相視了一眼後,心情都有些失落,但這幾年喬先生的教導還是有用處的,既然話已經出口自然不會輕易改變。
幾人轉了話題,在那裏說說笑笑起來,倒是也不寂寞。
馬車停了下來,三人被幾個小廝護着下了馬車。
向着四方瞧去,這裏還真是熱鬧,天將將要暗下去。
街道兩邊的二層或者三層小樓竟然都已經掛滿了燈籠,打眼看過去一幢幢都裝飾的五光十色。
樓上的窗戶邊還有裝扮靚麗的女子拿着帕子在那裏竊竊私語,如果有人看過去,便拋個媚眼下來。
一樓的大門口更是人來人往,多的是寶馬香車。
正在三人好奇的四處撒摸的時候,薛蟠挺着個肚子踱着步子走了過來,「這條街你們沒來過吧?到了晚上,這邊可是整個京城最熱鬧的地方。今晚讓哥哥帶你們見識見識!」
賈琮無所謂的點了點頭,雖然還沒見識過古代青樓,也只是因為以前年紀太小的關係,說實話,這種燈紅酒綠的地方他還真是不聳。
賈環在那裏『呵呵』笑了幾聲,那笑里總是透着點莫名的意味,這讓賈琮很無奈,他這個堂弟真的是很奇怪。
倒是賈蘭有些尷尬,他可是小輩,哥哥什麼的,這個表叔不愧是被人叫做渾人!
跟三人說了那麼一句後,薛蟠當先走了進去,賈琮招呼了兩小緊跟在他身後。
趙奇一開始並不知道是要來這種地方,現在知道了,雖然急的腦門子上都是汗,但也只能硬着頭皮緊跟在幾人後面伺候。
還沒跨進大門,裏面便迎出來了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還沒近身一股濃郁的脂粉味兒已經飄了過來。
老遠的衝着薛蟠便叫了起來,「薛大爺,您老可有段日子沒來了,小桃紅可是天天記掛着呢。」那一波三折的調子,讓賈琮和賈蘭都打了個哆嗦,賈環那裏卻是眼睛一亮,定定的盯着那個女人便不放。
賈琮在旁邊看到他這個樣子,恨恨的又拿扇子敲了敲他的頭,這下可不是玩玩兒了,是真的下了重手。
賈環這才想到身邊還有一個能管着自己的呢,連忙收了目光,對着賈琮諂媚的笑了笑。
但是耳朵卻還是豎着,他現在對那一波三折的調子正在興頭上,怎麼會輕易放棄!
薛蟠擺足了大爺款,色眯眯的在那女人臉上掐了一把,向前走的時候又順手摟在了她的腰上,「大爺前兒不是才來過嗎?才一天沒來小桃紅就抱怨上了?」
&呦,不是說這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大爺這一日不來,可不是便如三秋不見嗎。」
一句話說的薛蟠得意了起來。
賈琮三人卻全都低下了頭在那裏偷笑。
&馮大爺他們可都到了?」
&了到了,都等着薛大爺您呢!」說完又像是剛剛才看到賈琮三人一樣,對着薛蟠問道,「薛大爺,怎麼不給奴家介紹一下這三位小爺呢?」
&三位都是榮國府的爺們,你叫人今晚上伺候好了,以後說不定便都是熟人。」薛蟠邊說邊哈哈大笑。
那老鴇聽了他這話眼睛便是一亮,對着幾人更熱情了起來。
這棟房子在外面看雖然是三層樓,但進來之後就會發現中間其實是個天井,最中間的地方還建了個高台,上面有些歌舞表演。
一樓的角落裏用盆栽和屏風隔出了一個個小間,裏面時而透出些淫聲浪語,大廳中其他空出來的地方人來人往摩肩接踵的很是混亂。
二樓和三樓應該是包間,向里的窗戶開的很大,有客人從裏面探出了半個身子望着下方的景象。
雖然裝飾很奢華,但過於混亂了些,賈琮有點後悔帶着環哥兒和蘭哥兒兩個小孩子過來了。
奇怪的是他們進屋後老鴇並沒有帶着幾人上樓,也沒在大廳多停留,而是直接穿過了大廳到了後面園子裏的一間小樓上。
這園子並不算小,角角落落里這種小巧精緻的樓閣便有十幾個,除了道路相連,中間都有些樹木假山遮掩着,這種地方私密性倒是很好。
估計能訂到這裏的,要麼是銀子多,要麼是地位高,不得不說,這百花樓還真是會做生意!
總有那麼一些不方便被人見到的客人,,只要來的時候遮掩一下,進來之後又不到處溜達走動,那便不用擔心會被人撞見。
很快便到了薛蟠預定的小樓,那老鴇在門口又說了幾句好話,得了豐厚的賞銀,便下去給幾人安排伺候的姑娘了。
到這時候賈環和賈蘭才緊張了起來,看着那小樓外面門帘子的樣子,竟然像見鬼一樣。
小臉兒都有些白了,生怕一進去之後便被生吞活剝了。
賈琮笑了笑沒理他們,這才有點小孩子的樣子嗎,他還以為他們膽子有多大呢。
原來也不過如此!
也不去安慰他們倆,施施然的跟在薛蟠後面走了進去,裏面已經坐了馮紫英,沈卓,吳飛,婁金鶴幾位。
這馮紫英家裏和他們都是世交,以前便見過,所以並不陌生。
沈卓跟馮紫英是表兄弟,一直跟着父兄在邊關效力,據說剛進京城沒多久,這些日子也只是跟着馮紫英出來走走順便認識幾個朋友。
吳飛家裏只有幾個族人做着小官,並沒有什麼出眾的人才,奈何他家裏經商起家,錢財無數,又有一個姐姐是新皇后宮裏的貴人,有了這一層關係,才能跟一些世家裏的紈絝子弟混在一起。
不過此人自視甚高,估計沒有馮紫英和沈卓的面子,他也不會跟薛蟠這種皇商混在一起。
婁金鶴的身份跟薛蟠一樣,也是皇商,不同的是薛家到了薛蟠這裏已經是免力維持,什麼時候失去皇商這塊招牌也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婁家卻是正鼎盛的時候,婁父正當壯年本身便精明強幹,婁金鶴作為長子也頗有父祖遺風,為人圓滑,處世幹練,更加上他的姨母是當今的奶母,以此為紐帶,他們一家可以說都是新皇心腹,在眾多皇商家族中自然格外受到信重。
這些人都是風月場上的老手,青樓裏面的常客,年紀又都大一些,比較下來,他們三初來咋到的就顯得太過稚嫩了。
賈琮好歹還能說一句見多識廣,雖然年紀不大,但有身邊的馮紫英幫忙遞話兒,雖然還是顯得沉默了些,但到底沒有失禮,他旁邊坐着的那個女子也因為他掃過去的冰冷眼神,停了那些勾引的小動作,讓他沒有過於狼狽。
賈環和賈蘭那邊卻沒有這麼幸運,被陪酒的姑娘小手摸了兩下,便全都面紅耳赤的低下了頭去,惹得桌上眾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那倆女子看到他們面嫩,不但沒有停手,反倒有些變本加利的趨勢。
但兩人卻又及懂得看人的臉色,每每在兩人要惱羞成怒的時候,便及時收手,弄得兩人心裏有火發不出,臉上陣紅陣白的。
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少少的丟一點臉倒沒什麼,但是一直這麼下去,便不是大家公子的做派了。
賈琮將手中的茶碗略重的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咚』的一聲響吸引了桌上眾人的注意力,「百花樓里便都是這種貨色嗎?」他語音清冷,眼神中更是一閃而過的寒意,那兩個女子聽了知道說的是她們,俱都尷尬的低下了頭。
這百花樓雖然有些背景,但是樓內規矩也極嚴,像剛剛那樣戲弄客人,沒人追究也便罷了,如果被鬧到媽媽那裏,她們絕對沒什麼好果子吃。
她們那裏消停了下來,對面坐着的吳飛卻是撇了撇嘴,這賈家雖然還有些底蘊,但現在已經敗了下來,除了兩個將軍的爵位,便也只有那麼幾個芝麻大的小官兒而已,千方百計的送了個女兒進宮去,這麼多年了,竟然還只是混上了一個女史,雖然是服侍皇后的,但也是個奴才啊,怎麼跟他家的貴人相比。
這賈琮又是大房一個庶子,進來之後竟然跟誰都不熱絡,一句奉承都沒有,這架子擺的忒大了些。
&到這裏來不就是找樂子的嗎?爺倒是覺得她們剛剛做的沒什麼不對,至少讓爺很樂呵啊!」吳飛的話仿佛是從鼻子裏面哼出來的,傲慢的很。
賈琮沒理他,直接對那兩個女妓說道,「吳家的大爺既然喜歡這口,你們怎麼還不過去?」
那兩個女人聽他這麼說,臉嚇得都有些發白,想着撒撒嬌將這段官司給扯過去,卻沒想到被賈琮的冷眼一掃,竟然說不出話來。
看來這位爺年紀雖小,卻不是個好糊弄的,那位吳大爺更是他們這裏的常客,也不好惹。
這時候倒是真的有些後悔剛剛太過放肆了。
吳飛聽到賈琮這話,知道他明里是在教訓兩個女妓,暗地裏卻是跟他槓上了,當即便要發火,卻被他旁邊的薛蟠給拉住了,畢竟這裏他是主人,賈琮三人又是他硬帶出來的,讓他們被欺負了他回去可不好交代。
馮紫英家裏與賈家交好,知道賈琮是賈大老爺心愛的小兒子,以那位混不吝的性格,如果現在這位琮三爺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讓人給欺負了去,他可不會放過哪個。
連忙也在旁邊給他們解圍,他沒有直接去勸吳飛,轉身對着那兩個女妓喝道,「什麼東西,還不快些滾出去,就沒看過比你們更不懂事的。」又向着門口的龜公道,「再叫兩個好的過來,可別砸了你們百花樓的招牌。」
門口有人回應了一聲,之後便響起了腳步聲。
那倆女妓也不敢再呆下去,想到一會兒媽媽那裏的懲罰,白着臉色顫抖着雙腿下去了。
屋裏感覺一下子清淨了不少,那馮紫英又狀似不經意的對着賈琮說道,「聽說琮哥兒跟了大皇子做伴讀?果然是書苑裡面的老先生們有本事,琮哥兒這身上的威嚴可是更重了。」
這消息因為賈母不喜,賈琮又不是一個炫耀的,所以並沒有傳開。
而且他這個大皇子伴讀也只是名義上,實際上他連大皇子讀書的書苑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大皇子本人更是連面兒都沒見過呢。
不過,有這麼一個頭銜還是很唬人的,那畢竟是皇上的嫡長子,目前為止都深受皇帝喜愛,有很大可能是未來的儲君。
像吳飛這種人可以看不起賈府,但卻不敢對一個皇子伴讀無禮。
出來混得開的,即使再傲,也都有幾分見人下菜碟的本事,果然,馮紫英的話一落,他那裏便消停了下來,雖然臉色還是不好,但到底沒再多說什麼。
其他人的眼睛也亮了起來,尤其是薛蟠,「琮哥兒做了大皇子伴讀?我怎的不知。」
聽了他的話,桌上眾人都暗暗的搖了搖頭,這可真是個大傻子,他們一個府里住着竟然連這麼大事情都不知?
而且,即便原本不知,這時候不也應該裝裝樣子嗎,這麼迫不及待的說出來,是讓人確認你跟榮府的關係並不好嗎?
這人還能不能再傻點?!
賈琮只是笑了笑,輕聲說道,「薛大哥哥這幾日好像都沒怎麼在家吧?!」
說到這裏,薛蟠撓了撓腦袋,咧着嘴笑了起來,「這倒是,我最近是忙了些。」
都忙到了青樓楚館了,眾人都意味深長的沖他笑了笑,一下子氣氛倒是和緩了不少。
賈琮遊刃有餘的應付着眾人接下來打探,能說的說兩句,不能說的三言兩語的便將話題轉到了其他的地方。
沒一會兒,那龜公便又帶來了兩個清麗的女子,相貌比方才那兩個要高出一截,坐在賈環和賈蘭身邊也很是規矩,賈琮這才放心。
開頭的小插曲過去,接下來猜謎行令自然又是另外一番熱鬧,不過,本來薛蟠的打算可能是仗着年紀大些,想讓人灌他們三人酒水的,但在座眾人,除了他就沒有那麼莽撞的。
尤其是被馮紫英揭破了賈琮的身份後,更是沒人肯配合他,一個個的只當不知道。
而且,跟着幾個孩子過不去,也顯得他們太過小氣了,所以後來三人棄了淡酒,明目張胆的以茶代酒,也只是相熟的人取笑幾聲罷了,倒沒人再冷嘲熱諷。
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了,賈琮看他們一點散的意思都沒有,估計是要玩兒通宵,只能站起來告辭,「幾位哥哥還請容弟弟告個罪,夜已經深了,明天還有差事在身,不便久留,這便告辭了。」
眾人只當他明天要入宮,哪裏敢硬留,客套了幾句,便將他們三個送了出來。
其他人只送出了小樓,薛蟠作為東道主,晃晃悠悠的卻非要送到大門口。
他們進來的時候除了貼身伺候的一個人外,其他跟班兒侍衛都留在外面,要出了大廳才能去叫。
想到大廳裏面混亂,讓薛蟠將他們送出去也好,這一路上還是混亂了些。
本以為不會發生什麼大事呢,可惜註定了賈琮今晚上不會平靜的過下去,剛到前面大廳,便聽到有人的喝罵聲。
緊接着還沒等他們反映過來,便是一陣雞飛狗跳,碗兒碟兒的漫天飛了起來,其中還夾着喝罵叫鬧的聲音,這是在打群架?
趙奇帶着跟進去的兩個小廝連忙將三個少爺護了起來,他們身量不高,躲在小廝後面,到沒被波及到。
那薛蟠卻是倒霉,眨眼兒的功夫便被一個碟子砸到了頭上,氣的站在那裏渾罵了起來,抓起身邊的東西向着遠處扔了過去。
賈琮有些無語,這場景怎麼有種莫名的眼熟呢?
很怕蘭哥兒和環哥兒被嚇到,趕忙向着他們的那裏看了過去,沒想到這純屬自己想太多了,蘭哥兒鎮定的站在小廝身後,並沒有什麼反應。
環哥兒更是厲害,看着眼前的混亂,雙眼都已經放起了光,看那躍躍欲試的樣子,隨時都可能衝出去活動活動。
倒是忘記這小子是個習武的了,見到這場面自然興奮。
這裏三教九流的都有,怕他惹到不該惹的人,趕忙跟趙奇低語了幾句,讓他將人給看住了。
他很想就這麼帶着兩人走開,但是薛蟠那裏已經開打了,對外都是親戚,如果不管不顧的,在剛剛吃完人家酒宴的時候,未免顯得太涼薄了些。
薛蟠長的太壯了,他這個小身板一邊躲擋亂飛的暗器,一邊想將他拉扯回來還真的做不到。
更可恨的是,薛家的那個跟班兒,竟然也跟着他們主子一起胡鬧,一點都不知道勸着些。
他這邊正在猶豫想轍的時候,便有兇器向着他們這個方向飛了過來,更有人跌跌撞撞的向他們這邊撞了過來。
只能當機立斷的叫上趙奇一起,將已經衝出了幾步的薛蟠硬給拖了回來。
趙奇很是慶幸,這薛大傻子掙脫的時候,費力揮出來的幾拳都打在了自己身上,自家三爺那裏倒沒什麼事情。
他們兩個被絆住,那邊那兩個小廝如何管得住賈環和賈蘭。
不過賈蘭是個老實的,一直跟在賈琮身邊,賈環卻是覷了個空,跟撞到他們身邊的一個有些高壯的大漢打了起來。
賈環想趁亂試試自己的功夫,但顯然他太自大了,選的人也不對,那大漢應該也是練過的,自然不是賈環這樣的少年可以匹敵。
如果不是他已經醉的東倒西歪,賈環恐怕要吃大虧了,饒是如此也只是勉勵應付罷了。
賈琮頭好痛,不聽話的小孩兒,回去之後就應該狠狠的教訓教訓!
惡狠狠的盯了賈環一眼,害的他感覺到身上一陣陰森森的冷,雖然感覺有些不妙,但是很快便被心底的那份快意給淹沒了。
他現在已經確定了,自己一定是最適合上戰場的,第一次看人打架,看到那些頭破血流的人竟然沒有絲毫害怕,相反,渾身仿佛都在興奮的叫囂着:戰一場,戰一場!
賈琮和趙奇已經拖着薛蟠,帶着蘭哥兒到了安全地帶,趙奇看了看前方,向着賈琮問道,「三爺,薛大爺的那個跟班兒怎麼辦?」
賈琮眼光寒了寒,「不用理他,叫咱們的人將環哥兒護好了。」
看賈環還算知道分寸,主動將那個人引出了混亂的地方,暫時應該沒事情。
這才仔細向場內看去,有些人的衣飾很統一,估計應該是百花樓里養的,其餘的還有至少兩三伙人混戰,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打起來的。
大廳內還有人唉唉叫着倒在地上,希望別出人命才好,要不然他們這些在場的估計都要過一趟衙門。
&廳太混亂了,不可能從正門出去,得找個人問問這裏有沒有後門,我們從那裏走。」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要快,一會兒五城兵馬司來了人,大家都別想走了。」
趙奇心中一凜,「小人親自去。」
想了想,在胡亂掙動的薛蟠後頸上狠狠砍了一下,將他給砍暈了過去,賈琮和賈蘭在旁邊全當沒看見。
不過,還沒等趙奇轉身去找人,外面便又進來了一隊人馬。
不是五城兵馬司的人,也不是普通家丁護院,這些人衣飾都甚是華貴,身上還有些彪悍之氣。
好像在哪裏見到過,心裏存疑,便又細細看了一番,好像跟忠順親王殿下的手下的人穿的很是相像?
還沒等他確定,這幾十人相當利落的便將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打趴下了,呼喝了幾聲,將慌亂的人群定住,又將那些膽大不肯聽話的三拳兩腳的給收拾掉。
對那幾個叫囂着,「我是某某某,我家是哪個哪個,我家有親戚是誰誰誰!」的更是理也不理,聽的煩了,直接也一個拳頭砸暈過去!
不過盞茶時間,大廳裏面便已經消停了起來。
那利落的身手,看的賈環一陣羨慕嫉妒恨,口水差點沒流出來。
等這些人把混亂的場面搞定後,外面又進來了幾個人,當中的一個衣飾華貴,舉手投足間都是貴氣非凡。
如果不是那冷的發黑的臉色讓人膽寒,估計樓里的姑娘的目光都要被他給吸引過去。
果然是忠順王爺!
大家都認識,賈琮又處於卑位,理應主動過去見禮,但他現在卻很不想見到這人。
明明前幾日還跟他生氣呢,現在卻在這種地方這種情況下見到這人,感覺心裏很不是滋味,也很沒面子。
難得的在那裏猶豫了起來!
門口的徒睻卻是一陣氣悶,他今天本來過的就不算好,雖然賈赦那裏招待的很是殷勤,自己又得了一些好物,但因為那些東西都不是少年親自給他的,所以難免心中便有些不順。
悶悶不樂的剛剛用金牌叫開了城門,竟然就接到消息,這該死的傢伙竟然跟着人逛青樓,他那時候真是殺人的心思都有了,想都沒多想,便直接騎着馬趕了過來。
一路上坐在馬車裏,越想越氣,越想心裏越難過,卻連他自己都不大明白這到底氣的是什麼又難過些什麼!
只知道一定要儘快見到那個人,甚至很想打對方一拳,握了握手掌,直覺感到自己這樣好像不對勁,但是卻完全控制不駐·····
等到了百花樓的門口,聽到下面人回報,說是裏面有人因為爭一個清倌兒打了起來。
徒睻的心一下子便提了起來,總是莫名的想到是不是這人去跟人爭女人去了,心裏糾結的一個勁兒的往外冒酸水,一下子心裏想着他不是那樣的人,又一下子想着少年慕艾,衝動了些也是有的!
下意識的便只派了護衛進去,將打架的人都處理了,等到有人回報說,裏面並沒有看到琮三爺,這才舒出了一口氣,當先走了進來。
靠,是哪個龜/兒/子說沒見到琮三爺?那裏站着的是誰?
剛剛回稟的侍衛猛然間見到王爺又開始冒冷氣,那凜冽程度竟然一度超過了皇上,心裏便有些驚訝,順着王爺的目光向前看去。
琮三爺?
您老人家真是見不得我們好啊?
剛剛回稟的侍衛頭頭很想哭,這給條活路可不可以?
他們家王爺這些日子一提到這位小爺便不對勁,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們侍衛隊裏的人甚至還開了賭注,賭的便是自家王爺什麼時候能開竅,什麼時候能將人給追到手。
他可是砸進了大筆的賭金啊,銀子沒到手,他可還不想死!
忍受着身邊的寒氣,哀怨的望着對面那位爺,您說您一個讀書人,沒事的時候讀讀書寫寫字,參加參加詩會多好,來什麼青樓啊?
這位全然忘記了,文人經常舉辦詩會的書寓其實跟青樓也沒什麼差別!
賈琮看着那邊徒睻看過來的不善目光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既然已經被認出來了。
那就不能再當做看不見,只能慢慢磨蹭的走到那人面前見禮。
不過他剛剛才走到徒睻面前,還沒等到抬手彎腰,徒睻卻冷哼了一聲,直接抬腿轉身走人。
那動作叫一個乾淨利落,一點猶豫拖泥帶水都沒有,可是您老人家就不能早轉身一分鐘嗎?
為嘛一定要等到小爺到了你面前,你才轉身啊?
賈琮站在那裏,心裏也是一陣的不舒服,這到底是在原地繼續站着呢,還是跟上去呢?
想了想,幹嘛一定要遷就他呢,他現在好歹也在皇帝眼前掛了號的,即使那位再寵愛弟弟,只要他再拿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他就不相信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會沒有一點猶豫的將他給捨棄了。
既然如此,賈琮很有脾氣的決定轉身帶着賈蘭和賈環錯開他們去找自家馬車。
可是還沒等他付諸實施,忠順王爺那邊卻又匆匆的趕過來了一個內監,「琮三爺,我們主子請您過去!」
說這話的時候,這老內監都一陣陣的心虛,他們主子可沒發話叫這位過去,人家只是站在馬車邊上既不上車,也不發話,只不停的冒冷氣罷了。
賈琮不知道這些,心裏不是很想過去,但這幾天見的多了,他也深知那位的霸道脾氣,還真不容人太過違逆,只能無奈對着趙奇道,「你親自護送環哥兒和蘭哥兒到馬車那裏去。」
&爺,那您這裏?」
&三叔,還是讓趙奇跟着您吧,馬車並沒多遠,這兩個小廝足夠了。」賈蘭不認識那些人,也無從猜測,但是看着他們剛剛打人的狠涙架勢,便知道他們不好惹,免不了有些擔心。
賈環在那裏卻又是擔心又是羨慕的,「三哥,我們跟你一起過去好不好?」
賈琮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這人絕對是看上人家的身手了,正琢磨着如何能跟人親近親近呢。
不過,那人豈是那麼好說話的,瞪了他一眼,剛剛私自動手還沒找他算賬呢,這又要開始找事了嗎?!
賈環被瞪的縮了縮脖子,再不敢出聲了。
賈琮想着,那人臉色那麼難看,叫他過去也不知道又什麼事情,還真是有些心煩。
又叮囑了幾人幾句小心之類的話,便轉身跟着那個內監向着徒睻的馬車走去。
剛剛進了護衛圈,便見到那人黑着一張臉面朝外站在馬車邊兒上,手上正甩這一個鞭子,好像很煩躁的樣子。
這個架勢,那個眼神,不是要抽他吧?
賈琮仔細的回憶了一遍,這幾天自己好像除了對他冷淡了點,好像並沒有得罪過他,這傢伙應該不會這么小氣的因為那麼點小事情動手吧?
都怪附近的燈籠太多了,大晚上的為什麼要將附近照的這麼亮呢,如果不照的這麼亮,他也不至於看的這麼清楚,不看的這麼清楚就不會這麼擔心了,更不會胡思亂想,以至於心裏竟然產生了一點點的畏懼!
吞了口口水,看看緊緊跟在自己身後的老太監,真想轉身跑開啊!
徒睻死死的盯着對面那個磨磨蹭蹭,明顯不大想過來的少年,心中愈發的氣悶,既然心不甘情不願的那還為什麼要過來呢?很想發話讓他滾回去,但卻絲毫張不開口。
狠狠瞪了賈琮身後的那個老內監一眼,多事的傢伙!
那老內監名叫陸風,從小伺候他長大,心底深處還真的不怎麼怕他,見他瞪人也只是向着他諂媚的笑了笑,便又安靜的跟在賈琮身後。
他那一瞪卻被賈琮給理解錯了,在他這個角度,徒睻明明便是瞪的他,心裏又是一陣氣悶。
自己真的真的好像沒怎麼得罪這人啊?!
這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又是為了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