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賈韞山、李守維率部趕到阜寧時,卻只見着了劉宗威的警衛團,徐銳和他所率領的狼牙大隊早已經不見,韓德勤也不見了。
李守維問劉宗威:「劉團長,總座呢?」
劉宗威便報告說:「讓徐銳的狼牙給劫持了。」
「劫持了?」李守維心下大失所望,遂即借題發揮道,「你是幹什麼吃的?一個加強團五千多人,還對付不了狼牙大隊區區幾十個人?甚至連總座也讓他們給劫持了?我看你這個團長也別幹了,還是趁早讓賢吧。」
劉宗威耷拉着腦袋,沒吭聲。
賈韞山卻更關心另一個問題,問道:「他們走了多久了?」
「得有兩個多鐘頭了吧。」劉宗威老實回答說,「天沒亮就走了。」
賈韞山和李守維聞言便立刻發出一聲哀嘆,走了兩個多鐘頭了,就意味着這會徐銳和他的狼牙大隊差不多已經進入到新四軍的防區了,就算現在還沒有進,也是快了,反正他們現在再去追是無論如何也來不及了。
但是,要讓賈韞山和李守維放棄這樣的好機會,卻是無論如何也不甘心,要是錯過了這個機會,天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有機會當上軍長。
當下賈韞山和李守維便交換了一記眼神,然後下令全速追擊。
賈韞山和李守維是這麼想的,追是肯定追不上了,但好歹也要追到永豐鎮,趁新四軍一支隊的主力還沒有完成集結,先殲滅他們一到兩個團,這樣的話,新四軍憤怒之下就可能殺了韓德勤,只要韓德勤一死,他們的目的也就達成了。
於是,賈韞山和李守維便心照不宣的率部殺奔永豐鎮而來。
此時,徐銳和狼牙大隊、飛虎隊卻已經先一步回到永豐鎮。
陳毅老帥聽說徐銳不僅救出了他們的人,奪回了所有驢皮,而且還把蘇魯戰區副總司令兼八十九軍軍長韓德勤也給抓了回來,便趕緊帶人迎了上來。
見面之後,陳毅跟韓德勤寒暄幾句,然後把徐銳拉到一邊,小聲說:「我說小徐,你這回可是給我捎回來一個燙手山芋喲,這個韓德勤哪,我是殺呢還是放呢?我要是殺了,那局面可就複雜嘍,可要是放嘍,那不就成了放虎歸山?」
相比萬相雲之流,韓德勤還算能打,勉強也能算是一頭虎。
徐銳說道:「陳司令員,我有個想法,不過還不太成熟,想跟你探討一下。」
陳毅老帥立刻來了興致,說:「我早就聽說你這個小徐是詭計多端,快說,你又想到了什麼鬼主意了?」
徐銳問道:「陳司令員,蘇北軍區面臨的最大威脅是什麼?」
「那還用得着說。」陳毅老帥不假思索的說,「當然是駐紮在淮陰的第九師團了,鬼子的第九師團對於我們,簡直是如骨梗喉哪。」
日軍第九師團自從在徐州會戰中被打殘之後,就退出了一線部隊,此後一直駐紮在淮陰休整,現在更是直接轉為地方治安部隊,負責蘇北地區的治安肅正戰,其主要任務是消滅盤踞在蘇北一帶的新四軍及國民軍正規軍。
只不過,之前華中派譴軍的作戰重心一直在正面戰場的進攻,所以並未在蘇北戰場投入太多資源,後來華中派譴軍又集中全力展開對大梅山的二次掃蕩,蘇北戰場也同樣沒有受到足夠重視,所以總的來說,第九師團在蘇北採取的是守勢,但是,採取守勢並不意味着日軍就沒行動,第九師團在偽軍的配合之下,還是在逐步推進。
正是為了應對第九師團的蠶食政策,蘇北軍區將主力部隊擺到了淮陰方向,這才給了韓德勤第八十九軍趁虛而入的機會,出其不意佔領了蘇北軍區的總部所在地阜寧,就連蘇北軍區總部機關也險些讓韓德勤給一鍋端了。
頓了頓,陳毅老帥接着說道:「要不是為了防備鬼子第九師團,我早就把咱們蘇北軍區的十個主力團調回來,還能容忍韓德勤的八十九軍猖狂至今?」
徐銳又接着問道:「陳司令員,這次韓德勤的八十九軍分明是跟鬼子在聯動,你把軍區主力調回來對付韓德勤的八十九軍,那麼淮陰方向的鬼子不就可以趁虛而入了嗎?到時候蘇北軍區腹背受敵,局面就會變得十分被動。」
「是啊,但是沒有辦法啊。」陳毅老總說,「只能讓各縣的民兵先頂一陣了,等我們收拾了韓德勤的八十九軍,再回頭對付第九師團。」
徐銳說:「司令員就沒有想過跟八十九軍聯起手來,給第九師團來一個狠的?」
「跟八十九軍聯手?」陳毅老總擺手說道,「這根本不可能,小徐你不知道,韓德勤就是個頑固派,他是寧可將地盤讓給小鬼子也不願意給我們新四軍,就說這次摩擦,蘇魯戰區的于學忠總司令其實是反對的,但韓德勤仍是一意孤行。」
徐銳說:「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韓德勤或許是一個頑固派,但是絕非一個擁有堅定政治信仰的人,像韓德勤這樣的人,看重自己的身家性命,更甚於其政治立場,如果讓他在身家性命與堅持之間進行選擇,我相信他一定會選前者!」
「讓他在身家性命與堅持反區之間進行選擇?」陳毅老帥恍然說道,「你是說,韓德勤為了保住他的身家性命,就必須跟我們新四軍合作?」
徐銳嘿嘿一笑,說:「恐怕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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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銳和陳毅老帥在一邊竊竊私語,而且,兩人一邊說一邊還時不時的往韓德勤這邊瞄上一眼,韓德勤的一顆心就懸了起來。
此時此刻,要說韓德勤不擔心不害怕,那絕對是假的。
因為韓德勤跟之間的恩怨,還要追溯到國民軍對中央蘇區的第三次以及第五次的圍剿,這兩次圍剿韓德勤都參加了,這次,韓德勤更是率部突襲了新四軍蘇北軍區司令部所在地,還險些將總部機關給一鍋端,所以,他韓德勤跟新四軍之間是新仇加上舊恨,新四軍就是直接斃了他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儘管在來的路上,徐銳一再保證不會殺他,但是韓德勤卻根本不信。
一來徐銳是客人,做不了新四軍蘇北軍區的主,二來鬼知道徐銳說的是真是假?
所以,每次當徐銳和陳毅老帥的目光掃過來時,韓德勤的心臟就會噗嗵噗嗵跳,他禁不住的想,兩人是不是正在商量要怎麼殺他?
所以,當徐銳和陳毅老帥聯袂走過來時,韓德勤便感到雙腿有些軟,那種心境,跟等待勾決的死囚差不多。
然後,當徐銳過來給自己鬆綁時,韓德勤差點就跪下了,別殺我啊!
不過,徐銳接下來所說的話卻讓韓德勤繃緊的神經立刻鬆懈了下來。
徐銳給韓德勤鬆了綁,然後說道:「韓總司令,這一路讓你受委屈了,現在你已經自由了。」
韓德勤將信將疑的說:「徐團長,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走了?」
「當然,你已經自由了,想走誰也不會攔着。」徐銳微笑說。
韓德勤聞言便下意識的往前走,走了好幾步,發現徐銳真沒有阻止,韓德勤便立刻加快了腳步,不過就在這時候,徐銳卻忽然喊了一句:「等等。」
韓德勤便立刻腳步一頓,臉上的神色也立刻垮了下來,果然。
徐銳緩步走到韓德勤面前,笑問道:「韓總司令真就這麼回去了?」
韓德勤臉上的肌肉抖了抖,澀聲說:「不知道徐團長還有什麼見教?」
「見教不敢當。」徐銳擺了擺手說道,「我只是有些替韓總司令感到擔心,你就這麼回去,會不會被蔣委員長責罰呢?」
陳毅老帥也不失時機的幫腔說:「是啊,蔣委員長這人一貫就多疑,他若是知道了韓總司令曾經來到我們永豐鎮做客,這個事兒,只怕就說不清了。」
陳毅老帥的言下之意就是,你韓德勤曾經被狼牙俘虜過,如果八十九軍最後沒遭受太大損失還沒有什麼,萬一要是在跟新四軍的交手之中吃了敗仗,那就說不清了,蔣委員長很可能會懷疑是不是你韓德勤向新四軍泄了密?
韓德勤聞言頓時臉色慘然,這個他還真沒有想過。
不過經陳毅老帥這麼一說,韓德勤還真覺得棘手,因為蔣委員長一貫生性多疑,對於那些曾經變節或者被對手俘虜過的高級將領,最為常見的處理手法就是冷處理,就是打發到某個位高權輕的位置上閒置起來。
韓德勤當然不願意自己也淪落成為這樣。
徐銳微微一笑,說道:「韓總司令如果不想被蔣委員長閒置,那就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韓德勤立刻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不過問完後卻立刻面露尷尬之色。
徐銳卻裝作沒看見韓德勤的急切之色,又說道:「韓總司令如果不想失去蔣委員長的信任,如果不希望被閒置起來,那就只有打一個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