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黎語接到黎凱病危通知的時候,才見到多年不見的黎君。
印象里像是冰塊一樣的哥哥,看到他卻再也沒有那溫暖的光芒,像是陌生人一般。
黎語知道,黎君也許已經猜到,這些年打擊黎家有他一份。
他雖然沒有刻意做什麼,但一次次拒絕黎凱的求助,甚至讓邵祺盡全力打擊黎家生意,黎君不可能不知道。
但黎君無法責怪這個弟弟,黎家虧欠他太多,黎凱在最後是想要弄死黎語得到那份遺產,只是計劃還是實施就被七爺截了。
黎君在知道真相後,就再也沒回過黎家。
除了形同陌路,他甚至不願意再對這個已經呼風喚雨的弟弟說話。
黎凱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嘴上罩着氧氣罩,看到黎語的時候,情緒特別激動,差點休克。
黎語被醫生請出了病房。
他站在病房外等着黎君,看到黎君臉上的憔悴,他忍不住喊了一聲:「哥……」
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但在他心裏,黎君是他唯一的哥哥。
滿目哀傷,像是瞬間要被壓垮了。
黎語看到黎君身後,那被罩上了白布,從房裏推出來的病床。
「爸爸……」
「不要過去,他不想見到任何人,而且……他咎由自取,做了什麼就該還。」
上輩子,黎凱沒有原諒過害得黎君毀容殘廢的黎語,這輩子,他同樣沒有原諒這個養子。
誰對誰錯或許在這一刻已經不重要了。
「遠遠的離開黎家吧,別再回來。」
「哥,你永遠是我哥。」
黎君摸着他的腦袋,像小時候那樣,黎語永遠記得那個在全家人忽視下,還默默對他好的哥哥。
黎君複雜的看着黎語,良久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清除】
殷溫博急匆匆的趕往某間酒吧,在把自己的聯繫方式給對方的時候,他就沒想過有回應。
黎語當年答應過他引薦,也說到做到,沒多少日子就安排他們一起出去吃飯。在黎語面前太子表現的很有禮貌,氣度上佳,讓人心醉神迷,讓他一度以為這個男人也是欣賞自己的。可黎語一離開,這個男人甚至連看他一眼都懶得,就好像他是臭蟲一樣,諷刺的話幾乎能句句戳人脊梁骨。
一個人怎麼能前後差別那麼大,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也不會相信。
明明黎語和他同樣時間出道,但早就大紅大紫,無論是新人獎,演技獎都拿了那麼多,現在更是合作到國外,同樣是人,他到現在為什麼還是個邊緣十八線藝人,為什麼會這樣。
他想上位,想要更多的,當有人提出潛規則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這是他的機會。
他不是沒想過找太子,當只要想到太子見到他時的目光,就再沒勇氣說什麼了,他沒想到時隔多年太子還能記得他這個小人物,幾乎是立刻答應出來見面。他在鏡子前打扮了兩個小時,換了數套衣服才略微滿意,趕到酒吧里,向服務員說出來意後,被帶到了一間包房前。
太子坐在一張沙發上,正倒着一杯酒。
還是像當年那樣,舉手投足間就流瀉出奢華的貴氣,看到他,指了指不遠處的沙發,「坐。」
簡單的一個字,卻舉重若輕。
太子以前是肆意張揚,耀眼張狂的氣勢,如今收斂許多,像是釀製許久的酒,厚味越重,越發迷人。
殷溫博感覺自己的心臟正在不規律的跳動着。
「您,找我有什麼事嗎?」他現在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看到心上人很緊張。
太子卻似乎不願意和他說什麼廢話,直接切入主題,「我聽說你最近讓人散佈了不少謠言。」
殷溫博笑容一僵,「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麼。」
「你跟的是博環娛樂的汪總對吧,五十五歲,半隻腳踏入棺材,你倒也樂意。」
殷溫博臉瞬間白了,他沒想到在來之前,太子對他調查的那麼清楚。被一直以來的暗戀對象拆穿自己靠潛規則上位,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上刑場,一瞬間他的臉充血般的紅。
太子卻像是完全沒看到他的樣子,握着杯中的酒,說的隨意,「現在馬上停手。」
殷溫博突然站了起來,他強笑道,「我根本聽不懂您在說什麼,我也沒做過什麼事,如果您沒事我就先走了。」
「啪」一疊照片被扔到了桌面上。
殷溫博回頭就看到上面,他當年被灌下藥,群x的畫面,那是他不想回憶的黑色記憶。
「如果這還不能讓你停手,你和你姘頭可以考慮一起去牢裏懺悔。」太子語氣平靜。
「我只是找槍手去黑他而已,你就這樣大動干戈!!太子爺,是你瘋了還是我在做夢?」那麼一件小事,再說哪個明星沒黑子,居然讓太子用他年少無知的舊照來威脅,殷溫博又是難堪,又是憤怒傷心。
「你以為憑你有什麼資格來見我。」太子不可一世的目光,似乎永遠都是那麼高高在上,像是看着一直螻蟻般,他有這個資格藐視任何人,「如果不是你是他以為的朋友,你以為我會用這麼柔和的方式把你『請』過來。」
換了別人,怎麼有資格在傷害他後還好好的坐着。
殷溫博像是終於抓到了這話中的重點,再看向面無表情的太子,忽然就笑了起來,「哈哈哈哈,不是吧,你竟然這麼卑微的,這麼卑微的對他……,連幫他都偷偷摸摸的,真是太可笑了!!我一直以為我是個笑話,原來你比我更像。」
太子卻沒有反駁,只是靜靜的看着他,目光沉靜。
在那樣的目光中,殷溫博突然嗚嗚嗚哭了起來。
「除了這些照片我還有別的,你可以試試繼續挑釁。」太子說道。
抹了一把淚,殷溫博冷冷的望着嚴成周,「說吧,你想我做什麼。」
「繼續做他的『朋友』,永遠都不要背叛。」只要他能不難過,就一直維持這個假象吧。
殷溫博呲了一聲,「再給我兩百萬,這事情我應了。」
嚴成周很快簽好一張支票給他,「拿着,滾。」
殷溫博收拾了下自己,離開前突然道:「你真是可悲。」
【玫瑰】
今天是嚴夫人丁嘉的忌日,黎語早早的準備好掃墓需要的東西,天還微亮的時候就來到了墓園。
他從沒表示過,卻不代表不記得,在他還小的時候,其實就對嚴夫人這個人物有些印象,他身邊總是不乏嘴碎子的。
對於這個女人,他是尊重和感謝的,她為了救七爺而犧牲自己,如果沒有她,他也遇不到七爺。
但他卻不是第一個到的,黎語沒想到那麼早,就已經有人來掃墓,那人背對着他,將一束火紅玫瑰放到墓前。
「太子?」
黎語認出來了,從上次在路上遇到後,又是大半年沒見過了。
嚴成周聽到這個融化鑽進心肺里的聲音,居然硬是克制自己不轉頭,聲音平板冷厲,像是這清晨微暗色調中的幽靈,「你怎麼來了。」
比起半年前,似乎更疏離冷淡了,不過半年前他們也不熟。
「我……就來看看。」黎語還沒白目不知道這是嚴成周在悼念亡母,他的身份太敏感,也是因為不想被人撞見,就是來掃墓他也是挑着人煙最少的時候。
這會兒嚴成周沒把他一掌劈死都算修養好了,何況只是冷淡點。
「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先離開,對不起。」黎語的道歉也是誠心誠意的,這種時間地點,他無論說什麼對嚴成周或許都是傷害。
他似乎聽到嚴成周輕輕的嘆氣聲。
「永遠別對我說這三個字,你沒對不起我過。」
嚴成周的溫柔和體諒,讓黎語覺得這個男人和傳言中的判若兩人,上次路上偶遇的時候他就覺得這人其實非常善解人意。
在這樣的日子裏,他甚至都沒有對自己惡言相向,他為自己以前對太子的惡意揣測感到很羞愧。
「過來吧。」
黎語有些感激的上前,與嚴成周並排,將自己買的一束菊花放在玫瑰旁邊。
也許是發現黎語的疑惑,嚴成周淡漠的解釋了一句,「我母親生前喜歡玫瑰,以後別選菊花了。」
「好,我下次不會買錯了。」
黎語陪着他站了許久,早上的濕氣水霧覆在他的頭髮和連帽衫上,他並沒有注意,只是凝視着相片中笑容燦爛的女子。
「走吧。」嚴成周閉了下眼,沉聲道。
黎語沉默的跟着他。
突然,男人停下了步子。
黎語疑惑的看着他。
「別着涼。」男人解開身上的風衣,披在黎語身上。
一股淡淡的雪茄味和殘留的體溫瞬間包圍黎語,他感到臉上發熱,就要脫下來時就被嚴成周阻止。
「爸不在,我就該替他照顧好你。」
這話,讓黎語無從反駁。
看着男人說完,沉默的走下階梯,那一刻孤寂的身影讓黎語有些難受。
他跑了上去,追上男人的步子,想到七爺的話,他問了出來,「今年過年,回家吃飯嗎?」
「你希望我回去?」
「嗯,一起過個團圓年吧。」
「為什麼?」
「有什麼為什麼,我們不是一家人嗎?」
一家人,黎語理所當然的那樣說,連反駁的機會都沒給他。
這個詞讓嚴成周有些茫然,緩緩的,他笑了起來,眼含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