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琪阻止王思思上樓,擺了個「噓」的手勢,貼牆偷聽。
姐妹倆是隨着老師的車一起過來的,事情和她們也有些關係,到底年紀不大,現在出了這樣的意外王佳琪也很心虛。
王思思似乎覺得這樣偷聽不太好,有些不樂意。
沒辦法,王佳琪只有輕聲道:「聽聽看,你難道不好奇他們說的嗎?」
見姐姐勉強答應,王佳琪按捺住心裏那點激動,豎起耳朵漏聽。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激動,只是覺得那樣一個早熟優雅的男生,讓她有些不好意思大大咧咧的去問名字。
特別是她之前似乎給男生一個很糟糕的印象。
見毛天宇那一副[想知道?求我啊!]的賤樣,讓人想一掌拍過去滅了這貨。
找一個人,邵棋就想到剛開始為了擾亂五中的士氣,故意問他們黎語去哪裏了。
黎語這個名字,最初是因為和毛天宇不對付,才知道的,僅限知道這樣一個人的程度。
後來就是那封情書引出的事了。
邵棋從來沒掩飾過對王思思有點小心思的事,不然也不會在王佳琪將那封情書拿過來後,就找了個由頭找茬。
他出生邵家,邵家在醫界和商界都有些地位,從小他就心氣高,在育成大小也算個一呼百應的學生會長,要是漫畫裏大約就是男一或者男二的標配,對比之下黎語這樣的存在基本上就等於路人甲了。
前段時間知道自己有好感的女生被告白,感覺自己那[默默守護心愛女生]的感情遭到了玷污,自然會想着要給不知天高地厚的炮灰一個教訓。
他也不是蠢的,自然知道王佳琪其實只把他當槍使,但他的確想在王思思面前稍微表現下,也就順勢而為了。
聽了毛天宇的話,邵棋不可思議的望着裏邊躺着的清秀少年,來回看了數遍,從沒那麼仔細觀察過。總算從五官上發現了一些端倪,對着毛天宇以不可思議的語氣道:「所以……他是……黎語的哥哥或者弟弟?」
這個猜測在邵棋看來比較靠譜。
毛天宇本來嘚瑟的模樣突然就被雷劈到了,大張的嘴好像能吞下一顆蛋。
他以為自己的提示已經很明顯了。
不行……憋笑憋得肚子好痛,這邵棋不是自詡天才嗎,還能更蠢嗎?
毛天宇那看白痴的目光又一次惹毛邵棋,邵棋想了想,表情猛然頓住。
這次他想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答案。
雖然難以置信,但好像只有這個不可能的答案更接近事實。
邵棋猛然開門走到病床邊,湊近觀察。
其餘不明真相的育成:
「不可能吧,黎語那胖墩的親戚,這也差太多了!」育成的隊員跳了起來。
「就是,那黎語是……這樣的,」其中一個育成隊員誇張的食指在空中畫了個圓桶的模樣,隨機又比了比裏邊人的纖細身材,「而這個傢伙是這樣……的。」
「還有那黎語看着挺猥瑣的一宅男,怎麼會有這樣的的兄弟,我這回真的相信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這句話了!」
見他們越說越不像話,毛天宇已經憋笑憋的眼淚都出來了。
看這群傢伙還要不要笑話他之前在球場上的模樣了,這會兒根本沒比自己好到哪裏去嘛!
毛天宇心裏平衡了。
「毛子,別賣關子了!」郭明用乖寶寶的模樣把老師打發到醫生那裏去,就跑過來和隊員匯合。
「什麼哥哥弟弟,他就是黎語本人!」毛天宇笑夠了,不再賣關子。
那目光就像在看一群愚蠢的人類!
「啊!」王思思輕聲一叫,被抓着的手捏疼了。
王佳琪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手勁,那個人是黎語……居然是黎語!
她震驚的半天說不出話,眼底迸射出怒火。
「佳琪,你先放手,捏痛我了!」王思思使勁抽出手。
王佳琪勉強一笑,「姐姐我不小心的。」
王佳琪神色有些不對,觀察那些隊員已經進房間了,而裏邊的人似乎醒了。
她停頓了會,讓王思思先去找老師,自己卻悄悄靠近那間病房。
黎語睜眼就看到圍在病床邊,對着他面色很古怪的兩校隊員。
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個個吃-翔的表情?
他「昏」過去的時候,難道錯過了什麼,然後就看到毛天宇一臉壞笑望着他。
黎語稍稍一想,大約猜到這些人知道自己是誰了。
「去讓醫生過來!」邵棋雖然震驚黎語的變化,但沒忘了這傢伙怎麼進醫院的。
阿宏去喊醫生了,其他人望着面色蒼白的黎語,想到他拼死保護大家的情誼,互看了一眼,鄭重的說道:「謝謝你救了我們!」
黎語一愣,笑了起來,溫暖的猶如一顆小太陽,讓看到的人都暖洋洋的。
這是他前世練就的笑容,無懈可擊的笑容,無論開心難過都是這表情,記得當年的太子爺好像最討厭他這樣笑,那以後他才收斂了些儘量不笑。
只是習慣了,改不掉。
「當時在籃框下的還有我自己,我不過是自救罷了,不用道謝。」黎語知道自己說的是實話,他有三號這個bug的存在,對危險預知的更早些,不過一瞬間衝到籃下的時候他的確沒有多思考。
他是很想避免前世那場重大事故再重演,想到前世多人重傷,還有一個叫阿宏的隊員粉碎性骨折……還那麼年輕,一輩子卻毀了,他又怎麼能袖手旁觀。
也許是黎語這不在意的模樣,讓這些人越發說不出什麼好,選擇性忘了之前知道這傢伙就是黎語的震撼。
他們之前還在嘲笑黎語臨陣脫逃,原來人家早就到了。
真是越想越丟臉。
黎語的話,他們是不信的。
如果真的是自救,黎語完全可以不管他們自己逃,當時那樣的情況,若黎語早他們一步發現不對而逃開,也正常。
面對危機,大部分人想到的只有自己。
要是黎語挾恩圖報,他們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感動到不知所措的態度。
但囂張慣了的他們,除了那句感謝外,實在說不出什麼感人肺腑的話。
只覺得眼前的少年,越看越順眼了。
這個年紀,正是喜歡攬功勞愛表現的時候,要是做了點什麼事生怕別人不知道的嚷嚷,黎語作為一個成年人,自然不可能那樣。本意只是想讓這些還純粹的少年不要太自責,他救人也同樣是自救,沒覺得自己做了多需要人感謝的事,感謝的話多了他都聽得害臊。
阿宏剛叫醫生過來,聽到黎語的話。
本來呆頭呆腦話不多的人,突然沖了過來,一張木訥的臉漲紅,憋了半天才結結巴巴道:「不…不對,籃球砸過來到我的胸,沒有你……我會……會死!」
前世今生還是有些偏差的,前世籃球框砸下來,剛好導致阿宏粉碎性骨折再也無法站起來更無法打籃球,這一世卻剛好是胸口的位置,若不是黎語……他真的就死了。
其他人一想到阿宏已經被省少年隊選中,不起眼的阿宏是他們育成國際的驕傲。
作為未來大有發展潛力的籃球手,如果出了什麼事,會讓阿宏的家裏人崩潰吧!阿宏家並不富裕,是靠獎學金讀的育成國際,他是他家裏人的所有希望。
對阿宏這樣認死理的人來說,黎語就是救命恩人。
接下去,醫生要給黎語檢查。
而黎語也趁機勸人先離開,保證自己真沒什麼事並在育成的人要求下留下聯繫方式才被放過。兩隊互相看不順眼的人只有在看向黎語的目光時才有所緩和,兵分兩路離開。
現在黎語算是他們之間的緩和劑,而正因為這緩和劑的存在,讓前世交惡的人有了交集。
而這交集,將會慢慢煽動起更大的變化。
原本因為這意外,校聯網上炸開了鍋,可沒幾個小時,突然好像被什麼人給禁言了一般,再談起此事的人都被封了id幾小時。
等毛天宇回去的時候,就發現這意外……似乎有人想壓下去。
等所有人都離開,王佳琪忍着幾個小時積壓的憤怒情緒,從廁所間走了出來。
確定沒人後,才靠近那扇病房門。
那個少年在房間裏,她能透過玻璃窗看到在沐浴在夕陽中,他安靜看書的側影,美好的讓人就想停在那一刻。
門被突然打開,黎語抬頭就對上一雙噴着火的眼睛。
*
育成的隊員剛出了醫院大門,一個個在談論着黎語的時候。
邵棋突然接到家裏電話,臉色一變,朝着幾個隊友道:「太上皇急招,我要回去了!」
太上皇,就是邵棋的爺爺,現在邵家的家主。
由於邵棋的父親能力中庸,幾個叔叔伯伯整日裏的心思都花在女人和勾心鬥角上,邵老爺獨自撐着整個家族,可以說邵家最讓邵棋害怕的就是為人嚴苛的爺爺。
老太爺很少招他回去,但只要回去一般都不是什么小事。
等邵棋趕回家的時候,就看到自家爺爺一張老臉上滿是憤怒,而他的哥哥邵書正垂着頭,平時哥哥邵書最受老太爺欣賞很少這樣擺臉色,而他自己就是那個整日被訓的小孫子,今兒個到底是怎麼了?
客廳里沒有一個傭人,壓抑的氣氛讓邵棋暗道不好。
他最近好像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當然除了挑釁五中,可這種小事按理說他爺爺不會過問才是。
「邵棋,你一個月前和你哥哥去了什麼地方?」老太爺臉色完全沒有好轉,依舊是壓抑着怒火,好像隨時會爆發出來。
只有在邵老爺生氣的時候,才會喊自己全名。
現在這樣,恐怕是氣極了。
邵棋有些瑟縮,也垂下了頭拼命回憶,一個月前……過去了那麼久的事誰會記得啊?
等等……猛然看向邵書,完了完了,這事竟然被爺爺知道了。
他也不敢說謊,爺爺必然是知道了才會問,「我和哥哥……被陸明大哥請去了……盧浮宮。」
邵書有些同樣是二世祖三世組的髮小,邵棋也認識。
這個陸明就是其中一個,他常年混跡娛樂場所,也包養過不少小明星,據說和那位被稱作太子爺的嚴成周也有些交情。
那天聽說嚴成周會到場聽一個小歌王的歌,他們也去湊了個熱鬧。
也不需要套什麼交情,就是在人家嚴成周面前混個臉熟罷了。
邵老爺突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邵棋後怕的倒退了一步。
只見邵老爺臉上混雜着憤怒和沉重,最終竟是深深嘆了口氣,似乎硬生生吞下了一口怒氣,看着兩個他平日裏最寵愛的孫子有些失望,小輩不爭氣整日想着拉關係,關係哪裏是那麼好拉的……呵呵,與嚴成周這個不成器的東西有關係,就是往火坑裏跳!
他這個老的除了收拾爛攤子還能怎麼辦?
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向門外。
回頭看着木頭一樣的兩個孫子,也懶得解釋,低吼道:「還不跟上!」
等來到一家a市的會所,邵棋和自家哥哥目不斜視的跟着自家爺爺,左拐右拐的總算到了一間房門前。
邵老爺敲了敲門,裏邊的保鏢給他們開了門。
當開門進去,邵棋只敢稍微抬一抬頭看了看身邊不遠的人,那個平日裏天不怕地不怕的陸明正垂着頭,那臉上還有個紅得冒血的掌印,這該用了多大的力啊!
看着就疼!
誰敢這麼打陸少啊,不怕被弄死?
而在陸明旁邊的人,邵棋也是知道的。
陸正峰,陸明的父親,陸氏的掌權者。
啪。
陸正峰又是一個耳光打向陸明,這下左右對稱了。
陸明敢怒不敢言,憋紅着臉不吭聲。
那巴掌居然是陸正峰打的!?邵棋吃了一驚。
邵棋簡直無法相信這一幕,陸明平時有多受陸正峰寵愛他是看到的,要什麼就有什麼,不然陸明也不會變得沉溺酒色還依舊是繼承人。
當然邵棋平日裏還是陸大哥陸大哥的叫着。
這回居然說打就打,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陸正峰打完兒子,眼底划過一道心痛,但很快又略帶歉意甚至有些討好的對着房間中的一個男人道:「七爺,孩子不懂事,你看我是怎麼教訓都覺得不夠,要不你看怎麼處罰比較好。」
男人不知是沒聽到還是其他什麼,沉默着。
邵棋只覺得這屋子裏的氣氛讓人窒息的恐怖。
陸正峰這會語氣放得更低,「這孩子大了心眼兒多,不然也不會膽大包天慫恿嚴成周去那種烏七八糟的地方,以後絕對不會再犯!再犯我一槍斃了他!」
陸正峰說得很真,似乎真心覺得自己兒子慫恿未成年去娛樂場所的行為讓他痛心疾首。
邵棋不知道七爺是誰,只覺得有點好笑,看到陸明這個憋屈的模樣特別爽。
總算能理解之前毛天宇的心情了,看着別人難受自己就好受了啊!
但他不敢笑,只敢看着面前的羊毛地毯,數着上邊的紋路,連屋子裏有誰都沒看。
反正連他爺爺進來了都沒插上一句話,他還是當背景板比較好。
邵棋從小就學了一套能屈能伸的本事,這是生在這種家庭的本能,十四歲的年齡已經讓他摸索了一套生活方式。
陸正峰現在只求面前的男人,能夠看在自家兒子爛泥扶不上牆的份上不再追究。
嚴成周是七爺唯一的孩子,在外被同齡人戲稱太子,這慫恿未成年去娛樂場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可如果七爺真的要計較起來,還是過來負荊請罪的好!
然後邵棋就聽到一道低沉微啞的聲音,說了句:「孩子之間的問題讓他們自己解決,我們還是別插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