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浮生 第八十七回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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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黛玉便傳話出去，讓郝管事留意着鳳姐陪嫁鋪子的境況。還未等到他回話，就有榮國府的婆子上門來，卻是賈母使人來接黛玉過府去。因着沈師傅和曾先生的幫忙，又有雲姨娘在一旁打理，錦繡閣漸jiàn 走上了正軌。黛玉將府內眾事交待了一番，仍jiù 帶了雪雁鸚哥倆人，跟着賈府的來人走了。

    轎子堪堪在二門落下，才掀轎門，就有鳳姐身邊的旺兒媳婦迎上來，滿面笑容，邊行禮邊道：「奴婢給林姑娘請安。」黛玉忙免了她的禮，就聽旺兒媳婦道：「姑娘這會來得湊巧，老太太那邊有客到了，讓府里幾位姑娘都去了大奶奶那裏。大太太今兒一早就去了廟裏，我們奶奶跟着二太太忙着準備宴席，一時不得空。又怕姑娘來了不知道，便讓奴婢在這裏候着，送姑娘往大奶奶那裏去。」說罷，殷勤地上來扶黛玉出轎。雪雁鸚哥也忙擁了過來幫忙。黛玉笑道：「替我謝謝你們奶奶，難為她想得周全。」扶了她的手，出了轎子，一徑往園中李紈的住處而去。一路上，許是有旺兒媳婦的緣故，遇見的奴僕們看着比往日客氣恭敬了幾分。黛玉心中輕笑，也不去理會，欣賞起大觀園中的景色來。

    夏日將近，草木繁茂，蟲嘀鳥鳴，聲聲入耳。眼見着稻香居的茅草檐就在前面，黛玉對旺兒媳婦道：「你且回去吧，不用再送了。想必二嫂子那裏也要人聽差伺候，我自己進qù 便是。」旺兒媳婦本就是管着執事的媳婦子，聽黛玉這般說。客氣了幾句，自去了。聽着遠遠傳來的雞鴨叫聲。走近時看着屋外那一畦畦綠油油的菜地，黛玉不禁想起在崔實的小莊子上看到的田地。也是這般。算着日子，崔實家的怕是快要生了。她本是外面買進來的，娘老子俱無，該使孫媽媽去走一趟，送些孩子的衣物包被等物，就當是娘家催生的，也算是感念她這些年在母親身邊伺候的辛苦。

    進了稻香居，三春和湘雲俱在，唯獨少了寶釵。幾人正圍了李紈身邊。看她手中的東西。黛玉見了，笑道：「你們在看什麼寶貝呢?」探春見是黛玉，先一步起身，邊拉了她往李紈身旁坐，邊笑道：「林姐姐，你可來了。快來看，大嫂子新調製的胭脂，聞着清雅得很，與咱們平日裏用的很是不同。」話音才落。就見聽門外傳來寶玉的聲音：「快讓我瞧瞧，到底怎麼個稀奇法。」卻是寶玉閃身走了進來。李紈忍不住笑道：「哎呦，咱們那愛吃胭脂的魔王來了，快把東西藏好。」眾姐妹俱都笑成一團。寶玉也不理會旁人。央道：「好嫂子，快把那新胭脂給我看看。昨兒個聽三妹妹說了，我可是一宿都沒睡好。」李紈笑着搖頭。將手裏的胭脂遞了過來。小小的一個白玉盒子，裏面白潤晶瑩。若不細看，還不知道那原就是胭脂。寶玉忍不住伸手蘸了一點。放入口中。黛玉在旁看得一呆：都說寶玉愛吃胭脂，想不到是真的。得虧這是古代，用的是麵粉調製；若是現在，只怕早就中毒了。正想着，就聽湘雲嗔怪道：「二哥哥，你喜歡吃人嘴上的胭脂也就罷了，現在竟是連盒子裏也要嘗一嘗。若是被二老爺知道了，小心又是一頓好打。」

    寶玉道：「老爺去了海邊賑災，一時半會難得回來，他又如何能知道。雲妹妹你就少嚇唬我了。」李紈聞言，想着賈政向lái 不喜寶玉搗鼓閨中之物，若是此事入了他的耳，只怕對自己有些成見。現在脂粉鋪子的事才剛有個眉目，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便收回了手中的盒子，道：「雲姑娘這話說得正經。你啊，還是把這毛病去了吧，省得惹老爺生qì 。」寶玉不以為然地應了，見黛玉坐了一旁，笑道：「林妹妹來了。在家一向可好？」黛玉微微一笑，站起身，束了手道：「一切甚好，勞表哥記掛。」寶玉見了，覺得yì 趣寥寥，坐了一會，辭了李紈，出門去了。湘雲見了，對着寶玉的背影嘟了嘟嘴，也不去理他，依舊和姊妹們說着話。

    寶玉出了稻香居，悶悶地沿着園中小徑走，不覺走到蜂腰橋上，逗了會水中的鴛鴦，又對着水中的落花發了會呆，轉身回了怡紅院。麝月送了茶上來，又拿了衣服過來替寶玉換，邊道：「二爺這是去哪兒了？衣服都被汗浸濕了。眼見着日頭一天大似一天，路上站久了，小心中了暑氣。」寶玉抬了手，由着麝月系汗巾子，也不答話，只道：「你襲人姐姐去哪裏了？怎麼回來半日，也不見她過來。」麝月道：「她尋鶯兒去了。說是有一個惠子老也是打不好，讓鶯兒幫着看看。」寶玉笑道：「何時襲人和鶯兒親近起來了？」麝月道：「二爺這話說的，大家都是奴才，難道還有誰能親近，誰又不能親近不成？再說了，不過是打一個惠子而已。難為這惠子還是為你打的。」說罷，收拾了換下的衣服，掀了帘子出去。

    寶玉被麝月搶白了一番，也不生qì ，自失地笑了笑，躺在搖椅上晃晃悠悠地睡着了。等的一覺醒來，已是午膳的時候。賈母那邊遣了人過來，說老太太留了客人午膳，就不用去前面了。過來會子，又賞下幾道菜來。寶玉吃了飯，又去床上躺着。迷迷糊糊地被人搖醒，盯睛一看，乃是襲人。寶玉伸手去解襲人衣襟上的扣子，被她推了回來。襲人不動聲色地將那扣子復又扣上，道：「二爺，可別再睡了，小心走了困，晚上睡不着。」又遞上一杯茶來。寶玉接過來簌了口，歪在枕頭上，道：「你那惠子可打好了？姨媽和寶姐姐可還好？」襲人一邊整理床鋪，道：「還是鶯兒的手巧，那絲線到了她手裏，沒一會便成了。」說罷，遞過來一個大紅配石青的惠子。寶玉瞧了，也有幾分喜歡，拿了在手中把玩。那邊襲人又道：「我去請安的時候薛姨太太剛服了藥，瞧着精神還不錯。寶姑娘一直在跟前服侍着，知道了我是來找鶯兒了的，就趕緊打發鶯兒出來。」寶玉聽了，道：「姨媽大安了就好，改日我再去瞧瞧。」襲人低了頭，理着手中的物件，笑道：「要說啊，薛姨太太還多虧了有寶姑娘在。聽鶯兒說，這些時日寶姑娘貼身服侍着母親，都沒怎麼好好歇息過，人都瘦了不少。我瞧着也是。」說着，抬起頭，卻見寶玉雙目緊閉，似乎又睡着了。襲人輕輕推了推，道：「二爺？」寶玉咕噥道：「我身子乏，且讓我再躺會。」襲人笑着搖了搖頭，往寶玉身上搭了件薄被，似是不經意地說道：「忘回二爺一件事，二奶奶使人過來，說讓咱們院裏的一個小丫頭去她那兒，改日再送一個過來補上。」寶玉聽了，擺了擺手，道：「知道了。她要使多少人都使得，儘管要去便是。」說罷，翻了個身。襲人又坐了會，見寶玉已是熟睡，放下帳子，起身出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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