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世界 第94章

    也許只有神明才能夠做到全然的冷酷無情。

    世界上總有那麼一兩個人，在你想起他們時總是會忍不住露出柔軟的神色，心仿佛都化成了一灘水，眼眸深邃溫柔，唇邊展露出最為迷人的笑意，此時的你似乎變成了柔和的溫水，又好似溫暖的羽毛，明媚而乾淨。

    就像是維克多之於蒂凡妮，尤萊亞之於維克多一樣。

    每當蒂凡妮想起她的哥哥，總是會下意識的收斂起渾身的怨恨與戾氣，而金髮公爵縱然是對尤萊亞的毒舌十分生氣，但在尤萊亞離開的這段日子裏，每次想到黑髮少女用淡漠的神色說出那些惱人的話，臉上的表情在他自己都沒發覺時柔和了些許。

    至少不再是那麼的尖銳冰冷。

    假如問尤萊亞會因為誰露出最為溫柔的神色，至少現在不會是維克多，也不會是賀拉斯，缺失了情感的她很難對另一個人產生強烈的感情，縱然會有羈絆，但這些羈絆對於未知生物來說不過是隨時可以放棄的人際關機罷了。

    硬要說讓她覺得溫暖，讓她想要觸碰，大概也只有記憶中那個模糊的笑容與身影。

    這段記憶是在不久前想起的，在她控制不住想要吃掉弗蘭克時，有什麼東西漸漸的從腦海中的那個裂縫中流了出來，不過是流出了一點，卻讓她頭痛欲裂，一直以來平穩的呼吸都急促了少許。

    在記憶中浮現出了一個男人模糊的笑臉，她回想了很久都想不起那個男人的容貌，只記得他的笑容很溫暖，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會寵/着她，會笑眯眯的摸着她的頭，將她剛剛梳好的頭髮弄亂，會在她挑食的時候夾起食物一筷子塞到她的嘴裏，會在她感到傷心難過時抱住她，明明廚藝那麼糟糕卻還是將她喜歡吃的東西做得如此美味。

    這是一個讓人覺得無比溫暖的男人，似乎只要想起他尤萊亞的臉上就忍不住浮現出笑容，就連平靜的心跳都忍不住加速許多，可無論她怎麼回憶，都想不起那個人是誰，叫什麼名字，和她究竟是什麼關係。

    然而最令她感到恐懼，最令她不敢回憶的是，便是那個男人滿臉是血的笑容。

    他對她說——

    那時候尤萊亞的心裏是什麼感覺她難以解釋，不過僅僅是這幾個斷片，然而最後的這句話卻讓她在睡夢中淚流滿面，等她回過神來頭痛欲裂，心臟仿佛要炸裂般的難受。

    不甘、憎恨、思念、絕望、痛苦、惡意、怨憤、愛意、祈求、渴望……

    這些所有的感情都交織在一起，讓情感波動一向就很少的尤萊亞有些承受不住。

    究竟是發什麼了什麼才會讓她產生如此龐大的負面能量以及思念？是因為最後她吃掉了記憶中的那個男人了嗎？

    那時候未知生物看着自己的手，她輕輕觸碰着平整的牙齒，突然覺得說不定有一天她會吞噬掉接近她的所有人。

    無端的就有這種預感。

    但是她喜歡着記憶中那個讓她覺得無比溫暖而痛苦的男人，這也是為什麼她會停下之前對弗蘭克的那種吞噬舉動。

    她不想吃人，不想吞咽人肉，不想要吞噬人類。

    雖然她有些討厭人類，甚至可以說是蔑視着人類，不過她卻不願意去啖人血肉。

    似乎體內有一個東西不斷地抑制住了她的本能，讓一向遵循欲/望的尤萊亞不願意去遵循這個欲>

    &歡？我很難理解你為什麼會用到這個詞。」

    尤萊亞將弗蘭克緊緊的壓制在樹上，她的身體並沒有貼在紫發少年的身上，反而是用手臂壓在了少年的胸前，未知生物平滑的牙齒瞬間變成了尖銳的利齒，不過很快弗蘭克便發現，未知生物仿佛是想到了什麼將利齒收了回去。

    &想要挖掉你的眼睛，將你的眼珠放在我的嘴裏面嚼碎，想要咬斷你的喉嚨，聽到你破碎的呻/吟，想要劃開你的肚子，將你的血肉吞下，捧出你的心臟，然後將它一點點的吞之入腹。」黑髮魔物頓了頓，她用一隻手直接用力地掐住了弗蘭克的下巴，黑色的貓眼裏充滿了不解，還流露出了細碎危險的光。

    &想要對你做這些殘忍的事，為什麼你會理解成喜歡？」

    不能理解，就像她不能理解記憶中的那個男人對她說被她吃掉是一個最好的選擇，同樣她也不能理解為什麼弗蘭克會對她說，被她吃掉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明明是會讓人覺得疼痛到難以忍受，為什麼會覺得滿足和幸福？

    人類的感情太過於複雜，縱然她千年前誕生了意識，不過誕生於世的時間不過是區區十幾年，對於那些活了幾百年，混在人類中的魔獸來說簡直是和幼崽差不多。

    但當她聽到那個男人和弗蘭克對她說的這句話時，卻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心臟似乎感覺到了疼痛而驟然緊縮，就連食慾也消退了很多，尤萊亞在床上輾轉反側都不能理解他們的想法。

    假如有人對她說要吃了她，那麼她的第一反應一定就是將那個人揍成豬頭。

    &道我說錯了嗎。」紫發少年輕笑了一聲，明明是笑着卻沒有讓人覺得絲毫的暖意，藍紫色的眸子裏面一片平靜，似乎將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了深處，弗蘭克將臉湊近尤萊亞，在兩人唇瓣距離一厘米處停了下來，少年的唇角微微翹着，說出來的話好似嘲諷。

    &知道的噢，尤萊亞老師你喜歡強者，對於弱者根本就是懶得浪費精力和時間。」弗蘭克空閒的手輕輕撥弄着未知生物的黑髮，隨即用手指曖/昧的摩挲着尤萊亞的臉，他敏銳的注意到少女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顯然他的這種動作讓尤萊亞很不喜歡。

    不過即使是這樣，弗蘭克也沒有放下手，他的手開始緩緩的朝着尤萊亞粉色瑩潤的唇瓣那裏移動，藍紫色的眸子中不再是之前的澄澈乾淨，裏面也沒有了裝出來的懦弱以及害怕，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佔有欲以及更加恐怖深沉，如同深海般的慾念。

    &果你不介意我咬斷你的手指和砍掉你的丁丁，你可以試試。」

    威脅性的話語從未知生物的嘴中吐出，弗蘭克僵了僵，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他乾笑的兩聲，停下了不老實的手。

    &凶哦，尤萊亞老師tvt~」紫發少年習慣性的朝着黑髮少女撒嬌，他發現尤萊亞這隻兇猛的野獸在面對別人撒嬌的時候總是會無意識的露出無奈的神色，在他第一次小心翼翼的對着未知生物撒嬌時，少女嫌棄帶着錯愕與不適應的表情簡直是可愛極了。

    縱然尤萊亞曾經說過喜歡的人是那種溫柔善良的白馬王子，但弗蘭克知道那絕對是隨口一說來應付他的，因為奧古斯汀就是黑髮少女口中喜歡的那種類型，可從尤萊亞的神色和動作來看，她幾乎是對奧古斯汀避如蛇蠍。

    也就是說這位美麗的公爵夫人並不擅長應對奧古斯汀這種類型，而且因為不在一個世界的緣故，那種溫柔善良的人註定不可能認同尤萊亞活生生吞噬其他生物的表現，而尤萊亞也不可能和那種陽光的人在一起。

    所以說攻略這隻危險的凶獸只能走心狠手辣的撒嬌賣萌路線，弗蘭克頓時覺得自己太機智了，簡直都想為自己點三十二贊。

    &撒嬌真的好噁心。」尤萊亞一臉正直的對着朝着她賣萌的弗蘭克道。

    &然老師嘴上這麼說，不過心裏卻覺得我很萌吧ovo？」紫發少年西子捧心狀，漂亮的眼睛裏面水光一片，在這個暖色調的夕陽下充滿暈染出了一片溫柔。

    &是心非的尤萊亞老師好可愛(*>

    「……」未知生物頓了頓，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太不要臉，這根本就是一個變態/了吧？

    &那麼廢柴，體力不行，格鬥術也不會，身體裏面的魔力也很少，就算是發出魔法也是攻擊力弱得可憐。」

    &樣沒用的我，為什麼尤萊亞老師想要吃掉我呢？為什麼老師你沒有對班上的其他同學產生食慾呢？」紫發少年盯着未知生物的眼眸，兩個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弗蘭克發現只要他在湊近一點，就能夠吻上尤萊亞的唇，黑髮少女的身上並沒有什麼貴族名媛的那種香水味，反而是有種讓人心驚的甜膩血腥氣。

    大概是因為經常是甜食的緣故，尤萊亞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會沾上一股奶油味，那種甜膩的香氣與之前征戰沙場的濃重血腥氣混合在一起，讓弗蘭克覺得無比的迷戀。

    啊啊，太棒了，尤萊亞的氣味太棒了，眼前這個少女只是靜靜的看着他，便將他體內的快感勾了上來。

    這樣只看着他一個人的尤萊亞，真的是想永遠珍藏起來呀。

    是不是把她做成人體蠟像，她就不會離開我的身邊，就不會出去勾三搭四呢？

    &果不喜歡我，為什麼老師總是會對我產生食慾呢？」弗蘭克看着有些愣神尤萊亞，趁此機會他將身體貼近黑髮少女，微翹的薄唇更加貼近未知生物的唇，他能夠看見尤萊亞眼中的迷惘，這隻單純的凶獸似乎在極力理解着她從未有過的情緒。

    這樣的尤萊亞也好可愛呢，真讓人想要一口吃掉~

    &師是否有聽過一句話，叫做飽暖思淫慾/？」少年用唇瓣親昵的蹭着黑髮少女的臉蛋，他的動作溫柔而緩慢，可眼中卻是冰冷一片。

    好不開心，只要撒撒嬌就能夠如此親近尤萊亞，是不是就代表以後有一天也會有人對尤萊亞撒嬌？是不是就代表尤萊亞很容易被別人搶走？

    怎麼辦啊，他是不是應該把尤萊亞囚禁在身邊慢慢享用的比較好？

    &師總是這樣對我，就證明你也是對我產生了*/了吧？」

    未知生物愣愣的站在原地聽着弗蘭克的長篇大論，說實話眼前這個變態/的說話方式有點像家裏面的那隻矮子，總是對對方循循善誘，擅長將對方繞暈，最後等獵物跳入到他的言語圈套中。

    不過與維克多不同的是，弗蘭克面對她是收起了渾身的利刺，就如同一隻溫順的貓咪而不是張牙舞爪的刺蝟。

    以尤萊亞的情商，她實在是不能夠理解為什麼想要吃掉對方和想要被對方吃掉是一種愛的證明，如果以被對方吃掉而死亡的方式是愛，那麼這種愛對於她來說簡直是太坑爹了。

    她可不覺得她吃掉的那些烤乳豬是因為愛它們。

    想了想，尤萊亞淡定的看着弗蘭克道：「你想多了，我覺得你可能是因為太沒用了沒有女人要你才產生了這種幻覺。」

    「……」

    &實你挺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

    &只矮子，他和你一樣自戀而且自我意識過剩，並且總認為別人喜歡他，可是事實上他就是一個傻逼/，卻總是看不清事實。」

    「……」

    &天介紹給你們認識認識，我覺得你們應該是一拍即合，那個矮子也經常被人嫌棄，你可以找到同伴了，說不定你還可以和那個矮子互相來一發解決一下生理問題。」

    弗蘭克瞬間覺得，自己未來充滿了黑暗，也許當他決定將尤萊亞追到手時，他的人生已經是被名為『尤萊亞』的毒舌陰影籠罩着。

    在兩人黏黏糊糊的這段時間裏，逃殺遊戲並沒有因為尤萊亞和弗蘭克的談話而終止，等到七點多她帶領着一臉頹廢而沉思的紫發少年回到旅館時，發現全班三十個人當中，只剩下了二十七個人。

    也就是說有三個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