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帕斯卡爾他們戰勝老牌強隊的消息如同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面的話,伊德雷隊伍的敗北就猶如滾燙的油鍋中被潑下了一大盆冷水。
就連一向沉寂如水的帕斯卡爾也難得對打敗了伊德雷隊的黑馬升起了一絲好奇之心。
畢竟安塞城就這麼點大,這裏的隊伍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突然冒出個隊伍來把常勝冠軍給打敗了,本身就不同尋常。
&打聽打聽那個隊伍的信息。」帕斯卡爾對克莉爾吩咐道,這種事一向是克莉爾的專長。
&給我吧。」克莉爾對帕斯卡爾比了個彼此都十分熟悉的手勢,然後乾脆利落地轉身走入了人群中。
看着她被淹沒在人群中的背影,柚居然沒有像往常一樣擔心,或者覺得她不應該獨自去做這種事。
在與克莉爾的相處中,他一直在試圖靠近她,努力去了解她。雖然表面上還看不太出來,但他內心深處的某些根深蒂固的想法實際上早就已經發生了動搖和改變。
只是,看着克莉爾和帕斯卡爾如此熟稔默契的樣子,他仍然忍不住心底泛酸,什麼時候,他和克莉爾之間也可以像克莉爾和帕斯卡爾一樣?什麼時候,克莉爾也可以像信賴帕斯卡爾一樣,信賴他?
柚在黯然失落之際一轉頭看到了傑拉,開始逗他:「小傑拉,還記得我嗎?我小時候還抱過你呢……」
少年腦袋上的耳朵動了動,有些奇怪地看着柚,他怎麼覺得柚的語氣熱情得有些過分?印象中也就只有需要自己在克莉爾面前幫柚說話的時候,柚才會這麼熱情。
柚這些年為了追求克莉爾沒少來帕斯卡爾領地,自然也跟傑拉混熟了。他對傑拉還是不錯的,這其中固然有一部分是看在克莉爾的面子上,另一部分則是因為柚自己喜歡小孩子。他可以對同輩的人冷顏相向,但在面對幼崽的時候,他先就軟了幾分。
傑拉對柚的感官還不錯,雖然有的時候十足的傲嬌,需要人給順順毛,但總體來說是無害的。在面對柚的時候,傑拉總是少了幾分顧忌,多了幾分自在——比起在帕斯卡爾跟前。
於是,雷奧德和他身邊的兩個獸人就見證了奇怪的一幕:柚和傑拉相談甚歡,柚甚至還伸出手摸了摸傑拉的腦袋。傑拉則伸着腦袋親昵地在柚粗糙的掌心中蹭了蹭。一旁的帕斯卡爾……帕斯卡爾他的臉色完全不能看了好嗎!簡直黑得不能再黑了!
柚看到帕斯卡爾頭頂上陰雲密佈,不知怎麼,心情竟奇異地好了起來。看來,把傑拉找來說話的做法果然是對的。帕斯卡爾居然也會露出那種表情,真是讓他感覺太解氣了!倒霉的追不到老婆的其實也不止他一個人嘛!嗯,他心理平衡了!
……如果傑拉知道柚的心裏在想些什麼的話,他一定會感慨。當年如此憨厚的獸人,現在那顆純潔的心居然也被染黑了!
帕斯卡爾額頭上的青筋跳了又跳,終於,他忍無可忍地把傑拉從柚的身邊拽了過來,鐵青着臉色向偏僻的牆角走去,見雷奧德和荊、刺三人居然還在看自己的好戲,他當下就狠狠地瞪了回去。
&幹什麼?」這傢伙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奇怪!
帕斯卡爾手下的動作很有分寸,並沒有弄痛傑拉,但受到帕斯卡爾周身的低氣壓影響,傑拉的神經緊繃着,手上也下意識地用力,想要從帕斯卡爾的桎梏中掙脫出來。
帕斯卡爾鎮壓了他微不足道的反抗,用力地把他抵在牆角,目光凝聚在傑拉腦袋上的獸耳上,那目光,看得傑拉忍不住把耳朵一縮。緊接着,一隻大手就覆了上來,溫熱而敏感的獸耳被那隻大手惡意地揉捏成各種形狀。
&很喜歡被那個獸人摸腦袋?」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傑拉的脖頸間,讓傑拉很不自在:「還,還好吧。」
他其實很不想回答帕斯卡爾的這個問題,但他明白,帕斯卡爾已經處於盛怒的邊緣,如果他這個時候再激怒帕斯卡爾,天知道他會做出些什麼事。
如果他和帕斯卡爾站在平等的地位上,或者他有着和帕斯卡爾一樣強大的力量,那麼他完全不必在意這些,而可以順着自己的心意繼續無視帕斯卡爾。可惜,形勢比人強。傑拉低下了頭,遮擋住自己眼中閃爍的光芒。他隱約明白,帕斯卡爾的這一行徑恐怕又是因他對他那古怪的佔有谷欠而起。
不是不明白,也許帕斯卡爾對自己的好是發自內心,但當他們兩個之間差距過於懸殊的時候,說什麼都是白搭。就像傑拉不會去深入思考帕斯卡爾究竟是不是像他說的那樣愛着自己的事,他只會注意到這頭雄獅對於自己各方面的威脅。
——還好?不,一點兒都不好!
傑拉的沉默被帕斯卡爾看在了眼裏。他眯起了眼,撐着傑拉的下巴讓他抬起了頭。
看到少年略帶驚慌的目光,他感覺更不好了!他愛的人怎麼能這麼怕他!
他把自家的腦袋埋進了傑拉的頸間,蹭了蹭:「你對那個獸人比對我還好!」
感覺到少年身子微微僵硬,卻沒有推開自己,帕斯卡爾蹭得更歡了。
在與傑拉的相處中,帕斯卡爾充分學會了什麼叫做厚臉皮,什麼叫做蹬鼻子上臉……可喜可賀。
&不喜歡你跟那頭雄獸靠得太近!」帕斯卡爾這下子索性連獸人也不叫了,出口就是那頭雄性,充分表達了他對柚的厭惡。
傑拉把粘在自己身上像狗皮膏藥一樣的人扒了下來:「我也不喜歡跟你這、頭、雄、性靠得太近。」帕斯卡爾逗比的模樣讓傑拉也稍微放鬆了些許:「如果你能夠離我遠點兒,我可以和柚保持距離。」
帕斯卡爾開始裝傻充楞:「你怎麼能把我和那個傢伙相提並論呢?這實在是太傷我的心了。」
傑拉:「……」他心中的不甘和憤懣全都不翼而飛了。現在他的心中就只有一個念頭:帕斯卡爾的畫風怎麼換了?這隻逗比真的是帕斯卡爾嗎?
……
克莉爾回來了,她的神色早已不像去時一樣輕鬆,而是變得有些嚴肅。
&斯卡爾大人,那支新晉隊伍的隊長叫做科維,是一支外來的隊伍,但他們的整體實力非常強勁。我沒有打聽到他們的具體水平,但……我打聽到了一個消息,一個跟伊德雷隊有關的消息……」克莉爾咽了口口水:「伊德雷隊的人在跟科維隊交手之後,元素力全部被廢除了!他們甚至無法再繼續做一名元素師!」
看來這幾匹黑馬的來歷有問題!不會是傳說中比賽比到一半專門跑出來打亂的反派吧?傑拉想。
&些人就這樣把伊德雷他們給廢了,賽組的人沒有說什麼嗎?」
克莉爾搖了搖頭,眉頭緊鎖:「賽組的人說,那些人廢掉伊德雷隊所用的招式,全部都是在許可範圍之內的。」
&麼城主呢?伊德雷是他的小舅子吧,現在伊德雷被廢了,他難道也不管一管嗎?」
&主完全不在意這種事,也許他和小舅子沒有眾人看到的那麼和睦,誰知道呢?科維隊與伊德雷隊比完賽之後,他就把科維隊請到了他的府邸盛情款待。那個科維似乎有些後台,城主都他比對原先的伊德雷還客氣,或者說……恭敬?」克莉爾皺着眉,斟酌着用了這麼個詞:「城主夫人倒是很不高興,不過,失去了強有力的弟弟的支持,她也不敢明着跟城主作對……」
刺說:「不管科維是誰,只要他們光明正大地作戰,我們就不怕他們!我只擔心他們會耍一些陰謀詭計,我們必須提防這個!」作為獸人中少有的心眼多的人,刺表示,他對這些很有感觸。
&恰恰相反,我認為弄清楚科維背後的勢力對我們分析他們接下來的行動很重要。」
傑拉忽然想到了什麼,問克莉爾:「這個科維隊在與伊德雷隊交手之前曾經打過十場比賽吧?那十支跟他們交過手的隊伍怎麼樣,現在還好好的嗎?」
如果科維隊真的是見一個隊就廢一個隊,恐怕他們早就凶名遠播,也不會等到打敗伊德雷隊之後才出名了。傑拉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那十支隊伍都在剛開場的時候就被科維隊扔出了比賽場地,那些隊員只是受了些皮肉傷,他們的元素力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傑拉暗自思量,看來,這支隊伍對弱隊不屑一顧,只專門挑強隊下狠手。是為了消除潛在威脅嗎?
&維……我似乎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帕斯卡爾說道。
他想了想,覺得自己就快要抓住記憶中的那條線了,卻總是差最後一口氣。
——到底是在什麼地方聽到過呢?
無論怎麼回想,帕斯卡爾的記憶深處,都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
雷奧德忽然開口:「在賽蘭特城主的護衛隊裏,有一個叫做科維的人。不知道,他和出現在這裏的科維,是不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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