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施離開她家的時候,正好是中午十二點。
外面的陽光大大的照射着大地。
她好幾天不在家裏,之前儲存着的一些蔬菜,就蘿蔔茄子還有白菜什麼的已經開始腐爛了。家裏並沒有冰箱,她放在通風處的肉製品好像也已經不能吃了。
現在有點餓了,看來也只能出去吃了。
出門之前,顧籬是找來垃圾袋把廚房裏腐爛變質的一些東西放了進去,準備下樓時扔進拐角的垃圾桶。
不收拾不知道,等收拾完,顧籬看廚房裏的那些腐爛變質該扔掉的東西竟然裝了滿滿的兩個膠袋子。
白白浪費了這麼多食材,有點心疼。
她開店開了一年多,也沒攢多少錢,就二十幾萬吧。
她的手機是綁定銀/行卡的,在醫院的時候她反覆看了好幾遍手機短訊上的餘額,真的就二十幾萬。
想想她要離開東城去別的城市生活,得租房,需要花一筆。還有日常的生活開銷,需要錢。以後生了孩子,孩子的開銷又是很大的一筆。
她現在懷孕在身的,找工作估計沒人肯錄用,要開店吧,估計也沒多少精力照料,也就是說,她需要靠着這二十幾萬度過至少一年的時間。
她真得精打細算的花。
之前霍恩施是給過她一張卡,卡里有五十萬。
卡她收了沒錯,不過那張卡她暫時不會動的。那張卡,是留給孩子動的。
霍恩施是孩子的父親,那算是他給孩子的撫養費了。
顧籬收拾好拎着袋子下了樓扔進垃圾桶後,去了小區對面的一家麵館里吃的飯,點了碗清淡的清湯麵,又加了一個雞蛋補營養。吃完,顧籬付完錢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不遠處一家超市。
她得再去買點食材了,在外面吃飯挺不划算的,而且飯菜也不見得多對她的胃口。
人有時候真的是一會一個主意。去超市路上途徑一家理髮店時,顧籬在門口稍稍停了會後,推門走了進去。
現在她懷孕了,眼看着以後肚子是越來越大,留長髮以後可是挺麻煩的。
好像做了媽媽真的什麼事情都站在孩子角度考慮了,顧籬進去後,告訴設計師,給她剪短點,剪成齊耳短髮。
她要把長發剪短,她自己都不心疼,給她設計髮型的設計師卻心疼了:「姑娘,你留長髮很好看,剪了挺可惜的。」
顧籬透過鏡子看站在她身後的年輕設計師,禮貌笑笑:「沒關係了,剪吧。」
設計師沒再堅持,開始動刀子。
長這麼大,好像不論去哪個理髮店理髮,店裏的髮型師在做髮型的時候都挺愛給客戶搭訕的。剪着頭髮時,顧籬聽年輕設計師問她頭髮之前有沒有染過燙過之類的,她禮貌答後,設計師竟開始問她多大了,家住哪裏。
這種問題,顧籬沒答,只是一笑而過。
設計師開始猜測:「看你應該不大,剛大學畢業?」
顧籬再笑笑,依舊沒說話,只是笑完後,看看鏡子裏的自己,又苦笑了下。
這個設計師簡直就騙人啊,她怎麼會看着不大呢?明明剛剛出門前她還照了下鏡子呢,看眼角都有了眼角紋了。
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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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恩施從顧籬家出門後,開車直接去了公司。
最近公司挺忙的,單子一個接一個的,紛至沓來。
忙了挺好的,有錢賺唄。
不過,除了公司的業務繁忙,還有一個忙點就是他上次在奧北國際裝修好想做廣告公司的那個寫字間被紀行遠買了,而後把他趕走了,現在,他的廣告公司的新辦公地兒還沒找到呢。
紀行遠啊紀行遠。
霍恩施中午也沒吃飯,驅車去公司的路上,他是給秘書寧亞去了個電話讓她幫他訂份兒外賣,他半小時後到公司。這剛掛了電話,就有人打了電話進來。
打電話進來的是顧北淮,他一哥們。
說來也真是對比強烈,他最近忙着離婚,人顧北淮是忙着結婚。
顧北淮大後天結婚,婚期已定。
顧北淮給他打這個電話,是告訴他今晚在夜色,東城最奢華的夜總會裏有一場他的最後的單身派對,不論多忙,都得要參加。
霍恩施點了點頭,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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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恩施是顧北淮的朋友,紀行遠也是,自然也是會被邀請的。
霍恩施晚上到了夜色的時候,紀行遠還沒來。他找個地兒安靜的坐下,過了大約得有半小時,才看到紀行遠推門而來。
好像得有差不多一周沒見到紀行遠了,今天看到他,霍恩施只覺得紀行遠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氣質變得冷清了好多,人也沉默了好多。
進門微微打個招呼後,是直接找個角落一座,開始玩手機。
他找的那個角落黑漆漆的,他低着頭,看不到什麼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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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行遠進去的時候,滕凱在跟人打麻將呢,打的不亦樂乎的。
叼着煙瞥一眼紀行遠,看紀行遠竟然坐在了灰暗的角落裏,眉頭一蹙,只覺得太陽估計明天得打西邊出來。
紀行遠可是愛熱鬧的人,可從來不是那麼低調的人啊。
拍拍身邊一一直眼巴巴看着他們打牌的兄弟的肩,滕凱起身過去搭訕紀行遠去了。
他真的好奇,好奇紀行遠怎麼轉了性子了?
其實,要說滕凱前幾天還記恨着紀行遠來着。
你說紀行遠曾給他打電話說讓他給他找個算命的大師,得,他找了。
可紀行遠那混蛋竟然覺得大師的話不順耳轉身走了,惹惱了大師,以至於現在大師都不搭理他了,他可是還想着讓大師給他改運呢。
不過,看在紀行遠前些天送他山水畫的份上,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高新區那邊近兩年是拔地而起了很多的寫字間還有居民樓。那邊是環境好綠化好基礎設施好的,反正真的就是啥啥都好。雖然物價可能有點高。
眼看着紀行遠在那邊買了房買了寫字間,霍恩施也在那邊買了房買了寫字間,還有一些其他的朋友也陸陸續續在高新區購了房了,滕凱虛榮心一起,也就跟風決定換辦公室了,在高新區也買了個寫字間。
這前些天裝修完,開始陸陸續續往裏放家具擺東西的時候,紀行遠讓人給他送了幅山水畫過來。
那幅山水畫可是名師手筆,價格不菲,很難求的。
更重要的,那幅山水畫是前有路後有山左右有樹的,風水學上說,這象徵着財源滾滾來。妙不可言啊。
現在滕凱已經把那幅山水畫給掛在他辦公室的椅子後面的牆上了,招財。
此時,滕凱走到紀行遠身邊坐下,問他:「怎麼蔫了?不像你啊。」
紀行遠側頭看他一眼,沒說話。
紀行遠沒說話,滕凱卻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我說行遠,你到底怎麼了?怎麼一臉疲倦,看着像是大病初癒?」
滕凱的聲音挺大的,霍恩施聞言看一眼紀行遠,那邊依舊燈光昏暗,他還是看不清紀行遠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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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北淮這個準新郎喝醉了,喝的迷迷糊糊的,大腦不清不楚的了。
怎麼個不清不楚呢?他要娶的姑娘的名字叫葉蔓,他現在口口聲聲喊得卻是鍾薇。
鍾薇,鍾薇。
鍾薇是誰,今天在座的應該基本沒人不認識,沈臣聞的老婆。
沈臣聞也是他們這個圈子裏的人,以前,沈臣聞跟顧北淮也是好哥們來着。
後來,兩個人因為鍾薇鬧掰了。
真的就是掰了,又或者,見了面挺尷尬的,所以就不見了。
反正倆人現在就是不會同時出現在某個場合。
比如半年前霍恩施結婚的時候,沈臣聞去了,顧北淮就沒去。
再比如,前段時間霍恩施的生日,請客吃飯,知道顧北淮去了,沈臣聞就沒露面。
霍恩施看看角落裏坐着的紀行遠,輕輕吐了口氣:他跟紀行遠現在的關係雖然還沒有到那種不會同時出現在某個場合的地步,但是,卻也好像真的玩完了。
顧北淮喝醉,吐得厲害,他去洗手間看看他給他捶背的時候,恰好碰到了從洗手間剛剛出來的紀行遠。紀行遠是看都沒看他一眼的,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不過,紀行遠沒看他,他卻在燈光明亮的洗手間看清楚了紀行遠的狀態,臉上滿是疲倦,真的像是大病初癒一樣。
因為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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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行遠從洗手間出來回到包間後,看滕凱還坐在角落裏那地兒等他呢。
他剛剛去洗手間前可是告訴了滕凱讓他哪熱鬧哪裏去玩的。
「怎麼還在這?」紀行遠問他。
「看你這麼鬱鬱寡歡的,陪陪你啊。」
紀行遠切一聲,沒領情:「該幹嘛幹嘛去。」
滕凱撇嘴:「真是狗咬呂洞賓啊。」再撇撇嘴,滕凱突然問他,「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兒,到底是誰招你惹你了?我猜猜看,最近玩的女人太多,被吸乾了精氣了?」
紀行遠臉黑的厲害,罵他:「滾你丫的。」
滕凱嘿嘿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你回咱東城說是找女人的,你不會是找到人家了吧?然後,她結婚了?」
現在,顧籬跟紀行遠的關係就霍恩施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
拍着大腿,滕凱叫囂:「我猜對了是不是,紀七,你愛的女人結婚了?」
紀行遠沒搭理他,只是拿起外套出了夜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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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行遠出了夜總會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驅車去了老城區,顧籬住的地兒。
老城區在改建,通往顧籬家的某段路在施工維修,不通了,他只得繞去了別的街道。繞來繞去的,等他到了顧籬的小區樓下時,已經是十點半了。
小區的門口貼着通知,說是這邊要拆遷了。
要拆遷了,在腦海里想一遍這四個字,紀行遠開始想拆遷了,顧籬要怎麼辦。
他前幾天不知怎麼的感冒發燒了,是臥床臥了好幾天。
今傍晚是才感覺好了點。這感覺好了,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醫院看顧籬,沒想到,病房空空了。
甄寧說,顧籬出院了。
跟甄寧聊了幾句後,他知道了顧籬現在懷的這個孩子是不能打掉的,打了以後就懷不上了。也知道即便有這個孩子的存在,霍恩施跟顧籬還是要離婚的。
霍恩施真是他娘的王八蛋啊。
看着顧籬窗口散發的橘黃色的燈光,紀行遠想上樓去看看她來着,可是仰頭看了許久許久,愣是沒上去。
他想起顧籬說他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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