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難收 第22章假5

    人都是虛榮心強的生物。

    久別重逢，跟自己曾經厭惡的人相遇，誰都不希望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落魄勁兒。

    更何況，對面的陳柔曾經可是不如她的。

    現在，跟一個不如她卻過得好像比她好的人狹路相逢，葉夫人是強打着精神強顏歡笑着試圖不讓自己被比下去，對着陳柔皮笑肉不笑的點下頭，葉夫人端着架子強裝高冷，愛答不理的樣子：「喲，是挺巧的啊。」

    陳柔討厭死她這種樣子了，扯扯嘴角冷哼了下，回她：「也不是多巧了，我是特意來醫院見你女兒的。嗯，霍恩施是我的兒子。」

    葉夫人身子微微一僵，臉上有點掛不住。

    霍恩施跟葉青琳交往的那三年間，去她家也是吃過幾頓飯的，吃飯期間，她難免也會問及霍恩施的家庭情況什麼的。

    霍恩施就簡單的說了他爸經營着一家公司，他媽全職太太。

    她也就這麼大體的了解了下了，真的不知道霍恩施的母親是陳柔。

    醫院裏到處都是藥水味。

    這人啊，有時候養尊處優慣了就愛作愛矯情，或者就是故意矯情給別人看的，比如陳柔，跟葉夫人聊了一會後，突然的就拿出手帕捂住了鼻子：「這醫院藥水味，聞着怎麼就那麼不舒服呢。」矯情着，陳柔說，「葉老師啊，我真受不了這裏的味道了，得快點走了，走之前，我就長話短說了，我兒子他已經結了婚了，現在太太也懷孕了，我呢，真心希望您能勸勸您女兒，別再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亂折騰了，哎，那其實是在糟蹋自己啊。好聚好散吧，好嗎？」

    陳柔用手帕捂鼻子的矯情樣兒，說話時的矯情樣兒讓葉夫人看着都挺極不順眼的，但再不順眼也忍了。不過，在聽陳柔說讓她勸勸她女兒別糾纏她兒子時，葉夫人忍不住了，火氣蹭蹭蹭的往上冒，指着陳柔的鼻子就罵開了：「你怎麼那麼讓人噁心呢？一大把年紀的人了，作成什麼樣了。還有，你那兒子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衣冠禽獸，負心漢，王八蛋。我告訴你，你們會遭到報應的。」

    陳柔出奇的淡定，沉默不語，任由她罵。

    不過，葉夫人也沒罵多久，畢竟這邊是醫院，罵了有兩三句吧，護士就過來讓她消音了。

    葉夫人剛消音，陳柔就又開了口了：「在你眼裏我兒子那麼不好，就勞煩你給你女兒做做思想工作了。我就先走了啊。」

    陳柔真是，讓人噁心啊。

    不過，真的比以前能耐能忍了啊。

    葉夫人看着她的背影，氣得有點喘不上氣來。

    葉先生沒想到他不過是去了個洗手間的功夫，出來就看到葉夫人蹲在走廊的長椅上哭。

    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葉先生第一時間不是安慰她，而是皺眉：「怎麼又哭了，沒完沒了了是吧？青琳不是醒了嗎？」

    不說還好，葉先生一開口說話，葉夫人哭的更厲害起來：「我的命怎麼就那麼苦啊？怎麼就生了個那麼不爭氣的女兒呢？為了一個男人是尋死覓活，連父母都不要了。這個白眼狼啊，我們養大她容易嗎？」越說越委屈，葉夫人開始掩面哭，「你知道霍恩施他媽是誰嗎？陳柔啊，就以前在學校時我那個死對頭，你知道她剛才多過分嗎？剛才怎麼說的青琳嗎？」

    葉夫人哭的時候，葉青琳正好被護士推着準備去洗手間。

    葉夫人哭的樣子，還有說的話，葉青琳在門口是聽得一清二楚的。

    ===

    她真的是傻了吧，才會為了一個男人去撞車，親手毀了自己的一輩子。

    現在可好了，撞殘了，不能走路了。上個洗手間都得要人幫忙的。

    捏捏失去知覺的雙腿，葉青琳坐着輪椅杵在門口處咬着唇淚流滿面的。

    她真是後悔啊，後悔死了，怎麼就那麼蠢那麼傻呢？

    ===

    為了一個男人而撞車把自己整殘算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後悔的事兒。

    這件事兒真的是後悔到她把腸子都悔青了。

    可是，後悔有什麼用呢？

    都他媽的發生了啊。

    ===

    這些天，葉青琳把自己關在病房裏想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為了所謂的愛去死這件事現在是讓她後悔的不得了的，她真的不想再做讓自己以後後悔的事情了。

    確切的是指，她不想再跟霍恩施糾纏了。

    因為沒意思。

    霍恩施根本不愛她的。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敏感的，一個男人愛不愛你，交往的時間長了，其實真的很容易就可以感覺出來的。

    跟霍恩施交往三年，霍恩施對她倒是足夠體貼，足夠溫柔，足夠面面俱到的。

    她的生日，他們的交往紀念日，還有什麼情人節，三八婦女節，甚至五二零那天，六一兒童節那天，她都會收到霍恩施送的價格不菲的禮物。

    真的是價格不菲，從未有低於五位數的時候。

    其實想想，霍恩施對她一向都是大方的。

    偶爾兩人一起去逛個街什麼的，她只要說一句什麼東西很好看很不錯，霍恩施會立刻給她買下來。不管實用不實用。

    女人很少沒虛榮心的，有個捨得為她花錢的男朋友，她真的覺得滿足而幸福的。

    霍恩施捨得為她花錢，也挺關心她的。

    一年四季，天冷天熱的，會很溫柔的提醒她加衣減衣。

    她感冒的時候，霍恩施也是會請個假來看她，陪在她身邊照顧着她。

    霍恩施偶爾會出差，回來時也是會給她帶一些特產什麼的。

    可是這些真的就是愛了嗎？

    不是，不是的。葉青琳搖頭，在她看來，霍恩施只不過是在扮演着一個好好男朋友的角色。

    扮演着一個角色而已。

    扮演角色，所以他們少了其他情侶之間該有的東西。

    比如，打情罵俏，小吵小鬧。

    他們交往三年，就從未吵過架紅過臉。因為從來都是那種相敬如賓不慍不火平淡的偶爾會讓人抓狂的相處模式。

    比如，分享彼此的秘密，心情。

    他們交往三年，在一起的時候除了去吃飯，或者是去看場電影，就是去打球，什麼網球高爾夫啥的，很少有坐下來面對面說心裏話分享秘密的時候。

    真的，三年了，她靠近的從來都是他的人，而不是他的心。

    再比如，**接吻。

    他們交往三年，霍恩施就淺嘗輒止的吻過她不到十次。至於**，沒有的事兒。以至於現在她都不清楚霍恩施的那些哥們偶爾調侃霍恩施的氣質看着就性冷淡是不是真的。

    三年的交往。

    一千零九十五天，霍恩施好像不過陪她演了場戲而已，一場過家家的戲。

    不過，這場戲裏，她用盡了感情，霍恩施卻只是貢獻了一個彬彬有禮體貼入微的驅殼。

    ===

    葉青琳也終歸是幸運的。

    雖然她腿殘了，對霍恩施還一直曾念念不忘的，可是薛西了卻始終是不離不棄的守在她身邊。

    陽光燦爛的晃眼。薛西了今一大早提着營養早餐去看葉青琳時，葉青琳正倚靠在枕頭上仰頭看着陽光。

    溫馨的晨光打在身上暖暖柔柔的，葉青琳美好的像是在畫裏，真的，美輪美奐的。薛西了看的有點着迷，好久才反應過來：「青琳，吃飯了。」

    葉青琳嗯一聲，並沒有扭頭看他，而是說：「西了，我已經殘了，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你是個好男人，該去找個好女人。」

    薛西了沒理她，自顧自的把營養早餐放在了桌子上，打開蓋子給她盛粥，端到了她的面前。看葉青琳沒接的意思，薛西了乾脆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了她的嘴邊：「我喜歡你這個事實什麼都改變不了。對了，我知道國外有家醫院挺不錯，咱們去看看吧。」捏了捏葉青琳的手，薛西了繼續說，「不管怎樣，你都會有我。」

    你都會有我。

    葉青琳在心裏默念着這句話，淚流滿面。

    找個愛自己的人多好，多好，多好。

    ===

    葉青琳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跟薛西了辦好了簽證飛出的國。

    葉青琳走的時候，是主動給霍恩施告的別。

    霍恩施點點頭，先說了對不起，後說了祝她幸福。

    ===

    告別完，葉青琳滑着輪椅轉身離開，霍恩施背脊筆直的站立在風中，看着葉青琳顫巍巍的影子越來越遠。

    原本漂亮的一姑娘，突然就殘了。

    拜他所賜吧。

    霍恩施轉過身取車回家時，葉青琳顫巍巍滑動輪椅的樣子不知怎麼的，不停地在他腦子裏走來走去的。

    ===

    霍恩施回到家的時候，看到顧籬竟然在。

    看了她好一會兒，霍恩施說：「這兩天你準備下吧，把孩子打了，然後去辦離婚證。」

    陳柔罵他：「你犯什麼混？是不是葉青琳還在糾纏你？」

    霍恩施很累的樣子：「她走了。」頓了頓，「我真的是討厭死這場婚姻了，也討厭死我自己了。」

    ===

    霍恩施千想萬想都沒想到，顧籬更是千想萬想也沒想到，她去醫院檢查身體的時候，醫生竟然告訴她說，她沒懷孕。

    沒懷孕。

    假的。

    在醫生宣佈沒懷孕時，她好像是第一次看到霍恩施發脾氣：「顧籬啊，你能耐啊，從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