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戀盧 見

    林楓翻身下床，將耳朵貼在房門上面。

    「雷老師，快坐，喝杯茶。」林敬業的表情有些侷促，他知道兒子的情況，班主任找上門可能不是什麼好事。

    「哼！茶我就不喝了，我今天來是要和你們說下林楓的事情，」雷老虎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面，黑着臉，「林楓在學校裏面不願意學習，拖全班後腿也就算了，現在他是變本加厲，開始在學校裏面為女生曾風吃醋，打架生事。」

    「不會吧？」林敬業扶了扶眼鏡，用懷疑的眼神看着雷老虎，「林楓雖然不愛學習，但打架應該不會吧？」

    「會不會你問問你兒子不就知道了？總之，你們生的好兒子我教不了，明天你們家長去學校給他辦一下退學吧！」

    「雷老師，這件事情肯定有誤會，我倒希望林楓會爭風吃醋，問題是他不是看小說就是玩遊戲，哪裏會和別人爭風吃醋啊？」林楓的母親楊慧茹滿臉賠笑，道，「林楓現在就在家，要不，我叫他出來，讓他當面把問題說清楚？」

    「不用了。」在雷老虎心中，林楓基本上是無可救藥，能把林楓剔除出教室他求之不得，站起身，左右掃視了下，陰陽怪氣道，「我看你們家生活條件也不怎麼樣嘛，那個電視機還是黑白的吧？青嵐中學學費那麼貴，我看你們還是早點讓林楓出來打工，減輕一點家裏的負擔。」

    見雷老虎的口氣充滿蔑視，楊慧茹的臉色慢慢黑了下來，雖然家是窮了一點，但並不代表就可以任人侮辱。

    「我們一家人都不怎麼看電視的。」林敬業扯了下楊慧茹的袖子，難堪地解釋了句。

    楊慧茹卻推了林敬業一把，不卑不亢地看着雷老虎，道：「雷老師，我們一不偷二不搶，生活清貧一點怎麼了？」

    「你……」

    雷老虎大吃一驚，作為班主任，一般家長誰不是對他熱情有加？

    特別是差生家長，見到他雷老虎上門，更是唯唯諾諾，前恭後倨，可是，這個林楓的母親，竟然敢頂撞他？

    作為班主任，如果家長不在乎他頭頂的班主任光環，那麼和普通工作者也就無異了，雷老虎第一次在學生家長勉強吃癟，氣的面色烏青，冷笑道：「我不和你們說了，簡直是不可理喻，林楓不用再去學校了，你們明天去學校辦手續吧。」

    「雷老師，你這是要勸林楓退休呢，還是要開除林楓？如果是勸林楓退學就請回吧，我們不答應！」

    「我開除他！」

    「你開除他？先不說你有沒有這個權力代表學校開除他，就算有，也要給出足夠的理由！」雷老虎身高只有一米六，楊慧茹則有一米六出頭，她解下圍裙，走到雷老虎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雷老虎，「逢年過節我們沒少去你家串門吧？你敢開除林楓，我就去教育局告你收受學生家長紅包。」

    「哎呀！」

    被一個女人俯視的滋味並不好受，雷老虎退後幾步，他氣的渾身發抖，伸手指着楊慧茹，不住地虛點着，許久之後總算是呼吸順暢了，道：「好好好，那我就再給林楓一個機會，後天就是數學測驗，要是他考不及格就不要怪我了！」

    雷老虎說完轉身就走，走到門口，似乎想到什麼，轉身道：「到時候你儘管去教育局告我吧，我是不會承認的。」

    林楓知道，發生了這麼一件事，例行的思想政治課是少不了的，而且這次還涉及到為女生打架鬥毆，估計還要加課時。

    只是，讓林楓沒有想到的是，這次父母並沒有來找他，在雷老虎離開之後，客廳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誒！」林敬業嘆了口氣，摸出一隻香煙點燃，深吸了口。

    「嘆氣做什麼？」楊慧茹笑了笑，只是語氣卻帶着一絲無法掩飾的辛酸，「不管雷老師說的是不是真的，這都不是什麼壞事，如果雷老師說謊，就證明小楓是清白的，如果真有其事，就證明小楓已經長大了。」

    林敬業沉默了下，道：「慧茹，我們是不是想錯了？」

    「不是你說的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嗎？」

    林敬業搖了搖頭，道：「我千辛萬苦地把小楓送進青嵐中學，是希望他能在學校接受到更好的教育，靠讀書出人頭地，但是，我看看雷老師的樣子，在學校裏面肯定沒少給小楓臉色看，這樣的學校不讀也罷！不過，後天的數學考試，如果小楓不及格被開除的話，我們還是要給他轉學的，我們不要再給他任何壓力，但無論如何也要讓他混個大學畢業，否則以後步入社會，可能會遭人歧視的。」

    楊慧茹的眼眶有些濕潤，笑道：「你想通了就好，孩子不是那塊料，你再強迫他也只是讓他遭罪。」

    做出抉擇之後，林敬業的心裏也輕鬆了許多，他抽了口煙，道：「是啊，小楓除了成績不怎麼樣，其他方面還是不錯的……」

    林楓再也沒有了看小說的心情，聽到客廳沒動靜之後，便悄悄出門。

    初中的時候，林楓的成績在中游偏上，這樣的成績要上個高中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要上青嵐中學就差得遠了。

    青嵐中學，無論是師資力量、軟硬設備、以及升學率都穩居全市前三甲，兩年前竟是出了個全省高考狀元。

    為了保證升學率，青嵐中學在招收高一新生的時候，分數線劃的比較高，沒有達到錄取分數線的，如果想要進入青嵐中學就讀，就要按照學生中考分數線和學校錄取分數線的差數，付出一千元一分的擇校費。

    林楓當初差了三十多分，三十多分，三萬多元的擇校費，雖然他一再堅持不想去青嵐中學，但林敬業還是不惜舉債把他送了進去。

    可想而知，林敬業對林楓寄予了多大的厚望？

    入學之初，林楓也想過好好學習，可是，開學的第一天，林楓不過是做了個小動作，就遭到了雷老虎無情的譏諷，只是一剎那，林楓心中美好的憧憬就化為泡影，十六歲，正處於叛逆的年紀，自尊心受到極大的傷害之後，林楓選擇了一個極端，走上了自暴自棄之路。

    搖了搖頭，林楓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要是自己當初選擇的是忍辱負重，發憤圖強，大約今日就是另一番天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