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替你撫養女兒,頂替負心漢罪名的人……」沈寫意眼眸悲傷的說着。
    聽了那樣的話語,艾寧身形微動。
    「當年我從未想過這個孩子的死活……這麼多年來連回憶都不敢回憶……會有誰這樣善待我……」艾寧仰着頭,痛苦的說着。
    「這個人是當年我們都厭惡極了的程陌……那個曾經我不恥的男子,這麼多年來卻做着最正人君子的事情……你想像不到他是承受着什麼樣的風言風語,家庭壓力從孤兒院將米伽接回家,又是怎樣以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的身份慢慢的融化伽伽怨恨他的心……」沈寫意蒼茫的說着。
    聽了沈寫意這番話語,艾寧呆呆的看着她,程陌……為什麼……
    沈寫意看着那樣的艾寧,輕輕的說着:「我也是剛剛知道,程陌替你背負了這麼多,卻絲毫不為了你,只是為了米安心母女……而且……他似乎不想把女兒還給你……」
    艾寧怔怔的說着:「我有什麼資格作她的父親……這就是報應……」
    沈寫意看了看他,然後幽幽的說道:「也許,真正的報應並不止於此吧,總有一天,伽伽會知道真相……那時候,也許才是你真正的報應……」
    說這話的時候,沈寫意眼裏滿是憂慮。
    「也許,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也好,這件事因我而起,現在知道米伽有人照顧,也終於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到了那邊,看到她的母親,我也算是有一個交代了……」沈寫意有些疲倦的說着,然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聽了沈寫意的一席話,艾寧的臉龐迷茫極了。
    那樣的茫然,趁着窗外的夜色的黑,無助極了,艾寧似乎完全不敢想像米伽知道真相的樣子,從前不敢回國,是因為害怕聽到有關這個孩子的消息……他曾無數次懇求老天讓她可以健康成長……只是這樣的健康成長,他卻絲毫不願意參與進去,逃避是他這輩子犯下的第二個錯誤。
    同樣的醫院,不同的病房,程陌正躺在病床上,面容有些泛青,嘴唇發紫,僅僅是淺睡,卻也眉頭緊緊的鎖在一起。
    孫櫻眼睛紅腫的坐在病床旁,程子溪和程子嫣也立在一旁,望着病床上的父親。
    心梗,醫生說再晚一點兒,人就救不回來了。
    此刻包括孫櫻在內的三個人依舊在後怕中……家裏人都知道程陌心臟不好……卻從未想過有一天這平時不被他們重視的毛病會差一點要了這個家頂樑柱的命。
    醫生建議做心臟搭橋手術,但目前程陌的身體狀況不允許,要等他恢復恢復後,再進行手術。
    這次程陌的突然發病,忽然讓這個家安靜了下來,程子溪推掉了幾個重要會議,最後將手機關機,似乎什麼都不重要了,親人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米伽在皇甫莫雲的車上,有些心事重重的。
    皇甫莫雲看着那樣靠着車窗望着窗外的米伽,輕柔的問道:「伽伽,怎麼了,有心事?」
    米伽側過頭,看着皇甫莫雲,然後勉強的笑了笑,輕輕的說道:「我有些擔心他……」
    「誰?」皇甫莫雲問道。
    「程陌……我那個有血緣的父親。」米伽輕輕的說道。
    皇甫莫雲一怔,問道:「程總他怎麼了?」
    米伽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道:「今天他去看我小姨,被子嫣的媽媽發現了,在病房裏鬧了起來,然後他一激動心臟病犯了。」
    皇甫莫雲忙將車子停在了馬路邊兒,認真的問道:「嚴重麼?」
    「和程子溪通過電話了,醫生說是心梗,現在是保守治療,等過段時間,身體恢復恢復要做搭橋手術……」米伽用手指按着額頭,有些沉沉的說着。
    皇甫莫雲調轉車頭,米伽忙問道:「去哪裏?」
    「醫院,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陪在他身邊麼……」皇甫莫雲毋庸置疑的回答。
    米伽阻止道:「別過去了,子嫣媽媽還在了,我過去她又會鬧了……」
    皇甫莫雲猶豫了一下,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然後慢慢的繼續開着車,向着明城大學的方向。
    「會好起來的,別擔心了。」皇甫莫雲一隻手輕輕的握着米伽的手。
    米伽牽起嘴角,有些哭笑的說道:「有的時候,我覺得幸福就像空氣一樣,明明你都看見了,以為已經抓到在手心了,張開手掌,卻看見空空一片……」
    米伽凝視着外面夜色的燈火闌珊,然後呢喃的說着:「秦維傲有句話說的特別對,我們都是離幸福最近的人,卻總是抓不住,總是差那麼一點點……」
    皇甫莫雲輕輕的撫了撫米伽的頭髮,溫柔的說道:「不要想太多……還有我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皇甫莫雲時常會對沮喪的米伽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只是後來米伽才知道,那「一切」指的是什麼。
    「一切」才剛剛開始而已。
    車子穩穩的停在了明城大學門口,米伽沒有讓皇甫莫雲繼續向學校裏面開,她用手指了指不遠處那有些熱鬧的地方。
    在這開始漸暖的夜晚,學校附近的燒烤攤子又開始火爆起來。
    「向暖在那邊等我了,你要不要也一起……」米伽努力打起精神來。
    皇甫莫雲搖搖頭,笑着說道:「不了,你們閨蜜吃飯,我還是不參與了,明天我來接你,咱們去看看你爸爸。」
    米伽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然後皇甫莫雲輕輕的在米伽光潔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溫柔的說道:「如果可以,稍稍喝一點啤酒,然後好好睡一覺,一覺醒來,不開心的都忘記了。」
    米伽揚起嘴角,輕輕的說道:「好。」
    然後看着皇甫莫雲上了車,穩穩的開離了自己的視線。
    米伽努力讓自己的情緒歡樂起來,然後大步走向那燈火通明的燒烤攤兒。
    這裏是米伽和向暖經常關顧的地方,烤串經濟實惠,除了不衛生以外,沒缺點,老闆人好又大方。
    老遠的,米伽便聽到了向暖的呼喊:「伽伽,這裏這裏。」
    米伽笑着走向向暖。
    只是剛剛走到近前,然後穩穩的坐下,向暖招呼着老闆點單。
    兩個人點了一通後,老闆友情提示道:「你們兩個丫頭哪裏吃的下這麼多……」
    向暖豪爽的說道:「沒事,吃不了帶走,帶走,我們今天要歡樂的擼串子……哦,對了,來兩瓶兒啤酒。」
    老闆笑着應着,然後離開了。
    倆個人正說着話,旁邊來了一群學生,米伽沒有注意,向暖則是以米伽說道:「法學院的……陸然正往咱們這邊兒看呢。」
    米伽聽到了向暖的話,笑了笑,沒有抬頭。
    直到一雙乾淨的帆布鞋停留在自己旁邊的時候,米伽才抬起頭。
    那個男孩依舊是那麼的陽光,即使在黑夜也像是晴天裏的太陽一樣,帶着暖暖的味道。
    米伽抿着嘴角,輕輕的說道:「你好,陸然。」
    陸然有些侷促,輕輕的說道:「好久不見了,米伽。」
    米伽點點頭。
    陸然猶豫了一下,終究是忍不住,問道:「剛剛……那個是你男朋友麼……」
    米伽笑着點了點頭,那麼一下子,陸然有些落寞的樣子。
    然後他有些自嘲的笑了,輕輕的說道:「果然,他們說我追不上你……學校里鬧你的緋聞的時候我都沒信任你,後來他們說你是富二代,是程氏地產老總的女兒,有一個富豪男朋友,我們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這樣的平民家的孩子怎麼可能追的上你……」
    聽了那樣的話語,向暖有些惱怒,別人不知道,她向暖卻知道她過得很艱辛,一步一步走的很苦……
    她剛想要替米伽辯解,卻看見米伽輕輕的示意她不要解釋。
    米伽輕輕的說道:「那就努力做一個可以追的上我的人。」
    聽了那樣的話語,陸然一怔,然後淡淡卻也冷漠的說道:「會有那麼一天的,我們……再見。」
    說完那話語後,那個曾經帶給米伽一季陽光的男子,慢慢的轉過身去,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米伽的視線,像是從米伽的生命中走出去了一樣。
    向暖看着米伽出神的樣子,埋怨道:「為什麼不和他說,你根本不是他想的樣子,你比誰都努力生活。」
    米伽回過神來,淺淺的笑了,輕聲說道:「解釋有什麼意義,我又不能給他未來,還不如讓他徹底死心,他那麼優秀,未來會是一片光明的。」
    向暖無奈的搖搖頭,輕聲的說道:「你啊……從來都不會給自己留後路,總是替別人考慮……」
    正說着老闆上來燒烤,兩個本來很文雅的女子,便坐在馬路邊兒喝着啤酒,吃着烤串……在那男生的吆喝和碰杯中……
    那天據說有兩個人喝醉了,一個是米伽,另一個是法學院的才子陸然。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斜射進病房裏,照在程子溪的臉上,他眉眼微動,慢慢的睜開眼睛,迷濛了一下,然後低頭看了看時間,打開手機,剛剛開機,便顯示二十三個來電提醒。
    程子溪一怔,都是秘書打來的。
    他回過去電話,只是響了一聲,那邊便接聽了。
    「什麼事兒,打了二十幾個電話……」程子溪有些不悅的低聲問道。
    電話那邊像是聽到了救星一樣,焦急的說道:「程總,您總算開機了,公司出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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