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米伽換上了一身輕便的衣服,戴上一頂鴨舌帽,一個人走出了學校。
步行來到了那家咖啡店,那家罌粟每天下班必然經過的咖啡店。
米伽喜歡極了這家店的拿鐵,喝起來和自己的那些速溶的「貓屎」味道不一樣,什麼味道呢,平和而沒有負擔,簡單而不繁雜。
很單純的味道,那樣的味道也是米伽一直想要追求的生活。
米伽算是這裏的老主顧,在過去的某一段時間裏,她一直是坐在靠窗戶的位置,側着頭,從不關注店裏來往的人群,只是凝視着窗外的黑夜。
就如今天,只是慢慢的,似乎她沒有了那時的刁然一身的蒼涼,她的身上開始散發着柔和的色澤,她的心裏是溫暖的。
例如,在服務生為她續杯時,她側過頭輕輕的翹起嘴角說道:「謝謝。」
那個白皙的男孩有些羞澀的搖頭離開。
米伽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小姨該下班了,她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捧着為小姨要的外賣咖啡,走出了咖啡店。
依舊是街角的那條長椅,米伽壓低了帽檐兒,坐在那裏安靜的等待着小姨。
她看着往來的行人,由多漸少,卻終究沒有等到小姨的出現,米伽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十二點一刻,似乎早已過了她下班回家的時間。
米伽有些懊惱起來,那天小姨向自己要電話號碼的時候,自己本應該索要她的號碼的,只是相信了她會打電話給你的話語,只是一個月過去了,自己也沒有接到小姨的電話。
米伽有些失落的回到學校,宿舍早已鎖門,她緊緊鞋帶,徒手爬到了三樓,果然,向暖為自己留了一閃開着的窗戶。
她輕手輕腳的走進寢室,向暖已然熟睡。
米伽躺在床上,睜着眼睛,睡不着,也許小姨今天沒有上班,也許今天酒吧有事情,住在了酒吧,也許……米伽想了好多也許,然後迷濛的睡着了。
轉天,米伽一天都心神不寧,終於到了晚上,米伽又早早的等在了那長椅山,手裏依然端着一杯溫暖的咖啡。
只是依舊沒有看到小姨的身影,米伽眉頭緊蹙,冷風吹過,忽然打了一個冷顫,難道自己又被拋棄了?只是那麼一想,米伽便放棄了自己的想法,小姨不會。
想到這裏,米伽將手中那杯漸涼的咖啡扔進了垃圾桶里,大步的向「魅」走去。
再次走進這魚目混珠的世界,米伽沒緣由的想要將自己隱藏在人群中,她壓低帽檐兒,搜索着罌粟的身影,卻也沒有找到,最後米伽看到了那個曾和自己熟識的lina。
米伽從一旁拉住她,問道:「罌粟不在店裏麼?」
lina被人忽然的拉住,有些疑惑,隨即看着和自己講話的人,問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米伽忙低下頭回答道:「小姐你認錯人了,我想找一下罌粟姐。」
lina狐疑的點點頭,然後回答:「罌粟姐最近都不在店裏,她在醫院裏修養。」
「醫院?」米伽一怔。
「她怎麼了?」米伽急切的詢問。
「前幾天出了車禍,現在明城醫院修養。」lina漫不經心的回答着,更專注於看着米伽的白淨的臉頰,這個女孩的聲音,有着說不出來的熟悉。
米伽沒有向她道謝,便匆匆的離開了。
小姨出了車禍……這個消息如同五雷轟頂般,讓米伽茫然無措,心跳不由得加快,她飛快的跑出「魅」,朝着明城醫院的方向飛快的奔跑着,頭腦里沒有任何的念頭,只有馬上見到小姨,看她安然無恙。
直到橫穿馬路時,一聲刺耳的喇叭聲,伴隨着司機的咒罵,才讓米伽想起來,要打車。
米伽快速的下了出租車,甚至忘記了拿司機找回來的零錢,便飛奔進明城醫院住院部。
詢問後,米伽坐電梯直達罌粟住的樓層。
滿臉焦急的米伽諮詢着值班護士:「您好,請問米安然住在哪一間病房?」
值班護士抬起頭,沒什麼表情的說道:「510號房間。」
米伽點頭道謝,便要向病房裏走去,那護士忙攔住她說道:「哎,現在早過了探病時間,你不能進病房,病人們都休息了。」
語氣生硬極了。
米伽一愣,猶豫了一下,終究是退了回來,然後調整了一下呼吸,重新問道:「能問您一下,她傷的嚴重麼?」
小護士眼都沒有抬一下,冷淡的說:「不嚴重,明兒八點以後再來吧。」
那樣的不帶溫度的話語,卻讓米伽的心從懸着的半空中落了地,她有些猶豫的想要再問些什麼,卻看見小護士也有再理會自己的樣子,到了嘴邊兒的話,硬是吞了回去。
緊握着的拳頭,也慢慢的鬆開。
社會賦予不同角色不同的權利,有時,你不得不遵守,即使那樣的感覺很讓人窩火。
她坐在了走廊里的長椅上,眉頭微蹙,身上跑出的汗水沁濕了衣服,有些涼。
米伽倚着牆,看着對面兩個大大的字「骨科」,想着小姨應該不會有事,也許只是扭傷了腳,米伽就是靠着這樣安慰自己,才讓自己安靜下來,不至於衝到病房裏去。
這樣一坐,便是天亮。
走廊里的腳步聲漸多起來,米伽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生疼。
八點整。
米伽站起身來,活動活動有些僵硬的腿腳,然後快步的走向病房區。
510病房,米伽走近,是一間單人間,透過門上的窗戶,她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罌粟。
米伽輕輕的推開門,走了進去,罌粟的左腿打着石膏,臉上微微有些擦傷。
米伽惴惴不安的心終究是放了下來,但隨即又深深的心疼起來,鼻子一酸,眼淚便滑落下來,她是最見不得最親近人受傷的那個人,即使自己受傷也不願意她愛得人有半點意外。
米伽輕輕的走過去,小心翼翼的為罌粟掖了掖被角,動作很輕,卻也驚動了睡得很淺的罌粟。
罌粟睜開迷濛的雙眼,看到眼前的米伽,有些吃驚,隨即清醒過來。
「小姨,你怎麼會出了車禍?」米伽聲音微顫的問道。
「伽伽你怎麼來了,快點離開,一會蘇成蔚和安東子就會來了。」罌粟說的有些焦急。
米伽眉頭微皺:「我和他們又沒有半點關係,害怕他們幹什麼,我要留下來照顧你。」
罌粟有些激動的努力從床上坐起來,急促的說道:「我們說好的,你不會和他們有半點牽連,趕緊離開,安東子會認出你來,等小姨出院了,會去找你。」
米伽有些執拗的站在原地,眼眸倔強。
罌粟更是着急,儘量放緩語氣說:「伽伽,你要聽小姨的話,好麼……」
米伽看着此刻急的臉色有些泛紅的小姨,終究是妥協了,說道:「好吧,那你要把電話給我。」
罌粟慌亂的將電話告訴了米伽,看着米伽不情願的走出病房,還不忘叮囑道:「記住,不能和他們有一點聯繫,即使面對面也要裝作不認識,不對,是本就不認識。」
米伽輕輕的關上了病房門,透過玻璃不舍的看着罌粟,罌粟則滿臉不安的讓她趕緊離開。
米伽轉過頭,快步的離開。
迎面正走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米伽一個側目,便快速的低下了頭。
安東子。
遠遠的,安東子便看到從罌粟的病房裏走出來一個人,瘦瘦的樣子,低着帽子,看不清面容,走近後,那人低着頭,也只是看到她一截白淨,和半邊乾淨的臉頰。
米伽快速的從安東子身邊走過,安東子若有所思的回過頭,看着那個瘦弱的身影消失在了樓梯拐角處。
安東子立刻打了通電話,叮囑好了事情後,才提着早點向罌粟的房間走去。
他走進病房,看着罌粟眉頭微蹙,眼眸注視着門口,發現自己來了,才換上了另一幅表情。
罌粟微笑道:「不用來這麼早的,沒有那麼快就餓。」
安東子也笑着說:「蘇大少爺一早就一通接着一通電話,我想不來都不成。」
罌粟抿着嘴唇,笑着。
安東子邊為罌粟打開早點,邊漫不經心的問道:「剛才我看見有人從病房裏出去,有人來過麼?」
「哦,是看病人的,走錯了病房。」罌粟淡淡的回答着。
安東子輕輕的點頭,將盛好的粥遞給罌粟。
與此同時,險些將整個明城的酒吧都翻遍了的秦維傲陰鬱的坐在辦公室里,雖然知道她不是舞女,但是除了舞女他不知道她的任何信息。
顧城敲門走了進來,看着滿地的杯子碎片,示意一旁膽戰心驚的秘書收拾起來。
然後將將手裏的平板電腦放在了眉頭緊鎖的秦維傲面前。
「秦總,您看看這裏有一條明城大學貼吧的帖子。」顧城說道。
秦維傲剛想發怒,自己哪裏來的閒時間來看什麼帖子。一撇那電腦屏幕上赫然有一張照片。
照片上一個長發的女孩,白淨的臉龐,櫻紅的唇,最抓住人眼球的是她無意間看向鏡頭後透徹而凜冽的眼眸。
秦維傲一震,忽然抓起那電腦,站起身來……
miga,你讓我找得好苦。
秦維傲扔下電腦,對顧城說道:「走,去明城大學把那丫頭給我揪出來……」
說完帶着滿臉的陰鬱和暴風雨前的沉默大步的向外走去。
於此同時,皇甫莫雲正坐在車裏,趕去開會,忽然接到一通電話,平江抬頭,透過內後視鏡看到聽着電話的皇甫莫雲臉色變化莫測。
最後一抹幽深的笑意消散在他的嘴角,隨即而來的是臉上讓人捉摸不透的暴斂。
「平江,掉頭去明城大學……」皇甫莫雲沉穩的說道。
小丫頭,我們的日子才剛剛開始而已……
皇甫莫雲咀嚼着那個名字,米伽……米伽……
一個城市,兩輛車急速的行駛着,朝着一個目的——明城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