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覺得,也許,我和陳銳訂婚有點」韓苗說遲疑半晌,終於開口說道。
她這真是……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石破驚天啊!
韓子禾被她這一開口給嚇了一大跳,不過,好在她心理素質極好,本身又是寫書作文的,基本上的,想像力還是很豐富的,腦洞大開之下,韓苗的反應,還不足以讓她表現出失態來。
韓苗既然開口,就不打算閉嘴,她也不敢直視韓子禾的眼睛,生怕從她臉上看出不認同來。
那會讓她好容易鼓足的勇氣全數泄開。
「小姑姑,您放心,我不會做出讓大家尷尬的事情的。」韓苗喏喏地說,「我知道,陳銳很好很好,他那麼大的人,好容易願意結婚成家了,無論是道德還是責任,我都不能閃他。」
「話也不是這麼說。」雖然韓子禾不太贊同韓苗的反悔,但是,她也不願意讓韓苗「將就」,畢竟韓苗很年輕啊,她這一生那麼長,面對人生大事,不可以輕率。
韓子禾提醒她:「有時候,在事關『一輩子』這種莊重的事情上,哪怕自私,也不能含糊……你要知道,你認為的『不傷害』和『自我犧牲』,對對方而言,是一種最大的傷害。而在對雙方,甚至是更多人造成的傷害面前,你那種自以為周全的『自我犧牲』和『成全』,其實,一文不值!」
韓子禾話說的算很重了。
她面對着韓苗這面不知道能不能通透的響起來的鼓,到底選擇用重錘來錘她。
果然,韓苗聽韓子禾這麼一說,臉色便當即就是一白。
她整個人也當即搖晃起來。
韓子禾見狀,趕緊一把將她扶住,關切道:「苗苗,你怎麼樣?!」
韓苗長吐口氣,好半天,方才緩過勁兒來,沖韓子禾擺擺手:「小姑姑,您不用擔心我,我、我很好,沒事兒!」
韓子禾哪裏能只聽她『一面之詞』?心裏放不下,她便乾脆握住她手腕兒,給她把脈。
不過,韓苗也沒說謊。
韓子禾一把上脈,就知道韓苗所言不虛,她只是看起來很脆弱,實際上,體格還是棒棒噠。
「看來你的情緒起伏很大。」韓子禾放下韓苗手腕,拍拍她,讓她到床上來說話。
韓苗也聽她的,從善如流的按照她所言,乖乖地坐到她旁邊兒,將頭倚到她肩頸處,輕聲說道:「小姑姑,您是讓我慎重考慮我們的關係嗎?」
「是,也不是。」韓子禾感受到肩膀漸漸洇濕,卻也沒有動彈,只是用和韓苗一樣的聲調音量,和她對話。
韓苗疑惑的「哦」了一聲。
韓子禾嘆氣道:「首先,苗苗,不是我有意把你的情感往某處引領,而是按照我的觀察,我不認為你是個見異思遷的女孩子。」
「見異思遷」這詞兒一出來,韓苗的臉色便又是一變,就好像一下扎到她心裏,將她不敢言說、不敢示人的心事暴露出來一樣。
韓子禾自然覺察到韓苗情緒的變化,但是,這種變化還在她心裏劃出的接受範圍之內。
所以,她仍舊繼續道:「我想,你之所以對陳銳、對你們的婚姻產生問號,是因為這次的經歷吧?」
韓苗被韓子禾這麼直接的問話給問住了。
她不能開口,也說不出「是」或者「不是」來。
她不能欺騙自己,也做不到矢口否認。
韓子禾見她不應答,不由得又嘆氣:「苗苗,就像剛才我說的那樣,『結婚』這種人生大事,一定是需要慎重慎重再慎重的,婚禮之前,反悔雖然肯定會傷人,但是總比婚後彼此木然的、或者虛假的生活要強許多。從對人對己負責這點來看,你應該好好兒想清楚,你要的到底是什麼。」
韓苗靜靜地聽韓子禾說話,半晌方才開口,問韓子禾:「小姑姑,你會不會認為我很無恥?」
「你在你和陳銳這段感情中,欺騙他,或者做了什麼不道德的事情嗎?」
「沒有!」
韓子禾問的相當直白,韓苗趕緊搖頭,否認:「小姑姑,我沒有!」
「沒有就沒有,瞧把你急的啊!」韓子禾見她快把自己的腦袋要成撥浪鼓了,趕緊雙手扶住她那漂亮腦袋,安撫,「我又不是不信!不過是這麼一問而已。」
「我真沒有啊!」韓苗睜圓了大眼睛,緊緊地盯住韓子禾雙眸不放。
韓子禾讓她看的很無奈,當真恨不得一巴掌拍自己臉頰上!
誰讓她不假思索就問出來了!
雖然本意是好的,但是沒想到韓苗對這問題的反應這麼強烈!
「好!你真沒有啊!我信你!」韓子禾連忙一邊兒摩挲着韓苗背部,一邊兒安撫道。
漸漸地,韓苗在韓子禾溫柔以對下,終於放鬆下來。
韓子禾見狀,到底鬆了口氣。
她剛剛真怕她那話把韓苗刺激到了,萬一真把韓苗給刺激大發了,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她大哥大嫂交代了。
「小姑姑,你可不可以繼續分析給我聽?」韓苗驀地開口,卻讓韓子禾不好拒絕。
韓子禾心道,自己提起的話題,就是再難,也得挺住啊!
「當然可以啦!」韓子禾儘量讓自己面帶微笑,畢竟,一個人的情緒是很容易通過聲音傳遞過去的。
所以,韓子禾儘量用溫柔的聲音,向韓苗傳遞一種安撫的情緒:「你現在仍很年輕啊!可以選擇的機會也有很多……說句不厚道的話,你現在還輸的起啊!」
「可是,我不想單方面不輸。」韓苗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情緒,便只能按照韓子禾拿出來的比喻走,「陳銳是個大好人,我不能讓他輸,畢竟,我們倆人的關係最開始,是我主動的,我不可以撩了他之後,再讓他嘗到失戀的滋味,那樣做是不對的!」
「嗯……」韓子禾聽着她自我剖析的話,略微想了想,才道,「苗苗,感情這種事兒,不怕愛的轟動,分得快速,就怕自我圈禁。」
「自我圈禁?」韓苗不解。
韓子禾便解釋給她聽:「人,之所以區別於動物,很大程度上說,這是人具備自我控制能力,是可以在理智與情感當中,用理智來約束自己行為準則,讓自己的行為不偏離道德,不觸犯法律。」
韓苗隨着韓子禾的話點頭,看樣子,她是聽進去了。
韓子禾便繼續說:「當然,這是指婚後……要不怎麼說,『結婚前要睜大眼,結婚之後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這其中,就涉及到了婚姻維護和保質了,咱們且不多說,只說你現在這種情況。
還是那句話,我不認為你對陳銳的感情已經蒙塵……你之所以會有這種自我質疑,完全是因為短時間迅速成長成熟造成的感知混亂,也可以說是情感認知混亂。
很可惜,你這段經歷中,陳銳缺席了。
可是,你經歷的這一段經歷,雖然看起來時間不算很長,但是相對於你從小到大的成長速度時間比而言,已經是很長的,怎麼說呢,也許用一句不算太恰當的話來說,你會更理解這個意思。那就是——『一日不見兮,如隔三秋』。」
「可以理解的。」韓子禾的比喻,韓苗聽的明白。
韓子禾看看她,見她當真聽懂,便道:「相對於你感覺之中的好久不見,陳銳變得有些陌生……其實,你和他不是當真變陌生了,只是,因為你這段經歷之中有人與你同行,所以,你和那個同伴更熟悉了,從而使得你主觀感覺上,和陳銳陌生了。」
「小姑姑!」韓苗聽到這裏,忽地拔高音調兒,喊道。
「小點兒聲啊!我能聽到呢!」韓子禾揉揉耳朵,斜睨她,「丫頭啊,你不要太緊張!」
韓苗這回卻沒有讓韓子禾的話穩住情緒,她顯得有點兒驚慌失措,甚至有點兒惴惴不安了。
「怎麼啦?反應這麼大?」韓子禾看向她,若有所思,「苗苗啊,你不會以為我真若有所指吧?」
她這話一出,韓苗的臉色,竟然變得愈發地蒼白起來。
韓子禾見狀,心裏有數兒了。
當然,心裏有數兒的同時,她那顆心也是「咯噔」一聲。
韓苗見韓子禾竟然不再言語,不由得愈發的惶惶不安。
韓子禾感受到韓苗身體的戰慄,不禁強忍住心中奔涌的情緒,努力溫和道:「苗苗,你說實話,你……該不會是看上……陳銳了吧?」
「怎麼可能!」韓苗被韓子禾所言嚇了一大跳,當即趕緊坐直身子,和韓子禾面對面的對視着,雙手使勁兒的搖擺,「小姑姑,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我不可能這麼沒有道德的!我不能在和陳銳訂婚之後,對他弟弟陳銳動情!那樣是不對的!」
韓子禾聽她這麼說,不但沒感到情緒受到安撫,反倒是心情更加複雜了。
「小姑姑?」韓苗沒有聽到韓子禾的回應,不由愈發緊張起來,她以為韓子禾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話了。
「啊?啊!」韓子禾終於回過神兒來,看向韓苗,「你不要緊張,我剛才是隨便琢磨一下,不是不相信你!」
「真的?」韓苗將信將疑的看向她。
韓子禾點點頭。
韓苗鬆了口氣。
韓子禾沖她笑,問道:「苗苗啊,你剛才給陳銳他發了一張『好人卡』。」
「好人卡?」韓苗遲鈍的翻翻記憶,想起來,她剛才好像有說陳銳是個大好人來着。
想到這兒,韓苗不知道又想到什麼地方,不禁「噗哧」一聲樂出來了。
「您繼續說吧。」韓苗笑夠了,又想恢復和韓子禾的對話。
韓子禾沒拒絕:「假若按照你的說法來分析,可以分析出來,你應該是對一種存在依賴……而這種存在以陳銘為雛形,作為構架,將你理想中的伴侶具現化的同時,也給完美化了。」
韓苗聽到這裏,不由得一怔,旋即,她便苦笑着低聲一嘆。
她小姑姑總是能把話說的這麼扎心。
韓子禾:「……」
這應該叫「透徹」才對吧!
「所以,依您之見,我對陳銳應該不是沒有感情的?」韓苗表現得有點兒驚喜。
韓子禾看她那副快要喜極而泣的樣子,忍住想說的話,道:「苗苗,我認為你現在不應該單方面對待你這段感情,至少,在見到陳銳,適應了對他的陌生,和他『熟悉』回來之後,再來考慮你這份感情的歸宿不更好?」
「也好。」韓苗想了想,接受了韓子禾給她的建議。
韓子禾見她情緒漸漸恢復,這才道:「若有必要,你可以和他參加一些關於合作協作方面的活動,或者遊戲。」
「您這是想說……」韓苗不太清楚韓子禾真正想表達的意思。
「你可以感受一下,同樣是在處於那種激烈刺激的狀態,陳銳和你腦袋裏構想的形象,誰更讓你心醉。」韓子禾真不認為韓苗會改變自己的選擇。
「您是說……」韓苗皺起眉毛來啦,「我可能混淆了感激和愛情?」
韓子禾聳聳肩:「這是一種可能,你不能否認這一點,不是?」
「真是。」韓苗被韓子禾忽悠的,已經不由自主點頭了。
她現在,已經快要被說服了。
「我現在好像比剛才更愛陳銳一點了。」韓苗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緣故。
「……」韓子禾聽她這麼說,腦袋裏面便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現在年輕人的感情來去的這麼自然、這麼匆匆麼?」
「也許,我真需要好好兒想想了。」韓苗捂住額頭,有點兒疲憊。
韓子禾摸摸她,讓她徑自休息:「這大白天的,也不用你跟這兒盯着了,你回屋休息一下吧。」
這回,韓苗沒有推讓,她認為她有很多事情還都沒想清楚了,她需要時間和空間來保證她的思考。
「還有!」韓子禾忽地,叫住了即將出門的韓苗,提醒道,「苗苗,我相信你沒有對陳銘產生任何想法,但是,作為你的姑姑,必須提醒你,千千萬萬不要對他動情!」
韓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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