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工信雖然不說,但是,在場的除卻馮援增、趙杉,估計心裏都門兒清。
嗯,這裏面門兒清的人,絕對包括楚錚、鄭源和陳鐸。
一直沉默的張至泓就算了,這孩子在這幫人里資歷最淺,大家隱隱的拿他當個小輩,所以鮮少那他尋開心,反倒愛護有加。
「行啦!你們幾個!」常譽好笑的一把按住不甘心的馮援增,讓他適可而止。
其實,沈亮和的愛情故事,他多多少少也聽過一耳朵,但是,具體是怎麼一回事兒,他也不清楚。
畢竟,他不是個喜歡打聽下屬私生活的人。
他不說,也不讓馮援增多問,但是,楚錚鄭源幾個心知肚明啊!
本來都已經封在記憶深處多年的事情,讓魏工信一提,他們幾個知情人不由得回憶起了當初那段讓人啼笑皆非的故事。
沈亮和的妻子,雖然現在在軍嫂中不怎麼合群,但那也是對旁人,對沈亮和,那自然就不同了。
這不同之處,最早體現在和沈亮和談情說愛上。
沈亮和這人,之前提過他,最是個玩兒家。
出身的與眾不同,和位置的高高在上,讓他一度深陷到那紙醉金迷當中。
就他當初種種作為,心在的紈絝子弟與之相比,那都是沈家人眼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可想而知,他當初玩兒的有多瘋了。
就算到現在,京城權貴紈絝子弟圈兒里,都仍就流傳着關於他的傳說。
可想而知,沈亮和此人,當初玩兒的有多瘋了。
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個自詡相當風流的人物,怎麼可能沒有女朋友?
女朋友不但有,還有很多。
當然,他自認為為人處事算得講究,每次談戀愛,都是一對一,只不過,他談戀愛的周期太短,頻率太高,被他追過又甩掉的女孩子,不知凡幾,據傳說,人數從京城b大的正門向東走,最後能排回到大學正門來。
反正,就是這麼一個說法吧!
讓他糟踐感情的女孩子,數不清。
就這麼個感情世界匱乏的傢伙,終於在最後一任女朋友身上碰了釘子。
說起他最後一任女朋友,不得不說一句,他早在能下地走路的時候,就被家裏訂了娃娃親,兩家人是故交,基本上婚約吹的可能性為零,除非哪個人真想不開想自絕於自己的家族了,否則,就是硬着頭皮也得把婚給接了。
但是,沈亮和是這麼一個甘願認命的人嗎?
是!他是!
但,他也不全是。
他既然認命去取一個沒見過的、不知道是丑是美的女人,那麼就別怪他提前享受眾美環繞了。
嗯,就是這樣的,沈亮和從沒有見過他的未婚妻,因為他的未婚妻從小身子弱,被養在了南方的外祖父母那裏。
沈亮和追的快要趴地上的最後一任女朋友,就是他未婚妻,當然,他自己不知道。
等後來知道了,那也是他想甩掉追到手的女朋友而慘遭綁架的時候。
大家沒有聽錯,他的確是被綁架了,還是被他自己的女朋友綁架的。
那時,他才清楚,他女朋友早就知道花名在外的他,也知道他的各種豐功偉績,所以才會設計了這麼一出,為的就是讓他提出解除婚約。
畢竟,誰提出解除婚約,誰就被趕出家族。
他未婚妻表示,她才不會傻的自己出頭呢!
可惜,她不傻,他也不呆啊!怎麼可能同意?
哪怕是他未婚妻把五花大綁的他痛揍一頓,這廝都沒有改主意。
揍到最後,他未婚妻都有點兒心虛了。
她總不能為退婚,真要他半條命吧?那就不是退婚,那是存心讓兩家結緣生恨了。
雖然,玩兒狠玩兒不過沈亮和,但是,他未婚妻也不是省油的燈!
乾脆一咬牙,她同意結婚了!
不但同意結婚,還很乾脆的選日不如撞日,就選了她揍他這一天,拿起身份證,就拎着渾身是傷的沈亮和到了民政局。
這也辛虧是沈亮和的未婚妻講究,打人不打臉,才讓他們結婚照上的照片兒正常一些。
等拿到結婚證,沈亮和整個人都傻了。
而他那時,尚且不知,他設想中的那種「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的美夢,真的就是夢了。
每回他想跑外面左擁右抱,迎接他的總是他未婚妻,哦不是,那時,人家就已經是他媳婦兒;應該說,迎接他的場面,永遠只有他媳婦兒一個人主持。
當初那段你追我逃的歷史,簡直就是他沈亮和的一段狼狽史!
那一段讓他感受到啥叫驚嚇的經歷,讓他直到現在都心有餘悸。
沒辦法,他妻子總有辦法讓他在遐想中回到現實,各種綁綁綁,揍揍揍,簡直一度成為他生活的主節奏。
直到他們倆人把自己鬧到了危險分子的遊輪上,經歷了一把他們彼此人生中的第一次生死相依、生死與共之後,倆人才漸漸接受了對方。
但即使那樣,把他扔到部隊的主意,還是當時已經和他產生愛情的、他親媳婦兒出的。
想到當初送站時,他媳婦兒那一臉相當燦爛的笑容,沈亮和當時都有跳車窗的衝動。
誰讓別人家送站,都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相當傷感;可比對一下自家媳婦兒臉上的笑容,就跟開歡送會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家多不受待見、多不受重視呢!
尤其,是當那火車緩緩行駛起來的時候,他眼看着自己和媳婦兒的距離越來越遠,他竟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總感覺自己腦袋上快要有一朵綠雲出現了。
……
「咚咚咚!」
正當會議室處於莫名其妙的安靜時,敲門聲響起了。
魏工信的臉色當即就是一變。
他那顆心,猛地,就在他胸膛里肆無忌憚的狂跳起來。
幸好,來人是總隊的大隊長,不是他媳婦兒。
「嘖嘖嘖,這就是心虛啊!」沈亮和趁機,用「這就是愛」的語氣,故意感嘆道。
逃過一劫的魏工信,摸摸自己胸口,沒什麼好氣兒的瞥沈亮和一眼,沒說話。
嗯,應該是氣的,外加嚇的。
當然,魏工信的慶幸,也只有那麼一會兒,便讓剛進來的總隊大隊長給戳破了。
「小魏啊!你手機是不是沒電了?你媳婦兒正聯繫你呢!你沒接到她的電話麼?」大隊長一開口,登時引得屋裏笑聲連連。
「笑什麼笑?都很高興?」大隊長不明所以,但是這不妨礙他教訓手下,「眼瞅着收網了,你們都準備好了嗎?笑!笑!笑!就知道笑!太不嚴肅了!你們!」
狠狠地瞪了這幫不爭氣的傢伙一眼,大隊長又沖魏工信皺起眉來:「小魏,不是我喜歡說你!你也走點兒心!把媳婦兒把家裏都安排好了!你這大後方不安定,怎麼可能安心上戰場?」
「……」眾人此時鴉雀無聲,誰也不知道大隊長一進門,怎麼火氣就這麼大,這種火力全開的模式,他們有點兒不適應。
不適應的眾人,將目光調轉到政委常譽身上。
他們總隊的政委是可以和總隊大隊長開口的人。
「你這是怎麼啦?一進門就訓人?」常譽在大隊長進來時,沒有立刻開口,而是起身給他拿茶葉。
這會兒,讓大家期待的一看,常譽笑呵呵的搖搖頭,將已經沏好的茶水遞給了大隊長:「喏,甭管有什麼事兒,都先喝口水再說,壓壓火氣!」
「哼!」大隊長環顧眾人,心知肚明的他沖那幾個小子冷哼一聲,這才看向常譽,沖他點點頭,道聲謝,接過茶杯,吹吹水面浮茶,淡飲幾口,長舒口氣,心裏才痛快起來。
也是這會兒,他才跟眾人說了緣由:「這回的行動一定要成功!百分百成功,容不得半點兒失誤!上面兒的人可都盯着呢!好的壞的都有心思。所以,咱們才要背水一戰!真要有什麼偏差,連我自己在內,就準備轉業吧!」
「……」眾人聞言,臉色登時也沉下來了。
怪不得大隊長來時的心情那般差呢!
他們現在心情也很差了。
大隊長這番話,定然是有人讓他傳達的。
人家意思也很明白,這事兒,實施之前就算是他們自己私自計劃的。
要是成功了,那自不必說!肯定是有各種獎勵和晉升的希望等着他們。
但是,要是,萬一失敗了,那麼,這事兒就絕對也和上面兒的人無關了,所有干係都有他們承擔。
當然,該說的情也肯定有。
大隊長這不是帶話了麼!
若是失敗,他們集體轉業!
估計,這已經是上面兒能給他們最好的承諾了。
至於轉業去哪裏,呵呵,那時候,他們肯定不會到上面兒安排的地方去了,哪怕安排的再好,他們也勢必會讓他們準備對付的人穿小鞋兒。
反正,大男人到哪裏不是干呢?
在座的這些人,基本上都有與眾不同的本事,真要被逼離開部隊,到外面也能活的不錯,所以,這種威脅,他們還真不算太在乎!
只是,不在乎歸不在乎啊,可那憋在心裏的氣,卻讓人不平至極。
「好啦!你們這幅臉子是掉給誰看的?」大隊長看看眼前這幫陷入到低氣壓的手下,忽地,樂了出來,「你們這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呢?還是認為這回任務咱們必敗?」
他這話沒有激起眾人的氣勢,這幫人反倒撇撇嘴,沒搭理他。
大隊長見狀,也不覺尷尬,反笑道:「那行!這裏我給大家交一個底兒!不管結果怎麼樣,就算真要脫軍裝走人,我也能帶着大家奔向美好生活……」
「老大!你這話,根本就沒有說到那點兒上!」沈亮和陰着臉,忿忿,「我們哥兒幾個,是為這個不高興?至於麼!不用您保證,我就能帶着哥兒幾個奔!保證誰也不靠!誰也不敢插手!誰插手,老子忒麼給誰爪子砍掉!」
「小沈!」常譽見這傢伙越說越來勁兒,眼瞅着就要暴露本性,不禁出言呵斥,「不要轉移話題!大隊長說的,和你說的不是一回事兒!」
「怎麼不是一回事兒啦!」別看沈亮和四十多歲人了,可他現在梗着脖子抗議的模樣,和他年少時簡直一模一樣。
「就不是一回事兒!」大隊長一拍桌子,指着沈亮和,以及在座的眾人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心裏想什麼呢!不就是覺着自己能耐大,受不得委屈麼!總想着,自己一心為民、一心為國、一心為公,所以所有人都得高看你們、給你們大開方便之門!」
「我們沒有!」這回是魏工信高吼起來。
「沒有?!」大隊長的眼神兒,宛若利箭一般,射向他,「你們敢說沒有?真要沒有!就不會這樣忿忿不平了!你們不要忘記,你們是軍人!軍人的天職,你們忘了麼!」
「我們沒有忘!可想必,有人是忘了!」陳鐸臉色也很不好看。
也是,任誰被質疑自己忘記了軍人的本職,都會生氣。
大隊長眼神兒打過去,重重地一哼道:「陳鐸!不要東拉西扯!」
「……」陳鐸還要說話,被楚錚踢了一腳,不吭聲了。
大隊長見眾人不再說話了,但是,從他們臉色看,還是能看出憤懣和不滿來的。
「我要是你們,就把心裏這股氣,結結實實地轉化為動力!你們也爭口氣,讓那些人看看,到最後,站着的人是誰!」大隊長說這番話時,不停地拍着桌子,看上去情緒相當激昂,可以看出,其實他心裏的氣,不比旁人少。
說到最後,大隊長長嘆了一口氣,看向眾人,道:「你們就當這是你們在座的諸位的最後一戰好了!你們既然一心為公為國為民,那麼就只管看公看國看民,不要將你們的目光看向那些別有心思的人!哪怕最後從這裏走出去,也能拍着胸口說一句,你們問心無愧!」
「……」所有人聽了大隊長這番話,心情都十分沉悶。
他們聽出來了,大隊長這也是在宣洩自己心中的憤懣。
只可惜,這裏他最大,他要對他們這幫人負責,所以,很多話,他不能說。
以上那些話,已經是他能說的,最甚、最深、也是最多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