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龜田發起的、由其得力幹將豬下、渡邊主導的一場小小的進山掃蕩,最後是大敗潰逃,損失六有其五,以落荒而逃告終。豬下和渡邊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這一出神奇戲劇的導演竟是一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小丫頭。而這位不曾讀過兵書、上過軍校,只看了幾遍水滸三國的小丫頭卻把那些身經百戰、不可一世的大日本皇軍大老爺們打得落花流水、不知東南西北,而且至今都不能確定給他們造成奇恥大辱的究竟是何人。如果他們(尤其是豬下、渡邊之流)知道這一支隊伍的形成完全是因他們這伙日本兵淫棍非人性的瘋狂作惡迫害所造成,不知大東亞共榮圈的鼓吹者和設計者們會做出怎樣的解釋?
豬下和渡邊硬着頭皮去見龜田,龜田對這兩位愛將唯一的制裁方式也只有耳光的幹活了。而且龜田老邁惜力,向來不親自動手的。他先讓這兩個飯桶互扇對方五十記耳光,不用說下手是越重越解氣。倆人本來有些隔駭,藉此機會豈能不添點私活?一個是後媽打不聽話的兒子,一個是小舅子打鬧離婚的姐夫,兩輪打罷過後再看,各自腫起了半邊。豬下是左撇子打的右臉頰,渡邊是正手打的是左臉龐,倆人站成一排正好是左右臉蛋各腫起半寸有餘,龜田無意中瞅了一眼,一看兩人那怪樣子忍不住「嘎嘎」笑出聲來。只這一笑足矣,滿天的烏雲散了,最高長官一笑抿恩仇嘛,也不用再送軍事法庭了,大不了關幾天的禁閉了事。不看僧面看佛面,豬下不是還有個做慰安婦的老娘呢嗎?
龜田說:「北大山的不除,我的寢食難安,對於我們大日本皇軍的後勤運輸線來說,好比是如鯁在喉,如芒在背,一日不除,一日難寧。如你二人確實不是小小殺鬼隊(龜田已經預測到是殺鬼的閻王了)的對手,我只好另選別人。」
豬下和渡邊互相對視一眼,意思是說:這就是內訌的結局。
不是龜田不想動用大部隊,而是如今他手下確實捉襟見肘,顧里難顧外。連年征戰,損兵折將,死的死了,傷的傷了,只見出不見入。報是報上去了,上級自然也有上級的難處,小小的日本島國有多少能征之丁,猛一下子佔了差不多半個亞細亞,到處需要皇軍隊伍去那裏維持治安秩序,哪裏還有兵員給他這兒補充一個半個的?前幾年時不時尚有慰安婦分配到部隊,現在不知怎么女人匱乏、也成了緊缺物資?沒聽說有女人上前線啊?
豬下、渡邊這兩個敗家子,一出手就葬送了二百五十皇軍士兵的小命。
龜田狠了狠心,跺了跺腳,看來不給點北大山土匪(他寧願這樣稱呼)以顏色,這以後的日子就不好混了。龜田決定出兵討伐,不滅北大山誓不為人!
北大山打了勝仗,全山寨普山同慶,論功行賞。自然是阿三陳建奎、水秀以及王小羊首當其衝,上台領獎。獎項也不是什麼希罕物資,無非就是紅花一簇、錦被一床、大洋十枚。
三個人紅光滿面,得意洋洋,這一來可是氣壞了一個人,就是盛大教練盛中玉。盛中玉一氣之下,連夜下山,他也決心要殺幾個鬼子揚眉吐氣一番,為自己也為閻姐對他的器重和賞識添些光彩。不要讓山寨的人小覷了他,看他盛中玉好像是個聾子的耳朵擺設一個,可有可無的。
盛中玉下山走了幾個時辰才有放哨的班長前來報告,閻司令斥道:
「走了這麼久,為啥才來報告?」
班長回答說:「報告司令,盛排長(司令下來就屬排長官大了)說是下去查看一下路況,一會就回來的。好久不回來,我們才慌了,這就來報告。」
閻玉讓哨兵班長先下去,她稍一思索,斷定盛中玉肯定是立功心切,進城找鬼子算賬去了。他一個人,單槍匹馬,沒有支援,情況不熟,去了必定吃虧。北大山打了大勝仗,鬼子可能會來報復,不如將計就計,趁鬼子大批人馬攻山之際,掏他一回老窩。閻玉這回令王小羊帶領山寨主力人馬守山,並吩咐鬼子來時只許如此如此,不許輕易出動。鬼子就算是把進出山的路徑炸塌炸毀也不要緊,一是可以修,二是目前山下入洞的道口不下四個,破壞一個還有仨呢,怕他怎地?
閻玉帶水秀以及四五名男女戰士,收拾收拾,連夜匆匆下山。他們這一次行動,明是尋找盛中玉,實是摟草打兔子,兩樣事合一件幹了!
快到城門時天色已晚,大家都沒有鬼子發的良民證,閻玉令帶來的戰士先去青紗帳里藏身,自己則和水秀找了個僻靜無人的地方翻城牆而入。閻玉估計盛中玉肯定也是翻城牆進城的,至於走得是哪一段就不好說了。
原先那個城牆洞由於是不摸底細肯定是不敢擅入再用了,她倆決定找家宿店住下稍稍休息一下。
沒料到住店又遇到一些小麻煩,鬼子發佈了新規定,凡是沒有良民證的一律不許登記住宿,違者格殺無論。雖是在中國的地盤上,但是卻由鬼子說了算,誰敢沒事拿腦袋開玩笑?去了幾家,都是這話。一聽說沒有良民證,臉色一變,頭搖得風車一般。無奈,閻玉最後笑說:
「秀兒,我領你去個好地方吧!」
「去哪兒?你的底細我豈能不知,姐有什麼好地方?」
「傻丫頭,翠月樓找紅翠柳去啊!」
「姐好沒正經,那種地方也是我們女孩子去的?」
「姐沒哄你,去了你就知道了。」
「不找中玉哥去了?」
「這麼大的城市哪裏去找,碰吧!也許能碰上。」
倆人草草化了化妝,她們的頭髮本來就短,往上攏一攏,扣上頂禮帽兒,穿件隨身帶來的時尚衣褲,腰裏扎條寬大的布袋,手裏拿把摺扇兒,儼然一個不諳世事的公子哥兒帶個小廝逛花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