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孤膽英雄乍一出手便滅了一個鬼子情報小分隊,這是多大的功勞呀!二人正要籌劃一人下山向姐報捷一人原地看守繳獲的大批物品時,不料姐派出的接應後續部隊正好趕到。
先頭部隊稍一整頓,雲遮月和天外天曾經都是土匪嘯聚的地方,住宅方面比北大山相對來說要寬暢許多。只是北大山有洞,這兒無洞。但是這兒有天然森林,山陡路險,一樣的可守可攻。如要精心準備一番,怕是有萬八人的鬼子隊伍也難以輕易打得上來。安頓好大隊人馬之後,閻玉又派了幾個可靠的人去藏天洞那兒運了幾回給養,眼前的難題看來是問題不大了。按照幾位營長和中級頭領的意見,現在即刻報仇攻打縣城,閻玉搖搖頭說:
「我這點本錢還不想一下子喪失光了,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急什麼急呀?安排下去,好好練兵,操練隊伍,做好打仗的準備。」
梁、李二位見眼前情況已無他二人的份了,單獨找到閻玉請示說:
「姐,你前日說為搭救我二人的恩人,到底是誰呀?我們能見他一面說幾句感謝話或是送點小禮啥的補補人情可以嗎?」
閻玉略一沉思,說:「兩位兄弟想見此人不難,但是卻無必要。不光是你二位,就是咱全山寨都受此俠女的恩惠多了,我也好幾次想報答她一回哩,可是一直沒機會。今日你倆提出來這個事,我想不如這樣,這位恩人有個仇人叫小野,原先就駐軍在金城,鬼子換防之後,不知這個小野跑哪兒去了。你們二位,辛苦一趟,能捉住這個小野當然更好,如捉不住,打死他來報個消息也好。不知二位兄弟願意接這趟差嗎?」
兩人一聽是殺鬼子頭兒的事,壓抑不住內心的狂喜,磨拳擦掌道:
「姐你放心,除非這個小野已經不在人世了,同時也盼望八路大哥暫時把這個小野給我們留着,十天之內,請姐聽我們的好消息。」
閻玉寬慰道:「也不在一天兩天,早晚滅了這個狗賊小野就行,一方面替我們那位恩人報了深仇大恨,另一方面也讓這個殺人惡魔早日歸天,杜絕他殺害我們更多的骨肉同胞。」
說罷,閻玉把紅翠柳的事詳細和二位大俠學說了一遍,二位聞聽,更是義憤填膺,咬牙切齒道:
「姐,如不在十天之內把這個小野活捉回來,當面讓紅姐看着活颳了這個狗賊祭奠她全家,我們倆願負荊請罪,甘願受罰!」
閻玉看了一眼這兩位可愛的直性兄弟,不禁心頭一熱,囑咐道:
「你二位切不可輕敵冒進,找到找不到還在兩可之間呢!記住我的話,不要硬來,不要胡來,見機行事,最要緊的是保自身安全,留得青山才有柴嘛!」
倆人收拾準備了一番,即刻上路了。
到了縣城之後,才知兩眼一抹黑,上哪兒去找啊?莫非見個鬼子就問「小野在哪兒」,那不是自找死嗎?鬼子有幾個講理好說話的?大都是昂着頭、挺着胸、咧着嘴,見了中國人就八哥八哥(日語罵人的話)的,也不打聽人家是行幾呀?
突然,賽時遷梁尚君想了個好主意,說:
「哥,醋打哪兒酸,鹽打哪兒咸,我們這麼瞎摸不行,得找個懂行的。」
李國堂譏笑道:「你說的這不是廢話嗎?上哪兒去找懂行的呢,我不比你跑得快!」
「不,哥我想起一個人來。」
「想起一個人,什麼人?」
「翻譯官,就是那個胖子,原先叫王尚文,後來改成文尚王日的那個。」
「你這個辦法倒是不錯,問題是我們上哪兒去找這個姓王的胖子呢?」
「上山打狼、下河摸魚、上樹掏鳥窩,哥你連這都不懂?」
「你是說胖子又回到鬼子窩裏去了?不可能不可能!」李國堂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一般,否定說,「兄弟你說他傻呀,日本人交給他的任務他啥都沒辦成,另外還搭上了十來個鬼子的性命,兄弟你說他還敢再回到鬼子兵的老窩裏去嗎?」
「為什麼不可能?」梁尚君不動腦子的人也動起了腦子,他說,「這傢伙親口對我說的,他除了會幾句日本話再無別的能耐,不去鬼子那兒他能去哪兒?他還說他老婆快要生孩子了,又說現在急需用錢,憑他的能力他能去車站倉庫扛麻袋?」
李國堂說:「聽你這麼一說,這小子倒有可能硬着頭皮回到鬼子老窩裏去了,那麼鬼子會不會殺他呢?」
梁尚君說:「殺也有可能不殺也有可能,我看咱們還是盲人猜謎語,瞎矇吧!要用還是用老辦法,在鬼子兵營附近瞎轉悠,磨道里等驢,不信就撞不上?」
李國堂點點頭說:「就按你的主意辦,我看也只有這種辦法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倆人輪換着死守城隍廟,還真把那個胖子給逮住了。胖子一眼認出是賽時遷,以為是來秋後算賬的,嚇得胖子張口剛要喊,被小梁子兜後脖子一把提住,幾乎沒把胖子勒死,賽時遷低聲道:
「老實跟我們走,說話算話,保證不取你的小命!」
「兄、兄、兄弟,你稍、稍稍松松,我不不跑,你手勁大,快把我勒勒、勒死了!」
到了一個僻靜處,小梁把胖子放開,李國堂訓斥道:
「哎我說你這狗胖子,你當漢奸還當上癮啦,咋又跑到鬼子伙里去了?」
「不不,大大、大兄弟,不是我當漢奸有癮,我也是沒辦法呀!干別的干不動,又只會幾句日本話,不和鬼子來往再找誰去呀,你說是不兄弟?」胖子到底是靠嘴吃飯的,巧舌如簧,幾句話就把責任推沒了。
「好好,現在咱先不談你當漢奸的事,我們今天專門有事找你。」李國堂降低了條件。
「找我有事,找我有啥事啊?」胖子立馬神氣起來。
「原先金州城鬼子守備隊有個叫小野的,你認識不?」
「小野,小野誰不認識啊,從山東濟南過來的,怎麼啦?」
「他現在去哪兒了,你知道不?」
「現在,這、這……」胖子文尚王日斜眼瞅了瞅問話人,他知道,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殺鬼的人打聽小野,小野司令有好日子過了。
「你他媽到底說不說?」小梁子照文尚王日的胖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
「哎哎,哎喲!」胖子誇張地叫着,口裏嚷道,「不是說好的不殺我嗎?」
「說不殺你沒說不打你,你以為你當漢奸還有功有理了你?」罵罷,賽時遷揮拳又要打。
「你別一口一個漢奸好不好,沒有我這個漢奸,你上哪兒打聽小野的消息去呀?」胖子不服氣,歪歪着頭反駁說。
賽時遷知道用人之際不能亂來,惹惱了這小子他來個死活不開口或是報個假情況,上哪送冤去呀?因而他壓了壓火氣說:
「好好,不打不罵民你說吧!」
「不行,你叫我一聲哥我才說。」胖子其實不是拿糖,他懷揣了個心思,如果這時來個人,他就……
「我叫你個鳥啊!你不說是吧?」不是叫哥有多難,關鍵是梁尚君想起胖子賣他那一回。不由火氣往上涌,拳頭舉到半空中,他又一次發狠問道,「你到是說不說?」
李國堂眼看着這個胖子不地道,心想不來點橫的治不住他,所以他並沒有出手拉架的打算。
「我說我說,我啥時候說不說的話了?」胖子就是怕挨打,他一邊躲閃一邊回答。
胖子左右瞅瞅,暗忖這陣大概是不會有人來了。再說來的都是中國老百姓,皇軍士兵有幾個跑這偏僻巷子裏找死來呀?即便是有幾個皇軍大老爺們,可是在這倆瘟神手裏能討得什麼便宜,不是送命就是歸天,反正是好不到哪兒去?他本來是想,得到這條有人要暗殺小野的消息,拿去送給小野,就是不直接送給小野,交到他的頂頭上司渡邊手裏,也是好大的一個人情啊!想個什麼辦法把這兩個原胡弄過去呢!假情報肯定不行,下回碰上這倆惡人他是必死無疑了。琢磨來琢磨去,胖子終於想出了一個奇妙主意,就是在這兒一邊給這倆賊匪提供小野司令官的確切地址,然後他急速回去報告渡邊,就說有人要刺殺小野司令官。至於渡邊採取什麼措施那是渡邊的事,和他已經沒關係了。他畢竟也是為皇軍效勞一次,這麼重要的情報都搞來了,消息萬一傳到小野那兒,司令官少說不獎勵他個百兒八十的,那樣他老婆坐月子的費用就有着落了。
胖子又四下里瞅一眼,這才神神密密地說:「小野的詳細地址是那個什麼什麼,你們記清楚了,記錯了可別賴我。」
李國堂說:「胖子,你也別得意,別的咱不說,你在我倆兄弟身上就做了好多壞事了,今天不追究你不等於是永遠不找你的麻煩。我給你說好了,如果你從即日起不幹了,另選個別的事做,咱們仍舊是好朋友,既往不究。你如果繼續幫狗吃屎,為虎作倀,你等着吧,某天夜裏我就讓你狗頭搬家,人頭落地!」
胖子喏喏連聲,一直重複兩個字:「不敢,不敢,不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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