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下帶着他的人手,迅速撤離了擂台附近。雖是一肚子不高興,但是擺擂台是他出的主意,高級拳手是龜田司令請來的。開槍的那位名叫五行八作,原先還是龜田的老部下,因為他武功不錯被派遣軍司令部選中做了特種兵。特種兵不但是習武,登高爬低、打架鬥毆、長跑短跑什麼苦都吃什麼活都干。豬下上報欲要擺擂台引殺鬼小隊出來好一舉殲滅,龜田很支持這一舉動,和派遣軍司令部商量調了幾個高手擂台壓陣,未料到第一天就讓這個五行八作給砸了鍋。
五行八作實話說也不是飯桶,怪就怪在支那那個殺豬的武士拳路太怪。要麼抱頭擼脖子,要麼拌腿提耳朵捏下巴,還有摟腰摳眼睛撓痒痒,全是捆豬殺豬的那一套,什麼玩意嘛,就差脖子上插把刀子了。還有,支那武士手腳方面也不是很乾淨,乘他不備,把他祖傳的一把寶刀牛耳尖刀順手牽羊擄走了。但這個事不好開口,事先講得清楚,不許帶武器刀具石塊等進入比賽場地的。對了,支那人用了石頭傷人之後他才拔刀的。問題是刀子在人家手裏,石頭太小不足為憑。
豬下以通知明天繼續打擂為名去殺豬匠家裏看看那一家神秘客人還在不在,如在則啥事沒有,如不在這事就複雜了。無礙他們的事,他們跑什麼跑啊?
士兵回來說,那一家一個不少都還在。殺豬的大個子說他明天不去,明天有事說好的給人去殺豬,他不能因為打擂荒廢了正事,下輩子還得靠這娶媳婦、生孩子、過日子哩!
豬下罵了句「八哥」,轉而一想,昨天的狀元獎還沒給人家呢!怪不得這小子拿糖。擂台賽上缺少一個這樣的貨色戲不好唱啊,豬下想來想去最後無奈又派小兵再去殺豬匠家裏送五塊大洋。
張殺豬愛財,但取之有道,晚間他已經強要了趙忠國的五塊大洋,豬下再給他當然就不能再收了。不收歸不收,一碼歸一碼,收豬下的錢是順理成章理所應當,強要趙忠國的錢有點敲詐勒索的嫌疑。殺豬師傅雖然看不起當漢奸的人,但是要訛他當漢奸掙來的那點小錢又覺得不舒服。吃過晚飯他給房客王先生說了句話,藉口到外面溜噠溜噠消消食,便揣上那五塊大洋徑直去了趙忠國家。
趙忠國家離學校不遠,他住的是私房,他先人留下來的一套小四合院。趙忠國他爹下世早了,家中還有個七十多歲的老娘,老娘據說是他爹的小妾,他爹四十多歲的時候偷娶了他娘,當時就買下了這套小四合院。他爹有個妹妹嫁到大閻莊去了,就是閻玉的母親。他爹前一個老婆生了四個兒子,有經商的、有做官的、有當兵的還有一個是抽大煙的。他們哥四個全是忠字輩,趙忠國也是這麼排下來的。兩家素不往來,見了面都不認識,他們家的老大老二年歲都不小了,比趙忠國他娘的歲數都大。
老張知道大概地方,到跟前一問多年的街坊都清楚,有人指給了殺豬匠地方。張師傅正要舉手敲門,忽聽裏面有動靜。
這動靜既不像有人吵架拌嘴,也不像打仗鬥毆,好像是一種刀砍什麼肉的聲音,老張對這種聲音太熟悉不過了,對,還有骨頭,他頓覺不對,一腳將門踹開。眼前的場景讓他吃了一大驚:他們全家挨個被綁在柱子上抑或是門框上,每個人的嘴裏都塞着東西。有幾個彪形大漢正在院裏溜噠或是亂忙乎,一見他冷古丁撞進來,這些人也吃了一驚。緊接着他們看他只有一個人,膽子大了起來,厲聲喝道:
「你是什麼人?進來幹什麼?」一個看上去有四十多歲、瘦矮子、上唇有幾根稀稀拉拉的鬍髭的男子沖張師傅怒喝道。
「我是他的朋友,」老張眼角示意了下趙忠國,「我是來給他還賬的。」
「還什麼賬啊?」小瘦子話音一個急轉彎,大咧咧道,「多少錢啊?好啦,給我吧!我是他四哥,一個爺的孫子,他叫趙忠國,我叫趙忠坤。」
老張拿眼去瞅趙忠國,趙忠國頭搖得風車一般。張殺豬知道其中有詐,趙忠國雖是漢奸,而且和他狗屁關係也沒有,他犯不着管他家的閒事。然而畢竟是見過幾回,平時他也恨這個當漢奸的趙忠國,不過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官司老張也受不了。他是個急性子,凡事愛弄個究竟,因此他說:
「這是我和趙老師的事,我要和他單獨交涉。」
「媽的,給臉不要臉,那個婊子的褲襠破了,掉下個你出來。滾,你給老子滾遠點,而且永遠別讓老子看見你,見你一次打你一次,見你兩次打你一雙,直到打死你狗日的為止。今天念你是初次,先免你這一回,滾,滾得越遠越好!」小瘦子怒髮衝冠,一跳三丈高。
張殺豬什麼樣人,他怕過誰呀,幾個陌生小老頭豈能唬得住他?老張一個箭步上前,他本是練拳的出身,身形快手腳麻利,輕輕一貓腰,攔腰一提,小瘦子離地了。後面幾個見狀,匆匆趕上前來,手指張滿弓大聲喝道:
「快把四哥放下,不想活了你?」
張殺豬身高體壯,三個小瘦子也不如一個大肥豬呀!本來老張就是火爆性子,被這幾位一激,頓時火上澆油,小瘦子騰空而起,轉了幾圈,然後「嗖」地扔在那幾位老光棍們的身上。砸倒了兩個、砸傷了一個、上面這個也傷勢不輕。幾位本來就不是打架的料,欺負個書呆子趙忠國當然是綽綽有餘,至於在殺豬匠面前逞強,那就差成色了。幾個一看來了個不要命的,從地下爬起來轉身就要抱頭鼠竄,老張喝道:
「停!」
哥幾個不約而同原地不動,有人用手推推趙忠坤,示意他的事應由他做代表出面交涉。趙忠坤無奈,忍住傷痛,哭咧咧地言道:
「好漢還有什麼吩咐?」
「別叫好漢!」
「那叫啥?」
「叫爺!」
「…爺」
「一齊叫!」
「爺爺!」
「行了,意思到就行了。去,把所有人的繩子全給老子解開了!」
趙忠國取了繩索顧不上老娘和媳婦,急忙奔老張過來,又是鞠躬又是敬禮,滿面堆笑道:
「老、老張,張大哥你怎麼來了?你真是及時雨呀張大哥!不然兄弟的小命可能就沒了。」
「我是來給你還錢的。」張滿弓不以為然的說。
「還錢!還什麼錢?嗨,早知道這麼回事,給你五十、一百個大洋也值呀!」趙忠國恍然大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