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得想辦法灌進去,再耽擱的話,即便是大羅神仙來了,怕是也沒用了。」
顧琮之焦急萬分。
千塵一動不動地躺着,臉色已是白中慢慢泛青,透露出一股死氣。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不中用了。」
巫醫也是束手無策,吐出的字眼無助而絕望。
「我來!」
一聲熟悉的聲音傳來,素月接過緒風手裏的湯藥,沒有一絲猶豫喝了一口,俯身低頭對着千塵的嘴,將湯藥一口一口的灌進去。
「可行,這個法子可行,可還有剩的湯藥?」
巫醫見千塵的喉結微微翻動,湯藥竟真的被灌進了他的肚子裏,不禁眼神都亮了起來。
「有,還有!」緒風起身飛奔而去,如此就是說明千塵或許還有救!
很快緒風就將剩下的湯藥全部端了過來,素月二話不說繼續嘴對着嘴灌他,眾人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喘一聲,深怕打擾了素月。
「快,將碾碎的草藥拿來。」
巫醫見所剩的湯藥盡數喝完,連忙吩咐人拿來草藥,將他的傷口處解開,方才在半路只是做了簡單的包紮,千塵腹部的傷勢實在是嚴重,刀口又深又長,怎麼也止不住血,巫醫無奈只能將隨身攜帶的幾瓶止血粉全部倒在了傷口之處,如今拆開,這些粉末夾雜着血,結成了一塊塊黑色的結痂,看得令人觸目驚心。
北芙內心深處的愧疚感,讓她倍感煎熬,內心仿佛燃燒着無法澆滅的大火,令她幾欲崩潰。
顧懷微微嘆了一口氣,他何嘗不擔心,這些年千塵和緒風與他朝夕相處,早就不是簡單的主僕關係了。
他見北芙處在愧疚中不能自拔,情不自禁地將她擁入懷中,感受到她那單薄的肩膀不停抽搐顫抖着,胸口衣衫上的濕潤,一下子燙到了他的心底。
「太子殿下,雲祁醒了,還有那個小和尚方才被嚇暈了,如今也醒了!」
侍衛前來稟報,顧懷看向顧琮之。
"你留在這裏,我去!"顧琮之知他心中所想。
墨荇和緒風幫着巫醫給千塵處理傷口,待結塊的黑血擦乾後,猩紅的鮮血流淌了出來,巫醫的眼底忽然就冒起了一束光。
「行了,行了,這草藥可真是寶貝啊!」
「你的意思是千塵不會死了!」
巫醫的話讓緒風看到了希望。
「噓!你莫吵!」
巫醫卻瞪了緒風一眼,她正屏息凝神為千塵把脈,他是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人,脈搏還是若有若無。
「你們把我妹夫屍首弄哪裏去了!」
「我跟你們說,我妹夫就算是死,也要葬在我們家祖墳里!」
「夫君,你們把我的夫君還給我,否則我一把火將這大家大院都給燒了!」
侍衛不知這女子和千塵究竟是何關係,打又打不得,只得大聲呵斥她道:「閉嘴,莫要吵鬧!」
「你敢罵我家小妹,信不信我砸死你!」
「那女的呢,那個狐媚子妖孽呢,可是她霸佔了我的夫君,我夫君的命好苦啊,活着要替她擋刀,死了連屍首也要霸佔啊,天理何在啊!」
侍衛被逼得無奈,總不能任由他們這般吵鬧,終是忍無可忍將他們的嘴一一給堵住,這才清淨了下來。
外面傳來一陣吵雜聲,伴隨着動手掙扎的聲音,北芙抬頭看向顧懷道:「不知這位姑娘是誰,在千鈞一髮之際,從黑衣人刀下救下了我們,雖然後面他們不顧千塵傷勢嚴重,執意要將他帶走,但是若不是他們,我們怕是早就身首異處了。」
北芙簡單與顧懷說了當時的情形。
「她嘴中的狐媚女子,罵的可是你?」顧懷很是會抓重點,眼眸中泛着刀刃一般的冷光,其寒若冰!
「千塵一直將我和師母護在身後,替我擋下刀劍,落在那女子眼裏,自然是會胡思亂想的!」
北芙嘆息一聲,愧疚之意又加深了一層。
門外的女子即使被蒙住了嘴,依舊不死心,還是死命地嗚咽着。
「此女該死,來人!」
殺意似乎要從眼神中溢出來。
「你莫激動,此事也是情有可原,我若是瞧見你,拼死護着其他女人,我也是會胡思亂想的!」
北芙一時情急,朝聽命進門來的禁軍揮了揮手,又將他趕了出去。
顧懷臉色稍稍好轉,北芙一番話說得他心情都好了許多。
「方才我與榮王和緒風也說了,他們可能知道這女子是誰!」墨荇抬頭看向兩人。
緒風聞言也是點頭道:「我與榮王殿下認為此女就是昨夜令千塵徹夜未歸的女子!」
北芙恍然大悟,如此一切都說得通了,千塵與這女子有了肌膚之親後跑了回來,女子帶着四位兄長一路跟隨着他們來到清江!
「原來如此,那我們不能動她,得等千塵醒來,再做決斷。」
就怕顧懷一怒之下,將這五位莽夫殺之而後快!
素月站在一旁沉默不語,除了巫醫,並無其他人注意到她的神色。
雲祁剛剛清醒過來,人還處在焦急惶恐中。
「快,快,有埋伏,有埋伏!」
一旁的侍衛忙安撫道:「雲祁將軍,沒事了,沒事了!」
雲祁一愣,就見顧琮之踏門而來,頓時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了下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起。
「是屬下失職,未曾發現端倪,都是屬下的錯!」
顧琮之趕忙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你起來,此刻不是追究誰錯誰對的時候,快將你所見所聞一一說來。」
雲祁眉頭緊鎖,思緒漸漸清晰了起來。
「秦老太太與北芙姑娘到了寺廟門口,老太太見動輒這麼多侍衛,怕是擾了寺廟的清淨,遂讓他們在門口等候即可,由我與千塵陪同他們進了寺廟。」
「秦老太太提議的?」
「是的,此時我與千塵並未發現任何異常,加上今日寺廟裏的香客並不多,寥寥無幾,所以我倆覺得兩人陪同進去,應是安全的,隨後就遇到了方丈,此方丈和秦老太太是認識的,兩人寒暄了幾句,老太太道明今日去寺廟的緣由,我們就進了佛殿中,燒香拜佛,到此時一切都是正常的。」
雲祁仔仔細細在腦海中回想今日之事,深怕漏了一絲片段細節。
「佛殿中有一個小和尚,幫着秦老太太點香,歲數看着不大,還是個孩童,所以並未覺得他有危險。」
顧琮之認真聽着雲祁的敘述,這個小和尚應該就是帶回來的那個。
「何時起,你們覺得不對勁的?」
雲祁想了想,篤定道:「功德箱,拿功德箱的時候,這個小和尚眼神閃爍,總是有意無意地掃過我和千塵,千塵應是在這個時候懷疑的他,而我一直覺得他是個孩童,並未多想,現在想想,他那探究的眼神,就是在思考如何將我們支開。」
「繼續說。」
「隨後我們就準備打道回府,豈料這個小和尚忽然對秦老太太說,方丈前幾日做了幾個香囊,贈予有緣之人,秦老太太一聽自然是喜不勝收,立刻就想跟着去取,我覺得事發突然,寺廟內又未曾提前佈局清場,所以主動要求由我跟着小和尚去取,現在想來,他們很會拿捏秦老太太,知道她定是會義無反顧地跟着去。」
顧琮之眉頭緊鎖,北芙與秦老太太也是一時興起才去的寺廟,想必這人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還將老太太的脾性摸得透透的,即便不去寺廟,他們也能尋着旁的機會下手。
「後來呢?」
「後來小和尚藉口我們身上攜帶的劍是煞氣,佛祖面前的避諱,千塵卸下劍交予我手中,獨自一人陪着他們兩個。不對,千塵的劍呢,怎麼不見了,你們可看見!」
雲祁忽然想起一事,神色也慌亂了起來,他竟將千塵的劍給弄丟了!
「你是如何暈倒的!」顧琮之打斷了他。
雲祁一愣,思索了好久才將此場景想了起來:「是方丈,我一人在石橋下等着他們,方丈忽然就在我身後出現,問了我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我正好奇呢,就覺頭暈目眩,依稀瞧着似乎來了十幾個黑衣人!」
「問了你何問題?」顧悰之緊追不捨。
雲祁卻不禁迷茫了起來,無論他如何絞盡腦汁地回想,都想不出來方丈究竟問了他什麼問題。
「殿下,我一點也想不起來。」
「黑衣人只是將你迷暈了?並未傷你?」
「是的,似乎是方丈攔着,我雖是被下了迷藥,藥效卻來得很慢,隱隱約約似乎看到為首的黑衣人和方丈在爭執,我趁他們不注意,忙跌跌撞撞去找兄弟們,豈料還未堅持到門外,藥效就發作了!」
一覺醒來,他就已經在這裏了。
顧琮之若有所思一言不發,這完全不符合邏輯。
「他們可有受傷?」
「北芙和秦老太太受了一些傷,不過並不致命,只是千塵……」
「他怎麼了?」雲祁心跳如鼓,聲音顫抖不穩,只從顧琮之欲言又止的神態中,就已經料到他的傷勢,定是不輕!
「殿下,殿下,千塵醒了,他真的活了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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