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霽被抓了個正着。
她手裏捏着網線大義凜然:「你不給我裝,我就自己來,而且你的房門本來就打開,你怎麼不說這是邀請?」
狡辯中。
張初越視線往下靠近,她就瑟縮地往裏躲,他嗓音低沉地落:「出來。」
溫霽色厲內荏:「那你走開。」
張初越長腿側到一邊,給溫霽一個通道,只不知是危險還是安全。
「鞭子拿來。」
他雲淡風輕的一句話讓溫霽心頭一轟,猛地轉眸看他:「你剛才捏我下巴的時候我都沒算賬,你現在就要抽我!」
男人唇邊浮笑地看她在那兒據理力爭,語調淡定道:「一碼歸一碼,不能扯平,你可以打我。」
溫霽一噎,「那、那我的網線」
「抽完就給你裝。」
溫霽吸了吸氣,憤憤地往門外走:「你下次最好上兩把鎖!」
他姿態閒閒地倚在門邊,身上一道灰色坎肩背心,雙手插兜時,胳膊上的肌肉蓬勃,是剛才搬運時未消下去的氣力,此刻扯唇笑:「滑稽,你進來我還能被你吃了。」
夫妻分房睡,丈夫的房門上兩把鎖算什麼?
然而此刻溫霽格局打開,回頭朝他幽幽笑,輕言:「說不定哦。」
最好半夜裝鬼嚇他。
張初越眉頭忽地一凝,溫霽發現,每次他被噎時呼吸就會一沉,像頭公牛。
「喏,一手交鞭子,一手交網線。」
「抽哪兒?」
他聲線生來粗沉,所以溫霽才會被他吼時嚇到,但他一壓嗓音,就會有種漫不經心的沙啞。
溫霽輕咽了口氣,說:「是你先犯錯,我先抽。」
「所以我問你抽哪兒?」
溫霽一愣,原來他是讓她挑啊,這 多不好意思。
她指了指他上身,正經道:「廉頗也是這麼負荊請罪的。」
「別相提並論,」
張初越邊說邊雙手交叉在胸,衣角一掀,脫了上衣,道:「後背還是前胸?」
此刻溫霽已經眼珠子瞪大,人傻愣地站在原地。
「張、張初越!」
她眼神飛快地閃躲,不知該看他還是看地面,也不知道該挑前胸還是後背,慌張道:「誰讓你脫衣服的!」
「是你提負荊請罪。」
「那你也說別相提並論啊。」
「人家為什麼事,我們是為什麼事?」
他說着不耐煩地雙手環胸,「快點。」
他手臂還擠着胸,溫霽覺得更大了!
「後、後背!」
快轉過去轉過去!
溫霽心裏要念六根清淨。
張初越背過身去,但這反而給溫霽明目張胆欣賞雄性線條的機會,他的後背又寬又挺,肩胛骨因為兩側隆起的肌肉而擠壓出凹陷,背闊肌飽滿充盈又結實,往下呈倒三角,在背脊處挖一道溝。
「抽幾下?」
他低聲問,溫霽嚇了跳,着急忙慌地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說:「一下,好了。」
張初越喉結滾了滾,這抽來的勁兒軟綿綿的,不痛就算了,還百爪撓心似的癢,他套回衣服,好讓衣料蹭一蹭那被她划過的地帶。
轉過身去,她自覺伸來了掌心。
張初越眉梢一提,將胳膊長的小皮鞭折起,用曲起的圓弧角在她掌心虛空滑落,小貓兒敏感地縮了下手,下一秒,他握住她的手腕,見她杏眼受驚般顫動睫毛,鞭子拍了下去。
「啊!」
溫霽叫了聲,張初越眉頭一鎖,想起一句話——
恰似嬌鶯恰恰啼。
所謂懲罰,真正起到威懾的不是打的這一下,而是將要挨打時心理未知的害怕,溫霽被他虛晃一招,又握住手腕承他這一抽,實打實地驚魂未定,等反應過來,嚷了聲:「張初越你使壞!」
「你自己看,紅了嗎?」
她貪開掌心,唯有癢。
「我下次也這樣!」
溫霽哼了聲:「我也先滑你一下,等你反應過來我再用力鞭!」
「呵。」
他神色不以為然:「你那力氣就跟我剛才虛晃似的,等於沒打。」
溫霽被挑釁急得要跳腳了:「張初越你說話真討厭!」
「我就事論事,你要不頂嘴我會上火?」
「明明是你頂我!」
溫霽話一落,張初越原本握着她手腕的力道猝然收緊,將她拽到跟前,壓聲道:「再這樣,我抽的就不止是手掌心了。」
溫霽心臟猛然一空。
張初越的眼睫根根分明地映入眼帘,突然的靠近讓她鼻翼間都是張初越的氣息,陌生的,強烈佔據的氣息。
溫霽嚇得鼻尖一酸,眼眶也跟着酸,他看到張初越划過怔愣的瞳仁。
她看着長了刺,但到底是一朵花,手指刮過恐怕都要掉下一片花瓣。
溫霽看到他喉結滾了滾,她嘴巴委屈地癟了下,馬上要哭出來的時候,便聽見他壓了壓嗓音說道:
「我讓你打回來。」
他嗓音又放低了,連頭也是低的,他靠在門邊,氣息落在她臉上。
溫霽心頭溫溫吞吞地被煮着,太難受了,她紅着眼睛說:「我就算打,你也會嘲諷我沒勁。」
張初越瞳仁里暗着光,「你渾身哪兒都勁勁的,我剛才」
溫霽抬起水眸看着他,張初越絞盡腦汁才想出一句哄她的話:「是裝的,其實那兒跟被燎了一樣。」
她憋下的嘴勾了起來。
張初越不知她那紅着的眼睛是不是半真半假,反正都夠他受。
中午的時候張初越把網線給她接好了。
溫霽在廚房裏聽見他說去試試網絡,小鍋里燉着白煮牛肋條,房間裏的書桌上放了根網線,一張便簽上還寫了無線網的賬號和密碼,電腦測了下網速,比wi-fi快。
「張初越,吃完飯再弄吧。」
溫霽站在廳堂門口往院子裏望,男人穿着軍綠色t恤,後背讓明晃晃的陽光一照,洇了片深色。
柴火燉出來的牛肋條軟爛奶香,切片擺盤,用小米辣和小蔥香菜調了個蘸水,芝麻煎油,最後淋上蚝油生抽和半池勺的牛肉原湯。
再在牛肉湯里倒了白蘿蔔和一點現磨的白胡椒粉,這道菜做法簡單又上得了廳堂。
張初越坐下的時候,溫霽沒吭聲,兩個人安靜地吃起來,間或看見他夾了一筷子牛肉,眼睛不由抬起看他一眼,注意到他的視線又趕緊低頭藏起來。
「很好吃。」
他話音落,溫霽戳碗的筷子一頓,好像從米飯里看到了一朵開出的花。
正午的日頭直直平鋪在院子的水泥地上,也照進了門楹,金燦燦的光伸到溫霽的腳邊上。
張初越吃過飯後繼續在院子裏打沙發,而溫霽則打哈欠。
「張初越,我先睡一會,你也休息一下吧。」
其實她這意思並不是關心他,而是——
別在姐睡覺的時候找我。
交代完便進屋,又看到杯子裏的水空了,轉身往客廳出去,窗戶朝院子,她看到張初越在脫上衣。
烈日灼灼,他把背心在胸口抹了幾把汗,側身往廊下一扔,溫霽猛地一縮,好像那衣服是朝她扔來的。
但她站在屋裏,隔着窗戶,張初越看不見她。
只是電鋸在震,他後背連着胳膊上的肌肉勃發至最佳狀態,環臂粗的木頭輕而易舉卸斷。
溫霽慌不迭轉身,不去看那院中的光景。
「滴滴滴滴~」
床頭上的手機震動出聲,夢中的溫霽恍惚以為張初越拿着電鋸在她耳邊磨,嚇得她直接驚醒!
下午時分,溫霽頂着草帽出來,看到院子裏的張初越穿好了衣服,朝他喊:「我去牛棚。」
這會的太陽不比正午溫和,他怎麼把衣服穿起來了?
她往包里塞了瓶水便往牛棚過去,剛出來突然想起件要緊的事了——
「張初越,牛棚的鑰匙!」
她人走回院子,話說到一半,看到自家老公正在脫上衣,並且作案到一半。
卡在胳膊上的背心穿了下去,溫霽突然間明白他是趁她不在的時候會脫衣。
噢?
「不用你掃牛棚,餵了就行。」
他表情有些不自在。
溫霽此刻雙手環胸倚在門邊:「剛才讓我抽鞭子的時候沒讓你脫你反而脫了,這會熱得要命你倒矜持了起來。」
他明顯是在防她吧~
張初越淡定道:「難道你家抽鞭子是隔着衣服撓痒痒?」
他這人是有點直男思維,挨打就要實實在在挨打,非得百分百貼到肉不可。
溫霽扶着草帽點了點頭:「廉頗負荊請罪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肉袒?脫衣讓人看也是一種懲罰手段。」
高中時候背的《史記》忘得差不多了。
此時張初越不耐煩,高棱的眉頭壓着眼睫看她:「還不快去,想餓死牛嗎?」
溫霽「哦」了聲,剛走出門口,忽地又轉身了,張初越原本低頭鋸木,讓她這一看又抬起眼看她:「又怎麼了,祖宗。」
草帽下斑斑點點的光映在她臉頰上,溫霽張了張唇,臉頰才曬了一會便有些紅,跟他說了句:「你要是覺得熱就脫,我不介意。」
張初越:「」
他眼睛盯着她看。
溫霽說完又覺得這不是她該說出來的東西,結巴道:「當然,你、介意的話,當我沒說,你自己忍着熱汗吧。」
就在她撂了話轉身出去時,身後落來道嗓音:「不是說脫衣讓人看是懲罰嗎?」
溫霽脫口道:「我又不看!」
張初越「嗯」了聲:「那下次吧。」
溫霽愣然回頭:「什麼下次?」
他扯了下唇,狹長眼角微側,綴了縷日頭的光影,說:「誰做錯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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