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帝都寬闊的街道上,行人開始逐漸增多。
各種喧譁的聲音,不斷開始響起,又已經熱鬧起來。
車水馬龍,行人如織。
這一天一夜沒有過好,所以把小花這個小胖妞打發掉後,竇長生就直接來逛街了。
陳望道要出事,竇長生當然不能夠隱藏起來,這豈不是給人留下把柄。
走出來,被所有人關注,這就是建立起來不在場證明。
想到這一點,竇長生突然一驚。
旋即浮現出悲色。
這是什麼世道啊。
竟然讓自己一位好人,開始以罪犯的思維考慮事情了。
而且還是不知不覺就有此想法了,還不是主觀意識,這證明着自己已經不純了。
竇長生心中戚戚,逛街的興趣也大幅度減少,但並未有回去的想法,而是隨意的走動起來。
這帝都乃是古都,有着眾多聞名於世的古建築。
其中不少已經被封閉,被朝廷直接掌控,但也有不少被各大世家和宗門把持。
這任何的古建築,不光是足夠古老,建築氣勢恢宏,而是代表着對帝都的控制權,這都能夠干預帝都地脈和大陣的。
再加上各種古建築,各自有着不同的效果,這也是一方勢力的底蘊了。
諸如鎮守司,六扇門等等龐大機構,全部都佔據着重要的古建築,掌握着帝都至關重要的節點。
當然任何一處,都是無法與皇宮相比的。
不要看皇宮高懸於天穹之上,看似與帝都毫無瓜葛,實則雙方緊密聯繫,渾然一體。
竇長生看向中街方向,那一座摘星樓,不論是怎麼看,都是非常的壯觀。
摘星樓猶如天柱,白雲環繞,異獸飛舞。
真的是一處好地方。
摘星樓此等規模,當然不是這一代人建造的。
歷代朝廷都不會允許這樣的建築出現,因為他實在是太高了,足以俯視帝都。
這可是犯了忌諱,不知道多少府邸,因為摘星樓的緣故,從而故意故布迷陣,擋住了摘星樓窺視的目光。
這摘星樓也是古建築,歷代以來發生了不知道多少糾紛,如同其他古建築一樣,不知道更替了多少主人。
摘星樓從始至終巍峨矗立,屹立不倒。
緩緩收回了目光,大乾還是善良,這要是換成自己的話,這摘星樓肯定要收回來。
其他古建築可以放棄,這摘星樓太顯眼了,稱得上是鶴立雞群。
不過如今未曾是公家的產業,可想而知背後的牽扯。
竇長生一動,自然就有着無數人動了。
其中太子的人,已經開始把消息傳遞出去了。
不過竇長生優哉游哉,顯現的非常清閒,但如今朝堂上,卻是劍拔弩張,火氣十足。
自早朝開始後,爭吵就一直沒有停止過。
昨日許國公身死,這一件大事,自然是朝堂爭論的核心。
圍繞着許國公展開了不知道多少話題,許國公也未曾想到,自己拿生命引起了朝爭。
皇帝身着龍袍,佩戴着冕冠,冕旒下垂,伴隨着皇帝輕輕抬手,發生了撞擊,發出了微弱的撞擊聲音。
皇帝目光平靜,看着下方的臣子,最後目光看向了一旁,自早朝開始就一言不發的天后。
妖妃弄權。
這可不是一句污衊之詞。
天妃早就已經與皇帝一起臨朝聽政,端坐於皇帝下首的位置。
這朝堂上面文武百官,能夠坐着的只有兩位,皇帝和天妃,哪怕是太子這位儲君,也要在下面站立着。
天妃正襟危坐,雙手放置於腹部,端莊典雅,仿佛是察覺到了皇帝目光,微微抬頭看向上首的皇帝,不由輕輕抬手,絲絲縷縷的光芒,不斷升騰而起。
瞬間天妃與皇帝的位置,與朝堂文武百官隔絕,構成了不同的天地。
朝堂百官藏龍臥虎,哪怕是動用秘術交談,也有着被傾聽見的可能,所以直接建立起來了陣法,這都是經驗教訓,哪怕是這樣太招搖了一些,但也好過談私事,被第三者當笑話一樣聽。
看着光芒升起,逐漸開始消散,天妃這才開口講道:「陛下有事?」
冕冠垂下的冕旒恢復靜止,皇帝平淡道:「百官爭論不休,你怎麼看?」
天妃平靜講道:「許國公乃朝廷重臣,是開國公,先祖輔佐太祖皇帝平定天下,立下赫赫戰功,今日許國公被刺身亡。」
「這必定是要封鎖帝都,大鎖全城,抓住兇手,給天下一個交代。」
「這是沒有爭議的事情。」
皇帝意有所指講道:「抓住兇手,毋庸置疑。」
「但剛剛有人說真兇不是千面郎君於子敏,而是另有其人。」
「於子敏最多只是殺人者,實際還有一位幕後真兇操控此事。」
天妃輕笑講道:「陛下的意思,臣妾明白。」
「那就繼續調查好了。」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陛下要誰負責調查?」
「六扇門的趙挺之?還是鎮守司的武夷侯。」
「再或者是要刑部?」
「光是他們的話,還是分量輕一些。」
「如今百官震動,世人驚懼,必須要有一位重臣督辦才行。」
「請宗室親王?還是左右二相?」
天妃混不在意,正所謂無欲則剛,竇長生折騰起來的事情,與她有什麼關係?
這又不是自己親生兒子。
天妃更是無對竇長生保駕護航的心思。
順手幫襯一下可以,但也是錦上添花,雪中送炭,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旁人不清楚,皇帝自然清楚,看着天妃這一番態度,並未回答天妃,而是移動開了目光,斷絕的陣法自動潰散,天妃的態度皇帝很滿意。
竇長生獲得佛門支持,已經從綿羊化為了惡狼,讓這樣的人回來,純粹是引狼入室。
皇帝以前的作為,稱得上是失誤。
天妃勢力不小,再與竇長生合流的話,這讓皇帝心中不安。
尤其是最近天妃百尺竿頭,有着更進一步的趨勢,這讓皇帝生出了一股緊迫感。
天妃已經要追趕上他了,甚至是有後來居上的趨勢,皇帝怎麼可能不急。
不過皇帝也不會這麼簡單就相信了天妃,這可能是對方故意迷惑自己,皇帝看着下方還在爭論的百官,冕旒後面的眉頭,下意識的已經皺了皺。
蕭王之真是一個禍害。
天妃四平八穩,其掌控的勢力,如今也是未動。
但朝堂之上不少人,開始為竇長生說話,這一部分人自然就是蕭王之拉攏的人。
儘管他們人數不多,高位者也少,但少不代表着沒有。
加上他們認為天妃的勢力,乃是與自己一夥,所以鬥志昂然,戰鬥力爆表,以一敵三,甚至是佔據上風。
這不光是蘭陵蕭氏能夠影響到的人,也有化州吳氏,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世家。
看來不少人已經開始燒竇長生這個冷灶了,對於這一些家族而言,雞蛋不能夠放在一個籃子中,總是要有人去投靠竇長生的,這樣就算是竇長生得勢,他們家族也不會落幕,總歸有撐起家族的人在,最多只是得勢的從大房變為二房。
嫡長子這個身份,先天優勢太大了。
再加上天妃這麼多年被自己放任,在朝堂上有了不小勢力。
自己與天妃都清楚竇長生底細,但這一些人不知道。
皇帝後悔了,當初就不該生出貪念。
如今導致騎虎難下,就算是自己傳出竇長生不是自己血脈,也會被這一些下場的人認為是污衊,皇帝懂個屁。
認知純粹是跟着屁股走,屁股坐在哪裏,哪裏就是真理。
上官太史站在前方,手持着笏板,眼皮下垂,雙眸緊閉,猶如睡着了,任由百官爭論,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哪怕是皇帝和天妃交流,也沒有讓其有任何變化。
一旁的黃太權時不時看向這一位左相,眼看着對方無表態的想法,最後手持笏板上前一步,直接站在了中央區域,眼看着黃太權走出,其他官員爭論的聲音,逐漸開始降低,最後徹底消失。
大殿恢復了平靜,一片鴉雀無聲。
黃太權乃是右相,不需要做太多事情,就自然而然的控場。
所有人都看向黃太權,等待着這一位大佬發言。
黃太權平靜講道:「陛下,娘娘。」
「許國公身死一事,如今朝野議論紛紛。」
「捉拿兇手乃是第一要務,可許國公後事也是重中之重。」
「如今許國公嫡子身死,只留下了三子,未曾立下繼承人,爵位傳到誰的手中,還需要陛下定奪。」
黃太權和稀泥的本事了得,直接另開戰場,誰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畢竟一切的起始源頭都是來自許國公,難道要捨棄許國公,去討論其他的事情?
這麼做的話,自然要受到百官攻擊,人人唾棄,罵你你還有沒有良心了。
皇帝看着黃太權,這位右相與天妃走的很近,如今這一番表態,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爵位豈是輕易能定的?
爵位拋出來後。
許國公的那幾個兒子,怕是沒心思去管老爹怎麼死的了,全部精力都在爵位上面,他們開始在帝都奔走,不斷拜訪故交,拉攏官員,折騰起來的話,也是能夠混淆視聽的。
再出幾件其他事情,許國公身死的事情,就會淡化下去。
儘管也是大事,影響力就沒有當前這麼大了。
看來蕭王之也反應過來,認為殺死許國公敲山震虎這一件事情,不是一件好事,而是一件壞事,正在儘快把這一件事情結束掉。
所以與右相聊過,才有了這一幕。
但蕭王之中計,豈是那麼容易擺脫掉的。
黃太權話語才落下,武夷侯緩步走出,高大魁梧的身高,充斥着強大的壓迫力,臉部的褶皺如同溝壑,鼻樑上端凸起,形似駝峰或結節狀,鼻尖有點下勾,乃是鷹鈎鼻。
眸子銳利,人猶如雄鷹一般。
渾厚的聲音響起:「剛剛獲得了消息,鎮守司調查許國公身死一案,獲得了前太子太師幫助,已經發現了重大線索。」
「只要再有幾日,絕對能夠把真兇給挖出來。」
清流害怕名聲受損,但有一些不怕,那就是鎮守司。
他們不需要在意名聲好壞,只要對皇帝忠心耿耿即可,名聲好了反而是壞事。
黃太權抬眼看着武夷侯,這是鎮守司十侯之一,相比較神光侯笑傲天,託病未曾前來,這一位倒是高調,與鎮守司往日低調截然不同。
這消息早就獲得了,但此刻才拿出來,這是故意針對自己。
黃太權神色平靜,但卻是把武夷侯給恨上了,他上位右相時間不長,寸功未立,威嚴不顯,被左相壓制的厲害,如今再來這一出,百官肯定會更加輕視自己。
甚至是黃太權一時之間,都無法分清楚,這武夷侯是誰的人?
因為這麼一鬧,自己肯定無法與天妃分割了,一名顏面掃地的右相,哪裏能夠輔佐皇帝處理政事,必須要有人支持自己,才不至於出現相位不穩的事情。
所以不光是無法離開天妃,還要與天妃更加親密,徹底投身天妃麾下。
但是太子的可能性更大,畢竟前太子太師一事,知道的人寥寥無幾。
這朝堂水太深,不好混。
老六縱橫。
爵位一事,無疾而終,因為已經有線索,查出殺害許國公真兇才是最要緊的,立即有重臣出班:「陛下。」
「許國公乃國之重臣,如今被刺身亡,不光是其身淪落為天下笑柄,朝廷也是顏面盡失。」
「必須要徹查,如今前太子太師有線索,不如陛下請其來到朝堂上,委以重任,徹底查清殺死許國公幕後的真兇。」
「臣刑部尚書熊仕龍自請督查此案。」
「臣附議!」
熊仕龍話語落下後,立即有不少朝臣紛紛出班附和,太子已經開始發力,聲勢自然不小,一聲聲的附議聲音,響徹大殿,如排山倒海一般。
皇帝見此情況後,平靜開口講道:「准!」
「由刑部尚書熊仕龍為主官督辦此案。」
「把許國公一案查清楚。」
「朕龍體睏乏,今日就到這裏吧。」
「退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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