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下數以萬計目光注視下。
蒼梧派孔艽三人、淬金門袁笑三人站上了那方圓近百丈的武鬥場。
武鬥場的鑄造材質及其特殊,通體潔白如玉石,又有陣法加固,說是升輪境以下的攻擊,很難在上面留下痕跡。
為了驗證傳聞的真假,第一次站上武鬥場的孔艽輕輕跺了跺腳,從腳底傳來的厚重反饋感里,的卻是感受到了這武鬥場的不同尋常之處。
不等他細細研究,耳邊忽然響起河西進熟悉的嗓音。
執法堂副堂主,成為了這場比試的裁判,拿着一個簽筒從天而降,走到六人面前。
「請六位比斗弟子上前,抽籤決定比試順序。」
聞言,孔艽眼睛盯向河西進手中,那不知道什麼木質材料製成的簽筒。他聽上官雨舟說過,這個簽筒也是法器,除非是掌生境界大能用神識窺探,否則根本做不了弊。
這無疑保證了抽籤的公平性。
如此,孔艽和另外五人依次上前,抽到屬於自己的竹籤。
孔艽眼珠下移,在自己竹籤末端看到了一個『乙』字。
上官雨舟則是『甲』字。
方建興為『丙』字。
「亮簽!」隨着河西進的命令落下。
孔艽三人與淬金門三人同時亮出竹籤末端的字眼。
當孔艽眼睛在淬金門三人一方的竹籤上掃過的時候,眉毛不受控制的挑了一下。
而袁笑則露出了如願以償的笑容。
視線移向袁笑手中竹籤的字眼,寫着一個大大的『乙』字。
孔艽癟了癟嘴,倒不怎麼慌張,只是有些哭笑不得,暗自想到:「這下好了,他肯定想要弄死我了。」
「第一場,上官雨舟對費雨燕。」
「第二場,孔艽對袁笑。」
「第三場,方建興對史元宵。」
河西進朗聲叫出雙方比試的順序和對手。
當即引得下方弟子一陣喝彩。
那些弟子哪裏知道,這場比試,隨着方建興與袁笑的錯開,已經進入了勝負難料的局面。
知情人恐怕也就只有孔艽三人,和站在高台上的皇甫英一眾高層了。
不過皇甫英什麼人物,從他臉上根本看不到波瀾。帶着皇甫五芹從容坐入高台上的觀戰席上。
「第一場比試的弟子留下,其餘人退場。」河西進的嗓音中,孔艽和方建興默默退出了武鬥場,站在平台邊緣。
台上只留下上官雨舟和費雨燕。
場下,方建興滿臉愁容的看着孔艽手裏的竹籤,多次欲言又止。
這些都被孔艽看在眼裏,他只是微微一笑,朝着方建興說道:「方師弟放心吧,我也不一定會輸。」
這麼多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擂台比斗而已,小場面。
倒是方建興,孔艽沒和他接觸過,短暫的幾天接觸下來,倒是覺得這小子人不錯。這時候還有閒工夫關心自己。
視線重回擂台。
只留下上官雨舟和費雨燕的武鬥場上。
後者看着上官雨舟,一臉的躍躍欲試。
能在養輪六境就擊敗養輪後期的天才,費雨燕自然都是有自己傲氣的。
即便對手是上官雨舟,她也絲毫不懼。
反倒是上官雨舟,因為錯失了和元宵的比試,而眉頭緊皺。
則一幕被費雨燕認為是對和自己交手的憂慮。
當即嫣然一笑:「上官道友,你要是認輸,我們也不必非要動手的。」
上官雨舟適才看向面前的少女,年紀十八,正是一個女孩最美麗的年齡。
費雨燕也頗有些姿色,好看的下巴尤其增色,算得上一個美女。
但是對於一心向劍的上官雨舟來說,都是紅粉骷髏。
他只是淡淡的伸出三根手指。
費雨燕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上官道友什麼意思。」
「三劍!」上官雨舟此刻盡顯張狂,晴朗的嗓音淡淡說道:「你要能接我三劍,我就跳下去認輸。」
上官雨舟的聲音沒有掩飾,清晰傳遍武鬥場周圍。
聽得蒼梧派一方弟子熱血沸騰。
「這才是我們蒼梧派的劍道天才,就是這麼狂!。」
「上官師兄!」
「上官師兄!」
……
一聲聲為上官雨舟助威的嗓音,震動山野。
「糟了!」孔艽見此情景,直呼一聲不妙。
方建興以為孔艽在為上官雨舟的承諾擔憂,其實他也很緊張,當即接口道:「我也覺得,上官師兄是不是太急了。要是三劍拿不下來……」
「不!」孔艽的眼睛則是看向了擂台上,上官雨舟那挺拔的背影,他能感覺到,在地底礦脈時,那熟悉的氣息在他身上復甦了。
「我是說,那費雨燕怕是生死難料了。她要是死了,接下來咱們得兩場可就是真正的生死戰了,你可要小心了!」
毫無疑問,費雨燕要是隕落在上官雨舟手裏,袁笑和史元宵必定不會讓孔艽他們好過。
一場比試,必然向着生死戰方向發展。
另一邊。
「上官道友,未免太狂了。」費雨燕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她堂堂淬金門年輕一代數一數二的人物,什麼時候被這麼輕視過。
上官雨舟搖了搖頭,沒有解釋,淡淡將那柄剛從歷練名目上兌換出來的青鋒長劍抽了出來。
長劍在手,凌厲的鋒芒,瞬時覆蓋他周身十丈之內。
吱吱吱!
看不見的劍氣,瘋狂的在武鬥場地面上摩擦,發出刺耳的尖銳聲。
在他劍氣籠罩的範圍,已然變成了旁人的禁區。
這一幕看得費雨燕眸子一慌。
雖然不明白上官雨舟在搞什麼鬼,但心中一股強烈的不安,升騰而起。
不等她從恐懼的情緒中走出。
「這是第一劍!」上官雨舟已經將長劍豎起,凌空朝着十數丈之外的費雨燕,輕描淡寫的劈出一劍。
咣!亮銀色劍光好似一道匹煉,從劍鋒所指之處噴涌而出。
刺目的光亮照得周圍圍觀的弟子,眼睛都在剎那間陷入了短暫的失明。
只有孔艽,看清楚了那一劍的聲勢,十數丈長的劍氣,橫空而出,斬向費雨燕。
速度之快,瞬息便至。
後者拿出一把翎羽鑄就的扇形法器,慌忙應對,朝着劍氣猛地一扇。
呼!
場上狂風驟起。
颶風成型,化為龍捲摸樣,有十丈之高。
形成一面可攻可守的風牆,欲要抵擋住這一劍。
只是那看似聲勢浩大的龍捲風,在劍芒面前如若無物。
瞬息便被穿透,斬向後方的費雨燕。
噗!血光濺射。
劍芒熄滅之處,只留下一灘血跡,以及那被斬成了了兩半的扇形法器。
上官雨舟吸收的綻銀之精,對於法器和防禦道術,有非常強的破壞作用。
配合上官雨舟的劍道修為,竟然直接將那件看上去就不凡的法器給斬斷了。
只是費雨燕的人,在劍芒落下時不見了蹤跡。
「人呢!」孔艽旁邊的方建興眼睛一凝,並沒有在場上找到費雨燕的身影。
孔艽卻是此刻將頭顱抬起,眼睛直直的凝視向了半空,輕聲解釋道:「在天上!」
方建興趕忙抬頭。
卻見一身血跡的費雨燕已經騰空而起,在武鬥場上飛舞。
在她兩肩之後,生有一雙靈力凝聚的羽翼。
那便是排在人品天地之精三百開外的,風羽殘息的特殊性。
這個天地之精,藉助道術,竟能夠讓施術者如鳥兒一般飛行。
費雨燕明細在那一劍下受了不輕的傷,嘴角還淌着血跡。
但眼睛裏的恐懼已經不見,只有無邊的怒火。
「上官雨舟,你找死!」
費雨燕在養輪境界就達到了能夠飛行的程度,這無疑在戰鬥中能起到很大的優勢。
費雨燕一直在上官雨舟上空盤旋,一邊飛着,雙手不斷結印。
令得她的速度越飛越快。
快到方建興只能看到一陣殘影。
唯有孔艽和那些第一梯隊的弟子,能看清楚費雨燕的蹤跡。
呼!狂風再起。
更大的風浪,從武鬥場上爆發。
吹得台下弟子的頭髮和衣衫都隨風狂舞,離得武鬥場近些的弟子,甚至都有些站立不穩身形了。
「風之殘息!」
終於在那狂風凝聚到一個頂點的剎那,費雨燕準備許久的法術脫手而出。
刷刷!
數之不盡的風刃,從費雨燕攪動而起的狂風氣旋中噴涌而出,爆射向站在原地不曾有過動作的上官雨舟。
後者似乎一直在等費雨燕出手。
只是在看到她耗費這麼久功夫才凝聚完成的道術後,眼睛裏有明顯的失望。
「化雨!」伴隨着上官雨舟的嗓音響起。
吱吱吱~
那尖銳到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瞬時從上官雨舟十丈之地,瀰漫到整個武鬥場擂台。
仿佛有數之不盡的細小劍氣,在不斷的劈砍武鬥場上每一個角落。
那數十道風刃,還沒有靠近到上官雨舟身前,就被填滿了整個武鬥場的劍氣,侵蝕得分崩離析。
連同天空之上,飛行着的費雨燕。
都被無孔不入的劍氣所傷。
在她目瞪口呆的表情下。
噗噗!
一朵朵血色,如同雨點一般從她身體上綻放。
頃刻間,她的身體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盡數被血跡染紅。
那飛行着的身姿,亦同折翼的小鳥,從半空中一頭栽下。
眼看着就要墜落在武鬥場上,被活活摔死。
呼!苗江道人的身影從觀戰台上消失,在她墜落之處,將其穩穩接住。
看着懷中,已經被血跡染紅,生死不明的費雨燕。
苗江道人臉上看不出情緒,只靜靜地看了一眼高台上那持劍而立的少年,說出一個字。
「好!」
他似乎要將上官雨舟的容貌深深引入腦海。
以苗江道人的修為,怎麼可能看不出,上官雨舟已經明悟了劍意,且吸收的天地之精也不簡單。
費雨燕敗得不冤枉。
而後帶着費雨燕消失在了武鬥場上。
只留下了全場的鴉雀無聲。
「第一戰,勝者上官雨舟!」直到河西進宣佈勝者是上官雨舟。
稍息平靜後。
「上官師兄!」
「上官師兄!」
……
比之前還要狂熱數倍的吼聲,從武鬥場下此起彼伏。
聽得那震動雲霄的喝彩,孔艽望着從高台上朝着自己走來的上官雨舟,臉上亦是瀰漫笑意。
「恭喜上官師兄!」
上官雨舟的強大,孔艽心理有底,倒也不怎麼驚訝。
「不談也罷,那個費雨燕在孔師弟手裏也撐不過三招,贏她算我勝之不武。」上官雨舟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絲毫沒有勝利者的喜悅。
反而是一臉擔憂的望着武鬥場對面,那淬金門餘下的兩名弟子中,那個叫袁笑的少年。
「那傢伙才棘手,下一場就該孔艽師弟上了,萬萬小心。」上官雨舟神情肅然的叮囑着孔艽,將自己的猜測說出。
「方才我使出劍意時,他的表情都不見一絲變化。他的實力,怕是比情報里還要強。」
「看到了。」上官雨舟都能看到的,孔艽怎麼可能沒有關注,凝重的點了點頭,將心底最後一絲僥倖收起。
他已經明白,這個對手,恐怕是自己從雜書樓走出後,除韓冬以外,遇到的最強勁敵了。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高台之下,第一梯隊弟子隊伍中,花間輕聲與水竹生議論着上官雨舟那一劍的門道。
「水竹生師弟,你覺得這一劍如何?」
「劍意!」水竹生嘴唇輕啟,看着與孔艽站在一起的上官雨舟,眼神頗為惆悵。
「這劍意倒是和東仙堂主的天河劍意有異曲同工之處。上官師弟才十八歲吧,他的悟性,比我強。」
「是啊,才十八歲,就明悟劍意了,只要他不隕落,必然又是下一個東仙。」提到東仙,花間也好,水竹生也罷,臉上都浮現出發自內心的敬意。
忽而,花間風情萬種的眸子,瞥向了武鬥場邊緣,和上官雨舟在一起的孔艽。
下一戰就是孔艽對戰袁笑了。
「第二戰,孔艽對戰袁笑!」
終於,在河西進的嗓音中。
與上官雨舟交談了不過幾句的孔艽便收起了臉上的表情,與上官雨舟點頭示意後,深吸一口氣。
緩緩邁上了前往武鬥場的高台。
身後,孔艽依稀聽到了方建興認真的鼓勵聲,以及上官雨舟肅然的嗓音。
「孔師兄,必勝!」
「孔師弟,這一戰你代我贏下他!」
孔艽沒有回頭,只是微微額首,表示自己聽到了。
與此同時,孔艽的眼睛望向了武鬥場的另一邊。
一身黃袍的袁笑,亦是閒庭信步的踏上了武鬥場擂台。
似乎他淬金門同門費雨燕的失敗,並沒有對他情緒造成絲毫的影響,神情自若。
但是孔艽還是從他那看似平淡的眼睛中,看到一抹如毒蛇一般的森冷。
觀戰台上。
皇甫五芹見得孔艽的上場,緩緩放下了原本因為無聊,而撐着好看下巴的左手,空靈的眸子裏總算有了淡淡的神采。
作為潛龍榜第二的皇女,上官雨舟那驚艷的表現,似乎在她眼裏也只是稀疏平常。
只有那個少年的上場,仿佛才能驅散她那百無聊賴的情緒。
這一幕被一直關注着自己女兒的皇甫英完全收入眼底,略帶憂心的嘆了一口氣。
台下觀戰的弟子,渾然沒有意識到這次孔艽面對的對手的強大。
還沉浸在上官雨舟勝利喜悅下的他們,扯着嗓子朝着台上那背負銀色長弓的少年身影,發出吶喊。
「孔艽師弟,讓他見識一下我們蒼梧派的厲害!」
「孔艽師弟,你能和養輪七境高手過好,想必區區淬金門小輩,你單手就可鎮壓。」
「不要留手,三招擊敗袁笑。」
……
袁笑對於周圍的聲音充耳不聞,傲氣的眸子只是看着孔艽,說出了方才他對後者已經說過的,同樣的話。
「我說了,希望你的實力,有你的嘴一半硬。」
「年輕人不要這麼記仇嘛,心胸如此狹窄,怎麼攀上大道。」孔艽攤了攤手,死性不改的他,繼續以自己獨有的方式激怒着眼前這個少年。
他已經上來了,反正都要打,嘴上可不能輸了陣勢。
只不過孔艽臉上的嗓音,隨着袁笑的一個動作,啞然而止。甚至臉上的表情都在這一刻,化為了深深的凝重。
不只是他,連台下那些高呼着,讓孔艽三招擊敗袁笑的觀戰弟子的聲音,都在這一刻緘默了。
全場化為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這一刻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只見袁笑,慢悠悠的取下了插在髮髻的玉簪,被那玉簪法器壓制的修為,毫無保留的從他體內奔涌而出。
席捲整個武鬥場。
強大的氣息,壓得台下無數弟子,呼吸都有些沉重了。
「養輪八境!」孔艽嘴裏慢慢的吐出四個字眼,眸子死死的鎖定在了那個名叫袁笑的少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