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甦醒的是站在長青真人腳下的凝霜。
後者那雙蔚藍如冰晶的雙瞳睜開,一隻眼睛裏有星辰倒影,一隻眼睛有明月高懸。
星辰月輪盡匯聚於她雙目之中。
在她睜眼的剎那,她的身影原地消失了,就像是被憑空抹去一般。
長青真人當即便察覺到了她的異樣,眼裏浮現饒有興致之色,朝着虛空某處望去。
剛好,凝霜消失的身影出現在長青真人目光定格的位置。
但僅僅只是一瞬,她那嬌小的身軀又消失了。
凝霜就這樣不斷的在虛空中出現又消失,空間裏幾乎感覺不到她移動的痕跡。
換個掌生大能來怕是都難以捕捉到她的身影,只有長青真人,每一次總能提前預判到她出現的位置。
越看,長青真人的眼裏的笑意越濃,輕輕說了一句:「廣寒殿的斗轉星移,凝霜總算是悟得精髓,千里之內難覓其蹤。」
等到凝霜玩得累了,重新角落於長青身前,小手插着小腰,朝着後者發出得意的笑聲:「龍殊姐姐,我利害嗎?」
此時要是換做孔艽回應,少不得一番戲弄調侃。
長青真人是真喜歡這個小冰芝,眼裏帶着溺愛,認真的評價道:「以掌生境界掌握虛空挪移之力,先雲界這些掌生大能,能留下你的不超過十個。」
凝霜一聽,頓時精神一震,問道:「那我可以出去了嗎?」
看得出來,凝霜還是留戀外面的花花世界。
長青則將早已想好的措辭道出,以輕描淡寫的語氣擊碎了凝霜的幻想:「等你掌生中期,我自會放你出去,在此之前,你就老老實實在青湖福地待着吧。」
凝霜剛才還意氣風發,現在又變成了霜打的茄子,一臉的生無可戀,嚷嚷道:「龍殊姐姐,我要出去。」
「不許鬧!」龍殊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哦!」看得出來凝霜還是很怕龍殊的,尤其是被她扔到湖心七年之後,凝霜對於長青更是有種天生的懼意。
第三個甦醒的是牧小野。
她沉浸在悟道碑中這段時間,身前十數丈之內都凝結了一大片黑色的冰霜。
那是她還無法完美掌控體內靈力的表現。
只有掌生神魂凝結,才能讓自己氣息不泄露出一絲一毫。
當她退出悟道碑後,身前佈滿的寒霜頓時匯聚到她身前,凝聚為一柄黑色的劍鋒,寒氣中夾雜着濃郁的死氣。
怪異的是,這柄黑色冰劍並沒有劍柄,只有劍刃。
牧小野看着面前的劍刃眼裏有喜意,手臂隨手一揮,黑色冰劍便隨之而動,劍隨心走,如臂使指。
這時候的牧小野依然看不到長青真人和凝霜,顯然她不想被孔艽和凝霜以外的任何人看到。
因而牧小野並沒有察覺到場中,除了自己以外的身影,完全沉浸在御劍狀態下。
長青卻是目睹着牧小野的一舉一動,見得那黑色劍鋒在虛空中揮舞,輕輕評判了一句:「御劍術!」
「還很稚嫩,但在升輪境界夠用了。」
能得長青真人那造玄境界的眼光一句『夠用』,牧小野悟得的這一門御劍術已經能登大雅之堂了。
參悟悟道碑的人,一個個甦醒。
眼看着時間已經到了。
那在虛空中只露出了一半的悟道碑,開始緩緩朝着虛空中退去。
可孔艽和上官雨舟卻依然一副沉浸在其中的樣子。
牧小野不明所以,也不敢打擾他們,只得持劍立在一側,為他們護道。
倒是長青真人見得這一幕,眉頭下意識的皺起。
「傳言悟道碑在白帝飛升之後不知所蹤。」
「所有人都以為它隨着白帝去往了仙界,眼下看來,應是被白帝以無邊偉力藏於虛空之中。」
「那孔艽拿出的令符,只能將悟道碑喚出三日。」
話雖如此,長青真人並沒有去動留下那悟道碑的心思。
將它藏於虛空中的人可是白帝,萬年來唯一一個成仙者。
再沒腦子的人都知道,那悟道碑上必然會有白帝留下的手段,要是強留,哪怕是造玄真人,也得付出慘痛的代價。
因而長青真人沒有動。
讓她眉頭皺起的原因,也不是因為悟道碑的離去。
而是悟道碑都要走了,孔艽和上官雨舟遲遲沒有醒過來,無疑證明他們的參悟還沒有結束。
一旦悟道碑走了,他們必然會從那種狀態下甦醒。
等於是沒有拿住這次悟道碑的機緣。
「如此機緣錯過了,此生怕是再難求了。」對此長青搖了搖頭,為孔艽沒有把握住這次機會而惋惜。
話音剛落,兩人中的上官雨舟猛地睜開了雙瞳。
他的身體在一刻覆蓋上了一層蔚藍色的光華,將他整個人都融入其中。
光華如流水般在他身體表面遊走,蕩漾出漣漪,最終凝聚成一柄劍鋒的虛影,人與劍融為一體。
上官雨舟當年在大荒暴雨中悟道,創出潮汐劍道。
多年痴迷於劍,令得他摸索到了第二劍的邊緣。
今日悟道碑相助,他終於悟出第二劍。
不僅如此,他腦袋裏還多了一部心法,來自於悟道碑中的,獨屬於劍修的最高引雷決。
能被白帝收錄,它的品質,必然不在《蛻龍》之下。
「掌生雷劫,總算有了眉目。」
一次悟道,得到了兩大機緣,上官雨舟臉上的喜意溢於言表。
他與牧小野不同。
牧小野根本不會去想那一面山嶽般巨大的石碑是何來歷。
因為她對孔艽有一種無條件的信賴。
孔艽讓她來,她就來了,不問任何原因,也沒有去細想。
上官雨舟不同,觀摩悟道碑三日,其中的獲益讓他感到不可思議。
令得他不自覺的去想,孔艽是從哪裏弄到的那令符,居然可以喚出這等神物。
那石碑又是什麼?
當然,他也對孔艽有着絕對的信任。
稍息沉默後,他先是看了一眼幾乎已經安全遁入虛空的石碑。
伴隨着悟道碑的離去,這一方被封鎖的空間也逐漸回歸了它原本的模樣。
隨即他又看了一樣孔艽。
後者依然沒有睜開眼睛,此時又一輪皎白的明月虛影從他身後浮現了出來,將其守護在了其中。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孔艽正沉浸一種道法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來。
有些事情本來該孔艽說的,眼下看來只能自己去替他善後了。
所以上官雨舟稍息思忖後,叫了一聲牧小野的名字:「小野!」
牧小野眼睛至始至終都定格在孔艽的身上,眼裏帶着擔憂。
聽得上官雨舟叫自己,下意識應了一聲:「怎麼師兄!」
她和上官雨舟不僅是同門,還是同一個師父門下的關門弟子,這幾年受到了他頗多照顧。
對他的信任,不言而喻。
上官雨舟指了指悟道碑消失的位置,問道牧小野:「你覺得那面石碑如何?」
「端得是匪夷所思。」牧小野興奮的將自己所得,迫不及待告訴上官雨舟:「小野不過端坐幾日,劍意便已經大成。」
「而且還悟得一門非常神奇的御劍術,比我們蒼梧派的御劍術還要厲害呢。」
「那你覺得這石碑要是被他人看到會如何?」
牧小野皺着眉頭,以不是很肯定的語氣說道:「怕是要來搶吧。」
上官雨舟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你涉世未深,不知道這世間的險惡。」
「為了一件靈寶,一個門派一夕之間崩塌的先例不在少數。」
「這石碑的神異,師兄我是從來沒有見過,莫說見過,聞所未聞。我看先雲界找不出第二見,能與其媲美的靈物來了。」
上官雨舟也是識貨的,即便不知道悟道碑的來歷,也對它的存在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因而與牧小野說話的語氣更加嚴肅。
「你孔哥哥叫我們過來,是對於我們絕對信任。」
「但我們要把嘴巴管嚴實了,不要讓你孔哥哥難做。」
「但時候給他召來殺身之禍,你也不想吧?」
「不想!」牧小野明白了上官雨舟的意思,很是嚴肅的應了一聲:「我絕對不說半個字。」
上官雨舟看着牧小野的眼睛,滿意的帶你了點頭,輕輕道:「好!你我立下天道誓言。」
孔艽要是看到這一幕,怕是會感慨。
少年時的上官雨舟可從來不會有這些顧忌。
看來上官雨舟在孔艽閉關的這六年,不僅是修為增長了,性子也沉穩了很多。
上官雨舟教導牧小野的一幕,被長青真人看在眼裏,她少有的多看了上官雨舟幾眼,輕笑道:「能被孔艽帶過來自然是有原因的。」
「看不出來這個傢伙嘴巴還挺嚴實,看來不用我出手了。」
長青真人之前還想着,用些小手段,替孔艽掩飾這一次悟道碑的事情。
眼下看來好像是她多想了。
一直聽到上官雨舟和牧小野立下誓言,長青真人這才滿意點頭,繼而將目光看向凝霜。
凝霜無疑沒有上官雨舟的自覺,小嘴還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顯然,哪怕是長青真人叮囑她了,以凝霜這個大嘴巴,肯定也有說漏嘴的時候。
對此長青真人早有對策,可伴隨着她眸子裏光華閃爍,有一道光束沒入了凝霜的眉心。
後者的聲音忽而停了下來。
身體都頓了一下。
隨即她撓了撓腦袋,舉目四望,頗有些迷茫的問道長青真人:「龍殊姐姐,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裏?」
「帶你出來散心呀。」長青真人掩嘴一笑。
到此,長青真人手掌凌空一揮。
還在此地停留的上官雨舟、牧小野、凝霜統統被她扔出了這祭壇空間。
將這諾大的空間留給了孔艽一人。
長青真人能看出來,孔艽還在消化此次悟道碑所得。
這時候,可不能讓人打擾了去。
至於孔艽什麼時候醒來都無關緊要,反正這裏有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