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竹坊市,青竹小院。
孔艽繞過了那些被驚醒的坊市修士,悄無聲息的回到自己居所。
乍一踏入庭中,就看到了一身傷痕累累的宰父巧巧,被大鵬隨意的丟到了還攀着白霜的地上。
見得孔艽歸來,大鵬仰着鳥頭,賊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主人,眼神里有洋洋自得。
似乎在為自己完成了一項艱巨的任務在顯擺。
孔艽啞然一笑,他哪裏不知道大鵬的心思,也不吝嗇自己的誇獎。
「幹得不錯!」
說着朝着它丟出一枚萬壽丹,大鵬這才不裝了,一嘴將萬壽丹吞下,完事兒還意猶未盡的癟了癟嘴,化作一道流光重新鑽入孔艽的衣袖中呼呼大睡。
之前大鵬確實是馱着宰父巧巧逃向大山的。
後來它見那幽精巫修沒有追來,繼而又偷摸摸的又帶着宰父巧巧回到了小院。
「大鵬越來越鬼精了,還懂得聲東擊西。」
看明白了這一切的孔艽忍不住嘆道:「不虧是我帶大的。」
說話間,他又瞥了一眼從雲所在的住所,房門大開,人已經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也是好事,省得他又要費上一番唇舌。」
孔艽這才俯身,查看起宰父巧巧的傷勢。
後者已經昏迷了,素白的衣裙上滿是野獸的抓痕,滲出殷紅的血跡。
兩個巫修殘留在她體內的靈力,還散發着詭異的力量,不斷侵蝕着她的肉身。
如果不治療,傷勢只會越來越重。
手掌貼在宰父巧巧的小腹,意識沉入她體內,孔艽大致已經查明她的傷勢狀況,輕聲說道:「嗯,問題不大。」
隨着他手上霜白色光華閃爍,控制着冰性靈力灌入,將兩名巫修留下宰父巧巧體內的靈力逼出。
它們最終化作兩縷黑煙,被孔艽靈力震碎。
然後拿出二品丹藥斷續膏,將宰父巧巧身上一些比較大的傷口止住血液。
又拿出一枚固元丹給她服下。
在這個過程中,宰父巧巧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紅潤。
隨着她眼皮的一陣顫抖,終於是甦醒過來。
宰父巧巧睜開眼睛,似乎沒意識到當前的處境,瞳孔中還帶着凌厲。
直到她看到了孔艽那張面龐,眸子裏的狠厲這才消失,化為恭順,恭聲叫了一聲:「少主!」
說話間掙紮起身,還朝着孔艽行了一個大禮,面露羞愧之色。
「屬下無能,連累少主了。」
她說的是將晝寅部落的人,引到這靈竹坊市的事情。
「無妨。」孔艽擺了擺手,倒是不在意。
真要深究,其實還是自己害了宰父巧巧,要不是她跟着自己的事被大荒邊境的巫修看到,她也不至於被晝寅部的追殺。
再者,宰父巧巧要是不來,他還不知道自己被晝寅部盯上的事。
雖然過程麻煩了點,好歹算是有驚無險的渡過了。
「少主,晝寅部這次有一個幽精強者追來。」宰父巧巧並不知道這次追殺來的三人都被孔艽殺了的事,急聲朝着孔艽說道:「我們還是早些退走為妙。」
「哦,你說的是這人嗎?」孔艽眼裏含着笑意,將那凍成了冰坨的幽精巫修腦袋從乾坤囊里提了出來,擺在了宰父巧巧的面前。
後者望着那死前還殘留着怨毒的幽精巫修面龐,也是愣了一下,隨即露出震驚莫名的表情。
「少主您把普文都殺了!」
她顯然是認識這個幽精強者的,正因為認識,她才明白這個普文有多強。
心底的震撼遠比聞府主強得多。
「確實費了些功夫。」孔艽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隨即將普文的腦袋重新收回乾坤囊。
宰父巧巧良久才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由衷對着孔艽道:「不愧是少主,以築基實力逆伐幽精,在蠱疆也找不出來能做到這種程度的。」
孔艽顯然還有其他事情,目視着宰父巧巧,肅穆問道:「你是怎麼被晝寅部的人盯上的?」
「把經過細細道來,我好提前謀劃。」
晝寅部的出現打亂了孔艽謀算苦若寺機緣的計劃,顯然是要弄清楚情況才能有下一步打算。
可不能事到臨頭了才想辦法。
隨着普文的死,宰父巧巧也放鬆了下來,靠在還燃燒着火苗的火堆旁,平復了一下心情,緩緩將這一行的經歷道出。
「屬下與少主在臥丘城分別後,就喬裝成天齊修士,從另一個防禦薄弱的邊境城池進入了天齊。」
「一路聽說了您在皇城重挫了禁軍四個統軍的事情,就一路向北,準備去皇城。」
「誰知道中途感應到留在您神識里的本命神魂發生了偏差,不在皇城內,便又中途改道,順着本命神魂的指引,到了泉州。」
說到這裏,宰父巧巧也是露出苦澀。
「屬下無能,我也是到了泉州才發現被晝寅部的跟蹤。」
「於是便在泉州兜兜轉轉了數日,又去了與泉州相鄰的黑丘城,試圖擺脫他們的尾隨。」
「屬下也是今夜才從黑丘城潛到了這坊市之外。」
說着,宰父巧巧一臉的自嘲。
「誰知道尾隨的人里,普文也在其中,他幽精實力,我無論如何也是甩不開的。他們是故意佯作被我甩開,就是為了讓我帶他們來找少主。」
「屬下本來還想繼續帶着他們在泉州逛的。」
「卻被普文察覺出端倪,派那兩個胎光出手,屬下不敵,只能邊打邊走。」
「幸得少主出手,不然屬下已經身死了。」
聽聞事情的整個過程,孔艽微微點頭。
宰父巧巧算是機敏了。
能帶着晝寅部的幾個巫修,逛了這麼多天,要不是他們之中有個幽精,這次她估計在黑丘城就把他們甩開了。
而且她被兩個胎光圍攻之下,拼着重傷還毒翻一個胎光,這戰績也算是看得過去。
不是草包升輪。
想到這裏,孔艽看了一眼臉上還殘留着羞愧的宰父巧巧,暗道:「這個女人有培養的價值。」
修為戰力可以不高,但是腦子一定不能不好使。
繼而孔艽又問道是不是烏蛇部的事情暴露了。
宰父巧巧沉吟良久,也是點頭附和:「屬下覺得八九不離十,不然晝寅部沒有向屬下出手的必要。」
「他們遲遲不對我下手,就是為了釣出少主。」
自己的猜測得到了宰父巧巧的肯定,孔艽也是伸手揉了揉眉心,苦笑道:「這下可就麻煩了。」
聽坊市裏的散修聊天,這次晝寅部出動來找他們的巫修里,可是有化魂修為的巫修。
每每身份暴露便大開殺戒,各個州府的府主都無能為力,只能向皇朝請禁軍出動。
加之晝寅部一共有多少升輪,也是個未知數。
好在是這次來泉州的幾個巫修,被自己殺了個乾淨,線索斷了,他們想要追查過來,也需要一些時日。
宰父巧巧不知道化魂巫修的事,但她知道晝寅部的勢力有多大,語氣懇切的建議道:「少主,晝寅部潛入天齊的勢力,是各個部落中最多的,這次您殺了他們的幽精強者,怕是沒有那麼容易善罷甘休的。我們還需要早作打算。」
「我知道了,你安心養傷吧,我自有打算。」孔艽點了點頭又留下一些丹藥給宰父巧巧後,將她送入了青竹小院剩下一個居室內。
坐在自己的床榻上,孔艽雙手撐着下巴,望着窗外的白霜,眼睛裏浮現出些許悵然。
「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偏偏在苦若寺的陣法即將被削弱的時期,自己即將進入苦若寺的時候,晝寅部的人來了。
這無疑打亂了孔艽的計劃。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次孔艽下手夠狠,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晝寅部再厲害,想要追查過來,也需要時間。
孔艽眼神里有光華閃爍,最終有了決定,暗暗想道:「只能提前破陣了,取了苦若寺的機緣就走。」
「現在雖然沒有冬至,可氣溫驟降已久,那赤陽回熄大陣怕也沒有了往日的威力。」
還有,孔艽和聞府主算是有交情了。
上一次他以友情價賣給聞溪一枚升輪丹。
這次他出手殺了三個蠱疆巫修。
聞溪作為泉州的府主,巫修出現有緝拿的職責。
孔艽幫他宰了三個巫修,無疑是幫了他大忙,不然聞府主想要收拾三個巫修,也不見得有多大勝算。
這都是人情。
如今巫修突然出現在泉州,聞溪必然會動用府主的權力嚴加盤查每一個出入的修士,消息應該是最靈通的了。
孔艽準備明日去一趟聞溪的府主府,讓他一有巫修的消息,就來靈竹坊市通知自己。
這點小事,他應該不會拒絕。
再有,今夜這事報上皇城,禁軍那邊也應該有所表示。
泉州的安全,短時間不用擔心。
起碼在孔艽取出苦若寺機緣之前這點時間,還是有的。
「還是要先去看看苦若寺的機緣好不好拿吧。」
「要是危險太大,只能暫且放棄了。」
「不然真等到晝寅部的化魂強者來了,我也不好脫身了。
孔艽默默想到。
他是一個果斷的人,有了計劃便不再多想。
意念一動,將這次從三個巫修身上扒下的儲物袋,和他們留下的三團天地之精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