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誠與余香的談話不歡而散。出了酒樓,他讓余月先回了客棧,自己則去了大牢。
因為趙誠使銀子,老六這幾天倒是沒再受皮肉苦,原本的傷口也上了藥。那獄頭儼然已經把趙誠當熟人了,見到他來還客氣地請他坐了會,喝了杯茶。
趙誠當然明白他這般殷勤是為什麼,從懷裏摸了錠銀子塞到他手裏。牢頭會意地笑了笑,直接叫人把他帶去了老六的牢房。
老六正無聊地在捉稻草堆里的虱子,見到趙誠忙衝到柵欄門前。
「你可來了,事查得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出去?我在這待的都快長毛了!」
趙誠把剛才在路上買的燒雞並幾個饅頭從柵欄里遞給他。「眉毛是有了,可一時半會你還出不去。」
今天聽余香的語氣,她不光是為財了,還想斗口氣。可他真是不明白,這有什麼氣好鬥的。天底下比她過的好的人多了去了,她怎麼就揪着小月比呢?
老六這幾天吃的都是窩頭爛白菜,這會聞了肉味早就忍不住了。拽了只雞腿就往嘴裏塞,邊吃邊含糊地問道:「到底是誰害我啊?」
趙誠把余香的事跟他說了,又問道:「我當初叫你收着的那隻釵你放哪了?」
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老六皺眉想了半天才道:「好像是在老八院裏,就我睡覺的那炕席底下。要是沒有,那就是在我那堆衣裳里。」
趙誠點頭,又從懷裏摸出幾塊碎銀子遞給他。「我明天就回鎮上一趟,老八雖然也來縣裏了,但我怕到時候把他也勾卷進來,所以沒一直沒讓他出面。他也不方便來看你,這些銀子你藏好了,嘴饞的時候就叫獄卒幫你跑個腿。」
老六大方收下,「你準備拿那釵子去跟她對質?」
趙誠皺眉,「只怕她不會承認,我先去取來再說。」
其實趙誠也明白,即使劉大賴的死真跟余香有關,只要縣太爺還在,他也不能拿她如何。可目前沒有別的辦法,他只能試一試。
第二天一早趙誠備了馬回鎮上,本是準備讓余月跟他一塊回去,可余月不答應。這事說起來也是跟她有關,她想着如果到最後還是沒辦法,大不了她就去給余香作揖相求。反正余香也就是跟她拗口氣而己,她就去服個軟裝個慫,也沒什麼。
趙誠倒沒想過她有這個心思,只當她不放心。而且他是要騎馬回去的,一路顛波,余月懷着身子跟他趕路的確是不安全,也就隨她了。
他不過是回去取個釵,估摸着天黑前就能回來,所以也沒多叮囑,上馬揮鞭就走了。
他離開後,老八繼續去打探關於余香的事情。余月一個人留在客棧里悶的慌,索性就到街上去逛逛。
安禮縣雖說只是個小縣城,可是因着地理位置佳,南來北往的客商熙熙攘攘。街面上倒是比鎮裏熱鬧多了。
因為自家是開酒樓的,所以余月每路過一間酒樓都免不了多看幾眼。這一看,卻看見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昨天才剛見過面的余香。
雖然余香戴着頂帷帽,可余月還是一眼認了出來。她身後還是跟着那個小丫頭。兩人沒坐車沒乘轎,是步行來的。
余月下意識地就跟在了她們身後,眼見着兩人進了一家布莊。她跟到布莊門口時向里張望,卻沒看見兩人的身影。猶豫再三,也抬腳進了店。
布莊不大,賣的也都是普通的棉布料子。店裏頭三三兩兩的客人正在挑布,只有一個夥計在招待着。余月打量了一番,這鋪子沒有二樓,除了大門,唯一的出口就是櫃枱後面的那道門。看來余香主僕就是進了那裏了。
她知道余香自己也是有幾間鋪面的,難道這裏就是她的鋪子之一?
隨手翻了翻布料,溜了一圈也沒見余香出來。想着她或許就是來鋪子裏查帳吧。自己也真是好奇心太重了,竟然還一路跟了來。搖搖頭,暗笑自己傻缺。
轉身正要出門,迎面進來了個人差點跟她撞上。那人二十來歲,穿身青色長袍,臉皮白淨、身材清瘦,透着股斯文氣。
余月往左邊讓了讓,他也往左邊,余月往右邊讓,他也往右邊。兩人讓來讓去半天沒能錯開來,余月索性站那不動了,等着他過去。
那人也有些尷尬,抱拳對余月作了個揖,「夫人先請。」
余月見他也不有是意的,點頭向他示意無妨,大步跨了出去。可剛跨出門檻,卻聽見店裏的夥計喊了聲東家。
余月直覺的以為是余香出來了,回頭一瞧,卻見夥計卻是朝着剛才那青衣男子招呼的。男子向夥計點了點頭,就直接進了櫃枱後的那扇門。
他是這裏的東家?那余香是來這裏做什麼?
在喝完第五碗茶水時,余月覺得好奇心太重真不好!
因為好奇,她並沒離開,出了布店後在隔壁的一家茶攤上坐了。想等着余香他們出來,可誰知這一等就是快兩個小時,人還沒出來。
摸了摸脹了一飽茶水的肚子,想着今天一天都不用喝水了。水喝多了,就免不了有三急。可她都等了這麼久了,現在走總覺得不甘心。想着再等一刻鐘,一刻鐘她們還不出來,她就去找茅房。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就在她快要憋不住時。余香出來了,依然還是戴着帷帽,身後小丫頭的手裏還拿着幾塊布。想來這布是用來做掩飾的。
看着余香走遠,余月硬是咬牙多忍了會。果不然,那青衣男子沒一會也出來了。朝着余香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才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余月怕被他瞧見,忙轉回身子,低頭裝做喝茶。
可憐她都快憋不住了,還得往肚裏裝水。
等男子走遠,她往桌上丟了幾個銅板就飛奔回客棧。這裏也沒個公廁,她只能回客棧解決。
回到客棧,解決了三急。余月躺在床上琢磨起來,那鋪子到底是誰的呢?那男人又是誰呢?余香跟他是什麼關係?
其實她是有些懷疑的,兩人進了後堂那麼久才出來,普通朋友或是為了生意上的事,用得着那麼避人耳目,用得着那麼長時間嗎?而且那男人出來後望着余香背影的眼神,可算是含情脈脈。
可惜她今天真是憋急了,要不然跟着那個男子,說不定就查出他身份了。
她本來是準備明天再去那布莊守株待兔的,既然那男子是布莊的東家,總還會再去的。再跟附近鋪子的人套套近乎,說不定就能弄清他的身份了。
可當天晚上,趙誠從鎮上趕回來後,聽了她的打算當時就發了話——不許去!
理由是她一個婦人不方便。這事他交給了老八,老八以前在軍營里可是做過探子的,跟蹤人他最是在行。
既然有專業的,余月也就不逞能了。第二天晚上,專業的老八就帶回了第一手消息。
那男子名叫姚遠文,是那布莊的東家。今年二十有二,至今未娶。家中父母俱在,兄妹四人除了他都巳成家。
以上這些都只是普通信息,最重要的一條,也最讓余月吃驚的一條消息就是,姚遠文的大嫂,名叫余彩霞!
換而言之,余香跟她大姐的小叔子,私下單獨見面。
至於兩人是不是有什麼不清不楚,老八沒能打探出來。畢竟這種事是見不得光的,熟識的也不可能知道,老八就更打探不出來了。
趙誠想着,這兩人如果真的牽扯不清,那以此事跟余香談條件,可比用那隻釵子管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