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憂思過度,這幾天余月一直提不起精神。每天渾渾噩噩的總也睡不夠,飯也不想吃。
這天中午正吃着飯,余月聞着魚味竟然覺得噁心,胃裏一陣翻騰。忙跑到一邊,哇哇地吐了出來。
趙誠緊張地跟了過來,「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我去給你請個大夫來瞧瞧!」
余月拽住他。這種症狀,她大致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是沒想到千防萬防,還是沒能防住。
默默算了算,這個月的姨媽已經遲了十來天了。
「我沒事,進屋歇會就好了。」她心裏亂的很,她還這么小,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怎麼就懷孕了?
趙誠扶了她進屋,沒一會吳心就端着杯茶進來。「你沒事吧?快用茶水嗽嗽口吧!」
余月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她。明知她心懷不軌,又怎麼還能和顏悅色地面對她。何況她現在還為着肚子裏可能有的孩子而煩惱呢。
「我不渴,你放那吧。」
吳心一臉尷尬,將茶盞放在了炕桌上。「我瞧你剛才吐了不少,這會肚子裏該空了。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點?」
趙誠幫余月脫了鞋,又拿了薄被過來替她蓋上。
「不用麻煩你啦,我要是餓了會讓墩子他們做的,你先出去吃飯吧。」
吳心沒藉口再待下去,看了眼趙誠,見他正細心地替余月掖被子。眼裏透出股冷意,死死地盯着余月。
都是女人,見余月這症狀她也猜的出,十之八、九是懷孕了。
余月沒有躲避她的目光,直直地迎了上去。
看什麼看?這男人現在是我相公,很快就是我孩子的爹,你死心吧!
吳心無聲地哼了一聲,一甩袖子轉身出去了。
趙誠拴上門,回到炕邊。
「媳婦,現在好些了嗎?要是還難受就得請大夫。」余月身子一向結實的很,突然這樣,趙誠擔心的很。
余月對他笑笑,牽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
趙誠不解她的用意,「怎麼了?肚子難受?」
余月搖頭,「要是有孩子了,你想要兒子還是女兒?」
趙誠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愣了好半天才不敢相信地問道:「你……懷孕了?」
雖然十之八九是懷上了,可余月還不敢肯定。紅着臉道:「可能吧,我月事已經過了十多天還沒來……」
趙誠刷地站起來,爬到炕上,不錯眼珠地盯着她的肚皮。「懷孕了?我要當爹了?」
他掀開余月的衣裳,露出依舊平坦的小腹。小心翼翼地摸了上去。他要做爹了呢,他有了媳婦,又要有孩子了!
自從那場洪水沖走了一切,他雖然面上沒什麼,心裏卻一直有缺憾。親人沒了,家沒了。獨自一個人在這世上,就像一個沒有根的人,哪怕不缺吃不缺喝,心裏也總是不踏實。
現在他又有家了,不僅有媳婦,還有了血脈相連的子息。做為男人,他一定要好好地保護這個家,不會讓它受到丁點傷害!
他在余月肚皮上親了親後將她摟在懷裏。「小月,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余月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着,「什麼事?」
趙誠一手摟着余月的肩膀,一手在她胳膊上輕輕拍打。「我算了算,現在我們手裏有八十多兩銀子,這錢是押貨的工錢,跟老八他們無關的。我想着,拿這筆錢在外頭替吳心買個小院,讓她搬出去住。你看行嗎?」
吳心這些天的舉動他不是沒察覺,只是一時沒有想好要怎麼解決。余月的懷孕讓他下定了決心。
是該讓她搬出去了,總留在這裏只怕將來會惹出事來。而且她總是要嫁人的,而他又絕對不可能娶她。萬一傳出閒言碎語,對她的婚事也有礙。
對於這個提議,余月當然是舉雙手贊成。當天晚上關了鋪子,趙誠就當着余月的面,把這事跟吳心說了。
吳心一臉的無法接受,「趙誠哥,你不是會照顧我嗎?現在又要趕我走?」
「你放心,就是搬出去,以後每月也會給你銀子過活,直到你嫁人為止。院子也送給你當嫁妝。」趙誠坐在炕邊,看着對面的吳心認真的說道。
吳心坐在那裏,手指緊緊地掐着掌心。「為什麼,你說會照顧我的,為什麼……」她翻來覆去的問着為什麼,眼眶已經泛紅。
趙誠知道自己虧欠她的,如果她真的能做到兄妹相待,他也不會讓她搬出去。可現在的情況是,她的心思連小六子都能看出來了,這樣昭然若揭,余月會看不出來?何況現在余月懷孕了,他不想讓人余月煩心。
「就這麼定了吧,院子我已經托人看過了,明天就去把房契交辦了。裏頭家具都有,你收拾收拾,後天就搬過去吧。」
余月全程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裏。趙誠說完就牽着她離開。剛跨出房門就聽見身後『哇』地一聲哭喊。
趙誠腳下頓了頓,沒有回頭,牽着余月回了自己房裏。
第二天,趙誠跟老六去看了那座小院,在鎮東頭,離酒樓有段距離。院子不大,三間正屋,東西廂房四間。吳心一個人住是足夠了。裏頭家具,日常用品也都齊全。
趙誠覺得行,一番討價還價,最終以七十兩成交。交了銀子當即就去找中人簽了契書。
下午回到酒樓就把契書給了吳心。吳心昨晚哭嚎了半夜,院子裏夥計也都聽見了。雖然心裏都好奇,但也沒人會問出來。唯有何三,趙誠給吳心契書的時候,他正巧看見了。事後趁閒着的時候跑來跟趙誠打聽。
「吳姑娘,昨晚怎麼了?」
趙誠瞥他一眼,「不知道。」
趙誠邊說邊往前堂走,何三也亦步亦趨地跟着他。「你咋會不知道,我昨天看見你們倆夫妻他她屋裏出來的。然後就聽見她哭,你能不知道?」他不自覺得帶了些責備的語氣。
趙誠停了步子,「你以前到底認不認識她?」
何三沒想到他突然停住,往前沖了兩步才停下。摸了摸鼻子道:「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認識。」
「那你這麼關心她的事做什麼?」趙誠根本就不信他的話。
「都是一塊幹活的,聽她哭成那樣,問一聲不是人之常情嘛!」何三雖然能說會道,但是他不善撒謊。一撒謊就不敢正眼看人,眼神左避右閃。
趙誠也不追問,哼了一聲繼續往前堂去,這回何三沒再跟上去。
他以前的確是認識吳心,而且還不是普通的認識。他們之間,曾有過金錢和肉\欲的交易。
來唐家酒館之前,他一直在隔壁縣的一家酒樓當廚子。二十出頭的單身漢子,總有熱血沸騰的時候。經不住師兄弟的誘\惑,被他們拉去了萬花樓。按排給他的姑娘,就是吳心。只是那時她不叫吳心,叫做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