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氏提着一籃子野芥菜回來,對正在院子裏做木工的慕思雨說道:「隔壁怎麼在搬東西?我瞧着面生,不是咱們村裏的人。」
慕思雨頭也不抬地回應她:「前幾日真真過來說了,他們家要在城裏做生意,把隔壁的房子賣給別人了。」
「賣了?那他們的地呢?」
「這個就不知道了。」慕思雨停下動作,擦了擦臉上的灰塵:「我沒問。不過就算要賣,也會賣給他們同族的兄弟吧!」
「說得也是。」童氏失望。
「娘,涵弟不會局限在這個村子裏,沒有必要買地。」慕思雨勸道:「不過隔壁來了新鄰居,咱們也得打好關係,我去看看吧!」
既然是看望新鄰居,總不能空手而去。家裏的雞開始生蛋了,挑了十個雞蛋登門拜訪,也沒有人說她禮薄。
「你好,有人嗎?」慕思雨敲了敲門。
門打開,一名冷着臉的婦人站在那裏:「你是誰?」
「我是隔壁的,聽說搬來了新鄰居,專程來打個招呼。」慕思雨笑道:「嬸子怎麼稱呼?」
「我姓玉。」玉氏冷漠地說道:「要是沒事的話我繼續忙了,家裏亂,不請你進來坐了。」
說完關上門,連開口的機會都不留給慕思雨。
慕思雨摸了摸鼻子。
看來新鄰居不好相處啊!
「怎麼樣?」童氏問:「隔壁來的是誰?」
「我只看見一個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嬸子,別的沒有看見。不過那位嬸子看起來……有點脾氣,咱們能不招惹就別招惹吧!」慕思雨道。
「我經過的時候倒是看見一個年輕的小姑娘。」童氏說道:「既然不好相處,那就關着門過自己的,沒必要走動了。」
玉氏看着狹小的院子,皺了皺眉。
城裏是非多,她特意搬到鄉下地方,就是避開那些討厭的左鄰右舍。可是這院子又髒又亂的,不知道要收拾多久,想想便糟心。
「娘,」安鈺藉助盲杖走出來。「床鋪好了,還有別的事情給我做嗎?」
「你在那裏呆着別動就算幫我了。」玉氏說完,繼續忙手裏的活兒。「你哥真是的,幹嘛花這個錢給你買這根棍子,不知道花了多少錢。」
玉氏埋怨不休。
安鈺抓着盲杖不敢吭聲。
她早習慣了母親的『偏心』。
村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陳大嫂把房子賣給外人的消息沒多久便傳開。
玉氏抱着一大堆要洗的東西來到河邊時,許多人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她。
「大姐,怎麼稱呼啊?」
「姓玉。」
「玉大姐,你從哪裏搬來的?」
「城裏。」
「哎呀,城裏這麼好,你怎麼搬到鄉下來了?別人都是從鄉下搬到城裏,你怎麼反着的?你家裏幾口人?男人做什麼的?」
玉氏皺了皺眉,拿起洗衣棍狠狠地拍打着。
啪啪啪!
那水花四濺。
「你怎麼洗的?都濺到我臉上來了?」
四周的人連忙散開。
「娘……娘……」安鈺的聲音傳來。
玉氏皺了皺眉,把沒有洗好的衣服收起來,抱起木桶往回走。
「這人好大的架子啊!」
「就是,都不理人的。」
「誒誒,你們看啊,她女兒是瞎子。」
玉氏腳下加快,一把拽住安鈺的手臂往家裏拉:「你出來做什麼?」
安鈺腳下晃了晃,差點摔倒在地。幸好盲杖支撐着她的身體,這才沒有摔下去。
「娘,你別拉我,我能自己走。」
玉氏鬆開她,吐出一口濁氣:「你出來做什麼?」
「我的那個匣子怎麼不見了?你幫我收到哪裏去了?」
「我當是什麼事情。我幫你收起來了。你現在留着也沒用。」
「娘,怎麼會沒用呢?那是我哥給我的。」
「安鈺,你哥讀書需要花不少錢,咱們兩個女人幫不了他也就算了,還總是要他花錢來照顧咱們。實話給你說,匣子裏的東西我賣了,銀子收起來了,那是給你哥科考要用的盤纏。你這個樣子,以後怎麼樣誰也不知道,也用不着備什麼嫁妝。」
安鈺咬了咬唇:「一件都沒留嗎?那是我哥這些年送給我的生辰禮物。」
哪怕一件也好。
她就想留個念想。
「沒留。」玉氏冷漠地說完,抱着木桶走了。
安鈺愣在原地。
慕思雨出門,看見一個小姑娘坐在石頭上哭泣,好奇地看了幾眼。
小姑娘聽見腳步聲,尷尬地擦拭淚水。
「安鈺?」慕思雨認出安鈺。
安鈺聽這聲音有些熟悉,想到什麼驚訝地站起來:「慕姐姐?」
「是我。」
「你怎麼在這裏?」
「我就住在這裏。」
「啊?」安鈺驚訝。
「你不會就是新搬來的鄰居吧?」慕思雨看了一眼隔壁:「那剛才見着的是你娘了?」
「嗯。」提起她娘,她整個人失落極了。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安鈺低頭:「慕姐姐去忙吧!我想一個人呆會兒。」
「我家就在你家隔壁,你要是需要找我說話,可以來找我哦!」慕思雨說道:「先失陪了。」
夏琨扛着一頭野豬走過來。
在他的身後跟着一大群的孩子,他們對着那野豬又摸又拽的,好奇極了。
「你這是上山了?」
「嗯。」夏琨本來冷漠回應,在看見安鈺的時候,他的神情凝了凝。
「安鈺就是我們的新鄰居。」慕思雨見夏琨神情不對,解釋道。
安鈺朝夏琨的方向『看』了『看』,拿着盲杖朝旁邊挪動着。
夏琨扛起野豬進了院子。
安鈺對新路線不是很熟悉,摔了好幾次才找到自己家門。
玉氏沒有來幫忙的意思,衣服沒有洗好,她只得挑井裏的水回來清洗。她實在不想去河邊了,那裏的婦人讓人喘不過氣來。
「娘,晚上吃什麼?」
「咱們又不用下地幹活,花不了多少力氣,以後一日吃一餐就行了。」玉氏一邊揉衣服一邊說道:「你哥回來不要亂說,他要專心讀書,不能分心。」
安鈺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她沒有說的是自己餓得不行,頭昏眼花的,實在受不住了。
一日吃一餐,每餐連點油水都沒有,她的身子又弱,不知道能撐幾日。
可是告訴了娘,她照樣會一意孤行,甚至會更加嫌棄她這個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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