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
刺史畢恭畢敬地端上茶水。
「皇后娘娘駕到,微臣有失遠迎,請娘娘恕罪。」
「說說現在的情況吧!夏大人在何處?」陸芷雲淡道。
「夏大人剛來時,南州正是混亂的時候,災民起了爭執,夏大人想要安撫民心,沒想到被災民誤傷了,直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大夫怎麼說?」
「大夫說傷到了頭,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過來。」也有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了。
這句話他不敢說。
「我帶了一名神醫,你安排一個小廝在前面帶路,讓她去看看。」
陸芷雲說話時,明子顏站了出徠。
刺史連忙喚了個小吏,讓小吏帶着明子顏去客房給夏清洲看診。
「夏大人受了傷,那安國公世子又是怎麼回事?」
「安國公世子在經過明月灣的時候遇見劫匪,所有的物資都不見了。」刺史說道,「明月灣的劫匪特別猖狂,之前就總是劫持經過的商人,這次居然直接劫持到官府身上,可見有多麼的膽大妄為。安國公世子受了重傷,他的隨從只有把他安置在那附近養傷,所以下官也沒有見着他。」
「行,安國公世子那裏有人處理。」陸芷雲說道,「我們現在來說說這次的天災給百姓造成的傷害。摧毀了多少房屋,死了多少人,傷了多少人,你們都是怎麼安置他們的,之前夏大人帶來的那些物資有沒有發放在他們手裏?」
刺史擦着冷汗,把知道的信息如實匯報。
「本宮剛來時,看見大街上坐着躺着不少人,那些人一直這樣?」
「他們的家沒了,家人沒了,一個個就像行屍走肉。其實皇后娘娘看見的都是受了輕傷的,真正受了重傷的已經被我們的人安置在別的地方。」
「你帶我去看看。」
「是。」
陸芷雲跟着許刺史在南州附近走動着,當那些災民用空洞的眼睛看着她時,她心裏冰冷一片。
當年滬北城面臨強敵,百姓們茫然過,害怕過,但是很快他們便打起精神,用最好的精神狀態面對接下來的困難。
不過,兩者的確有很大的不同。
一個是為了守護家園,拼死也要一搏。
一個是家園沒了,家人沒了,辛苦大半生什麼也沒有了,不知道未來怎麼走,活着毫無希望。
陸芷雲朝四周張望,看見了一個高台。
她站了上去。
「娘娘」丁香連忙扶着她。
陸芷雲做了個手勢,示意丁香不要緊張,她有分寸。
她站在高台上,對面前那些行屍走肉說道:「我是鳳臨國的皇后,這次專程帶了大量的賑災物資過來,就是為了幫助你們的。可是我看見你們現在的樣子,真的很失望。你們的家人還被埋在地底下,他們是死了,但是他們死不瞑目,因為直到現在也沒有人把他們帶出來。你們覺得他們死了,所以就不用把他們的屍體帶出來了嗎?所以,你們就這樣漠視他們嗎?」
提起他們的家人,原本空洞的災民們終於受不住崩潰地哭了起來。
「娘」
「媳婦兒子為什麼不帶走我啊?」
「這日子過得生不如死,還不如把我們一起埋了。老天爺,為什麼不開眼?為什麼受苦的是我們?」
哭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陸芷雲站在那裏,傷感地看着面前的這一幕。
「你是皇后,那石碑上的妖孽橫行說的就是你吧?」一個中年男人大聲吼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們不夠慘,還跑來這裏禍害我們。」
「不可胡說。」許刺史一聽,急了,「那些都是無稽之談。皇后娘娘關心大家的安危,特意趕過來主持大局,爾等怎麼能不識抬舉?」
「我們不識抬舉?我們鳳臨國原本好好的,要不是她嫁過來,還沒有這場天災。石碑上說得清清楚楚,妖孽當道,天降災禍,說的就是她。」
「來人,把他抓起來。」許刺史大叫。
陸芷雲沒有阻止許刺史的安排。
兩個官兵把那個說話的中年男人控制起來。
「大家看見了吧?這是心虛了啊!」中年男人大叫。
陸芷雲淡道:「石碑的事情我會徹查,如果讓我知道是有人在裝神弄鬼,那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另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解決大家的難題。距離天災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你們有沒有想過清理殘骸,該下葬的下葬,而有些坍塌情況不是很嚴重的,說不定家裏的東西還沒有多少損壞。」
「我知道你們失去了親人。天災是我們誰都無法預算的,逝者已逝,活着的人一直沉浸在痛苦中,那讓死去的人怎麼安息?等會兒本宮會安排手下的人清理現場,要是你們不想要自己家的東西了,那便別管了。如果你們不想認親人的屍骸,那本宮就讓他們扔進亂葬崗,讓他們連死也不得安寧。」
「如果你們還想領回家人的屍身,給他們找個好墓地,讓他們安息,那就好好配合我們的士兵,幫着一起度過這個難關。賑災物資已經到了,只要把這裏清理出來,咱們就用這些物資挺過去。你們沒有家,我們就一起來建新的家。另外,南州發生了這麼大的災難,本宮做主,接下來三年南州不收農稅。」
「皇后娘娘大恩,我們也不是不識好歹。」一名老婦說道,「但是我年紀大了,老伴沒了,兒子兒媳婦也沒了,哪有什麼盼頭啊?」
「我會在南州建第一座贍養院,第一座育嬰院,沒有子嗣的老人會在裏面得到免費的贍養,沒有父母的孩子也會在那裏得到照顧。只不過南州現在很困難,我們要同心協力,一起度過難關。你們也知道現在邊境正在打仗,咱們鳳臨國剛緩過內亂不久,國庫沒有那麼寬裕,所以大家要更齊心才是。」
「好,我們相信皇后娘娘。」有人說道,「好死不好賴活着。我們現在這個樣子想死也不敢死,既然不敢死,那便為死去的人一起活着吧!」
陸芷雲看着面前的百姓。
那些死水般的眼睛裏終於被注入了生機,她知道那是生存的火苗。他們終於邁出了第一步,願意放過自己,放過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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