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嗶啵。」
柴火輕爆,南梔端了一份吃食過來,看着靠着樹幹抱着肚子睡着的蘇念惜,低聲道:「郡主又睡着了?」
青影點點頭,撥弄了一下柴火,又往半空看了眼,道:「我需得去找找暗號,得儘快和殿下聯絡上才是。郡主的樣子,瞧着不大好。」
這一路,蘇念惜已吐過四五回了,連飯爺吃不下,總是昏沉沉的,臉色也難看。
南梔將披風蓋在蘇念惜身上,點了點頭,「我會照顧好郡主。」
青影站起身,想了下,將隨身的一把匕首和一枚信號彈遞給南梔,「這個削鐵如泥,真的遇到兇險,先假裝順從,務求一擊必中。這個信號彈,謹防萬一。」
南梔接過,又看向青影,「青首領也務必要注意安全。」
「嗯。」青影應下,轉過身,朝半空一躍,沒了蹤影。
南梔抬頭看了看。
只聽林間也夜鳥輕鳴,想了想,將火堆熄滅,只留丁點星火取暖,然後將蘇念惜抱在了懷裏。
見她雙手始終抱着小腹不鬆手,微微皺眉。
另一頭,一支約莫七八人的隊伍,來到何通判被斬殺的巷子裏。
屍體早已不在,可血跡卻依舊清晰。
其中一人上前摸了摸牆壁上的鮮血,又順着拐落,找到了一枚形似火焰的花朵暗號,立時回身到站在牆邊正伸手觸碰牆上一抹擦痕的男子身邊。
「殿下,是玄影衛留下的信號。」說話的正是玄影。
男子轉過臉,面容虛白,卻眉眼靜冷,雖一身玄衣,卻出塵無垢仿若仙跡。
正是已被揚州大小官員迎接入揚州城內的太子殿下,裴洛意。
他看向那抹暗號,冷聲道,「繼續追蹤。」
玄影點頭,一人抹去那暗號,與另一人迅速離去。
裴洛意又看向牆上那抹痕跡,剛要張口,卻又咳了一聲。
玄影立時將藥瓶送上。
裴洛意卻抬了下手,轉過身,掃了眼地上染血的石塊,繼續朝巷子深處走去,道:「平安不會突然察覺沈春有異,他必然做了什麼。」
玄影看他神色淡漠地踩過那片血色磚塊,道:「找到的兩個影衛說,娘娘讓他們離開時,曾說讓殿下當心沈家。還說,沈春故意答應來江南,就是為了讓她落入圈套後,再引殿下前來。京中有人與江南勾結,想要謀害殿下。」
他又看了眼裴洛意,「郡主猜測倒是與殿下所想一致。」
也正因為看破了這些人想讓他悄無聲息地死在江南的意圖,他才要那般大張旗鼓地公開行蹤。
如此,就會被四方盯上,但是,卻也能讓念念知曉,他來救她了!
走到巷子盡頭,他又垂眸,看向地上一塊已染上污漬的帕子。
玄影立時捧起,翻看一遍後,視線落在上頭的一個『秀』字上,立時道:「娘娘在揚州見的那個孩子叫阿秀!」
他募地抬頭,「那孩子在這裏出現過!」
頓時明白太子殿下在找什麼了,立時說道:「殿下,屬下讓人去找這孩子!她想必知曉娘娘在何處!」
不等裴洛意說話,已有人快速離去。
剩下僅三四人站在裴洛意身後,玄影正要說話。
突然朝來時的方向看去,登時閃身站在裴洛意身前,另外幾人也同時呈護衛狀!
就見,暗影處,一人慢悠悠地走出來。
面容雖不識,可那舉止眼神,分明就是春郎官!
玄影眼神驟厲,『噌』地一下頂開了腰間的朴刀。
春郎官掃了一眼,笑道:「太子殿下,您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呢?這是真不怕死啊?」
裴洛意看着他,「春老闆這話,是在提醒孤?」
現在孤身一人的,可是他。
春郎官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搖搖頭,「太子殿下,你分明知曉此行太險,也看出了江南這些人的意圖,為何卻偏還要向這虎山來行?」
說着,又意味深長地看向裴洛意,「那蘇念惜對你,就這般重要?」
裴洛意漆眸驟冷,看着對面,片刻後,道:「看來春郎官並不在意沈信的命。」
沈信失笑,搖了搖頭,「太子殿下自個兒良善,就把旁人都當做人了嗎?」
玄影幾個皆變了臉。
沈信又抬起眼,好笑地說道:「一個毫無用處的廢物,養她不過也是給沈家那些老梆子瞧的,這樣,他們就會以為我呀,還貪圖他們沈家這點子血脈名頭呢!」
他的語氣陰森又毫不留情,直把沈信當成了玩意兒一般。
裴洛意沉默數息後,抬手。
一個被布條拴着嘴巴的女孩兒被推了出來。
甫一看到沈春,淚水便滾落,滿眼的難以接受和痛苦,不住地嗚咽。
暗影處,沈春眼瞳微縮!
臉上的笑容卻不變,再開口時又帶了幾分譏諷,「怎麼太子殿下還以為這沒用的廢物能做我的把柄嗎?」
裴洛意搖搖頭,道:「沈春,我沒有殺沈信,是因為,你做了選擇。」
沈春眉梢揚起,似是好奇。
就聽裴洛意道:「你給了念念逃跑的機會。」
「!」
眾人一震!
沈春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
唯有裴洛意,依舊淡漠地看着他:「你選擇信任孤和念念。你相信,我們不會殺你妹妹。」
沈信募地看向沈春。
此時月影西斜,沈春的半邊臉漸漸被黑暗覆蓋,唯有那抹唇角,幾乎繃成了一條線。
他沒說話。
冷清寡言的太子殿下再次說道:「假扮孤的身份,是你給孤的信號。江南有人要對太子這個身份謀算大計。而你,分明身邊有念念,還有諸多玄影衛,卻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提醒孤。是因為什麼?」
裴洛意撥下腕上念珠,依舊無起無伏地看着他,「因為,你的命,挾制在沈家手裏。」
並非疑問,並非揣測,而是肯定。
沈春依舊不曾開口,然而此時的沉默,更像是默認。
沈信掙扎着往前探了一步。
卻陡然聽到沈春嘲弄道:「太子殿下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我怎麼可能受制於沈家」
「千眠香。」
裴洛意靜冷的聲音打斷了他,「念念說過,那是沈默凌的獨家秘方。而你卻有這毒藥的方子,為何?」
「並非因為你是這方子的主人,而是因為你,受制於這毒,研製出了方子,只為求解藥。」
沈春一直以來最大的軟肋被人拿住,臉上的神情幾乎繃不住!
「那又如何?千眠香無藥可解,太子殿下不是也深受其苦嗎?何必來嘲笑我」
卻聽裴洛意道:「春老闆想必不知,這千眠香的解藥,曾近在你眼前。」
春郎官募地抬眼。
「不錯,念念知曉,千眠香的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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