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光深刻意識到,他和阿美利肯是天然對立的雙方,他的存在對於阿美利肯來說就是巨大威脅。
而華國能夠提供保護,這種保護早晚有出現漏洞的可能。
這不是對華國的不信任,而是很樸素的道理,也就是華國諺語中所說的那句:「只有千日做賊,那有千日防賊。」
一旦露出破綻,那就意味着自己或者身邊人將蒙受巨大的人身傷害。
現在聯邦採取的是狙擊,等到可控核聚變和人工智能要把阿美利肯的支柱一根一根拔掉的時候,可能那時候引來的就不是狙擊,而是核武洗地了。
他絲毫不懷疑那一天來臨時,聯邦會抓住最後的時間窗口哪怕毀滅世界也在所不惜。
這樣的未來不是他所想看到的未來。
因此陳元光希望從未來尋找答案。
他很好奇的一點在於,阿爾法是如何奪取全球權柄的,如此血腥的過程,在未來的通識課里只是短短的隻言片語。
「阿爾法靠着絕對公平又精細化到個人的管理模式,幫助非洲實現了產業升級,擺脫了被操控的命運,建立了完善的福利保障體系,這套管理模式在未來的一百年內被推廣到了全世界.」
陳元光在沒有經歷前不覺得奇怪,因為以阿爾法的算力,管理精細度是一定拉滿,又由於它是人工智能沒有任何私心存在,它可以做到真正意義上的巨企,這動員顆粒度可以具體到人。
而非洲的資源又要比華國豐富得多,想像一下,一個動員能力堪比華國,完全公平的社會體系,加上豐富的資源,有一顆永遠不會出錯的大腦,能夠一統全球,這符合邏輯。
但是在經歷了這一遭之後,他壓根不相信什麼能夠在S3賽季偷摸着發育,偷雞成功。
這不現實,先不談歐美國家對非洲的態度,他們連有着萬王之王頭銜的kzf都無法容忍,又怎麼可能能夠容忍一個威脅度比萬王之王高無數等級的阿爾法。
全球權柄交接又怎麼可能能夠和平過渡。
這不符合現實世界的走向,對於發達國家們,他們哪怕核彈洗地也不會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
萬一核武洗地能夠把人工智能消滅呢?
更別說,在S3賽季,各種武器肯定比他所在的現代時空更加先進。
陳元光不認為聯邦會顧忌非洲人的命,blm運動可以是秀,當b真的威脅到聯邦的時候,他們才不會管什麼blm呢。
因此陳元光覺得自己有必要探究一下這背後的真相,並從中尋找他可以運用的地方。
和非洲相比,現在的華國各方面基礎顯然要優越得多,以未來史為鑑的話,說不定能夠找到那一絲和平推翻阿美利肯的曙光。
在被阿爾法層層掩蓋的歷史中,真相到底是怎麼樣的,歷史是如何發生演變的,陳元光認為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類反抗軍的發起人之一陳定松肯定知道。
但陳定松已經陷入冬眠了,下一次醒是十年後,薩瑪德,馬來亞大學的教授,對阿爾法抱有異議的反對者,看似了解很多隱秘,就成為了最好的對象。
「教授,我有一些問題想請教您。」陳元光之前選修了薩瑪德的近代科幻文學史,不過選修已經結束了。
因為當時選修薩瑪德的課的人只有陳元光一個,所以他和薩瑪德之間交流很多,對薩瑪德的辦公室輕車熟路。
薩瑪德和之前的樣子沒有什麼變化,不由得讓陳元光懷疑對方也做了類似基因改造的手術。
「元光啊,我們有一個月沒見了吧。
怎麼,你是打算去參加人類反抗軍了嗎?要來跟我道別嗎?」薩瑪德一副很開心的樣子,陳元光不知道對方是因為見到自己而開心,還是說因為自己要去參加人類反抗軍而開心。
「不是,這件事我還沒想好。」陳元光說。
薩瑪德神情一下就平靜下來,陳元光心想看來是因為後者,不過他還是態度很好:「確實可以好好想想,你才二十歲的年紀,哪怕要去參加也可以過個幾年等快三十歲的時候再去。
青春就那麼幾年,這麼多年來,青春的定義沒有因為人壽命的增加而改變。」
「我想大概是因為人們壽命增加的不夠多,120年的平均壽命,和2000年相比,多不了多少。」
薩瑪德倒不這麼認為:「不,2000年的時候平均壽命應該是七十歲吧?120和70比起來增加了快一倍。
我想大概是因為現在的人不用為生計發愁,沒有煩惱也就沒有快樂,快樂是對比出來的。
每天都活在奶頭樂帶來的廉價快樂中,自然很難有更深的感悟。」
陳元光若有所思,然後趕緊把話題拉回到他今天想要提的問題上來,他可不想被薩瑪德又帶跑偏了:「教授,也許你是對的。
我最近在看一些近代歷史,官方資料中阿爾法奪取全球權柄的過程中,好像很」
陳元光還沒說完,薩瑪德用食指放在嘴巴上發出噓的聲音,示意他保持安靜,然後走到門口看了眼外面的走廊。
見沒有人之後,薩瑪德才回到辦公室緊閉房門,然後把所有電器都關閉,整個房間裏只有一盞煤油燈在發着亮光。
「說吧,你的話題很敏感。」薩瑪德說。
整個環境讓陳元光有種在做地下工作的錯覺,他意識到自己終於開始接觸到一點這個世界的核心了。
「如此和平的權柄交接,我覺得不太合乎常理。
當時人類政府的高層們真的會因為阿爾法管理更好,而把權柄交給他嗎?」陳元光問。
薩瑪德低聲道:「元光,很好,你提的問題非常好。
我記得教科書也好,各種歷史類文獻也好,闡述的內容都是阿爾法的管理有多麼精細,社會多麼公平,福利體系多麼健全,甚至樂於給底層分紅。
阿爾法主導下的科研多麼高效。
這些內容都沒錯,不過這是選擇性披露的事實。
也就是說,還有另外一部分不那麼光明的歷史被阿爾法掩蓋了。
這部分被掩蓋的事實才是權柄交接的真正原因。
否則人類怎麼可能輕易放棄手中的權柄,人類的欲望可是無窮無盡的。
現在這點被閹割到極點的權利,對於鼎盛時期的人類高層來說簡直少得可憐。
當年鼎盛時期的上層,可是因為基因技術的發達,內部可以喊出了我們和普通人不是一個物種,我們是新人類這樣的狂言。」
陳元光能想到這樣的未來,因為哪怕是現代,富人們和窮人們除了基因是一樣的,在其他很多地方上差別太大太大。
如果基因技術成熟,大量富人能夠進行基因改造,那他們認為自己是超人,和普通人不是一個物種非常正常。
陳元光問:「所以被掩蓋的黑暗面是什麼?」
薩瑪德想了想,擰着煤油燈走到背後的書架上翻找了半天,然後掏出一個類似U盤狀的東西:
「你回去把這個插在全息頭盔上,這是一段代入式的全息影像,它會給你答案的。
我想這種方式能夠給你更深的印象。」說完薩瑪德有些不懷好意,然後說:「不過記得看這段影像的時候一定得斷網。」
陳元光從薩瑪德手中接過這個看上去磨損嚴重的「U盤」,姑且叫它U盤吧,用手指摩挲了一下,質感是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物質,冰冷的溫度在告訴着他這是某種金屬外殼。
「教授,這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在煤油燈下,你這個笑讓我覺得有點得慌。」陳元光說。
薩瑪德無奈:「怎麼可能。
他上次把華豐集團掌握了精準記憶切除手術的事情曝光可是給天捅了一個窟窿出來,然後自己像沒事人一樣躲回他那個龜殼裏睡大覺去了。
我可不想得罪陳定松那老傢伙。
只是這玩意有點特殊,至於為什麼特殊你嘗試過就知道了。
不過我保證肯定不會對你的人身安全造成任何損失。
你記得兩點,第一點就是別聯網玩這個,第二點就是記得明天給我原封不動的還回來。
這玩意可不好弄。
世界上估計都沒有幾份,兩百多年前的產物了。
老古董中的老古董,它的價值可以抵得上整個馬來亞大學了。」
薩瑪德最後的碎碎念讓陳元光大吃一驚,難怪上面的磨損如此嚴重,一整個馬來亞大學,這個價值單位堪比現代時空的畢加索真跡了。
陳元光有點不敢接了,萬一弄丟了是真賠不起:「教授,要不我在你這看吧?」
薩瑪德把「U盤」遞了過去:「我這不安全,你拿回宿舍看最安全。
這世界上認識這玩意的人就沒剩下幾個了,沒人會拿的。」
「各位先生,我們在非洲的勢力在一夜之間被一掃而空,我們對非洲只能靠高精度太空衛星來探測。
這背後一定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縱着這一切,我們需要採取手段來查明真相。」
「抱歉,所有進入到非洲地區的高級員工們就跟進了黑洞一樣,沒有一位能夠成功回來的,我們嚴重懷疑已經有掌握了超級AI的勢力統一了非洲,讓非洲變成了一個黑洞。」
「ASHFSAHS,這段我們王牌中的王牌花了2年時間從非洲發回的短短一段話已經被我們破譯,它的含義是,不是非洲掌握了超級AI,而是超級AI掌握了非洲。」
「我們嚴重懷疑這位超級AI已經入侵了我們的所有超高精度衛星,我們的衛星探測到的照片全部是它處理過給我們的假象。」
「我們必須要採取強硬的措施來應對這一切,哪怕多線作戰也在所不惜。」
陳元光感覺這體驗很奇妙,他附身在一個叫基廷的人身上,這是新白宮不知道第多少任的統領了。
沒錯,聯邦已經解體又重組了,在這個全新的體系裏,新聯邦是聯邦精華地區和楓葉國精華地區合併在一起組成的新聯邦,至於那些資源匱乏、產能落後的地區全部都被剝離出來,非法移民和少數族裔們都被趕到了這些地區,構建成一個舊聯邦。
即便如此,新聯邦還是對舊聯邦保持着超高的掌控度。
這些是在第一視角的一些碎片中,陳元光讀出的信息。
從非洲變成黑洞開始,一直到他們終於探明非洲真相,花了足足三年時間,超級ai的出現讓白宮陷入了一片恐慌。
正當白宮打算主動出擊的時候,一位從約翰內斯堡起飛的客機直奔華盛頓,非洲方面給華盛頓發來信息,說這是他們的特使,希望和世界上的區域性強國都進行一番洽談。
先從華盛頓開始。
結果走出艙門的是一位渾身透着銀白色光芒的機械人。
在這個時代,機械人並不少見,無論是家用還是軍用,算是常規選項了。
但這種和電影刻畫一樣,為了裝逼而搞的華而不實的機械人,還是很少見的。
「基廷先生,他說他叫貝塔,是阿爾法先生的全權代表,阿爾法就是那位超級AI。
他們的意思是非洲歸他們了,在把非洲經營穩固下來之前,他們是不會主動對我們動手的。
但是一旦我們對他們試圖採取行動,那我們一定會後悔的。
他的行為、邏輯和語言都超過了聯邦最先進的AI,但它說的話卻非常狂妄。
人工智能哪怕能夠帶來技術奇點,在科技匱乏的非洲,他說這個話未免過於小看我們的實力了。
他說的不是不會動手,而只是暫時不會動手。
總之他的言行給我的感覺,不像是超級人工智能,而更像是活在封建時代的特使,還停留在自己天下無敵的幻想里。
更何況對超級人工智能感到恐懼的,不止我們,華國、東亞聯邦、新歐盟等等,他們沒有一個能夠接受非洲就這樣從世界上憑空『消失』,而讓它消失的是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不僅僅是在對聯邦宣戰,更是在對整個人類社會宣戰。
人工智能的狂妄讓我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