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又是一個「U盤」樣的東西,陳元光心想,這一回又是誰的記憶?
薩瑪德看出了陳元光心中所想,「這可不是記憶,這應該是人類反抗軍第二版的虛擬訓練試煉。
雖然人類反抗軍的訓練經過這麼多年,已經改了很多版,針對不同兵種也演化出了不同的模式,但我想第二版和現在的訓練應該也大差不差。
畢竟訓練的本質都是一樣,無非是在科目和路徑上進行完善。
你可以拿它回去,提前體驗一下人類反抗軍的訓練。
也許會對你未來是否選擇加入人類反抗軍提供一點小小的幫助。」
陳元光聽完後對薩瑪德的身份更好奇了,能弄到這麼多好東西。
前有基廷的記憶晶體,後有人類反抗軍早期的虛擬現實試煉,這兩者光是聽上去都知道保密程度相當高才對。
有這本事卻躲在馬來亞大學當個平平無奇的教授,陳元光之前不止一次在互聯網上查找薩瑪德相關資料,從公開渠道查到的資料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
甚至會產生一種,這人純粹運氣好所以能趕在阿爾法接管大馬之前混到一個教職。
眼前充滿未知謎雲的薩瑪德和公開資料中相差也太大了,陳元光心想,虛擬形象和現實形象產生了巨大偏差。
他從薩瑪德手中接過「U盤」,然後說:「教授,這也是記憶晶體嗎?」
薩瑪德搖頭:「你可以看做是更複雜的記憶晶體。
和你昨天看的那段記憶相比,這玩意的複雜程度要高得多。
它是近幾十年才被造出來,某種意義上算是人類反抗軍內部的一次泄密。只是泄密的信息是很多年前的信息。
而你昨天看的那玩意,是兩百年前的,二者本質上一樣,但在技術難度上不可同日而語。」
陳元光離開薩瑪德的辦公室後,覺得自己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同時也產生了更多疑惑。
就像薩瑪德所說,一旦阿爾法製造出和他一樣的人工智能,到那時候人類社會該何去何從。
矽基生命和碳基生命能和平共存在世界上嗎?
如果人類反抗軍探索出了一條碳基生命捨棄肉體機械飛升的路子,在當前的算力資源下,又有多少人能真正走上這條道路呢?
按照現在50億的人口,最後頂天就10萬人能夠機械飛升,那麼剩下99.99%的人都被拋棄了嗎?
陳元光意識到,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他為了全人類的命運而不得不和阿爾法對抗上。
當年收到的那個名為Matrix的快遞,是權力更是責任。
只是他一直沒有想到,如果真的未來要和阿爾法對抗,要如何利用現代時空來進行助力。
對於現代時空來說,未來時空是一巨大的金手指,可對於未來時空來說,現代時空沒有任何價值。
因為這種雙穿不是以「門」的形式,而是只有他的意識能實現這種穿越,他無法把現代時空的物質帶回到未來時空。
那麼這金手指對未來時空來說顯得格外雞肋。
陳元光之前有想過利用人體冬眠技術,讓自己在現代時空進行時空旅行,通過把控一些關鍵節點的歷史走向,讓現代時空始終掌握在人類手中。
這樣的困境在於,現代時空如何避免超級人工智能的出現,沒有超級人工智能的輔助,現代時空的科研又如何超過未來時空。
這些都是非常基礎的問題,光是紙上談兵就能想到的困難,更何況還有很多問題是在具體實行過程中才會陸續暴露的。
因此陳元光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辦法。
在薩瑪德給他提供的虛擬試煉中鍛煉後,他發現人類反抗軍的訓練強度實在太高了,體能訓練的佔比非常少,大部分是計算相關的內容。
因為人類反抗軍最重要的就是核聚變潛艇,阿爾法在算力上的絕對優勢,導致他們壓根不敢聯網,只能通過人腦和計算機配合代替衛星和計算機來計算導彈的彈道和落點。
除了計算之外,冥想、生物是佔比其次的內容。
這些都是為了把人往人腦計算機方向培養的一些輔助課程。
陳元光在經歷了這些訓練後,對人類反抗軍不由得產生了深深的同情,現代時空都沒人會想着要靠人腦和計算機對抗,沒想到在未來時空人類居然被逼到了如此窘境。
因為衛星在現代戰爭中的應用場景遠超外界想像,比如說在眾多衛星拍攝的圖片中尋找導彈基地,計算機和衛星圖片結合後的深度學習算法只要花45分鐘。
而人類反抗軍為了提高導彈發射的精確度,居然還得學習如何解NS方程。
四百年後,NS方程已經被阿爾法解開了。
用於描述流體運動的NS方程被解開,意味着阿爾法可以利用衛星圖片去研究海平面圖片變化,進而抓出人類反抗軍潛艇的下潛地。
這也導致人類反抗軍的潛艇不得不下潛得更深,降低阿爾法的準確率。
下潛越深,導彈發射就要考慮到海水的影響,進而需要去解NS方程。
同時因為要着手準備在現代時空搞事,所以陳元光在未來時空還得把一些精力放在技術理解和技術收集上。
這導致他覺得特別疲憊。
他基本上保持着在未來時空一個月,然後回現代時空呆幾天的頻率。
現代時空的西南內陸。
「好,我沒意見,就簡單在這弄個小型婚禮吧。
只是委屈你了。」陳元光說。
在暗殺未遂之後,考慮到其中的巨大風險,林甲決定就在綿陽舉辦一個小型的婚禮,就只有最親近的親戚和朋友來參加。
而在杭城那邊,則由華國方面全權接管,陳元光聽趙局長的意思是,他們為了抓住鼴鼠們還是照常舉辦。
會由內部的專業人士扮演陳元光和林甲,以及其中的關鍵人物。
林甲聽完後嘆氣道:「元光,能選中你已經夠幸運了。
這點小的不幸算不了什麼。
再說,在這樣的時代洪流下,我們作為個體,什麼都做不了。
我能做的就是儘量不給你添麻煩。」
「嗯,到了我們這個地步,很多事情就由不了人了,哪怕我舉雙手投降,說不會對聯邦造成威脅,華盛頓也不會信啊。」陳元光調侃道。
林甲說:「這話讓我想到了昨天的新聞。」
陳元光好奇道:「什麼新聞?」
林甲說:「新統領不是在白宮舉辦了就職儀式嗎?就職儀式結束後的新聞發佈會上,有記者問他,說你如何看待華國威脅。
他直接點名說萊特對我們造成了巨大威脅,他讓華國有了阿美利肯沒有的技術,這讓聯邦感到很困擾。
他這話背後的意思其實是,換做之前,華國的可替代性是100%,我讓阿美利肯、歐盟、霓虹高麗這些盟友的企業們,把自己上下游的供應鏈搬離華國。
往東南亞、南美、東歐這些地方轉移,這些地方同樣有着大量廉價勞動力,至於水電價格昂貴、基礎設施建設不完善、營商環境不穩定這些問題都能夠隨着供應鏈轉移逐漸克服。
而現在無論是鈣鈦礦電池還是拓撲半金屬,他們衍生出來的半導體產業和光伏產業,是靠搬遷供應鏈所無法克服的問題。
你的存在降低了華國的可替代性,現在可能從100%變成了70%,這讓白宮感到困擾。」林甲分析道。
陳元光聽着聽着聯想到未來時空,在未來時空,阿爾法對人類來說,哪怕他過去沒有表現出一絲試圖毀滅人類的念頭,人類也不敢相信他。
而人類對阿爾法來說,沒有毀滅阿爾法只有自我毀滅的能力,阿爾法同樣不敢相信人類。
這是一個無解的囚徒困境。
在現代時空也是一樣的道理,華國14億人口的存在導致了,在阿美利肯的全球體系分工里,華國只能站在下游喝湯,而你現在想從下游往上爬,那就勢必然會破壞這個全球體系分工。
陳元光作為華國的一份子,阿美利肯是如何都不會相信,陳元光能夠帶人類進入商業航天時代,靠太陽系資源解決華國14億人要過上好日子而地球資源有限的問題。
阿美利肯只會認為,華國的製造業升級會像過去發達國家粉碎機的外號一樣,把阿美利肯現在所擁有的這些給粉碎掉。
他們壓根不相信陳元光能夠製造足夠的增量。
這就是現實世界的囚徒困境。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樣的囚徒困境決定了當前國際分工下所有的上游國家都不會真正意義上和華國結盟,而所有下游國家都在阿美利肯的蠱惑下試圖吃掉華國的蛋糕。
要不是阿美利肯自己的戰略失誤和左右搖擺,華國現在的處境可以用舉世皆敵來行動。
「好吧,還真是重視我,在捲土重來後第一次接受採訪的時候就點名『表演』。」陳元光調侃道。
他倒沒有什麼壓力,自己馬上要給阿美利肯好好上一課了,該有壓力的應該是他們才對。
林甲苦笑:「這未免有點太重視。
眼中釘肉中刺的日子風險太高了。」
林甲很擔心陳元光的安危,對林甲來說,哪怕和陳元光結婚之後,她變成了陳元光遺產繼承順位的第一人,她也不希望陳元光有什麼意外。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如果陳元光出現什麼意外,她是一定保不住如此龐大的財富的,不過是時間問題。
陳元光絲毫沒有感覺到壓力:「我命大,不至於這麼容易就死。
我還沒看到光甲航天為人類開啟商業航天大時代呢,怎麼能就這麼死了。」
林甲堅定道:「肯定,你肯定不會這麼容易死。」
陳元光又問:「關於收購機械人公司,這件事怎麼樣了?」
林甲說:「我們表達過意願的公司,無一例外,都答應接受我們的入股,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他們需要保留一定的股份。
我們可以拿到70%的絕對控股,他們只希望保留一定的股份,希望能分享光甲系帶來的紅利。
應該是之前那些商業航天公司拒絕我們收購,最後在我們的可回收火箭擠壓下,無一例外全部倒閉的緣故。
這次這些公司的實際控制人,答應的都非常爽快,害怕我們進入這個領域後,他們連湯都喝不到。
我甚至能從他們的語氣中讀出迫不及待:快點來買我。」
陳元光笑了笑:「這是因為我在資本市場的號召力。
原本只值10億的公司,賣給我們之後,轉手就能值個100億。」
林甲搖頭:「元光,你小看你自己了,怎麼着也是500億,直接翻個五十倍。
甚至哪怕是500億的估值,在金融市場上也供不應求。
市面上我們參股的企業里就沒有低於500億市值的,考慮到機械人如此龐大的賽道,以及我們上下游能夠發揮的作用,哪怕是一個空殼都能值500億。
前者的話就像之前互聯網鼎盛時期鵝廠和阿狸收購創業公司,沒人敢不答應一樣,面對巨頭的競爭,他們難以抵抗。
因此最好的選擇就是把自己賣給巨頭。
我們在國內已經是科技領域首屈一指的巨頭了,如果把光甲航天和光甲科技做集團化整合,那這個規模就更加龐大了。」
這裏的地位不僅僅是營收,更是阿美利肯的認證以及技術壟斷帶來的公信力。
就像華為,華為在國內的地位讓他們的通信設備在國有領域如入無人之境,可以拿到大量的訂單。
同樣的,陳元光名下的企業,也能從國有企業拿到大量訂單。
像製造業需要大量用到機械人的鋼鐵行業,他們的申海的親兒子寶鋼肯定會把訂單給光甲系的企業。
不僅在這些領域,作為光伏產業的上游企業,靠技術專利能拿捏所有光伏製造廠商,光甲系的機械人同樣可以輕鬆賣給他們。
這就是行業地位帶來的號召力,陳元光的收購能幫這些企業在營收上實現火箭式發展。
「所以你的想法是?」陳元光問。
林甲果斷道:「當然是讓他們拿錢走人。
什麼都沒有就想分享到光甲系光環帶給他們的紅利?這不是痴心妄想嗎。
世界上沒有這麼多天上掉餡餅,我都是按他們最新一輪融資,然後加個百分之二十的價格給他們提供的報價。
也許他們自己不想賣,他們背後的投資人也會逼他們賣的。
我和這些機械人公司背後的投資機構也聊了,你們乖乖配合,後續我們把這些機械人公司打包上市的時候,還能考慮給你們分一點蛋糕。
要是不配合,那光甲航天自己玩,你們就什麼都分不到了,對我們來說無非是多花點時間。
這些金融機構都是見風使舵的主,他們是不可能會因為這點『小生意』得罪我們的。」
林甲非常淡定,二十億的生意在她看來小事一樁。
陳元光聽完後覺得有點不舒服:「這不是巧取豪奪嗎?
會不會不太好?」
林甲直視陳元光:「不,我們是花錢買,並且給了他們溢價,20%的溢價無論如何都不算低。
這些都不是上市企業,他們靠自己想上市遙遙無期。
其次如果是實現重大進展的公司,我們也可以談。
再者在商言商,商戰可比這殘酷的多,不被我們收購,等我們開始進入這一領域,他們一個子都撈不到。
像之前那些拒絕我們的商業航天公司,他們背後的投資人可都是血本無歸,研發出來的技術哪怕想賣了回血,都沒人買。」
一鯨生而萬物落,光甲航天對於商業航天的可回收火箭這個細分領域,起到了毀滅性打擊的作用,先發者全部倒閉,後來者都選擇其他賽道。
沒人想和光甲航天在可回收火箭領域競爭。
「何況我們給了退路,在現在這個經濟形勢下,能拿到一大筆現金全身而退,已經是萬里挑一的幸運兒了。
元光,你別太理想主義,有的時候社會就是這樣,你不會有很多選擇的,桌面上看似擺了很多選擇,實際上能選的只有一個。
對他們來說,他們要是對自己有自信,完全可以不賣。
既然選擇了賣,又沒辦法提供相應的價值給我們,又想保留一定股份享受未來的發展紅利,哪裏有這種好事?」
在過去四年時間裏,林甲對商業運作的理解愈發深刻,對利益交換、如何取捨也變得駕輕就熟起來。
從當年大多時候只是紙上談兵到現在的親手操盤,陳元光覺得林甲在工作上做決策把個人情感進行剝離,某種意義上這也是一種天賦。
「好,這些都是小事,你說了算,我最近對機械人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我最近認識到人工智能才是未來發展方向,無論是能源還是晶片,它們都是在發展人工智能過程中不得不解決的瓶頸。
我最近打算開始着手做一些人工智能相關的工作,機械人和人工智能的結合會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細分領域。」